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下明白,只怕自己也是疫症,所以當機立斷,一面遣人安排子默出宮,一面預備三司做移居大融寺的準備。一應事項,全部撿取國庫最好的去佈置。他只是唯恐其他人擔憂,所以只是瞞著,每日裡偷偷避開人的耳目服藥。
「子默,我會盡力保全你,那日梁太醫問我,若有意外是要保你還是要保皇子,我當時想也不曾想,便毫不猶豫選擇了你。不要怪我,不管發生什麼事,永遠不要懷疑我對你的愛。子默,你真的不會知道,我抉擇的有多麼辛苦……我忍受了什麼,才能作出這樣的一個決定。」
楊清跟在他身邊自然清楚,他苦勸不得,忍不住時常一個人在無人處偷偷拭淚,這日被他撞上了,不由的問道:「你哭什麼?」
楊清一時大窘,避過一旁一邊拭淚一邊道:「陛下,您這樣自苦,奴才心裡真是恨不得身受。其實您早該移居宮外了,這樣的事情,前朝也不是沒過過。奴才雖然不懂典故,但猶記得先朝神宗皇帝便曾避居行宮長達兩年之久的,又不是出宮就不能處理國事了。您這樣瞞著病情,奴才……真是心裡好生害怕……」
應天成仍發著低熱,自覺渾身無力,見他糾纏不清,唯有哭笑不得:「朕是天子,當下是什麼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倘若此時傳出朕也染病,整個朝野只怕民心渙散,臣工不穩……你好好守著自己的嘴巴,千萬不要走漏了風聲,知道了嗎?有這功夫,還不去看看朕今晚的湯藥熬的怎樣了!再說朕自問天命不至於如此短薄,你做出這種窩囊樣子作甚?」
楊清轉身失去眼淚,只得垂手應了出去。皇帝望著他遠去的身影,忽然心中頗有幾分感概。雖說只是一個服侍人的閹人,但平心而論,楊清確實忠誠難得。
他搖搖頭,扶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心中不由的想到,自己這是怎麼了?為何會忽然間變得這麼多愁善感,心地綿軟起來?這不是自己的本色,這根本就不是一個君王應有的強悍之風。
他歎息著強撐去大殿處理手上未完的事情,晚間問過子默的情況後,便獨自歇在了含元殿的寢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