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夏隆大師,您在奧蘭多這麼長時間,除了他們南北之間不和、南方局勢混亂之外,還有沒有別的什麼發現?」思考了片刻,恩維開口道。
「回殿下,眾所周知,奧蘭多已經是共和國了,貴族階級已經不再像以前那樣把持重權,有許多商人趁機鑽了空子,搶奪了政府中那些掌握實權的職位,而且我也暗中調查過,奧蘭多南方那些商人已然和福裡德姆商會勾結在一起,暗中支持溫德雷斯,說出來可能有點危言聳聽,格蘭斯現在已經處在三面夾擊的狀態下啦!只不過現在局勢還未明瞭,西邊捷報頻頻,讓那些狡猾的商人不敢有所動。殿下請恕我直言,就算這次我們擊退了溫德雷斯的進犯,國力也會大大折扣,只要他們等個三五年的,溫德雷斯在福裡德姆的支持下恢復過來,三個國家同時進犯,恐怕格蘭斯的情勢就不太妙了。」
「看來形勢是有些危險,不過好在費爾特利大公那邊一直在打勝仗,聽說克裡因幹得也很不錯,很有效的攔截了敵方的補給,這才能使得前線不斷取得勝利。」恩維面色平和地說。
「殿下,請恕我直言,我認為,殿下應該盡快登基,事必躬親地把國事抓起來,一來是讓朝中大臣和各地方官員不遺餘力地建設國家,那場叛亂剛剛過去,恐怕還有許多叛亂者的黨羽躲藏在暗中,殿下如果在登基後擺出強硬的態度,就算不能讓這些人暴露出來,也能起到jing醒之效。二來則是激勵全國的百姓,加速恢復工作。」
恩維愣了一下,沒想到自己沒提,夏隆反而先把登基的事情說出口,於是他搖了搖頭說:「這恐怕不太好,兩位在宮中也有不少年頭了,想必知道的也很多,格蘭斯每代國王的產生都是要順應民意的,不能我說登基就登基,很多事還要經過大臣們的商討。」
兩位老人眼中閃過驚訝之色,夏隆連忙開口:「殿下是太子,理應盡快登基為王,殿下文韜武略,也是公認的,我想這件事,兩位宰相大人也是極力支持的。」
「雖然我出生時就已經有先天的惡疾,可因為我是這代中第一位皇子,又逢戰亂,伊爾尼殿下便立刻立我為太子,論各方面情況,克裡因比起我來更應該當這個太子。」
「殿下,我只不過是個魔法師,政事這方面,說得太多有點不太好,不過我覺得,太子就是太子,該登基的時候就不能猶豫,對於親王殿下的品xing,我也還是瞭解的,克裡因殿下絕對不會和你來爭這個王位的。」夏隆頓了頓,又道:「我建議殿下和兩位宰相大人以及幾位重臣商議一下這件事,我相信他們會得出一致的結果,殿下你還是應該有點自信心才是。」
見恩維低頭不語,夏隆接著說:「儘管親王殿下也十分出色,但我始終覺得太子殿下你才是眾望所歸,我是支持殿下你的。另外,雖然魔法師公會並不直接聽從國王的命令,但是我在公會中還是有一定號召力的。」
「唔……夏隆大師,您想得有些太遠了,我只是想您和曼納總管能夠多給予我一些幫助,至於登基的事,還是等這場戰爭結束之後再說吧!兩位剛剛回到蘭斯.但丁就來見我,現在也很累了,還是回去休息吧。」
「謝殿下關心,微臣告退。」
走出恩維的寢宮範圍,夏隆不動聲色地說:「曼納,你剛才一句話也沒說,做得很好。」
曼納則點了一下頭,一言不發。
「希望太子殿下不要以為咱們兩個有什麼非分之想,不然可就麻煩纏身了,尤其是你,要注意點那幾個年輕氣盛的孩子,瑪多士家族能有這麼悠久的歷史,靠的不是左右逢源,而是老實本分,我也不希望家族到了這一代,出什麼差錯。」
