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過忙著給小龍女講故事,不知不覺中過了許多時間。中午的用餐高峰期已經過了。其他桌的顧客吃好飯就走,都換了幾批了。本來酒店裡的人已經不多了。方才一下子來了很多人,看樣子像是一夥的,把座位又佔得差不多了。楊過也沒放在心上,不是很注意。這時他一偏頭,發現出言不遜的是靠窗的大桌邊就坐的一位美婦。
楊過不客氣地回了句:「只要是本領高強的人,不分類別,都是我的榜樣。」
坐在美婦邊上的一位14、5歲的少女問:「娘親,那個陳慶之是不是很厲害啊?」
那位美婦說:「陳慶之不過懂得配製一些讓人力大迅捷、刀槍難入的符水,也沒多少能耐。」
眾人頓時恍然大悟,怪不得陳慶之不損一兵、百戰百勝,也不是很希奇啊。回頭看向楊過的眼神,不禁有些鄙夷。
楊過也不答話,右手拎起酒壺,似乎要斟酒。左手卻將酒杯移到桌面之下。只見他一傾右手酒壺,酒柱從壺口落下。看他樣子竟是欲將酒直接倒向桌面。沒料到奇象頓生,酒柱穿過桌面,注進了桌下的杯中。
等他倒滿一杯,卻見桌面完好如初,更無一滴酒水殘留。注勁於酒,暗蘊木遁,無論手法、用勁都巧妙無比。這一手頓時把大家都震住了,四座鴉雀無聲。
楊過也很得意,自幼困長於宮中這個「活死人墓」,不搞點遊戲花樣,實在無聊。「注酒穿桌」的把戲,他玩過不知多少遍,熟能生巧,已近完美。震懾效果非常,無愧是「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
那位少女驚讚道:「真的好厲害啊。」大家如夢初醒,不禁竊竊私語。
楊過滿露得色,用左手將杯子送到嘴邊一飲而盡,然後大聲說了句:「渴飲匈奴血。」接著有意無意瞟了那個美婦一眼。
美婦身邊的一位男子稱讚了句:「不錯,自古英雄出少年。」
美婦不以為然,說:「彫蟲小技,何足掛齒。看我的。」說完掏出一把銅錢,如法炮製。右手握著銅錢,舉在桌面之上,左手伸到桌面之下。然後微鬆右手,讓銅錢陸續下落。整把銅錢穿桌而過,全部被左手接住。再看桌面,也是完好如初。眾人紛紛叫好。
楊過深知其中奧妙,也佩服這美婦修為在己之上。楊過的「注酒穿桌」,酒水只有一柱,而且是連貫的,便於用勁。而美婦人的這手「落錢穿桌」,銅錢紛墜而下,分散穿桌,控制起來無疑更難。
這個美婦人正是黃蓉,她雖然假裝不以為意,但內心何嘗不為楊過震動,他的年齡與自己女兒郭芙相仿,修為卻如此精深。要知道尋常人終其一生都達不到這種境界。本以為丐幫年輕弟子眾多,其中出類拔萃的也不少。這次參加武林大會的勝算應該很大。不料出門未遠,就遇到了楊過這等人物。真不知道何人能夠調教出如此出色的弟子。要想在武林大會中奪冠,怕是無望了。
楊過見勢不妙,叫上小龍女,起身就欲結帳離開。黃蓉也站了起來,說道:「怎麼,這樣就想走了嗎?」旁邊坐著的男子正是郭靖,他也站了起來,勸道:「夫人何必與這位少年家過不去,我看他精忠愛國,本領高強,是個難得的人才。」
黃蓉想著和一個小輩鬥氣確實有**份,但如果此人屬於邪魔外道的話,應該盡早趁著氣候未成除去,不然後患無窮。首要的是搞清他的身份,看看是敵是友。
楊過停下腳步,轉過身說:「多謝前輩美言,在下先走一步。」
郭靖說:「別急著走,過來再喝些酒,聊聊天。」
楊過說:「前輩的美意只有心領了。下次若是有緣再見,定與前輩痛飲。」說完拉上小龍女急步就欲離去。不料眼前一花,黃蓉已經擋在面前。
