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相處只有三天,可精靈廖爾卡一行人卻感覺好像是過了三年那麼久。明明是抓到了松藍帝國重金懸賞的通緝要犯,應該高興才對,可現在怎麼好像是自己這些人都變成他的僕人了?而且還是沒事就得挨頓數落的那種,這讓他們簡直要鬱悶得發瘋了。
廖爾卡覺得全身得血液都衝到了頭頂,他真恨自己幹嘛要是個精靈?哪怕自己是個粗俗不堪的人類戰士的話,現在也可以不顧什麼面子的下手痛揍這可惡的傢伙啊!這實在是眼下他最下干的一件事,可按照精靈族的規矩,虐待一個無力反抗的人實在是極丟面子的事情,如果傳出去的話一定會成為所有精靈的笑柄,他可不想成為第一個獲此「殊榮」的精靈。
廖爾卡惱怒地狠狠抽了坐騎幾鞭洩火,那馬兒吃疼,頓時咆哮起來。車中的人咯咯笑了起來:「哎喲!在下聽說博愛的精靈一族可都是非常有愛心,特別喜歡動物的好人呀!為什麼要對一匹可憐無辜的馬兒這麼凶暴呢?嘖嘖嘖∼」
可憐的精靈氣得眼前一黑,差點從馬背上一頭栽下去。他哆哆嗦嗦地想要打馬離開,可手卻怎麼也不聽使喚,車廂中的人卻不放過他,繼續大剌剌的聒噪:「哎,在下可不是開玩笑啊!快點叫人過來幫忙,否則我可就顧不了場合啦!啊,當然如果你們不介意一直聞著某些氣味的話,我也就無所謂了……」
「……過、過去兩個人幫忙……」廖爾卡實在是被氣得已到了崩潰的邊緣,連忙朝看守在車邊的兩個精靈交待了一句便打馬跑開了,他怕下一刻自己忍不住會撲上去狠狠咬這個討厭的傢伙一口。
那兩個精靈登時也垮下了臉,雖然那人生得並不討厭,可那張嘴可實實的能把死人給氣活過來。就算拋開這點,每天攙著人去拉尿幾十次也不是什麼優差,尤其對於潔癖症候群的精靈們來說,這當真是一件既丟臉又難過的事!
討厭歸討厭,但兩個精靈還是一臉抽筋樣的上了車,將包裹得像個粽子似的德裡安抬下車來。不過從他們的表情來看,對於那個仍舊一臉笑嘻嘻的傢伙他們實在已經是深惡痛絕,只差必yu除之而後快了。
「咦,二位的臉色似乎不太好啊?」小夏大人雖然臉色蒼白,但精神卻仍然極好,不住口的調侃兩個精靈:「是不是吃壞肚子了?啊,我知道了!一定是昨晚的晚飯吃得不好!那個該死的廚子,我們現在回去把他幹掉吧?太可惡了!竟然在我們的食物中動手腳,難道他不知道死字怎麼寫麼?」
「……你閉嘴!」一個精靈不勝其擾,忍無可忍的怒喝起來。
「怎麼怎麼了?」他不以為忤,反倒是很委屈的瞪大了他那雙漂亮的黑眼睛:「在下可是很認真的為你們的身體著想啊!可不要小看拉肚子這種小毛病,不注意的話也是會要人命的!……唉?兄弟,你哆嗦什麼呀?手腳可有點準頭,不然摔到在下可不得了……」
兩個精靈被他搞得頭昏腦脹,可又沒有辦法,只得耐著性子裝聾作啞。小夏竟像是喜歡上了這種絮絮叨叨的說話方式,依舊自顧自的說個沒完,精靈們漸漸發青的臉色他似乎根本沒有看到。
小夏現在的這副樣子,完全是他三天前自己的一次大意造成的。因為過於相信自己身手的緣故,在挾持精靈費爾娜的過程中突然被她的強大魔法轟成重傷,這讓他既感到害怕又很是惱火。沒想到在數萬大軍包圍的戰場那麼危險的環境下自己都挺過來了,末了卻在這小小的陰溝裡翻了船,這讓自尊心極強的他恨不得抽自己幾個耳光,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已有數年之久,的確也是成功的溶入了這裡,問題是過去在特種部隊鍛練出來的那種隨時隨地的戒備與警覺能力也已大不如昔。自己一向沒有注意這個問題,想不到問題一出,簡直就是能要人老命!