「叔叔,我看得出來,恩維殿下是個有野心的人,我們真的要保守那個秘密嗎?」曼納猶豫了一陣,輕聲說道。
「殿下是有野心,不過他也是個有才華的人,我曾聽說,親王殿下對共和制讚賞有佳,單從這方面看,恩維殿下就比克裡因殿下更適合成為國王。況且,恩維殿下自己不知道,連你都不知道,他身上留的確實是蘭斯.但丁家的血,這是林茲頓殿下親口跟我說的,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我明白了。」曼納緩慢地點了點頭說。
恩維剛剛送走了兩位老者,便迎來了少宰相科洛拉托。
少宰相科洛拉托今年34歲,在近十年前,靠著在真理廣場上的言談得以被已故國王伊爾尼.蘭斯.但丁發掘並重用,他憑借自己出眾的才華,經過短短幾年的努力,便封了爵位,坐上了右宰相的位置,雖然出身於平民學者,但科洛拉托現在是地地道道的貴族權臣,對於現如今那些明目張膽宣傳minzhu共和的學者們深惡痛絕。
「殿下。」
「科洛拉托,你來得正好,事情辦得怎麼樣了?」恩維也不說客套話,直接問道。
「回殿下,王都內那些宣揚共和制的學者已經全部抓獲,大部分都已經認罪,只還剩下幾個冥頑不靈的,相信也用不了多久了,殿下是否考慮一下動動那些立場不堅定的大臣?」
「嗯,這事交給你辦吧,這些人要怎麼定罪?
「叛國,統統處以絞刑,只是現在還沒有準備好足夠的絞刑架。」
「好戲應該慢慢地演,不必一天就把這些人殺光,慢慢來,我是不是應該寫點什麼東西?」
「殿下,這種事情還是交給微臣吧,殿下還是不要露面的好。」
「哦……我明白了。」恩維撇了一眼科洛拉托,點頭道。
「殿下,帕斯廷和我,以及幾位大臣商議過了,覺得殿下您還是盡快登基的好,親王殿下最近戰功赫赫,只怕夜長夢多。」
「那你們處理這件事吧,另外,克裡因的為人我是最清楚不過的,這樣的話以後你最好少說。」
「殿下恕罪,微臣也只是擔心,還有一件事,萊布尼茲剛剛有消息傳過來,費爾特利大公的病情日漸加重,狄龍副團長建議盡快和溫德雷斯方面談判,救回處於圍困中的親王殿下,以便在大公出現不測的時候由殿下繼續統領萊布尼茲軍。」
「前線的事,讓他們全權負責,一定要保證克裡因的安全。」
「微臣知道了,殿下,聽說前線戰事好轉,萊布尼茲軍不斷擴編,已經達到11萬人了,比現在守護在王都的北方軍多出一倍還多。」科洛拉托說著看了一眼恩維的表情。
「哦,反正戰爭打完徵召的軍隊和預備役都要解散的,不用想那麼多。」恩維眨了眨眼,便揮了揮手把少宰相打發走。
溫德雷斯境內,安海格爾郡首府捷杜拉城。
安海格爾郡是溫德雷斯的一個軍事重郡,是國內少有的幾個完全是平原地形的省郡之一,也是溫德雷斯五大常備軍駐地之一,由仁將獅心菲梅爾所轄獅鷲軍團駐紮在這裡,作為安海格爾郡的首府,捷杜拉自然而然地成了獅鷲軍團的指揮中心和軍隊集結地。
捷杜拉最宏偉的一座建築,不是這裡的魔法公會,也不是郡守府,而是用於獅鷲軍團軍官們辦公的大樓。
整個獅鷲軍團已經跟隨他們的將軍奔赴了前線,原本屬於獅鷲軍團的駐地,只有不足3萬人的狂獅軍團在此做短暫的停留,而此刻這座大樓也人去樓空。
