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陌安做完節目回到房間時,他沒想到,顧盼心已經醒了。果然是只喝了一口下了藥的水,藥效不太夠。
一雙冷眸瞪著他,他扯掉領帶,脫下外套。
盼心立刻跳了起來:「綁我,就是你想要的嗎?你到底想要怎麼樣!?丫」
程陌安淡笑著,和以前一樣的十分溫和的笑容,猶如兄長一般:「我到底想要什麼,心心,你心裡很清楚,不需要我挑明了。」
「你知道是不可能的!!」盼心慢慢的移動腳步,醒過來的時候,她想要打電話,沒有。想要跑,但是門口站著保鏢,把她逼回了房間媲。
她幾乎是翻箱倒櫃的想要找什麼防身的,然而,程陌安早就收的乾乾淨淨。
他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在床緣坐下:「就像你之前也信誓旦旦的對我說你不可能喜歡戮天刑一樣,你現在也喜歡上他了。沒有什麼不可能,事在人為。而且,我相信,人定勝天。」
盼心覺得很惱火,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程陌安,只是感覺現在的他很沉得住氣,不急不緩,張弛有度。
「問題是你想的,你對得起嵐嵐嗎!?她和你在一起這麼久了,為了你,她甚至可以和我決裂,你對得起她嗎?」
「捫心而問,心心,我自認為我對得起她。她愛我,也想要我愛她,我愛了,而且是催眠的那種方式去愛她。可嚴重的問題是,不管是我如何的裝作|愛她,我都不愛她。心心,這點你應該明白的,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強的。更何況,她要我,我給了他,她要名分,我也給了她。如果是要我繼續裝作|愛她的話,其實我也可以繼續偽裝下去。」
「……」顧盼心氣結,那現在他們兩個在這個房間裡算什麼。
程陌安開始解襯衫的紐扣:「說實話,我並不想傷害嵐嵐,所以我告訴她的事很有限。有時候,不知者無畏,對於嵐嵐來說是好事。不知道就可以生活在謊言裡。我說的對嗎?」
「對嗎?」盼心悲笑,「你覺得你對嗎?程陌安,你用謊言來編造一個幻想,終有一天泡沫會破碎的,那就是給嵐嵐最大的傷害。」
「你不也一樣嗎?」程陌安脫下了襯衫,盼心立刻躲到沙發後面,「你一直希望我們都有個好的結局,都能夠幸福的生活。心心,你這是自欺欺人,你不過是想要躲避現實,想將你自己無法處理的麻煩事,用善良的口號強加的捆綁在我們的身上,卻沒有問過我們想不想要?」
盼心盯著他,說不出話來,因為,是事實。
「我不想要的。心心。」程陌安站了起來,解開了皮帶。
「你別解了!!!!」
「心心,我並不想要嵐嵐,我不是沒有努力過,我努力過去愛她,也裝作去愛她,我甚至相信行動可以改變內心這句話,問題是我很痛苦。強逼著自己去喜歡自己不喜歡的人,生不如死,簡直是做嘔。」他說的很認真。
「少來了。程陌安,收起你的虛情假意,你和嵐嵐在一起多久你自己心裡有數。」
「的確是事實。可這並不代表我和她做過,我就必須愛她,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戮天刑也和顏未做過,那你是不是也應該讓戮天刑和顏未在一起過幸福的生活呢?」
盼心撐著倔強:「他喜歡的是我。」
「我喜歡的也是你。」
「我不喜歡你!除了兄妹之情以外我對你沒有其他的。」
「你在喜歡阮震東的時候,不是也對戮天刑什麼感情都沒有嗎?」程陌安脫下褲子,而後走到衣櫃前,取出浴袍穿上,「感情是可以慢慢培養的。我並不著急。十多年我都等過了,不會急於現在這一時。」
「你現在放了我,我們還可以是朋友。陌安,當朋友不好嗎?朋友會是一生一世的……」她試圖放軟口氣。
「心心,你到底要我說幾次你才明白?」他拉了拉浴袍,坐下,翹起二郎腿,「第一,我和阮震東不同,他可以去喜歡顏未,但是我是不可能去喜歡嵐嵐,一切都是逢場作戲給你們看而已。第二,我不介意你是不是和戮天刑睡過,如果說你對我只有兄妹之情,那我們就慢慢培養夫妻之情。第三,我忍辱偷生,屈居人下、步步為營、小心翼翼十多年,好不容易有了今天,我不會輕易放手。」
盼心惱火的直想跺腳,對於戮天刑,她是知道他的弱點是吃軟不吃硬,問題是程陌安明顯的軟硬都不吃。基本上,現在在他身上壓根就找不到弱點!
