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師急忙應諾,斐景卻大驚失色,連連擺手道:「大都督萬萬不可,景原本只是一介草民,如果不是大都督當年一力相保早就魂歸地府,司馬家族有恩在先,大都督提攜在後,景此生別無他求,凡大都督和大公子所指,景必鞠躬盡瘁以死效之。」
司馬懿微微一笑道:「好了伯凌,子元叔侍與你也是應該,就不要推讓了。我司馬懿雖然老眼昏花,但心裡還是很清楚什麼叫患難見真情。現在形勢危急,遼東的事情還要想個法子盡快推動。」
斐景收拾心情說道:「大都督,按照計劃我已經安排人手在北方散佈有關公孫淵的消息,如今朝廷還沒有做出反應只怕跟當前的季節有關,畢竟隆冬季節來往的商人不多,不利於言論的傳播。」
司馬懿點了點頭道:「伯凌考慮的很周密,這個消息一定不能查到跟我們有關,不然一切都是枉然。慢一些也罷,我們無非是再多等一些時日。子元啊,你最近得到了什麼消息。」
司馬師苦笑了一下說道:「世態炎涼這句話,我最近感受頗深,很多世故與我們漸行漸遠,連王基(伯輿)和王昶(文舒)也變成了朝三暮四的小人。」
司馬懿眼神明亮的說道:「子元知道這是為何,伯輿和文舒都是為父的舊部,但為何對你避之不及,其中的原因你要好好的想一想,這些時日你的做法是該改變了。」
斐景說道:「大公子,伯輿和文舒絕不是朝三暮四的小人,請大公子放心。只是大公子前段日子語氣過於凌厲,使得他們不得不有所戒心,只要大公子能夠斂行匿跡,就會發現很多人是處於咱們的陣營。」
司馬懿語氣加重的說道:「很多事情也該告訴你了,也好早點做準備。文舒便是我們計劃的第二步,遼東戰事一起,荊州毋丘儉必定前往平叛,由文舒接掌荊、豫軍事大權,對我們來說至關重要。」
司馬師突然說道:「說起毋丘儉,倒是有一個傳聞,他有可能要前往幽州,為幽州刺史。這件事是從宮裡傳出來的,是真是假還不好說。」
斐景想了想說道:「大都督,如果此時為真,那一定是遼東的信息傳到了朝廷,才使得朝廷做出如此安排……」
司馬懿微蹙眉頭良久才說道:「聯繫下內廷的人,這個消息要查實。告訴文舒,必要的時候可以說些不利於老夫的言辭,如此才能獲得陛下的信任。」
斐景施禮應諾,轉身離去,司馬懿看著他的背影,輕輕的噓出了一股濁氣。司馬師則靜靜的陪侍老爹身邊,滿眼都是崇拜的星星。
虞汜此時也是滿眼的星星,可惜不是崇拜誰,而是被苗王蒙當給氣的。
小小的西隨縣城被大漢龍驤緊緊的圍住,被嚇破了膽的幾個苗人部落首領悄悄的一商議,覺得拿下蒙當和虞汜開關投降,是非常明智的選擇。
當夜,馬忠的大軍剛剛開完軍事會議,決定明天一早便開始攻城,盡快的結束西隨戰役。這個時候一名小校興高采烈的跑來,手舞足蹈的匯報了苗人投降的消息。
蒙當非常的憋屈,大罵虞汜成事不足敗事有餘,nnd還東吳大帝什麼都準備好了,只要咱們一出兵,你們就立刻跟進。人家西蜀的大軍把咱們像趕豬似得從進乘趕到了西隨,你東吳連個人影都沒見到,孫蠻子果然是不可信的。
現在好了,其他的苗人都順風順水的投降了,還不帶咱哥倆玩,這給捆得像個肉粽子,是死是活都不明瞭。
虞汜這幾天可是被震撼的不輕,西蜀龍驤的攻擊力讓他心驚膽戰。對比下漢吳兩國的士卒,虞汜覺得大吳的兵卒如果離開戰船到陸地上跟西蜀人打架,只怕最後連骨頭都剩不下。
讓虞汜憂慮的是,自從進乘兵敗,自己的求救公文就發往了交趾,十天過去了竟然連個音訊都沒有傳回,難道交趾把自己給賣了不成。
馬忠看著蒙當想起了陣亡的將士,不禁怒喝道:「大漢對苗人不薄,你等不感謝陛下天恩也就罷了,為何要興兵作亂為禍一方。」
蒙當依舊擺起苗王的姿態,衝著馬忠怒目而視:「我被自己人生擒自然無話可說,但是你也別高興的太早,等到禾麟的三萬大軍攻下了宛溫,你們將死無葬身之地,到那個時候你可別來求我。哈哈哈——」
虞汜聽了這番話,心裡就別提多悲催了。nnd,還苗王呢,整個就是一個棒槌,偷襲宛溫這件事你現在就說了出來,這不是把禾麟也置於了死地麼,禾麟要是沒有作為,咱們倆這輩子也就算交待了。