在辦公樓的最頂層,是一間巨大的辦公室,它佔據了整個頂層,樸素的辦公桌,數不清的書籍,還有一間臥室,一間寬敞的兵器展覽室兼訓練房,這就是獅心菲梅邇的辦公室,這位獅心王眾多兒女中最出色的,也是唯一的女兒,這位在王都古蘭特的王宮之中都連一座寢宮都沒有的騎士公主,所擁有的全部財產。
巨大的落地窗前,站立著一位相貌英俊的年輕軍官,正在往窗外眺望,他手裡端著一支酒杯,而杯子裡只是普普通通的水。
軍官看起來不到30歲,有一頭深棕色的卷髮,高高的鼻樑,尖尖的下巴,一雙不大的眼睛瞇成一條縫,面色白皙,突顯出微微發黑的眼袋,一副睡眠不足的樣子,他沒有穿鎧甲,身上套了一件天藍色的騎士外袍,只有那雙漂亮的軍靴能夠顯示出這個人的軍職不低。
敲門聲響起,一名軍官走了進來。
「將軍,」軍官行了一個軍禮,接著說道:「手續都辦完了,這裡所有的庫存物資都已經發放下去了,獅鷲軍團的官兵一個都沒留下,我只能找郡守府的後勤部,所以一直耽誤到現在。」
「算了,這裡一個正式屬於軍部的人都沒有,能把東西弄到手就不錯了。」將軍無視自己部下滿臉的不快,淡淡地說,「傳令全軍今晚就地休息,明天天亮出發,待會叫奇格斯他們幾個去會議室等我。」
還想再發幾句牢騷的軍官見自己的長官面色如水,只得應了一聲,後退到門口才轉身走出辦公室,輕輕關上房門。
將軍輕笑了一下,走到辦公桌前,坐了下來,沒一會工夫,敲門聲又響起來。
「進!」
這次進來的是一名穿著輕鎧,油頭粉面的年輕軍官,將軍記得早晨見過這個軍官,是現在這地方的最高一級官員,包括安海格爾的郡守希方斯在內的很多高級官員,都跟隨獅心菲梅邇的獅鷲軍團去了前線,結果讓這個名不見經傳的「花瓶」成了管事,雖然對這個不男不女的軍官一無所知,但他至少還看得出來,這人肯定是王都某位皇子的親信,或者稱為「男寵」更為確切一些。
「維斯德姆將軍,您的部下怎麼能擅自搶奪倉庫中的物資!」年輕軍官來勢洶洶道。
「有這種事?我是讓他們去和你交涉的啊,怎麼他們沒有得到你的允許嗎?」
「沒有,我得到通知趕去的時候,倉庫裡的物資被搬了個一乾二淨,已經分發到您的隊伍中去了!」
「抱歉,你拿我的命令去,」智將埃林克.維斯德姆說著寫好一張便條交給他,「就說我讓他們把東西都送回去。」
「多謝將軍的配合!」軍官這才想起來進門的時候沒有行禮,連忙補了一個,便要轉身離開。
「對了,這些人都是巴雷克手下的兵,脾氣暴躁得很,你可要叫你的人小心點。」埃林克補充道。
等到花瓶軍官走出去,埃林克又是一聲輕笑,如果這個人不是太白癡的話,就應該直接把便條扔掉,去寫信向他主子告狀,就算真的不夠聰明,巴雷克調教出來的兵,也知道該怎麼應付這種人。
埃林克又走到窗戶前,想在臨走之前再看一看這裡的景色。
天色已經暗了,街上的行人已經很少,各家各戶的屋頂升起了裊裊的炊煙,就算溫德雷斯土地貧瘠,人民生活艱苦,老百姓總還是要吃飯的。
當一隊隊警備隊士兵走上街頭的時候,原本幾個還在街上遊蕩的平民業已消失了蹤影,作為重要的軍事地域,捷杜拉施行夜晚戒嚴的軍事管制,冬季晝短夜長,老百姓的ziyou時間也相對短些,這樣就更加杜絕了溫德雷斯本就稀少的犯罪。
埃林克不由得苦笑起來,很多哲人都說過,窮地方出暴徒,縱觀整個星之大陸,溫德雷斯大概是除了奧克斯之外最窮的國家了,然而這條定律在這個國家卻不適用。
溫德雷斯原本就不是適合人居住的地方,國內多是山脈丘陵,高原地帶,土地貧瘠,而南方大片高原地帶與魔族領土接壤,這使得這個國家民風彪漢,軍隊數量龐大,逐漸地演變成了一個經濟力低下但軍事實力強大的畸形國家。