「你是以為戮天刑害死你爸對嗎?」盼心想找問題要找根源,或許她把事情說清楚了,程陌安就會放了她?「事情不是這樣的。雖然很複雜,牽涉到了很多人,但是真的不是戮天刑。戮天刑的確是想要我爸的命沒錯,可是當時他並沒有下手,因為我爸已經傻了!對當時他來說,生不如死比死更有趣。」
盼心盯著程陌安,他說:「然後呢。」
「我外婆曾經轉交給我兩樣東西,一個是我爸的日記,一個是我媽的遺書。戮天刑和戮逸東還有我媽恨我爸的原因是因為他們都以為戮天刑的生母和我爸有一個小孩!其實,被戮天刑生父殺死的小孩是戮逸東的,我爸是見戮天刑的生母大著肚子流落街頭好心照顧她而已。後來因為戮逸東要和我媽在一起,但是我媽一直猶豫,那時候我媽還根本不知道這些事,我媽是覺得不能這樣拋夫棄女,於是戮逸東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新仇舊恨,就以戮天刑的名義找人買通你爸撞死了我爸……戮天刑的確是知道這件事,但是他沒有去做。我不知道你爸最後告訴你是不是戮天刑買他撞死人,但是我媽的遺書上寫的很清楚,真的是和戮天刑無關,而遺書我現在放在銀行的保險箱裡,你可以拿出來看。我沒有騙你。我媽也是到死的時候,才知道……但是真的,是戮逸東買的你爸,不是戮天刑。」
盼心急切的說道,這個是她從外婆那裡得知的。當時外婆說道她爸爸曾經是工程師的時候,她突然想起戮天刑在西藏也對她說過,那個,和他媽有一個小孩的男人,也是工程師……
後來外婆才像想起了什麼似的,把媽媽交給她的東西轉交給了盼心。
以前的仇恨太多,以前的勾心鬥角太多,戮天刑做過的殘忍的事也太多,然而,有些事確實與戮天刑無關。
比如陳暮川的母親和妹妹的死,那是真的是戮逸東做的。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可是人不能一直抱著仇恨生活。
「陌安,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戮逸東也死了……你爸爸的事真的很抱歉,可……已經沒有辦法挽回了不是嗎?大家,好好的過日子,向前看不好嗎?」
面對顧盼心的誠懇,程陌安突然笑了出來。
盼心不解,有些疑惑,他笑什麼?
