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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九十三章最危險的敵人 文 / 風再起時

    雲霄。更新快

    當黃辰雙腳踏上座艦甲板,倦意幾乎溢出眼眶,棄海就陸、深入漳浦的這些天戰鬥自不用多說,比吃飯還頻繁,覺亦難睡踏實,唯恐夢中被官兵包了餃子。所幸一番辛苦總算沒有白費,當同行紛紛抱怨漳浦一行得不償失的時候,他卻獲得不小利益,總計掠得銀錢、雜貨不下兩千兩、牛、騾、馬等大型牲畜三十餘頭,另繳獲官軍大小火炮二十餘門、鳥銃近九十桿、鐵甲二十餘副,長短兵器以數百計、人以千計,稍稍整合、消化實力便可再上一個新台階」「。

    黃辰目光環視拱衛在自己周圍的旗下戰船,萎靡的精神也不由得稍稍一振,他帶著麾下人馬與官兵鏖戰漳浦之時,雲霄造船廠亦日夜趕工,除一艘戰船受創過重尚需一些時日外,其餘受損戰船已盡數修復完畢,編入艦隊之中。其麾下戰船一舉達到二十二艘,比初到台灣時膨脹了將近三分之一,綜合實力更是提高數倍不止,而時間僅僅只過去了一個多月而已。只要給他足夠的時間發展,週三老算得了什麼?就算是李魁奇、鄭芝龍亦未嘗不可超越……

    數千人馬由陸地撤往海上必然是一項既耗時又繁瑣的大工程,黃辰此時身心俱憊,監督了一會兒,判斷官兵十有**不敢追來,索性當起甩手掌櫃,將撤退事務一股腦拋給趙弘毅,而後一頭鑽入艙內。

    行走在明昧不定、髒污不堪的船艙過道,鼻孔間嗅著海船上獨有的腥味與臭味混雜的令人作嘔的刺鼻味道,近乎於潔癖的黃辰平日對此可謂深惡痛絕,如今心中竟憑空生出幾分親切感。

    抵達寢室門口,將兩名守在外面的奴僕打發走,黃辰推門而入,躺在過丈懸繩大床上,舒服得幾乎發出呻吟聲,常言道:「金窩銀窩,不如自家的狗窩」。此話半點不假。或許是物極必反。本已睏倦之極的他此時反倒睡意寥寥,閉眼假寐片刻,他起身走向靠著艙壁而立的書櫃前,書架上密密麻麻陳列著數百本書籍,經史子集一應俱全,有些是用來裝點門面,有些則是用來打發時間。他隨手取出兩三本書草草翻閱,覺得還可入眼,轉身離開寢室。

    百餘號人擠在一條船上生活,環境之惡劣可想而知,若論船上何處相對舒適一些,黃辰的寢室肯定要算一處。另一處則是一間跨出船舷數尺的板閣小屋,那裡頭遮驕陽,光線充足,三面通風,甚為清涼,還可觀賞船外風光景色,黃辰基本養成看書就去板屋的習慣。

    伸手拉開板屋小門,正準備入內的黃辰猛然一怔。裡面居然有人在。這個發現令他十分意外,雖然他從未明說。不過船員們都瞭解他的習慣,此地被列入船員禁區,儼然已成為船上一項不成文的規定,他尚是首次見到外人踏足此地。

    黃辰並未急著進去,雙眼好奇的打量著對方,他年紀不大,約十六七歲,一襲青衫,頭束紅繩,手握書卷,稍顯稚嫩的面龐極為清秀俊美,身上自然而然散發出的淡雅氣質亦令人難以忽視。

    「這人是誰?」黃辰心中更加好奇了,此等相貌、風姿、氣質,見過絕難忘記,但黃辰並不認識他,隨後他視線投向少年手上的《資治通鑒》,這不是他的書麼?下意識揚了揚眉毛,靜待對方開口解釋。

    「見過黃首領……」少年鎮定自若的站起身,手捧書卷微微一禮,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前幾日被黃辰擄來的漳浦少年張若仲。張雲龍「和尚」的身份十分特殊,只要不逃跑幾乎不受管制,托這位家兄弟的福,張若仲很快以識字為名脫離俘虜營、調入旗艦,負責打理黃辰的書櫃。適才黃辰匆匆返回寢室休息,張雲龍尚來不及稟報此事。張若仲見黃辰神色,立時想清前因後果,不慌不忙,三言兩語說明原委。

    黃辰恍然大悟,他本人有個壞毛病,看完書時常隨意亂放,導致經典與雜學平列,史書與怪談並排,書架亂得一塌糊塗,他又懶得花費時間將書籍重新歸類,確實需要個人打理。以前一直沒有合適的人選,海盜識字者本就不多,有能力歸納書籍的人更是鳳毛麟角,此項工作看似簡單,實則需要具備不淺的文學底蘊,就連黃辰自己也不敢說一定能夠勝任。

    「方纔找書時發現書架變「乾淨」了不少,還以為是小和尚幫忙整理……」黃辰邊說邊跨進門,指著張若仲手上的《資治通鑒》問道:「你以前讀過《資治通鑒》麼。」

    張若仲躬身回道:「草草閱過三四遍。」

    黃辰聞言登時啞然,和對方比起來,他簡直就是個半文盲。之後的談話張若仲有意無意透露下,黃辰大致瞭解了他的基本情況,說實話對方鄉紳家族的身份背景對他毫無半點威懾力,所以也就沒有任何表示,張若仲即使內心失望,面上卻不曾顯露分毫,依舊是那副不鹹不淡的模樣。