他很是佩服一千年前獅心家族第一位國王推行的這項政策,大規模常備軍制度再加上嚴明的軍隊紀律,使得原本混亂不堪的溫德雷斯在那個時代開始顯現出生機,這個國家能用來耕種的土地沒多少,閒著的人與其當強盜,不如去當兵,雖然生活未必能好多少,至少不會去危害地方。
溫德雷斯不具有格蘭斯的穩定政局和延續不絕的王室血脈,建國近四千年,國王的姓氏換了不知多少次,而現在的獅心家族則是統治時間最長的,第一位姓獅心的國王是在一千多年前推翻了原有的統治者,掌管了這個國家。
「只怕這個家族也快不行了吧!」想到那十多位皇子現在分成兩派,明槍暗箭鬥得不亦樂乎,埃林克歎氣道。
……
會議室並不大,這裡平常只是用來傳達命令的,能進這裡的只有軍團中的高級軍官。
埃林克走進來,坐在桌前的三名狂獅軍團軍官和自己的副官立刻站起來,行禮問候。
「都坐吧,我也只是暫時代理一下軍團長的職務,等到和巴雷克會合,你們還是跟著自己的將軍走,只不過這段時間不要給我惹麻煩。」
埃林克發覺氣氛不太對,三位軍官都不開口,一個個眼圈紅得嚇人,連忙問道:「都怎麼啦,出了什麼事?」
「將軍,剛剛我們對王都那邊匯報行軍進度,收到一條海蘭德郡發出的消息,辰砂城已經被格蘭斯的游擊部隊佔領,前線的軍隊被夾在中間,斷了補給已經十多天了。埃森將軍率領的狂獅先鋒隊也在辰砂城被截住,結果打了好幾天,埃森將軍負了重傷,先鋒部隊只剩下四千多人,其中傷員就有近兩千,現在將軍已經被送到加蘭要塞,部隊則還在撤退途中。給將軍治療的牧師說,埃森將軍恐怕一年都動彈不得,兩隻手也徹底廢了。」副官湊過來小聲說道。
埃林克頓時驚呆了,他看了看面前的三名軍官,全都用手捂著臉,發出難聽的悶哼。
「都給我直起身子來!看看你們自己,三個大男人,這是什麼德行,還是軍人呢,要掉眼淚都給我滾到外邊掉去!」埃林克的聲音不大,也沒有怒氣,只有淡淡的威嚴。
這話倒也管用,三名軍官立刻都安靜下來。
「將軍,以後我們就是您的部下了,您就像對疾風的兄弟們那樣對我們下命令吧,兄弟們都把腦袋交給您,叫我們往哪沖就往哪沖,決不眨一下眼睛,只求您帶著我們給將軍和戰死兄弟們報仇。」三人中有一個開口道。
「我只能說盡力而為……」埃林克揉了一下眼睛說,「巴雷克跟我也不是一般朋友,我自然不會把你們當外人,不過我可有言在先,在我手底下打仗,只不要命是不夠的,還得有腦子,巴雷克以前怎麼縱容你們我不管,在我這誰要是不遵守軍令,別怪我不讓你們上戰場。尤其是你,奇格斯,你什麼脾氣我清楚得很,別讓我頭一個把你殺雞儆猴。」
「放心吧。」剛剛說話的那個狂獅軍官連忙說。
「就這麼回答我嗎?」
「遵命!將軍!」三個人立刻站起身高聲喝道。
埃林克擺了擺手,說:「我叫你們幾個來,本來是想讓你們管好下邊的人,這次戰爭十有**快結束了,我們最後得打出一場漂亮仗來,不能空手而歸,這段時間國內的麻煩事很多,你們得給我把大家的士氣弄上來。現在都回去吧,督促下面的人早點休息,前線現在情況不好,我們不但行動要快,更得格外小心。」
「將軍……」三個人遲疑了一下,奇格斯又開口道:「我們將軍傷成這樣,又打了大敗仗,恐怕『妹妹黨』不會對他善罷甘休,雖然不至於下殺手,可軍團長的位置怕保不住了,等這次戰爭結束了,他們肯定得派來個新的軍團長,順便把狂獅軍團弄出主力軍……」