這件事在精靈們看起來或許沒有什麼,但在小夏的眼裡,這根本就是一次不可原諒的失敗!這讓他再一次的認識到,這個世界雖然與原來的世界有些許不同,但仍然不是自己可以橫著走的地方,過於自信的唯一後果很有可能是落得和現在一樣的下場,稍稍糟糕一點的話很可能會連腦袋都沒了,這肯定是他所不希望看到的。
費爾娜的魔法轟擊完全正面命中了他,倉促間他只來得及抬手護住了頭部要害,結果就是雖然保住了臉蛋,可全身正面超過80%的部位都被震出了不同程度的骨折,至於外表的傷害就更不必說了。這個結果可是他完全沒有估計到的,沒想到那個嬌滴滴的瘦小精靈女孩竟是如此強大的魔法師,這個失誤對他來講就是致命的。在被魔法正面轟成重傷倒地時,隨便一個人都可以輕鬆的結束他的性命,強化芯片這種情況下也無疑起不到什麼作用,總不能指望全身都骨折了的士兵還能正常作戰。
幸運的是這些精靈並沒趁他無力反抗時要他的命,反而還使用精靈族特有的傷藥處理了他身上的傷。見他們並沒打算殺掉自己,他才有點放心下來,傷勢雖重,但對於他來說也並不是什麼無法忍受的事情。負責給他上藥的精靈可是駭得半死,他這輩子從來就沒見過受傷受到這種恐怖程度的人,換成別人的話怕是早就疼得死去活來活去死來了,可這個人竟然還能一臉淡定的有說有笑,這讓精靈們很是佩服。
這一隊精靈似乎是在執行某項特殊的使命,這點從他們那遮遮掩掩的行動方式上便可以看出了。不過在小夏看來,這些傢伙大概是甚少在人類社會行走,和人打交道的本事實在是差得可以,一味的想要隱匿形跡反而更加引人注目,如果不是數十個全副武裝的成年精靈不好對付的話,怕是早有心懷叵測的人打上他們的主意了。
隊伍中多了個傷號,精靈們不但沒有虐待他,反而還專門在路過的城鎮上花錢買了一輛馬車來載他,只是對他的看守仍然是一刻也不放鬆,看來是他們對小夏之前的行為一直是非常忌憚,已經將他列為了極度危險人物的行列,需要特別「照顧」了。見摸不著這些精靈到底打算拿自己幹什麼,小夏索性也懶得去想,乾脆的開始檢視自身的傷勢。
這一看不要緊,從來對受傷不怎麼在乎的他這次可是大驚失色!按他眼下的情況,對他來講無異於雪上加霜,雖然不一定會糟到哪裡去,但也絕對不是什麼好事。一時間,小夏竟覺得心裡發慌,很有些孤立無援任人宰割的感覺,他從來沒有過像現在這樣想念蘇菲兒他們,不由得再次在心裡念道:
「大姐∼!你們都在哪兒啊?要是有一個在身邊,我也不至於落得這個下場嘛!」
然而這些都不是讓他最擔心的,老實講精靈們為什麼捉他,其實他一點也不關心,這段事等自己身體恢復後伺機報復就是了。反正按自己的自愈能力來看,這等全身骨折加上外傷,大概十天或十五天就可以痊癒,現在還有精靈們的秘藥幫忙想必好得會更快,既然他們不當回事自己莫不如就樂得安靜養傷,到傷勢盡愈那天暴起發難,不把這些自大的傻精靈好好教訓一頓,老子這最強戰士的名號豈不是得倒過來寫了?
