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離任務非常順利,吳不為依靠在一株老桃樹下,數著僅存的幾片殘葉,伸手捏近身的一片,叼在嘴裡,淡淡的苦澀滋潤舌苔,蹭了蹭鼻尖,盡量忽略空氣中肆意的火藥味。
不遠處一支隊伍從醉仙居走出,赫然是需要撤離的醉仙居遊客,期盼已久的他們排成一行,逐個從醉仙居走出,那殘破的入口大廳,好似一頭凶獸的血盆大口,腐爛成纍纍白骨,而從獸口中逃生的一行隊伍恰似一條蛆蟲,蠕動前行。
可獸口逃生的他們沒有絲毫的喜悅,垂頭喪氣的面龐,兵荒馬亂的心情,還有那一雙雙充滿急迫,以及對未來茫然驚恐的眼睛,最終凝聚成沉默羔羊的冷漠,恰如他們的未來一般,在圈圍中等待著命運降臨,只是這份命運卻不是他們期待,更不是可以抗爭的。
「醉仙居的工作人員請留守,你們是第二批撤離人員,還要勞煩你們幫助遊客們收拾行李,謝謝你們的合作」
茅錦拿著擴音器,對著沉默的人群呼喊,其中幾名身穿酒店制服的工作人員激動的也想撤離,卻被阻攔下來,一臉抑鬱往回走,卻無人敢再有異議,畢竟那泛著黑芒的槍口可不是開玩笑的。
「終於撤離了,總比呆在醉仙居安全一些」
幾乎將那片桃葉嚼爛咽肚,吳不為悶悶的憋不出一個屁來,目光來回掃視間突然一凝,卻見站在入口大廳那裡周如周清兩姐妹面帶喜色的遊走眾人間談笑風生,倏忽一人緩步而行躍入眼簾,恰如撲進陽光的一抹花蕊,赫然是胡揚來也,她淒美似地的強自歡顏,但……卻在望向周氏姐妹的時候,三人明顯都是停頓了一會,之後目光各自移開,互不認識一般與眾人說笑。
「三人都如釋負重的吐了一口氣」
側耳傾聽,被神婆剝奪了感受他人情緒的神通後,這是吳不為學到的最有用的本事,三人互視的剎那,呼吸均是一頓,繼而幾乎屏息般的目光交流,最後交錯開去,如釋負重。
「哦……你們看,那是誰啊?」
忽來一聲詫異驚呼,吳不為旋即循聲望去,卻見一人從天而降,下墜速驚人,就在大家以為他會摔得粉身碎骨之時,猛然間又詭異的一頓,平平穩穩的著落在地,毫髮未損。
也在此時,吳不為猛然起身,快步行去,目標卻不是那著落之人,因為他已然知曉後者的身份,正是被雲外天擄走的江遮天,自有警察會處理他,他之所以快步離開的原因是聽到了雲外天的呼喚。
「咦」
吳不為衝進入口大廳,那裡的人兒早就為他讓開了一條甬道,驚異的看著他,面如鐵石,冷峻的生人勿近,緊蹙的眉宇,閃動的深邃目光,別有一番男子英氣,在吳不為穿梭過人群後,隱藏很深的一彎秀目一瞇,似乎極是疑惑和詫異,甚至還有一絲冷然。
「為什麼他沒有殺死江遮天?」吳不為轉過一個迴廊,費解注滿好奇,七魂六魄攪成一團,似乎自從來到寂靜嶺後,沒有一件事是自己能很好理解和預測的:「到底是他們有問題,還是我有問題?」
「你來了」
雲外天淡然的依靠在釉色渲染的粗壯石柱旁,恍若九天之外的雲,雲外九天的天,平靜的好似深夜晴朗的夜空,風平浪靜的大海,沒有一絲波瀾。
「我來了,結束了嗎?」
「結束了,其實數十年前便結束了,老夫只是今天才知曉罷了」淡淡的回答,但僅僅是沒有出乎意料的答案。
「那結束了嗎?」吳不為突然詭異的再問了一遍
「結束了,這次真的結束了」雲外天長舒一口氣,似乎理解了吳不為的意思,一個相同的問題問了兩次,卻在問不同的含義。
「那你找我……?」
「沒什麼,只是我感受到了另一方天地,見識了超越我想像的境界,急不可耐的想與你分享一下罷了,而這對你也是很重要的。」淡然中倏忽多出了一絲凝重。
吳不為捎了捎頭,無奈的攤開雙手,聳聳肩,也靠在了釉色渲染的石柱上,表情甚是古怪:「這……你的境界我恐怕理解不了……好,你說,我盡量理解。」