「心心,我問你一個問題。現在提起笑輝的死,你還會不會像最初的時候那麼難過?那麼痛苦?」
盼心別開了眼神,眼眶有些濕潤。
「雖然傷心,但是也沒有那麼痛苦,想要跟笑輝一死了之了吧?笑輝不過死了才一年多的時間,而我爸死了已經十多年了,你以為我真的還會那麼的痛徹心扉,那麼的想要戮天刑也好,戮逸東也好,隨便誰也好給我爸陪葬嗎?」
「不是嗎?」
「當然不是。人死都十多年了,我再難過也淡忘了,更何況這是我爸當時的選擇,怨不得別人,可以說咎由自取,既然要錢,那麼就知道自己的選擇會面對什麼樣的後果。一開始我的確是恨,但是再恨,時間也會沖淡傷口。為我爸報仇不過是打了個面子上的意思,畢竟要是為了你的話,說出口去就有點難聽了。」
他的一雙笑眸清涼淡泊,以隨意聊天的口吻說出這些話來,讓盼心覺得很難接受。
戮天刑的確有錯,可最終於他還是選擇了妥協,沒有一錯再錯,到如今,顧盼心才看清楚,在很多時候戮天刑已經妥協了,然而,他還藏在暗處挑撥著。
「其實這都得感謝戮天刑。真的,是他教會了我如何置身事外、借刀殺人,沒有他這個優秀的導師在前面馬首是瞻,我想我或許現在還是籍籍無名的一個人。戮天刑真的不錯,唯一遺憾的就是他到後面有點腦抽了……」
「我不准你這樣說他!!因為你不配!!!」顧盼心打斷了程陌安的話,她有些憤怒的瞪看他,「我現在就後悔的就是一次又一次的為了你們和他鬧,他妥協了,我卻不相信他,到頭來,卻是你挑著震東、挑著顏未,甚至連嵐嵐也利用!程陌安,你卑鄙下流到連畜生都不如的地步!!一次次的裝成弱者,一次次的讓我對你充滿愧疚,真正披著羊皮的狼,是你!!」
「心心,你這樣說我,讓我很傷心。最起碼來說我沒殺過人,而戮天刑身上的血債可是數都數不清。心心,你很善良,善良到有時候都有些糊塗的地步了。你看看我,我喜歡你這麼多年了,我從來沒有親手傷害過你,而戮天刑傷害過你多少次?包括現在,我既沒有對你用暴力,也沒有侵犯你,我甚至還允許你罵我,你看我甚至連氣都沒有生。心心,如果我不愛你,我就不會這麼包容你了。」
「……包容我就放了我。」
「心心,不可能。你以前可以為了我們陪戮天刑上床,而今卻不願意當做是同情陪陪我呢?你知道嗎?這樣很不公平,我喜歡你不比戮天刑少,而且十多年來,我從來沒有變過,這一點就是你曾經喜歡的阮震東都比不上。」程陌安站了起來,朝著浴室走去,「行了,我不和你多說了,你自己冷靜冷靜,說實話,我不想威脅你,也不想對你使用暴力,不過,在來的路上,你的|奶子真的玩的我很開心,我不知道自己能寬容到什麼時候,你自己看著辦。不管怎麼說,我都不會放了你。」
說罷,程陌安走進了浴室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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戮天刑急得像火上的螞蟻,顧盼心失蹤,她絕對不可能無緣無故的不見了,他幾乎是發動了所有的人去找顧盼心,連警察局都去了,然而,到現在依然沒有半點音訊。
依照他對她的瞭解,她絕對不可能自己跑了,唯一的情況就是她被綁架了。
然而,綁匪到現在都沒有勒索的電話到來。
能是誰綁架了顧盼心?綁匪不來電話,那麼就說明不是要錢,不是要錢,那就是要人?
顏未被他弄進精神病院關著,阮震東在txh公司辦事,程陌安在c市進行電視節目現場直播,何嵐也是和以前完全一樣。
到底,還有誰!?
戮天刑要尚義帶阮震東來見他,阮震東一進辦公室:「你查過程陌安沒有!?」
「查過了!盼心失蹤的那天他在c市進行一個節目的現場直播。」
「那他中途是不是有回來?」
「我查過飛機系統了,他沒有訂票回來,火車也一樣,大巴也是。」
「c市離b市並不遠,總共六個小時的車程,他會不會自己開車回來?」阮震東再問。
「你以為我沒有查看嗎?高速公路的監控我全部看過了,根本就沒有程陌安開車回來過的錄像。甚至我連城市的監控都看過了,盼心進了菜市場以後就沒有再出來,可是菜市場我已經翻了個底朝天。我想過,監控應該被人動了手腳。在你腦子裡除了程陌安以外,還能想到什麼人?」