但幾天一過,小夏驚愕的發覺自己傷勢的恢復速度變得極其緩慢,看起來簡直就和毫無進展差不多了!如果說骨折的傷害恢復慢的話,可肌肉外表的傷就算再厲害有個三五天也應該好得七七八八,然而現在外傷絲毫不見起色不說,一些沒有敷到藥的傷處還出現了局部的潰爛和感染。
這可讓小夏驚了個半死,做為士兵他並不畏懼死亡,但若說一輩子都要躺在床上,忍受著肌體的腐爛,終日與繃帶藥劑為伍,就連方便一下都需要別人的幫助,這等生活對他來說幾乎就等於死亡。如果不能改變的話,或許他會很乾脆的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與其委委屈屈的活著,他寧願選擇痛快淋漓的死亡。
但還好事情並不像他所想像得那麼糟糕,小夏很快便從看守精靈的口中得知,自己的重傷完全是因為費爾娜的魔法造成的。起先他還以為那只是普通的冰系大範圍魔法,聽了多嘴的精靈守衛解釋後才知道那是他們本族的魔導神器——湛藍海洋,除了發動時所造成的冰系傷害外,它的附加效用便是能極大程度的降低和控制敵人的自愈能力。對於不喜屠殺的精靈族來說,這件魔導器對他們而言實在再合適不過了。自然,要解除這種傷害也只有靠發動這件神器才行,知道了這些,小夏安心不少。
原來不是老子的身體出了問題,哼哼,這就好,至於湛藍海洋的問題小夏倒沒怎麼放在心上。反正它就放在那裡,不怕它長翅膀飛了,總有辦法解除它附加在自己身上的作用,況且這些精靈也不可能長期這麼扣著自己,總要有做個了斷的時候,想到這裡小夏便安心了不少,只是對眼下自己全無能力任人操控的狀況有些不爽,他畢竟不喜歡這樣的自己。
小夏畢竟是個很擅於檢討自己的人,雖然在表面上他死也不會承認。不過通過這事再次使他明白了自己並不是無敵的,雖然這個世界的文明程度只有中古時期左右,但很多時候自己還得夾起尾巴做人,過份自信顯然不是什麼好習慣,這次大意落在了這票精靈手裡,好在他們不打算要老子的命,萬一換成一班食人族還不得撕撕把自己吃了?那可是乖乖不得了,人不是每次都有這麼好運氣的!
那些魔法典籍也是靠不住的,在魔法理論方面小夏實可算得上是超一流的大師級人物,但在他閱讀過的書籍裡對精靈族的魔導神器卻也是隻字未提,這讓他對那些書籍的作者很是鄙視了一番。本來麼,你們哪怕是在書裡稍提一提也好嘛!弄得我一直以為精靈族除了弓箭外就沒什麼本事了……現在看來,這個虧吃得可真有點冤啊!
至於那個神器湛藍海洋,他已經打算好脫困時一定要弄過來了,不論搶還是偷,這班精靈害得自己也算不淺,只是幹掉他們也不解恨啊,乾脆把他們的寶貝拿去賣掉,就算是利息吧。
其實幾日相處下來,小夏發現這些精靈倒都是單純得可以,渾不似蘇菲兒那種在人世間混跡百年的人精,除了有些死愛面子之外,實在是一些非常可愛的傢伙!雖然自己是他們的俘虜,但不管怎麼拿言語撩撥他們,這些傢伙也不動手對付自己,雖然一個個氣得幾乎發瘋但也咬牙強忍著,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啊!換自己的話一個大嘴巴抽過去不就立刻乖乖的閉嘴了?嗯嗯,愛好和平也不必像這個樣子嘛∼真是迂腐∼
話雖這樣說,小夏還是管住自己的嘴巴,盡量少去刺激這些可憐的精靈……你問為什麼?這個嘛,當然是小夏大人所剩不多的道德感在作祟了,畢竟戲弄白癡取樂不怎麼光彩,他多多少少也會有些負罪感的……
