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帕裡斯看著站在劍道上的薩迦,平靜而慈祥的眼中閃過一抹詫異。他沒想到,薩迦竟然會直接挑戰裡奧。裡奧的擊劍水平他剛剛也有觀察過,他認為,在裡奧這樣的年紀能夠達到這樣的擊劍水準已經是相當不錯了。他有些替薩迦擔心,因為他從來沒見過薩迦在擊劍室裡練習擊劍。而就像剛剛麥阿瑟所說的那樣,薩迦從小在貧民區長大,就算在來到君士坦丁堡對擊劍有所瞭解,但想要達到能夠和裡奧比試的水準,那應該是遠遠不夠的。
遠處,剛剛和薩迦舉杯遙遙相對的年輕貴族,也很是詫異,看著站在劍道中的薩迦,臉上露出很有意思的神情。
裡奧端著酒杯的右手靜靜地懸在半空中,一時間竟然有些反應不過來。
他這是在挑戰我?裡奧很是錯愕,他沒想到在自己剛剛展現出那樣的實力之後,薩迦竟然還敢來挑戰自己。他自認為對於薩迦很是瞭解,甚至於連薩迦小時候在聖比斯城福利院做過的一些事情他都很熟悉,他並不覺得薩迦有挑戰自己的實力。
所以,對於薩迦此時的挑戰,裡奧覺得是一種**裸的羞辱和無視,他的心情有些不平靜了。
在場的年輕貴族看著站在劍道中央的薩迦,這時候才漸漸回過神來,看著薩迦的目光充滿了不屑,甚至有兩個年輕的名媛小姐竟然不顧身份和形象對薩迦嗤之以鼻。
又被無視了!
維塔斯站在原地,垂在身體兩側雙手禁不住地用力地顫抖起來。
他自小也是一個驕傲的人,也是一個勇敢的人,所以,在角鬥場的觀看台上,他才並不懼怕烏拉比家族強勢的背景,而敢於質疑薩迦的判斷,也才能夠在今天平靜而坦然地走到薩迦的面前向他挑戰。
只是,就在此刻,就在他聽到薩迦挑戰裡奧的那一瞬間,他才意識到,自己的驕傲、自己的勇敢是多麼的可悲,在這個強大而現實的帝國內,實力永遠才是最重要的。
就像薩迦剛剛那一句:你配和我做擊劍比試嗎?
是的,自己並不配,在擁有強大的實力之前,自己在他們面前永遠低他們一等!什麼驕傲和勇氣,在實力面前,這些都是不堪一擊的裝飾物!
想到這裡,維塔斯轉過身,深深地看了眼站在劍道上平靜的薩迦,緩緩走出了擊劍館。
「好,我接受你的挑戰。」
良久,裡奧終於放下手中的酒杯,緩緩站起身,打破了大廳內長久的平靜。
等到裡奧換好擊劍服走上劍道,薩迦依舊安靜地站在原地,淡淡地看著不斷走近的裡奧。
「你不需要換一下擊劍服?」裡奧看著一身長袍的薩迦,輕輕皺了皺眉頭。
薩迦低頭看了眼自己的黑色長袍,淡淡一下,道:「沒關係,這一身衣服穿得挺舒服的,就不要換了。」
觀眾席上的眾多年輕貴族聽著薩迦的話,對於薩迦的不屑更加強烈。
一個連擊劍服都不想穿的人,還妄想擊敗裡奧?
簡直就是做夢!
裡奧看著神色平靜的薩迦,心中的不忿也是越來越強烈,輕輕握緊手中的佩劍,忍著內心的激動道:「我習慣用佩劍,你呢?」
「我啊,無所謂,隨便吧。」
薩迦瞥了眼裡奧手中的佩劍,輕輕走向一邊的劍架,不只是有意無意,挑了把重劍。
場邊的一些年輕貴族,看著選中重劍的薩迦,都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這個傢伙,難道連擊劍的規則都不懂嗎?
「你確定你要用這把劍?」裡奧看著薩迦手中的重劍,淡淡問道。
薩迦點了點頭,輕輕揮了兩下重劍,道:「嗯,就這把了,用起來很舒服。對了,我知道這是重劍,你遵守你佩劍的規則,我遵守我重劍的規則。」
這個白癡!
坐在觀眾席上的麥阿瑟,不屑地瞥了眼好似雲淡風輕的薩迦,心中將薩迦問候了一遍又一遍。
「好!」
到了此刻,聽著薩迦的話,裡奧的眼中閃過一抹寒光。
整個大陸的擊劍比試,經過多少年的完善和發展,不同的劍有不同的規則。像重劍,只有在刺中對手的身體時才算得分,而佩劍,可劈可刺,只要能夠刺中或者劈中對方的身體,就算得分。
在裡奧的看來,一個從小在貧民區長大、遠離貴族圈的薩迦做出如此的選擇,明明就是在輕視侮辱自己。
既然如此,今天就要讓你顏面掃地!
「開始吧。」
薩迦對著裡奧點點頭,輕輕提起手中的重劍,小聲道。
聽著薩迦的話,裡奧也不再說什麼,緩緩合上面甲,舉起了手中的佩劍。
彭!