黃蓉問道:「我乃茅山派掌門人兼丐幫幫主黃蓉,不知兩位師出何門?」
楊過只覺一陣頭大,竟然在此處遇到了爹爹楊康的頭號大仇人。楊過反應倒快,馬上說:「出自天山。」小龍女乃是天山派的,他這麼說,也不算撒謊。
黃蓉一想,從未聽說過天山上有什麼修煉門派啊。突然靈光一現,問道:「可是蔣澤榮蔣太醫的門下?」
楊過早就旁敲側擊,把天山派的情況從小龍女口中套出來了。答道:「確是。」
黃蓉笑道:「原來是故交之徒,難怪如此出類拔萃。不知兩位如何稱呼?」
楊過說:「晚輩姓趙名伯琮。」又用手擺向小龍女說:「這位是我姑姑趙小金。」
黃蓉微顯愕意,對小龍女說:「趙姑娘,方才都是一場誤會,還請你們姑侄過去入座一敘。」邊說邊用手指示自己那桌的方向。
楊過對小龍女暗使眼色,但小龍女並未注意,對黃蓉說:「好啊。」
兩人只好跟著黃蓉,來到他們那桌邊上,早有兩名丐幫弟子讓出了位置。原先黃蓉的左邊是郭靖,右邊是獨女郭芙。楊過入座後,正好挨著郭芙,另一側則是小龍女。
楊過一坐下,郭芙就用**辣的眼神看過來,而且盯住不放。楊過在杭州時,老是被人用如此的眼神光顧,早已有了免疫力。但今天不知為何,總覺得不自在。應該和環境氣氛有關,四周都是潛在的敵人,外加這個郭芙是仇人之女。
郭靖熱情地向楊過和小龍女介紹在座的丐幫弟子。楊過只好耐心地陪笑,心裡想著得盡快脫身才是。小龍女倒是沒什麼心機,見丐幫的人這麼熱忱,非常開心。接著黃蓉問起了天山派的情況,小龍女一一作答。
黃蓉又問:「貴派應該也要參加這次的武林大會吧?」
小龍女說:「什麼武林大會,我不清楚啊。」
黃蓉轉而看向楊過。楊過也不知道,便說:「晚輩也對武林大會之事,一無所知。」
黃蓉說:「可惜了,如果你們天山派也參加,一定可以執牛耳。」
楊過說:「其實鄙派一向非常低調,與其他門派基本上沒有接觸。像武林大會這種公眾活動,是不會參加的。」
郭靖說:「這就難怪了。我們丐幫也很少與其他門派接觸。但這次決定改變作風,借武林大會之機,打壓邪魔外道,揚我正派威名。」
黃蓉說:「武林大會後天將在蜀山舉行。我們丐幫今早剛從開封出發。中午就在這襄陽城用下便飯,可巧遇到兩位。」
楊過說:「這表明我們之間,真是很有緣分。」心裡暗罵,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才對啊。
郭靖說:「趙小兄弟,既然大家這麼有緣。不如一起去蜀山參加武林大會吧。」
楊過說:「你也知道,鄙派非常低調,我不方便拋頭露面。」
小龍女也很奇怪,侄兒為什麼以天山派弟子自居,但也不好出言拆穿。
郭靖說:「其實這個不是問題。你只要不上台比試,就不會引起注意。」
楊過說:「還是不太好,我不想去。」
不僅郭靖面露失望之色,連郭芙也是同樣表情。
黃蓉故意問小龍女:「趙姑娘,你的意思呢?」
小龍女說:「其實鄙派和蜀山淵源頗深,我倒想過去看一看。只是我侄兒有他自己的想法。」
黃蓉說:「你是他姑姑,你做決定就行了。他應該聽從你的意見。」
小龍女看向楊過說:「那就去吧,也耽擱不了幾天。」
楊過看了她一會,說:「我聽姑姑的。」想著只要不暴露身份,郭靖、黃蓉就不會對他怎麼樣。去一下,應該沒有危險。
黃蓉見楊過答應了,面作喜色。郭靖和郭芙也很高興。一時間,滿座俱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