頗有點趕鴨子上架的意味,吳不為原本不想知道雲外天和江遮天之間的恩怨,可現在詭異的好奇心驅使他恨不得馬上就聽,可根據以往的經驗,似乎每一次好奇之後都給自己帶來了數之不盡的麻煩和危機,如此一來,吳不為彆扭的表情也不難理解了。
雲外天似乎毫不在意,自顧自的說道:「我的人生是灰色的,充滿罪惡的,至少我的大半生都是這樣走過來的,也因為這份沉重的命運,收攏進我眼的一切亦是灰色的,罪惡的,我看的儘是人的灰色,我只看的是他們罪惡的醜陋的灰色面,就像一首暢想曲,有歡快,有哀傷,可落入我耳後,它便成了充滿詛咒的,這灰色的暢想曲恰如死神的注視,撥動罪惡之歌微醺的灰色音符,黑色的火焰跳動的樂章,引領我在人性的漩渦中掙扎嘶吼,成為牢籠枷鎖下的野獸。」
雲外天一頓,微微偏頭,平靜的鬼眼泛起一絲鬼火的撩動,而吳不為只是微蹙著眉,靜靜聆聽,至今為止,他還不知道雲外天到底想告訴他什麼。
「你也是如此,確切的說,大多數人也如我一般,常言道防人之心不可無,所以下意識裡我們看向大自然是五顏六色的,而看到的人卻是灰色的。」
「這……也不盡然,陌生人之間或許是這樣的,但父母與兒女之間、妯娌朋友之間,戰友隊友之間,還是有溫馨存在的。」吳不為自以為是的謅了幾句。
「不錯,那你是如何看待犯罪的?你覺得他們為何會如此互相殘害呢?」
「原因很多,大多出於人性的灰色一面,貪婪,好色,**橫生,雖然也有迫於無奈而犯罪的,但犯罪就是犯罪,既然選擇了傷害他人來換取自己的福利,那就要做好償還債務的準備。」
「說的好」雲外天一拍手,似乎正等著吳不為這句話一般:「大道理誰都懂,還有人天天夜夜呻吟,『出來混早晚是要還的』,可真正懂的又有幾人呢,你真正懂過這些道理嗎?」
「我……不懂」吳不為沉吟一會,慚愧低頭,生搬硬套這些漂亮話,大道理,可真的一點也沒懂過,若是人人都懂的話,世上也就沒有那麼多**慘劇了。
「我以前也不懂,也如你這般鸚鵡學舌,還自覺是登大雅之堂,聖人也不過爾耳,糞土當年今世萬戶侯,可直到今日我方才明白,這永遠也奏不出聖人的妙音,大自然的氣息,雲外九霄的自由。」
坦然一笑,如春天,破土而出的新芽,重生的大地氣息撲面而來,吳不為震驚的凝視雲外天,感到他真的拋開了心裡的大山,沉重的軀殼已然腐爛褪去,如今只有沖天虎嘯的自由暢快,那灰色的暢想曲已然成為過眼雲煙,如今只有枯木逢春,勢不可擋的新生與蹉跎命運摩擦出的震撼交響樂轟鳴天際。
「說說」吳不為終於放下對好奇的恐懼,敞開心靈聆聽雲外天重獲新生後的心語,歷經烈火冶煉的人生真諦。
「江遮天告訴了我當年發生的一切,我們先前的諸般猜疑推測也有了結果,只是這個答案讓我震撼了好久好久,原來命運的負重對每一個人而言都是公平的,無論你是權勢滔天的大人物,還是流落街頭無家可歸的乞兒。」
吳不為愈加好奇,直立其身子,鄭重的問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雲外天確實殺了自己的親爹,和為自己生了兩個孩子的妻子,惠兒的死,他也有很大的責任。」雲外天悠悠的歎息,沉吟一會道:「但事情的經過卻不是我們可以胡亂臆想的。」
「他……難道說他真的迷戀自己的妹妹?」戀妹,弒父,還殺妻,吳不為心中納悶,都這樣了,還叫人怎麼不胡亂臆想。
「是,他對惠兒的愛不亞於我,甚至他為此砍死了生父,為了從我身邊奪走惠兒,不惜造謠我已慘死。」雲外天淡然的點點頭,似乎對江遮天的種種罪孽沒有一絲怨恨之意。
「這的確是盤踞我腦海的臆想」吳不為聳聳肩,老老實實承認了所思所想。