對於精靈們的去向他卻沒能套出來,不過從他們行動的方向來看應該是朝東北方去,那麼應該能和大姐他們撞到一處,如果她們不像這些尖耳朵傢伙一樣白癡的話,自然會採取一些行動。但對於精靈們此行的目地,小夏還是非常的好奇,精靈們越是諱莫如深,他反倒越感興趣了。
馬隊現在正在通過一片很大的山谷地,谷地上生長著茂密的灌木,因為秋天的來臨已經初染胭脂紅。谷地周圍山巖高聳,沒有被樹覆蓋到的裸露岩石呈現的是或深或淺的紫色。一側的山下是淙淙流過的小河,河流上游便是一小塊高原濕地,也就是草海了。草海裡有魚,據說這裡的人把它叫做「魚海」。小夏對此很感興趣,可惜現在受制於人,而且身上帶傷,像下水抓魚這種比較有難度的活動也只能免了。
寬闊而平坦的山谷向前延伸,一望無際,山谷內林木蔥鬱,遍地繽紛的野花競相盛開,金黃、淺紫、嫣紅……或一簇簇燦爛著,或一片片芬芳流淌在山間。山谷間流水潺潺,在密林間繚繞,滋潤著這裡的豐美一切。山谷兩邊是密林覆蓋的緩坡,無邊的落葉松、白樺林參差而生,無邊無際,漫延到天際,而此時的天空則一片蔚藍,像是要把這人間的自然美景倒映其間,而無暇讓雲彩來分享,此情此景不由得讓人生出與這風景相伴,不願離開的想法。
然而對著此等美景,精靈騎手們卻沒有表現出更多的留戀,他們繼續著不緊不慢的步伐向山谷深處行進,彷彿眼前的景色不值一看。相比之下,倒是斜倚在車窗邊的小夏在享受這無限風光,神情悠然好不愜意。山間的美景漸漸向後退去,密林褪盡,眼前豁然開朗,遍地野花盛開,當翻過盡頭的山梁,極目遠望時,遙遠起伏的地平線上隱隱可見城市的輪廓,厚重而又模糊。
「那裡應該是薩森堡吧?去北方的必經之路。」小夏收回視線,吃力的縮回車廂:「……如果大姐有心的話,肯定會在這裡等待自己匯合的。問題是現在自己沒人扶的話連路都走不了,用什麼辦法才能讓她們注意到自己已經到了呢?」精靈們對他還是比較著緊的,趕路時看守得不怎麼認真,可到了人類聚集的市鎮中卻嚴密的把他看護起來,似乎不想讓外人知道他的存在,這件事倒需要花些心思想上一想。
對於已經決定好的事,小夏從來都是會提早考慮,做好準備的。要做一件事,事先定好計劃,考慮到可能發生的各種情況,這無論如何也沒有壞處,總比無頭蒼蠅似的亂撞要強。
正當他瞪著車頂發呆時,忽然感覺到一個隱隱約約的聲音響起。那聲音似乎極熟,可卻一下又想不起是誰,而且聲調低微若即若離,感覺像是從極遠的地方傳過來的一樣。
「……誰?」他猛地睜開眼睛,低聲喝道。
沒人回答,車外看守的精靈倒是應聲探頭進來,可左右看看這狹窄的空間內除了他外並沒有第二個人。那精靈摸不著頭腦,只好瞪了他一眼轉身出去了,小夏卻也有些迷糊,但他絕不相信是自己神經過敏,因為他確實聽見有人在對著自己說話了。
他凝神細聽,耳邊卻只聽到風過樹林時的沙沙聲,以及馬蹄踏地與車輪碾壓的咯吱聲,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正當他暗自疑惑時,那個聲音卻又突兀的響了起來。這次卻要清晰上許多,而且小夏一聽之下立刻知道了是誰。
「……阿瑟?是你?混蛋!你搞的什麼鬼!」
精靈們對發生在車廂內部的對話一無所覺,他們依舊催動坐騎快速前行著。數日的行程下來,每個人都是滿臉風塵,這對於天性喜潔的精靈們來說無疑是難以忍受,現在他們所想的是如何能在日落之前趕到薩森堡,找個地方安頓下來洗洗身上的污穢才是最重要的,至於其他,大多數精靈們都沒有去留心。