埃林克又擺手制止了奇格斯,開口道:「別想這麼多,現在要想的是怎麼打仗,編製的事以後再說,放心吧,元帥大人不會放你們走的,都去抓緊休息吧。」
等到奇格斯三人出了會議室,埃林克無奈地長歎了一口氣。
「將軍,明天就進入拉芙婭周了,再過7天就是新年了,您看這行軍進度……」副官猶豫了一下,開口道。
「不用想什麼新年了,在這個國家,又是在戰爭中,新年和平常日子也沒有什麼太大區別,加快行軍速度,爭取在ri新周結束以前到達加蘭,讓大家能過上幾天節,好好休息一下。」
「冬天快結束了啊,這個冬天始終都不怎麼冷,兩國之間又打得這麼熱鬧。」臨出門,副官感歎了一句。
「只怕這暖冬結束之後會是個寒冷的天……」埃林克沉吟道。
舒適的日子總是讓人感覺過得很快,對於處在戰爭狀態的兩國來說,雖然新年相對於平常也許並沒有太過特別,但是難得的改善伙食和充足的睡眠休息,也令這半年多來被戰爭壓得喘不過氣的將士們感到無比的愜意。
對補給隊伍的放行,使得辰砂城得到了幾名神官和一支游騎兵隊伍的補充,而因為幾位神官的到來,令城中許多徘徊在生死邊緣的傷患得到救治。而在克裡因他們放行溫德雷斯補給隊的時候,雙方則發生了一點小摩擦,溫德雷斯負責運送補給的的士兵,是由狂獅軍團先鋒隊的殘餘部隊中抽調出來的,慘敗的恥辱和長官的重傷令他們忍不住對格蘭斯士兵發出言語挑釁,雙方在辰砂城的主幹道上進行了一場口水戰,要不是當時正值祭奠生命女神的拉芙婭周,且處於新年前夕,交戰的武器便不會是呵斥辱罵,而是刀劍弓弩,那場面則不會是唾沫橫飛,而是鮮血四濺了,好在兩國士兵雖然動怒,卻仍沒有失去理智。
星之大陸的新年,有祭祀、有慶典、有狂歡、有充足的美酒和佳餚,而在前線將士們能享受的,則是優於平日的伙食,每人每天一杯的麥酒,還有祭祀們的祝福以及充足的睡眠。而對於辰砂城以及前線的溫德雷斯戰士,一封封在戰火中輾轉波折的家書則顯得彌足珍貴。
就這樣,處在前線的兩國十幾萬人安安穩穩地度過了這個新年,唯一給雙方領導層的心裡蒙上一層陰霾的,是那兩位對於他們來說極為重要的人物——病入膏肓的獅心王和身染怪病的費爾特利公爵。
就在新年剛剛結束沒幾天,辰砂城的傳送陣便又收到了一條令人震驚的消息。
這天早上,辰砂城的守備辦公室裡。
「沒想到新一年的首周竟然是薩基周,我看這場戰爭在一個月之內就差不多該結束了,帕克,你覺得呢?」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克裡因把新的日曆擺在面前,一邊在上邊構構畫畫一邊說道。
「嗯,我看很有可能,獅鷲和號角軍團的補給線依然是被切斷的,也許在談判之前都不會再有大的戰役了。」帕特金坐在屬於自己的椅子上,悠閒道,「我們有一個月的時間來處理這戰爭,只要在獨角獸周開始之間結束戰爭,解散軍隊,就不會影響到新一季的播種。」
「對了,今天是這周的第三天吧,而且今年是119年。」擺弄著豎琴,麥西米倫開口道,這把豎琴是伊莉安特別叮囑隨補給隊而來的海薩德大祭祀讓他帶給麥西米倫的,新年之中,龍吟詩人便一直在用這把琴安撫著辰砂城中的將士。
「對啊,怎麼啦?」克裡因回道。