    眼見黃辰不願放人,張若仲當即起身告辭:「不敢打擾黃首領讀書雅興,在下告退。」

    難得碰到個有知識有見識的同齡人,黃辰原本還想和他多聊聊,可既然對方想離開,他亦不強求,爽快的揮手放行。

    張若仲退出板屋,隔著一道小門,屋內屋外二人皆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頃刻,船艙過道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光頭黃衣的張雲龍大步而來,他和楊東有恩怨,後者公報私仇,把他指使的團團亂轉,直到此刻才抽出身來,見到張若仲,遠遠喊道:「家兄……」

    張若仲知道他心裡所想,說道:「黃首領就在裡面,剛剛我們見過面了。」

    張雲龍看了一眼緊閉的板屋小門,急忙收斂語調,小心翼翼問道:「那大首領願意放你離去麼?」

    張若仲緩緩搖了搖頭。

    張雲龍心裡暗歎一聲,口上安慰道:「我看大首領實非大惡之人,家兄不必太過擔心。」

    許是讀書坐久了,身上有些僵硬酸乏,張若仲稍稍伸了一下腰,微笑說道:「我並不擔心。久在家中苦讀聖賢之書。以備科舉。近來不知怎麼內心浮躁不定,正想外出散散心……銅山不愧海外仙鄉之名,山水奇美,十景皆有獨到之處,不知日後會不會到那澎湖、東番之地一覽風光。」

    張若仲此話絕非出自真心,但這般豁達心態則令張雲龍欽佩得五體投地,想他十五歲寄身緇流。外出求佛,心志不可謂不堅,可被海盜擄來,深夜床榻間亦曾流下男兒淚。張若仲手無縛雞之力,陷身賊船之內,卻是如此的瀟灑與無畏。比他強出太多。

    雲霄內海,波濤之間,百舸爭流,諸多船隻如同候鳥般齊齊駛向南方的銅山港,這之中不僅有海盜船,亦參雜著眾多載滿貨物的划船。海盜在海上之所以屢勝官兵,船械精良、後勤無憂是不可或缺的重要因素,若是沒有這些漳州、潮州沿海鄉紳的划船之助。海盜想要取得今日之局面無疑會付出更多的代價。甚至是不可承受的。當然他們並不可信,一旦形勢不妙。這些奸商翻臉比翻書還快,他們會第一時間與海盜劃清界限,乃至搖身一變化身地方鄉勇,輔佐官兵剿殺海盜,還沿海一個「朗朗乾坤」,數百年來莫不如此。

    大量商、盜湧入銅山港,冷清了多日的口澳重新變得生機勃勃,來來往往,人聲鼎沸,好不熱鬧。黃辰下了船破開人流,逕直走向海盜大本營,即昔日銅山陸營駐所。他此番回來的不算早也不算晚,趁著還有些許閒暇,他回到自己的住地痛痛快快洗一個涼水澡,換身乾淨整潔的衣服,並吃了一些東西墊飽肚子,這才不疾不徐的前往諸首領集合之處。

    原銅山守備議事堂內氣氛略顯凝重,除了鄭芝龍神色永遠是那麼的雲淡風輕,其餘諸首領沒有幾個有好臉色,此次入侵漳浦之役對海盜聯盟來說可謂得不償失,獲利者屈指可數,十有**都蒙受了損失,最嚴重者連老本都賠進去了大半。黃辰進來時,眾人正在指手畫腳激烈爭論著,鄭芝龍提出的進兵中左的計劃,應和者少,反對者多,區區一個漳浦縣就讓他們撞得頭破血流,何況是匯聚福建一省兵力的中左所,此舉和自殺有什麼區別?

    黃辰耳聞爭議,不動聲色,向著高坐上位的鄭芝龍一禮,悄然入座。

    漸漸的爭議由到底要不要進兵中左變成了放棄福建,抄掠廣東和固守銅山,坐等官兵兩方,鄭芝龍始終作壁上觀,彷彿事不關己一般,並無半點介入之意,直到眾首領悉數抵達,才首次開口道:「兩邊兄弟說的都有道理,避開實力雄厚的福建,攻擊海防相對薄弱的廣東是個不錯的法子,而誘使福建官軍前來銅山,既可以逸待勞,又可分其勢,同樣可行。」

    「鄭芝龍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眾人雖然雲裡霧裡,卻不認為鄭芝龍會就此輕易妥協,乃靜等後續。

    「不過……我認為進兵中所亦勢在必行。」

    果然不出眾人所料,鄭芝龍依然堅持進兵中左,眾人正準備團結一致,開口施壓,迫使鄭芝龍改變心意,忽聞後者又道:「諸位兄弟莫急,且聽我把話說完,三者並無矛盾,皆在我的計劃之內。」

    「……」眾人聞言不禁面面相覷。惟有鄭芝虎、李魁奇二人面色如常,顯然早已得悉鄭芝龍的全盤計劃。

    黃辰同眾人一道靜靜聽著鄭芝龍輕描淡寫講述著如何撕碎福建、廣東的計劃,內心震驚無以復加。原本鄭芝龍在黃辰心中已是極危險的人物,因為到目前為止,對方是他接觸的首位在歷史上留下赫赫威名的大人物,然而此時此刻,鄭芝龍的危險程突破了黃辰內心的紅線,一路狂飆,直接破表。

    「這是一個永遠不能輕視的敵人……!」黃辰心中悄然將他列為最危險的敵人,和多爾袞、李自成、張獻忠等同。

    鄭芝龍語畢,屋內一片死寂,半晌,眾人達成一致共識進兵中左!(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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