費爾娜這個精靈小美女更是一臉的期盼,身為女性當然更加注重這個,所以她自然更加盼望這個,以致於想像力豐富的她已經開始考慮住處的浴盆上的花紋是什麼樣子的了。
紅ri斜墜,西邊的天空留下一抹淡淡的酡紅,一群鴻雁掠過,留下了一陣陣的長鳴。
越向北去,越感覺到秋天似乎真的來了,驛道兩旁的白樹開始落葉,北風起處,瑟瑟發抖。紛亂的馬蹄踐踏在枯草和落葉之上,捲起陣陣塵煙,頭上鴻雁悲鳴,更顯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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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守護在車邊的看守精靈從剛才開始便一直覺得有些不對,可究竟是哪裡不對他卻也說不出來。那個黑髮的人類從剛剛起就一個人在那兒又說又笑,先前他還以為是有什麼人摸過來救他,可接連看了幾次那車廂裡除了他之外便再無他人,而就那個狹窄的地方別說是藏個人,恐怕就是藏進去隻兔子都難。況且他也不相信能有什麼人能瞞過幾十號以耳聰目明見長的精靈,如果那樣,他們乾脆就通通找個地方挖抗把自己埋掉算了,反正也沒有臉再見人啦。
放心不下的他接連幾次偷偷的蹭上車子,趁其不備猛地拉開車門探頭進去,可讓他失望的是每次都只看到那個人一臉不高興的瞪著他,如是幾次,他也禁不住有些糊塗,莫非當真是自己神經過敏麼?
至於那個人則也露出明顯不耐煩的神色,看樣子如果不是他現在身有重傷的話,肯定是一巴掌打過來了。
精靈摸不著頭腦,只得怏怏的退了出去。然而他還是不太死心,他總是覺得這個傢伙實在可疑,哪有人獨自一個對著天花板說說笑笑的?又不是發臆症了,可事實又是如此,自己只要一離開,他立時又開始一個人自說自話,其流利程度簡直可疑媲美最優秀的吟遊詩人,這讓精靈更加疑神疑鬼起來。
「……」看著再次一臉疑竇離開的精靈,小夏努力按捺下想要爆笑出來的衝動,雖然很清楚自己現在的情況實在不適於太過激動,但看到那個精靈傻呼呼的表情,他便忍不住想要捧腹大笑,可稍稍一動,幾處還沒有長好的斷骨便一陣劇痛,可又不好呼痛,只好咬牙忍著。於是,外人看他就是臉上變色,看上去似笑非哭,表情十分詭異。
「哎呀哎呀哎呀∼!」偏巧某個不知死活的聲音又適時的響了起來。這傢伙雖然一貫很令他討厭,但在這個落難的時候能聽到老朋友的聲音還是讓人蠻激動的,所以儘管有些惱羞成怒,但其實小夏大人還是有點高興的。
只是這個傢伙的腔調聽起來頗有些幸災樂禍,這就讓人感覺很不爽了。
「親愛的親愛的親愛的啊∼∼∼怎麼許久沒見,你竟然弄得這麼狼狽不堪了呢?」依舊沒有見人的伯爵雖不知身在何處,但聲音卻實實在在的響在耳邊,就像是伯爵大人就坐在身邊同你講話一樣。
只不過小夏清楚這傢伙根本就不在這裡,九成九是利用心靈傳送之類的魔法不曉得從哪裡蹦出來騷擾自己,只不過這個時機選擇得不湊巧,讓他看到自己的倒霉樣子罷了。而心靈傳送之類的魔法是純粹精神意義上的交流,並不需要語言的溝通,這個原理小夏雖懂,但卻並沒有實踐過,因此雖然對心靈魔法的法門倒背入流,但實際施展當中他卻還不如一個見習法師來得通徹,是以才會出現這般在旁人眼中他獨自對著空氣說話的詭異景象。
「……彼此彼此!」小夏豈是任人拿來開玩笑的主子?當下冷笑一聲便出言反譏:「大人您被裁判所的那隊罐頭狠踩的時候,模樣也未必比我好到哪裡去吧?」