伴隨著一聲沉悶的聲響,裡奧右腳用力在劍道上一踏,身形驟然間欺近,手中的銀白色佩劍宛如一道細長的銀色閃電般直指薩迦的面頰。
薩迦平舉著重劍,看著飛快接近的裡奧,腳下輕輕一點,身形微微一側,手中的重劍很自然地刺出。
叮!
伴隨著一聲清脆的聲響,薩迦的重劍敲擊在裡奧的佩劍上,沿著裡奧佩劍的細長劍身順勢而上,雪亮的劍尖直點裡奧的前胸。
裡奧感受著劍身上傳來的壓力,手腕兒猛然間一翻,順勢將薩迦的重劍壓下。
薩迦絲毫沒有被壓制的感覺,輕輕笑了笑,抽回自己的重劍,後退兩步。
裡奧看著薩迦後退,眼中閃過一絲光芒,手中的佩劍緊隨其後,向薩迦的面頰刺過去。
叮!
又是一聲清脆的聲響,薩迦的重劍如閃電般刺出,準確地刺在裡奧佩劍的劍尖上。
裡奧看著神色平靜的薩迦,感受著劍身傳來的反震之力,看著自己的佩劍被震盪得反彈回來,微微有些錯愕。
觀眾席上那個剛剛和薩迦遙遙舉杯的年輕貴族看到這一幕,悄然間握緊了手中的酒杯,很是詫異。
老帕裡斯也是微微有些愣神,沒想到薩迦竟然能夠如此準確地擊中裡奧的劍尖。
要知道,能夠在這種水平的擊劍比試中準確擊中對方的劍尖,這和在魔法中完成八級魔法陣一樣困難和難以想像。
應該是運氣。
老帕裡斯和裡奧都如此想著。
既然認定了薩迦是運氣,裡奧再次欺身而上,手中的佩劍揮出,或刺或劈,不斷向薩迦的面頰籠罩而去。
薩迦看著淡淡地應付著裡奧,手中的重劍依舊如同剛才一般自如地揮出,看上去很輕鬆。
叮叮叮!
一時間,劍道上清脆的擊劍聲不絕於耳,兩個人的擊劍都飛快地舞動著,銀色的劍光,在兩個人的身體中間形成了一團亮晶晶的光芒,很是耀眼。
觀眾席上的眾多年輕貴族看著劍道上亮成一團的劍光,看著薩迦自如的身形,臉上或不屑或冷笑的神情都漸漸散去,覺得很是不可思議。
這怎麼可能?那個在貧民區長大的愚蠢私生子竟然擊劍技術也這麼厲害!
馬丁和城裡幾個相熟的年輕貴族看著劍道上不斷閃爍的身影,不由得面面相覷。他們自認為,如果是自己等人走上劍道,面對的對手是薩迦的話,估計自己等人已經輸了。
遠處,那個剛剛和薩迦遙遙舉杯的年輕貴族,眼中的驚訝和詫異已經消失了,卻掩飾不住對薩迦的好奇之色,不時地輕輕摩挲著他手中的酒杯,靜靜地看著薩迦,一副饒有興致的樣子。
劍道上,薩迦看著神色越來越急躁的裡奧,嘴角的笑意依舊是那樣的淺淺淡淡,手中的重劍宛如一道銀色的靈蛇,飛快地在自己的身體周圍閃動著,劍尖每次都是靈巧地點在裡奧的劍身上,清脆的叮叮聲如同夏日的雨聲般,不絕於耳。
突然間,薩迦陡然站定身形,手中的重劍彷彿化身成一條扭動的銀色小蛇,瞬間纏繞在裡奧的佩劍上。
見到這一幕,靜靜站在觀眾席邊上的老帕裡斯和手握紅酒杯的年輕貴族都是眼神一亮,兩個人的雙手都是不自禁地悄然握緊,雙眼眨也不眨地看著薩迦的動作。
裡奧看著自己手中的佩劍被薩迦的重劍纏繞,感受著從自己佩劍上傳來的一股劇烈顫抖的力量,手腕兒陡然間一麻,再也握不住自己手中的佩劍,右手一鬆,掉落在地。
叮!
佩劍掉落在劍道上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整個擊劍館內鴉雀無聲,所有的人都下意識地停止了自己手中的動作,看著掉落在劍道上的佩劍,靜默無言。
麥阿瑟看著手持重劍靜靜站在劍道上的薩迦,小小的雙眼中悄然閃過一道明亮的光芒。
薩迦對著裡奧淡淡一笑,平靜地將手中的重劍放到擊劍館一邊的劍架上,對著站在觀眾席邊上的老帕裡斯輕輕點了點頭,沉默地走出了擊劍館。
那個坐在遠處的年輕貴族看著薩迦離開的平靜的背影,輕輕抿了口杯中的紅酒,站起身,靜靜跟上。
裡奧怔怔地站在劍道上,看著劍道上的佩劍,回想著剛剛的那一幕,垂落在自己身旁的雙手禁不住輕輕顫抖起來,臉色蒼白。
觀眾席上,年輕貴族和眾多的名媛小姐看著如木頭般站在劍道上的裡奧,都悄悄站起身,平靜地離開。
原本熱鬧的擊劍館裡,只剩下劍道上裡奧一個人孤單的身影。孤單的身影邊,是一把靜靜躺著的佩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