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濛濛天色還沒亮,鄭二籠著袖子迷迷糊糊的往街上走,口裡頭有一下沒一下的罵罵咧咧,「賊老天,凍死人個蘇家那小賤人也忒嘴硬,幹什麼不趕快從了,這樣我就可以住大屋,睡軟床了。」
這麼早起來可並非他勤快,主要是那廟裡頭的地板太硬太冷,天不亮就被凍醒了,只能出來走走暖暖身子。雖說有人出錢來給他打官司,但誰知道這城裡頭的賭館實在是太誘人,鄭二手癢忍不住進去了一圈,出來就荷包扁扁,只能在城中的寺廟裡縮上幾晚了。
不過麼,困難是暫時的,前景是美好的。想到蘇憶柳那裝滿了幾屋子的財帛以及妖嬈的身段,他就一股子邪火直冒。那騷娘們兒竟然看不起他,哼,等他進了奪了她的家產,看她還敢用那種眼神看自己!
鄭二一邊美滋滋的想著,一邊抽動著鼻子,琢磨著等會兒去哪裡騙頓吃的。卻冷不防眼前忽然一黑,然後還沒明白出了什麼事兒,一隻麻袋就從天而降,將著他豬玀般的抓了去。
「嗚嗚~」鄭二忽逢著這大變,根本反應不過來,被人抗上肩了才知道叫喚,但剛一出聲就被人敲了後頸,然後就徹底的安靜了。
等鄭二醒來,只看著四下裡一片漆黑,牆壁上有支火把在霹靂巴拉的作響。他琢磨著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心中忽然恐慌著,卻忽而聽到一陣鐵鏈嘩啦啦啊的響起,頓時嚇得一個激靈,躥起來四處奔逃著找出口。
可是,什麼也沒有,四面都是牆壁,彷彿這地方是個天生的大箱子一樣,連個窗都沒有。他頓時驚懼了起來,拚命的拍著牆叫嚷著,想要喚了人過來,但鬧騰到嗓子都啞了也不見有人來。
「呵~呵~呵~」四周只有自己的呼吸聲,精疲力盡的鄭二死狗一樣的趴在地上,開始一會兒哭一會兒笑起來,就在他幾乎要昏厥過去時,一雙黑底銀線的靴子忽然出現在了他面前,鄭二順著靴子網上看,卻只看到一個身穿黑衣,帶著鬼臉獠牙面具的男人。
「啊啊啊!」那鄭二陡然見了這鬼臉,嚇得立馬尖叫了起來,那面具人蹲下,抓著他的頭髮按在了地上,用一種咯嚓咯擦的聲音說道,「鄭二,你的事犯了,還不快快招認!」
「我招,我招!不要吃我,不要吃我!」鄭二嚇得魂飛魄散,空氣中傳來了一股尿騷的氣味,他開始抽抽嗒嗒的把自己幹的所有壞事都一件一件的說了出來,然後在一張不知道寫了什麼的紙上按了手印,認罪畫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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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沒用的傢伙,這樣就嚇尿了。」吳悠從地窖裡探出頭來,就著賈牛的手爬了出來,將手中的紙遞給了紅藥,「他承認自己是誣告了。」
鄭二那人是個典型的混混,欺軟怕硬。若是你好心跟他商量,曉以利害,他絕對會蹬鼻子上臉的順桿爬,所以吳悠一開始就沒打算去好好求他,直接喊了賈牛來,兩人合夥擄了這混混關到蘇家儲菜的地窖裡,把他嚇得半死之後再審問,果然事倍功半。
這一次,倒是還問出了不少有趣的事。
「好了,有了這東西,娘子定然能脫罪了。」紅藥看著手中鄭二的畫押,喜的眉飛色舞,恨不得立馬就到縣衙裡去遞狀子。
「慢著,這樣還不夠,縣令都說了,這次的事情看似是個小混混鬧事,但背後實則有人主使,所以鄭二的供詞根本不足以推翻案子。要想要解決,還得從縣令那裡下手。」吳悠搖了搖頭,然後笑瞇瞇的看向紅藥,「你說縣令在外面養了個外室,你可知道她住在哪裡?」
「知道。」蘇憶柳向來善於走女人路線,遇著城中大多數官宦的內室外室都相處的不錯,紅藥還給那女人送過幾回禮物,也算有些交情,頓時點了點頭,卻不知道吳悠打算怎麼做。
「知道就好,咱們去拜訪拜訪,給縣令大人找一個,不得不動手的理由。」吳悠笑得有些猥瑣的說道,然後看了眼胡魁和賈牛,你們去不去?