大概是這句話嗆到了伯爵的短處,他嗤了一聲便再不說話。小夏恨他一出口便調侃自己,也憤憤地轉過頭去不理他,兩人就如同兩個置氣的小孩子僵持起來,擺明了一副你不道歉我就不和你講話的架勢。
伯爵大人雖說多活了若干個世紀,但就如同他自己所說的那樣,大半的時間都花在了無聊的睡覺上,雖然他腦袋裡的知識抵得上松藍的皇家圖書館,但講到與人鬥氣的涵養功夫,他就的的確確要差上那麼一點。小夏正無聊的扭頭去數車廂壁板上的花紋,剛剛數過一半時,他已經忍不住又出聲了……
哼,這混蛋大概是棺材裡躺久了要爛掉了吧?這麼迫不及待的找我來訴苦?小夏有些得意的想,當然,他沒忘記在心裡鄙視了這傢伙一下。
「……嗯嗯,哦∼親愛的夏,你看,咱們這麼久沒見,何必說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呢?」伯爵不曉得在想些什麼,居然用這種十分不符合他身份的語氣講話,雖說算不上奴顏婢膝,但按他一貫的做派來看,已經是少有的討好了。
「……什麼意思?」小夏立刻豎起耳朵打起精神:「不說這個還能說什麼?我警告你少說那些變態話!我現在可沒心情和你消遣!沒看到我現在慘兮兮嗎?你要是很閒的話不如過來幫我一把,最多你吃癟的那事我不告訴別人就是了……」
「……嘿,這個∼」伯爵苦笑了一下,聲音聽起來有些無可奈何:「親愛的,我雖然很想幫你,但現在的我可是沒有能力幫到你啊!」
小夏挑挑眉毛:「怎麼?你阿瑟菲伯爵也有沒有能力的時候?我可是一直都認為您是無所不能的呢!老實說,這真是個讓我無比失望的消息。」
伯爵又是苦笑了一聲,沒再說什麼。小夏也感覺出他不像是在開玩笑,於是也沒有再繼續諷刺他,一時間兩人又沉默了起來。
半晌,小夏小心翼翼的開口:「……遇到困難了?」
伯爵的回答來得很快:「嗯,是啊,一點小麻煩。」
實際上,他算得上是比較瞭解伯爵性格的人之一。雖然這位伯爵大人的性格不敢恭維,但其他的大多數方面倒絕對算得上一位真正的貴族,不過相對而言,他的缺點也是非常明顯的,比較要命的一個方面就是死要面子,就算有天大的麻煩落到頭上來,到了他的嘴裡也只是「一點小麻煩」而已。別人可能會認為這非常有貴族風度,但小夏對此可是萬分的看不慣,從前兩人就沒少為這事吵嘴,雖然最後的結果都是不了了之,但他還是對伯爵的這個習慣相當感冒。
「小麻煩……莫非是……和我有關?」小夏語氣不善。
伯爵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不好意思:「……這、這個,是的,其實我也說不清楚,但的確是和你有些關係……」
「滾蛋!」小夏勃然大怒,馬車外的幾個看守精靈嚇了一跳,手忙腳亂的開門撞了進來,兩個緊張兮兮的年輕精靈還抽出了長弓,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不過他們自然是什麼也看不到的,於是只好滿臉緊張的望著車廂裡唯一的一個活人。
「看什麼看?給老子滾出去!」小夏毫不猶豫的朝他們怒罵:「滾滾滾!滾出去!滾蛋!」
可憐的精靈們被罵得不知所以,大概是拜他們那溫文爾雅的性格所致,幾個人互相看了看便老老實實的退了出去,末了的一個居然還老老實實的帶好了門,那小心翼翼的模樣幾乎使人發笑,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小廝在伺候主人呢。