「那麼今天應該是阿爾貝羅貝洛每三年一度的發明祭,從得到新的日曆到發明祭的到來,總共只有7天的時間,原本對發明祭躊躇滿志的那些法師和學者,恐怕要焦頭爛額了吧!」麥西米倫刻意擠出一個陰險的笑容。
「沒辦法嘍,看來他們只能再等3年啦,搞不好是將近4年的時間,不過在新年前往阿爾貝羅貝洛的那些吟遊詩人恐怕就高興了,他們還可以多賺一筆,美酒佳餚,還有漂亮姑娘,斯維,你上屆發明祭前夕勾引酒吧女招待,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哦!」齊繆爾連忙附和起來。
「啊,這種事都被你看見……怎麼會這麼巧!」
「當時咱倆還不認識呢,記不記得那間酒館?你從裡邊出來,而我正要進去,咱們倆個擦肩而過,然後你就在附近唱歌,我自然就被吸引過去了,再然後……嘿嘿,我記憶力好得很,你想賴帳裝糊塗是不行的。」
「呵呵……對啊,咱們兩個就是因為發明祭才認識的啊。」麥西米倫連忙接招。
「嗯,沒有那次發明祭,咱們幾個也不會成為好朋友了,認識你們真是我的幸運。」克裡因也說道。
「可惜馬蓮不在這裡,不然咱們幾個應該來個紀念會。」
正當幾個人聊得興高采烈時,凱文手裡攥著一張紙,步履匆匆地走進了辦公室。
「殿下,有一則消息……」
「怎麼了,看你這麼驚慌。」
「望天城發來的,關於蘭斯但丁的,蘭斯但丁在新年之前有近兩百多名學者和官員被逮捕,理由是宣揚和支持minzhu共和,他們全都被定為叛國罪,處以絞刑,昨天開始第一批12人被絞死了,以後連續20天,每天處死10人。」
「這,這怎麼……兩百多人啊,而且都是學者和在朝的大臣,難道他們瘋了嗎?為什麼皇兄沒有阻止?」克裡因表情木訥地說著,屋子裡的所有人都驚呆了。
「恐怕正是太子殿下的授意,而負責執行的,則是科洛拉托宰相。」凱文答道。
「為什麼,為什麼,抓起來免去官職,寫份悔過書還不行嗎,為什麼要把他們都殺掉,這太過分了!」克裡因喊道,「我要給皇兄寫信,讓他停止這荒謬的行為。」
「叛國罪……殿下,我猜太子殿下是下了決心的。」帕特金沉聲說道:「試想一下,如果這些人和他們的言論是出現在兩三百年前,那麼恐怕不單是這些人,連他們的親屬族人以及老師也難逃一死,說句公道話,這些人並不冤枉。」
「帕克,這可不是該從一個10歲的孩子嘴裡說出的話,雖然你說的有些道理。」齊繆爾臉上已經沒有了驚訝的神色,他用淡淡的語氣對帕特金說。
「可是,也不用殺這麼多人啊,這實在是太偏激了,人的性命就這麼無足輕重嗎?而這些人本應該是國家社稷的中流砥柱啊。」麥西米倫開口道。
「凱文,你把這封信傳給望天城,再讓他們傳到蘭斯但丁去。」克裡因草草寫完信,裝入信封,在火漆上印好自己的紋章,然後把信遞給凱文。
「好的,我這就去,只不過這恐怕不會起什麼作用。」
「凱文,關於這封信,我覺得有必要宣揚一下。」帕特金對已經走到門口的凱文說道。
「宣揚?」凱文停下來思考了一下,接著道:「噢,我明白了,我會弄好的,不過你也想得太多了。」
看著凱文走了出去,麥西米倫把臉轉向帕特金,問道:「宣揚一下是什麼意思?」
「就是讓很多人知道這封信的存在甚至是裡邊的內容,包括大臣們,以及老百姓。這樣就表明了克裡因殿下對這件事的態度,同時也能對太子殿下施加更多一些的壓力。」
「這樣……」
「不過嘛……我猜太子殿下也沒打算殺光這些人。」帕特金接著又道。
「怎麼說?」