馬忠暗暗的合計了一番,腦門上微微的泛起了冷汗。禾麟應該是在進乘被圍之前離開的,到現在也過了十天以上,宛溫和覃豐一共只留下了兩千兵馬,能不能抵擋住禾麟的三萬大軍還是個未知數。
看到新降的苗人狐疑的眼神,馬忠知道現在的這些降兵軍心還不是很穩定,必須要震懾住這部分人,才能保證這次平叛大功告成。
微微一笑,馬忠故作鎮定的說道:「禾麟,呵呵,只怕他現在已經是向寵將軍的囊中之物了。沒有向寵將軍作為後援,我怎麼可能如此放心大膽的孤軍深入,宛溫和覃豐的事情,就不勞你等操心了,你們還是好好的想一想,怎麼向大漢交待吧。」
馬忠的這番話,讓投降了的苗人暗自竊喜。聽聽,人家大漢準備的多充分,咱們幸好明智的選擇了投降,不然要是跟著蒙當這個傢伙,最後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蒙當的表情像是剛剛吃下了一些不能吃的東西,那種感覺非常的不好。虞汜則面如死灰,沒想到成都派出的兵馬除了鄧艾以外,還有一個向寵存在。
怪不得鄧艾的大軍一到興古便連個影子都找不到,現在看來他的這支大軍不過是個幌子,是為了吸引咱們的注意力的,向寵才是真正的援兵。
向寵可是被劉備都看好的大將,小小的禾麟在向寵面前只怕討不到啥好處。罷了,大帝顛覆西蜀南中的大計又要付諸東流了。
為了穩定局面,馬忠無奈的留在西隨安民,一名偏將帶著兩千大軍急速的向覃豐回撤,同時加急的文書分送宛溫和向寵,一邊加強宛溫等地的戒備,同時請向寵急速進兵。
馬忠的擔憂不無道理,向寵的第三軍多為禁軍,對興古的這種多山地形很不熟悉,依據城池進行防守沒有問題,可萬一在進兵途中被禾麟趁隙偷襲,大軍很有可能遭到挫敗。
不幸的是,馬忠的擔心卻成了真。
覃豐。
房間裡靜靜的站著幾個人,王訓(王平之子)和第一師的兩個團長焦急的注視著床上昏睡的向寵,濃重的醫藥味道撕咬著眾人的心。
向寵微微睜開眼睛,環視了一下四周,慘白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眾人急忙上前,卻又不敢動作太大。將軍所受的傷實在是太嚴重了,一隻毒箭竟然貫穿了鎧甲射中了胸膛。
剛才大夫診治時候所說的話歷歷在耳,將軍受傷之後仍然奮勇廝殺,擊退了來犯之敵,但劇烈的活動卻讓毒素深入到五臟六腑,如今已經回天無力了。
向寵艱難的舉起自己的佩劍交給小將王訓說道:「光達,給你最後一條將令,你要謹記。宛溫有趙統趙廣兩師人馬守備安如磐石,覃豐是大軍輜重所在,是興古的根本,德信(馬忠字)將軍又領兵在外,全部的輜重均由覃豐支撐,一定不能出現閃失。我現在把第一師交給你,你一定要堅守住此地,一直到德信將軍的大軍回援。」
王訓一把擦去眼中的淚水說道:「將軍,你安心的養傷,末將雖然年輕,那禾麟想要攻下覃豐,還要問問我手中的大戟同意不同意。」
向寵牽動了下嘴角說道:「我與子均(王平)交往多年,這次把你從國學院調來,本來是想把你帶在身邊好好的培養,不想會有今日之敗,還要在危難時刻把一副重擔壓在你的肩上。你們兩個聽著,光達雖然年輕,遇事卻非常冷靜,你們要好生協助與他,不要墮了我第三軍的威名。咳咳——」
王訓輕撫向寵的胸口勸阻道:「將軍,你休息一會兒,千萬別再說話了。」
向寵搖了搖頭繼續說道:「我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但我現在說的話你們要聽清楚,還要牢記在心。苗人精於山林野戰,禾麟也不是泛泛之輩,第三軍的將士雖然勇武,但山地作戰的經驗缺乏,因此,你只可依據城池小心防範,不可輕易出城迎敵。覃豐城池雖小,但輜重甚多利於防守,只要你們同心併力,堅持到大軍回援不成問題。切記,切記。」
王訓等人連連點頭道:「末將得令。」
一口氣說完大段話,向寵起伏著胸膛不停的喘息,稍稍平復後便掙扎著坐了起來,眼神中精光四射,身軀顫抖著衝著成都的方向一抱拳呼喝道:「陛下,寵雖心有不甘,卻無法再為您上陣殺敵了——」說罷,仰頭跌倒在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