雲外天突然和煦一笑:「當他承認自己的罪孽時,我也是這樣想的,當時我腦海中只有一個想法,我要用世間最殘酷的死法,讓他後悔來到人世,讓他覺得地獄都是溫暖的。」
「那你為什麼又放過了他?」這正是吳不為最費解之處。
「在我下手之前,我突然看到江遮天的眼睛,憂傷的甚至超越了我,恍惚間天地翻轉,大河逆流,武道意境告訴我,我看到的並非是真相。」
「那真相是……?」
「真相是江遮天保護了惠兒,他對惠兒的愛意濃烈的超越了我,連我都要為之震撼。」
「保護?」
「是,江遮天的生父江逝水,娶了七房姨太,卻只有一個兒子,便是江遮天」
雲外天悠悠道來,三妻四妾在新中國之前稀鬆平常,咱的開國元首也有四房呢,那時候一夫一妻制還是笑談,這一點吳不為坦然接受了,可雲外天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他驚訝的合不攏嘴。
「江逝水一生只有江遮天這一個兒子,沒有女兒」
「什麼,那江蕙……?」
「童養媳,江遮天是江逝水九代單傳的種,為了以防江家絕後,便早早選了江蕙做童養媳,只是這件事並沒有公開,而且隨時間流逝,中國風雲驟變,朝代更替,這件事只有江家的幾個老人知曉,其他人一概以為江蕙是江逝水的親生女兒,就連江遮天也不知曉此事,但這並不影響他對惠兒的愛意,只是迫於兄妹關係,被他生生的扼殺在內心深處。」
愛情很奇妙,出現了擋也擋不住,江遮天竟對妹妹產生了不倫愛意,想必他當時也覺得很自覺很罪惡,很茫然。
「可忽來的一天,他從兩位家族長輩的閒談中知曉了此事,頓時喜出望外,愛如潮水,可這潮水還未翻騰出幾多浪花兒,便如凜冽的寒風掃過,凍成了千尺寒冰,因為我出現了,我奪走了他未來的妻子,澆滅了他火烈的愛情。」
「所以他得知後,第一件事便是帶人砍死你?」
「呵呵……」雲外天詭異一笑,不答反問道:「你近來有了些許的熱血,是因為那個茅錦?」
「這……」吳不為臉色頓時紅成了猴屁股。
「但如果你愛上的茅錦,卻與別的男人走在了一起,比如那個無論是背景,還是相貌,都遠遠超越你的徐國濤,你會怎樣呢?」
「我……」吳不為閃過一絲驚慌,抽搐一下臉龐,憋不出一個屁來,與徐國濤拼爹,自己連資格也沒有。
「其實你早就對茅錦有意了,只是你刻意壓制了這份感情,你看她的眼神很溫柔,很癡呆,很驚慌,因為你知道有個遠遠比你有背景的人對自己的心上人虎視眈眈,所以你害怕了,一如你以往的軟弱,連抗爭都沒有便早已放棄了。」
「我……沒有放棄,這次絕不會」糾結了許久,吳不為閃動游離的目光最終凝成決然和堅毅,斬釘截鐵的說道。
「那你也可以理解江遮天的心情了,見到惠兒與我開心的在一起,他腦中一片空白,不知所措,繼而傷心欲絕,情緒低迷,其父江逝水察覺到異常後,登時勃然大怒,唆使他砍死我。」
「這麼說……?」
「不錯,要我死的是他父親江逝水,但惠兒祈求江遮天放過我,他心生不忍,真的把我放了,為此江逝水還大罵過他,但後來證明,他放過我是對的。」
「怎麼回事?」
「我苦修歸來後,以超乎想像的戰鬥力震撼了江家,並和惠兒生米煮成熟飯,迫使江家承認了我這個女婿,若是我堅持下去,後面的一切悲劇也許便不會發生了,但在灰色的世界裡,我一直都沒有看破那道隱藏在背後幻影,江逝水!」
隨著雲外天的娓娓道來,吳不為打了一個激靈,似乎……終於明白了些許,雲外天一看他的表情,苦澀笑道:「不錯,江逝水還沒有老,一朵新花綻放在眼前,他決定留著給自己享用,可因為我的出現,擾亂了他的計劃,也因為我的離開,使得他再蠢蠢欲動,江遮天為了保護惠兒,弒父」
最陰暗污穢的灰色曲目,雲外天沒有說,自此江蕙必然精神失常了。