「我想太子殿下應該會在處決了一部分人之後頒發一條詔諭,免去剩下那些人的死罪,這樣就可以表現出他寬厚的一面,而且如果他在頒布詔諭之前不出面過問這件事,而是由科洛拉托來執行,效果就更好了。」
「這又是為什麼?」
「大概是為了讓人同時領略到太子的嚴厲和寬厚,首先下令懲治那些人,處死一些人以震懾人心,然後指責一下負責的官員做得太過火了,下令阻止死刑的繼續,讓人們知道自己並非冷血無情。」
「這招做得不錯。」齊繆爾點點頭說了一句。
「殿下,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罰惡者,權臣為』這句話?」
「好像是聽說過,大概是說刑罰這種事,作國王的不應該自己動手,而是讓手下的人代勞吧?」
「嚴刑懲罰是要遭到憎恨的,所以應該讓手下的人處理,自己的手則不要沾染到血腥的氣息,那樣自己就不會被人民所憎恨。」齊繆爾解釋道。
「這句話是有道理,不過也並非十分正確,為什麼要權臣為之,如果是讓地位不夠的人來,一個是顯得意圖明顯,另一個則是讓人覺得為君者輕用佞臣,而被指責昏庸。所以歷代帝王中很流行的一句話是,受人民愛戴的事,自己來做,招人民記恨的事,讓手下大臣去做。」
「聽起來很有道理啊。」
「可是這樣是很危險的,受人民愛戴的事情,都讓國王做了,大臣就無事可做,得不到鍛煉就會變得愚笨昏庸,整天無所事事就會變得荒淫**,而受人民記恨的事情讓臣子去做,那為臣的就會樹立起威嚴,人民就會懼怕大臣而不怕國王,而等到君臣之間發生矛盾的那時候,人民就會因為害怕大臣,去支持大臣而不是國王。」
「聽起來很麻煩啊,好像怎麼都不行似的。」克裡因撓著腦袋說。
「凡事有度,想做好統治者,就得把這個度把握好了才行。」齊繆爾了然道。
「呵,管他呢,反正我也不當國王。」
「作親王也是一樣的。」麥西米倫點了點頭。
「我擔心,這只是太子殿下的第一步,以後可能還會有類似的事情發生,再有這樣的事件,殿下你應該每次都表明自己的態度,或贊同或反對。」
「為什麼?」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太子殿下要登基了,所以要借助這些來樹立自己的威信,歷史上幾乎每位國王在登基時都會做一些事情以便為自己樹立威信,有的國王做的是受人感激的事,有的國王做的是受人尊敬的事,也有的國王做的是讓人懼怕的事,縱觀歷史,那些一當上國王就施行恐怖政策的,無疑都是一些極富有野心的人,而一個人所擁有的野心和他的殘酷程度是成正比的。」
「那你的意思是說恩維皇兄他……」
「殿下,如果太子殿下成為國王以後,萬一……我是說萬一,施行暴/政,那個時候為了人民,為了格蘭斯,你就不得不與他處於對立的立場,所以現在就在人民心中樹立起你的形象,這是很重要的,所以我要讓那封信被所有人都知道,而且殿下你以後也有很多類似這樣的事要做。」
克裡因思考了片刻,開口道:「不會,皇兄不會變成這樣的,我和他也不會反目,作為學者你這麼想是正常的,因為你不瞭解恩維皇兄的為人。」
說罷,克裡因便徑直走出了辦公室。
溫德雷斯王都古蘭特,王宮中最為豪華龐大的一座寢宮中。
清晨的陽光透過巨大的玻璃天窗,一縷縷地照射下來,給這張華麗的大床帶來一片光明,而躺在床上享受著這新鮮陽光的老人卻不以為意,或者說他根本感覺不到光明和溫暖。