阮震東沉默了。
如果說戮天刑連整個b市的城市監控都查看過了的話,那麼就不是程陌安做的:「以刑天的力量,程陌安根本不可能做到連b市的監控都動手腳的地步,刑天不比以前,現在只能算是個中型企業,他沒有你的以前的凝聚力和號召力,如果連監控都能被動手腳,戮天刑,是不是你在外面有什麼仇敵?」
戮天刑看向尚義。
尚義搖頭。
「何嵐呢?」
「如果程陌安都做不到,何嵐更做不到。b市現在怎麼說也是個省會級城市,能夠連監控都動手腳,這個人的力量恐怕不比你當年在b市的力量差。戮天刑,我確實想不出來到底是誰做的。如果我問我會懷疑說,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程陌安,但是他沒這個力量,也沒這個能力。」
戮天刑咬牙,他想起自己看到程陌安調查文件時,他的那種怪異感,便問道:「你和程陌安很熟,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程陌安他沒有什麼野心,以前妞兒的協議在我們手上,讓我們代管刑天的時候,他也自動的退出,讓我當刑天的一把手。他的能力並不強,很多時候有些決策都需要我來決定,雖然在執行上他有魄力,但是決策力他沒有。如果要我形容他的話,他就是一個突然間從老百姓變成暴發戶,然後手足無措只會埋頭苦幹的普通工人。」
阮震東的話,讓戮天刑懊惱的捧著臉。到底是誰?能做得這麼乾淨利落,把每一條路都給堵得死死的。
誰能去想到高速公路收費站的錄像?誰能去想到全市的城市監控系統?誰能夠綁走了顧盼心,如果是菜市場還能神不知鬼不覺得?他去問過小區的保安,顧盼心出去後就沒有回來,也就是說,光天化日之下能夠做到這些事的人,要麼是勢力過人,要麼就是老謀深算。
「你上次說程陌安比你更恨我?為什麼?」
「因為你買兇,讓程陌安的父親撞死了妞兒的父親。」
頓時,戮天刑手中的筆轟然掉落在地上。
「不過,這件事妞兒是知道的。」阮震東補充,「何嵐曾經和她談過,想要利用這點破壞你和她的關係,當時妞兒就直接拆穿了他們的把戲。所以,妞兒不可能是突然知道了,然後離家出走。」
「那,盼心和程陌安何嵐到底是什麼關係!!」他頭都疼了,他該死的記憶,為什麼偏偏他要失憶,讓他手足無措。
「怎麼說呢,應該說程陌安喜歡過妞兒,不過後來,他放棄了,和何嵐結婚,兩個人就在了一起。」
「那麼,他現在還喜歡盼心嗎?」
「……應該不喜歡吧。包括我們將妞兒從你囚禁她的地方弄出來的時候,程陌安也是和妞兒保持著距離,幾乎從來沒有和妞兒單獨共處一室過。甚至妞兒和他以及何嵐住在一起的時候,以你以前的性格恐怕早就殺上門去了,你卻一直讓他們住在一起。恐怕,你自己都認為程陌安和妞兒不會有什麼。」
又是一條死路!
「說實話,戮天刑你以前對我的戒心多於對程陌安的戒心,因為我也喜歡過妞兒,和她相愛過。你找我的麻煩那簡直多了去了。但是程陌安,幾乎你對他什麼都沒有做。包括他捅過你一刀,你都完全不在乎。對你來說,程陌安根本就無足輕重。我想這件事不是他做的,他做不出來,也沒有這個能力。」
那還能是誰?
他需要他的記憶,現在,他馬上就需要他的記憶,他的記憶找不回來,光是聽別人說以前,或者什麼的,他根本沒有辦法判斷真假,他需要記憶,現在就需要。
那個綁架盼心的人,一定在他的記憶裡。
到底他要怎麼做才能找回他的記憶?
盼心啊,你千萬,千萬不要給我出事!!!
「對了。」阮震東在離開前,突然頓下腳步,「這件事給我的感覺很像你以前的作風,藏在暗處,做得滴水不漏,讓人找不到馬腳。這個人一定很熟悉你,你要當心,這個人說不定還來借刀殺人這一招。」阮震東頓了頓,「這個人比你更狠,他完全是將自己藏了起來,而你以前,最起碼的,盼心還能令你妥協,讓我們有機可趁。這個人將所有的我們能想到的都提前全部封死了。戮天刑,我想,他恐怕不會輕易的把自己暴露出來。你自己要想辦法揪出他來才行。不然,恐怕你永遠都見不到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