「愛情是毒藥,惠兒是救下了,可精神失常了,這時候只要我回去了,一切都可挽回,可這時深藏在江遮天心中的愛念爆發了,他不惜造謠,追求惠兒,卻致使惠兒徹底瘋狂了,最終釀成了這杯苦酒,我痛,他苦,出於愧疚,他照顧了瘋狂數十年的我,卻從未告訴過我真相。」
因果,這便是因果一杯苦酒,一首灰色的暢想曲,沒那麼簡單
「那他又為何殺妻?」
「豪門恩怨,他的妻子出身豪門,為了家族利益他們才結合在一起,卻發現了他弒父的證據,意圖以此換取家族利益,可她卻揭開了江遮天的傷疤,活活被打死了,用的就是那根銀色龍頭陰沉木手杖」
二人沉吟許久,雲外天仰天長歎:「這便是真相,這便是惠兒的一生,早已結束,恍若從未開始過,恰如她最後一抹笑容,笑過了,便去了,徒留的只是對我的默默祝福。」
「真相竟是這樣」
也許每一個人的心中都追尋過這樣的兩個真相,至少兩個,一個是真相,一個是願意相信的真相,恰如白玫瑰與被粉飾了嫣紅的白玫瑰。
信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的變了牆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還是『床前明月光『
信了白玫瑰,久而久之,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飯黏子,紅的卻是心口上一顆硃砂痣.
雲外天走了,一如天邊的雲,好生瀟灑,徐徐回音響徹吳不為耳邊:「我之所以告訴你這些,是因為我發現你一直帶著有色眼鏡看世界,灰色的死氣沉沉,這樣的你是看不破塵囂,追不到真相的。」
雲外天走的不快,卻很快消失在迴廊內,他這次沒有在隱藏身形,而是虎嘯四野,震的入口處的人兒驚駭摀住耳朵,脆弱者直接倒地昏厥,他踏歌而行,大搖大擺的走向范家村,很快便落入了翔龍等人的眼中。
「來人止步」
翔龍一見這貌如野人的魁梧大漢,瞳孔驟然一縮,神情凝重的冷喝一聲,卻暗暗示意身旁的小輩遠離,因為來人氣勢比之吳不為更甚,足以用勢不可擋來形容。
「師父,徒兒來了」
雲外天暢快一笑,笑聲壓倒了所有的炮聲,正專注攻擊紫霧的兵士們駭然的忘卻了行動,驚愕的凝視這形似乞丐的神人。
翔龍感受到全身血液沸騰,澎湃的戰意充斥雙眼,嗷嗷大吼一聲,猛衝向前,速甚至比吳不為還要快上三分。
「來得好」雲外天依舊雲淡風輕的前行,見翔龍襲來,漫不經心的一揮手,可這一揮卻驚天動地,雙目一直緊鎖雲外天的翔龍竟沒有看清的前者的動作,心中何其一驚,急忙改攻為守,雙手本能的護住要害。
「鬼眼狂舞,畫虎」
雲外天淡然一笑,畫人畫虎難畫骨,已躍『畫人』意境,直達『畫虎』的玄妙意境,這一揮手,空氣劇烈震動,空中旋即浮現一頭猛虎,獠牙外露,虎嘯陣陣,直撲翔龍而去。
「幻覺嗎?」
翔龍雙目圓睜,那並不是一頭猛虎,僅僅是虎頭,卻將空氣全部絞殺進去,鑄成虎軀,空洞的虎眼猶如鬼眼一般,甚是駭人,只感無盡的威壓轟轟然撲來,低沉的嘶吼一聲,壓下心中的驚愕,翔龍不退,反而以更快的速猛衝,卻在撞上猛虎的霎那間,倏忽猛踩地面,身子旋即一提,躍然而起。
「鯉魚躍龍門,龍翔九天」
這疾速一躍而起,堪堪躲過了猛虎,翔浮空中,卻見,那撲空的猛虎暮然脹大,不一會便猶如坦克大小,直直撲向前去。
「不好」見狀,翔龍目眥盡裂,急的咬牙切齒,猛虎橫掃前方的坦克而去。
「吼」
偌大噸重的坦克,猶如颶風中的殘紙敗葉,凌亂狂舞,此刻翔龍終於明白為何那人稱這招為「鬼眼狂舞」了。