灰白色的皮膚、凌亂而乾枯的白髮,以及佈滿臉頰與雙手的褶皺和老年斑,讓這位昔日風光無限的溫德雷斯國王看起來令人生畏,當然,只是看起來這樣罷了。
此刻,站在老國王病榻旁的,是兩名年輕人,他們的身材、穿著、儀表,以及外貌特徵如出一轍,甚至連此刻臉上的表情看起來也是一樣的,恭順而充滿了憂傷。
獅心瓊斯是獅心哈特羅的長子,年逾三十的他看起來比他的實際年齡要小十歲還多,金色的秀麗長髮,碧綠的眼眸,還有一張屬於女人的櫻桃小口以及令大多數女性都自愧不如的白皙皮膚,說他像女人並不合適,因為這屬於標準的奶油小生特質。
獅心瓊斯雖然是大皇子,但並不是太子,獅心哈特羅沒有立太子,本來作為大皇子,在眾多才能比自己強不了多少的弟弟們面前,有足夠的資格繼任下一任國王,然而在兩年前,自己的弟弟們突然聯合起來,擁立三皇子,與自己分庭抗禮,就連剛剛年滿十歲的十四皇子也在自己母親的教唆下站在了長兄的對立面上。
獅心瓊斯對自己的皇弟們總是嗤之以鼻,尤其是最小的四位弟弟,天知道自己那位中風癱瘓了近20年的父王是怎麼讓那些嬪妃生下兒子的,溫德雷斯的大皇子無奈得很,他還記得,即便是在一年前,在自己寢宮中都能聽到那些懷著可笑野心的浪蕩妃子們從現在這間房間中發出的聲嘶力竭的呻吟和叫喊。
「拙劣的表演」,這是這位大皇子所給予的評價,相比自己所要上演的一幕戲劇,這些表演無異於如街頭雜耍一般低級笨拙。
獅心瓊斯手中的牌並不多,但卻都是王牌,宰相大人、財務部長,還有四將軍之一的jiān將卡艾羅.弗羅格,無一不是舉足輕重的人物,而身為大神官的四皇弟也不算是個廢物。
四皇子獅心卡羅擁有大神官的稱號,但本人卻不喜歡穿著聖職者的樸素衣袍,與自己稱號不相符的,在王都的大教堂裡,他並沒有十分崇高的地位,和自己的兄弟們一樣,獅心卡羅擁有一副標準奶油小生的外表,當然也有一點不一樣,就是相比兄弟們,他稍微有一點才華,頭腦也比較靈活,也正因為這樣,他成了眾多皇子中唯一支持大皇子的。
獅心哈特羅有十四名子嗣,除了相貌上的些許差異之外,各個方面全都驚人的相似,最令人稱道的,便是他們清一色的花瓶造型,不管長得是否俊俏,兄弟們全都往一個方向打扮自己,這被溫德雷斯人們譽為獅心王兒子們的共同特徵,以至於那些在獅心王中風癱瘓以後出生的皇子,也被他們惶恐不安的母親們弄成了一個模樣。
而諸位皇子們顯然不理解自不量力這個詞的意思,自打獅心王的威嚴無法再壓服他們時,皇子們便開始利用自己匱乏的大腦,千方百計地敢於政務,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溫德雷斯軍部的人們以及大臣中的親元帥派就送給了他們一個「妹妹黨」的稱呼。
「皇兄,看父王的樣子,暫時是醒不過來的。」站在獅心瓊斯身旁的四皇子開口道。
「那你就幫父王一下好了,咱們的陛下還有很多事情沒有交待呢,可不能就這麼讓他撒手人寰啊。」
「可是……」
「趕快,我們時間不多了,今天之內必須把所有事情做完。」
獅心卡羅應了一聲,開始祈禱,一團聖潔的白光從他左手騰起,籠罩了整支手,他也不再說什麼,發光的手撫過獅心哈特羅的面龐,那團光停留在他的臉上,慢慢地滲入了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