賈牛本來還以為吳悠又是找他種田呢,沒想到卻是做這種事,當下心中不樂意。不過紅藥哭的梨花帶雨的把她們主僕倆的可憐遭遇一講,這傢伙立馬就正義感爆棚,當下二話不說的跟著吳悠去埋伏綁了鄭二回來。現在聽到吳悠這麼問,當下一臉正氣的點頭,「我是陪大郎來的,自然大郎去哪裡便去哪裡。」
「紅藥姑娘,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把你家娘子救出來的。」一轉過臉去,這貨對著紅藥笑得像只搖尾巴的大型犬,「像你們這樣漂亮好心的姑娘,肯定會逢凶化吉遇難呈祥的。」
呸,漂亮才是重點吧,好心我倒是沒看出來半丁點,要論起撒潑耍賴狠毒,你根本沒見這倆妞凶起來像什麼樣。吳悠在心裡頭吐槽著,兄弟情義不上胸脯二兩,剛來時還一副不欲多事的樣子,被小美人喊了幾聲賈郎,便立馬正義使者附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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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縣令今兒心情不錯,衙門裡頭無事,那母老虎又去上香去了,他早上處了幾件案子之後,便把剩下的活兒推給了師爺,自己顛顛的換了便衣往外室那裡走去。想著那小娘子那身好床上功夫和癡嬌嗔怒的小神態,他骨頭都輕了二兩。
這些日子也不知道怎麼了,事情多的是一件接著一件,上頭那兩位神仙打架,他們這些小蝦米跟著受累,好在差不多都結束了,他也終於有機會來抱美人聽小曲了。
就這樣,余縣令樂呵呵的到了自己給外室買的小院門前,正要敲門,伸手一推卻發現門沒鎖,頓時心裡頭樂了起來,「哎呦,小嬌嬌感覺到今天我要來,特別給我留門了?真是貼心的小乖乖。」
人一高興,自然就往好處想,往好處想了,自然就高興。縣令已經快五十歲的人了,此刻見著院門微掩,便也如同少年郎一樣,放輕了腳步,想要到房中去嚇一嚇自己的小情人,可沒想到等走到門口了,卻聽到裡面傳來對話聲。
「你,你放開我!」是他的外室嬌娘的聲音,聽著顫抖中帶著一絲低泣,楚楚動人極了。
「小美人,乖乖的給爺喝一個,要不然等下有你好受的。」一個男人的聲音囂張的笑了出來,然後裡頭便是桌子板凳嘩啦啦作響的聲音,間或還有嬌娘的喘息聲。
「你,你安敢如此這辱我,你知不知道我家郎君是什麼人!若是要他知道了,定然會扒下你的皮不可!」嬌娘彷彿被按住了,低泣著嗚咽著。
「不就是余亦廣那個老王八蛋麼,小乖乖,你以為搬出來他來我就怕了?」男人笑著說道,間或傳來布料的撕拉聲,一邊亂啃著一邊說,「那傢伙別看他是一縣之長,在我們安家眼裡不過是個跟看門狗一樣的東西,讓他往東他就不敢往西,叫他往左他就不敢往右。」
余縣令在窗口趴著聽到這話,氣得血管都快要爆了,他這才聽出這聲音是誰,不就是安家派出的那個帶鄭二來見他的管家!
「小乖乖,你要跟了我,我讓你吃香的喝辣的的,過比跟這窮縣令好數百倍的日子。你瞧瞧他那個窩囊勁兒,就連收了你都不敢帶回家,活生生一輩子只能喝老婆的洗腳水。」安管家笑得更是放蕩了起來,言語中充滿了對余縣令的蔑視。
「你,你放開我,我生是余郎的人,死是余郎的鬼,若你敢羞辱我,我,我大不了一死了之。」裡頭傳來了嬌娘的痛哭聲,似乎在受什麼巨大的罪過,余縣令聽到這裡,實在是忍不住了,猛然一腳踢了們進去,「住手,安家好大的狗膽,連我的人也敢欺負!」
那門似乎特別不解釋,安縣令只是一踹,就讓它應聲而落,顯出裡頭的兩個人。一個衣衫不整被按在桌子上的自然是他的小妾嬌娘,令外一個衣服鬆鬆垮垮的則是剛才辱罵他的安氏管家。
「卿卿。」嬌娘見著他來了,彷彿跟見了親人一樣的掙脫了男人的懷抱,撲上前來一把抱住他就哭了起來,安管家見了他彷彿十分驚愕,立馬遮住了臉奪路而逃。余縣令本想著捉住他,但怎奈嬌娘受驚了,把他抱的死緊,他只有一邊心疼的安慰自己的小心肝,一邊咬牙切齒的恨不得將跋扈的安家碎屍萬段。
嬌娘在他懷裡哭了白日,這才慢慢的止了住,抽抽嗒嗒的告起狀來。說是自從他上次帶安管家來吃了頓飯之後,那不要臉的殺胚就垂涎她的美色,三番兩次來騷擾。她畏懼安家的權勢,不願意惹他心煩,所以並不敢把此時說出來,只能緊緊的關了門恪守婦道。可誰知今天她丫頭的母親病重,忽然要回家,她便讓著車伕送那孩子回去,院裡頭只剩了個廚娘。午時廚娘出去買菜,走了沒多久就聽到敲門聲,她以為是廚娘回來了,沒想到卻是安管家擠了進來,摟著她就欲行那不軌之事,多虧她拚死掙扎才沒有讓賊人得逞。
「府君,是柔娘沒用,令你蒙羞了。我知道安家在本地家大業大,你也不能把他們怎麼樣,所以我不會讓你幫我報仇的,您就給我三尺白綾,讓賤妾了此殘軀吧。」柔娘在他懷裡頭哭的那叫個肝腸寸斷,讓安縣令好是心疼。他抱緊了柔娘,咬牙切齒的說,「安家欺人太甚!老夫本是為著大局著想,處處禮讓,他們竟然當我是死的,哼,你且看我怎麼收拾他們給你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