依舊那般雲淡風輕,雲外天在眾人沒有察覺的時候,已然來到了紫霧邊緣,沒有任何猶豫,坦然踏步進入,也在進入的那瞬息之間,凌亂飛舞的坦克突然一滯,恰如眾人屏息,似乎靜靜在空中懸浮了兩秒,繼而猛的墜下,砸的地面飛沙走石,更慘的是剛才未遭殃的坦克,呆呆的看著頭頂的坦克墜下,登時金屬碰撞摩擦聲不絕於耳,落在吳不為的耳裡,好似一首歡快的交響樂。
自雲外天走後,吳不為癱坐在地,斜靠在石柱上,閉目沉思,任外面天翻地覆,也難引起他絲毫興趣。
翔龍目光呆滯,汗水浸濕全身,他們忙活大半天的也攻不進的紫霧,在那人面前竟如薄如蟬翼的紙張,此人是誰,難道是七絕傳人?隨著震撼的一幕結束,神經緊繃的他一放鬆,登時癱軟在地。
影子剛剛恢復的些許氣色,登時被驚回原形,死灰的如死人一般,陳興峰嚇得抱頭猛躥,遇見一個低窪便一頭扎進去,屁股撅在外面,顫顫巍巍,像跳鋼管舞的電臀一般,只可惜尿濕的褲子,卻是如此的不和諧。
炮聲自此休止了,估計也沒臉在打下去,世界安靜了……
茅錦的撤離工作異常順利,終於將遊客安置在了山下,似乎因為離那陰森森的恐怖醉仙居遠了些,似乎離炮聲也遠了些,部分人的情緒也隨之快活了些許。
忙完了這些,茅錦又指揮眾人收拾遊客的行裝,新重案組的其他成員則繼續核對資料,意圖找出神秘殺手,結束糾纏不休的命案。
恍惚間,吳不為感到茅錦來過自己身邊,告訴他沒有查到任何有關「由美一」的信息,好像陪了他很久,最後歎息一聲化作一道倩影消失在視線中。
又過了很久,他茫然的站起來,腦袋空白一片,若有所失的回到了自己的客房,耳邊嗡嗡作響,斷斷續續傳來爭吵聲,似乎影子想使用什麼超級武器,而翔龍則極力反對,老獅子默然不語,蹙眉沉思。
「不行,那玩意威力太大,是專門用來震懾老美的,若是用在了寂靜嶺,一個不慎便會徹底毀了這裡,這與我們目的背道而馳。」翔龍冷汗涔涔的額頭,褶皺的紋理徒增不少。
「呵呵……」影子戴著氧氣罩,卻笑得渾身顫抖,但那卻是苦笑:「我看你是杞人憂天了,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我還擔心威力不夠呢,你說呢?」
影子對翔龍極為敬畏,但那是以前,他起初以為七絕傳人是老獅子那種水平,後來以為大概能和翔龍旗鼓相當,但就在剛才,他笑了,這些人全是屁,沒一個頂用的,故說起話來敬重的意味明顯少了許多。
「這紫霧打不爛,火燒不化,我們費了如此大的代價,方才前進這麼幾步地,如此下去,把軍火庫打光了也得不到超自然力量,不如放手一試」
見翔龍不言不語,影子繼續慫恿,只是翔龍依舊沉默,沒有他點頭,影子是沒權,也沒膽使用那樣武器的,局面一時僵持下來,最後老獅子提議,將這些煩惱事交給長老團討論,影子無奈的撇撇嘴,算是答應。
住在吳不為隔壁的范建和潘卦,以及再隔壁的鄧肯和童秀梅,早在之前便撤離了寂靜嶺,他們甚至沒有機會見到吳不為便被強行驅走,此刻四人正擔憂的望著醉仙居方向。
沒有開燈的客房,有些晦暗,吳不為掃視了一下房間,茫然的目光突然一凝。
「吱呀」
衛生間的門突然開了,好似在歡迎他歸來一般,沒有任何徵兆,門開了,悵然走了進去,黑乎乎的空間如一頭凶獸的血盆大口,而這幽暗中卻有一抹白。
馬桶,蓋著蓋子,乾淨的在這幽暗中都泛著光兒,那蓋子之下卻蠕動著哭泣的聲音,烏鬼在泣。
吳不為渾身發寒,苦澀的緊盯著馬桶,好似裡面會隨時爬出一雙慘白的手,扼住自己的喉嚨似地,悠悠歎息:「死了那麼多人了,你還有什麼怨氣啊?」
他一屁股癱坐在馬桶上,也在坐定的那一刻,猶如牙酸「吱呀」一聲再起,門毫無徵兆的闔上了,無盡的黑暗旋即淹沒了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