「嘿,這些傻呼呼的小傢伙們怎麼還是這個樣子啊?」伯爵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不過一不涉及到自己,這傢伙的腔調立刻恢復了一貫的散漫慵懶,那種從骨子裡滲透出來的優越感和傲慢當真是你想模仿都模仿不來,就連小夏都承認,如果是別人這樣說他會翻臉,但換成是阿瑟的話,那就是天經地義,再正常不過了。
「……你指什麼?這些傻呼呼的傢伙?」小夏斜眼看看外面正在朝裡面張望的廖爾卡和費爾娜:「不是我說啊,你是不是應該注意一點,外面那死女人可是個魔法師,要是她發現了你在他們眼皮底下動手腳,我可不敢擔保他們會做出什麼事來。」
「放心!」伯爵大包大攬,一副我很瞭解他們的模樣:「我可是太瞭解他們了,這些長耳朵寧可去踩死一隻螞蟻,也絕對不會去傷害手無寸鐵的人!哼哼,說起來,這倒是森林精靈身上唯一的可愛之處了……」
「哦∼這麼說我似乎還不如那只螞蟻……」小夏撇撇嘴:「你這麼說可是很傷人的啊!難道在他們眼裡我還不如只螞蟻?不過這些傢伙的確是很可愛,這一點我不否認。」
「但這些都不重要吧?你還沒有回答我剛剛的話呢!」
小夏朝前瞪眼,好像伯爵就在他面前一樣,這個動作落在外面窺視的精靈們眼中,更是堅定了他們「這個傢伙已經瘋了」的想法,一會便各自散去,看起來是完全已經將他忽略掉了。
「親愛的,我想這個你不用擔心。」說起自己,伯爵依然顯得信心十足:「除非現在站著另外一個我,才可能發現我們的說話,否則的話,絕對沒有可能!這是程度上的差異問題,我記得你說過類似的話……什麼夏天的蟲子,什麼冰的?」
「……夏蟲不可語冰。」小夏冷笑。
「對對!」見小夏答話,伯爵又興奮起來:「我就是這個意思,只生活在夏天的蟲子,你和它討論冰的問題是沒有意義的!同樣,那精靈小姑娘和本大人之間相差太多,像她那種程度的法師就算是再來一萬個,也休想企及和我一樣的高度!」
小夏從鼻孔裡哼了一聲:「……那麼,了不起的大人,您被教廷裁判所的人揍成臭地拖的時候,我似乎沒看到您有如此之大的信心啊!」
伯爵再次苦笑:「……親愛的,我們能不能不要在這些無聊問題上浪費時間好不好?老實講恢復到現在的程度已經很讓我意外了,為了支撐我們交談的這個魔法陣運行已經透支了我很多力量,我想它已經支撐不了多久了。」
聽他說得嚴重,小夏也不再計較下去,畢竟他分得出輕重緩急,一些無聊的事情就留到以後再說好了,反正不怕這傢伙飛上天去……畢竟自己眼下的窘樣估計也得著落到這傢伙身上解決,幫他實際也就是幫自己,這麼一想,他便覺得坦然多了。
「……好吧,那麼你說,但在那之前是不是交待一下,你還能維持魔法陣多久?或者說你消耗掉所有的魔力後,要多長時間才能再次發動它?」他下意識的想伸手去抓下巴,卻發現手臂還不怎麼聽使喚,只得憤憤地作罷:「……看,我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如今我們兩個半殘之間只能用這種方式來溝通了,雖然兩個男人之間的心靈溝通……噢!這真讓人噁心!」他恨恨地痛罵起來,伯爵似乎礙著什麼事不好還嘴,只得唯唯諾諾的在一旁聽著。
罵了一陣子,小夏終於有些消氣,但他還是極其不滿的嘟囔,什麼只有你這樣的變態才會開發出這種無聊又恐怖的魔法之類的牢騷之類的話也不知道說了多少……伯爵大人等了半晌實在是有些不耐煩了,只好悶哼一聲打斷了他的絮叨。
「夠了!夏,我的時間確實不多了,我看看……魔法陣裡儲存的魔力大概還能夠運行一刻鐘左右,魔力枯竭後我就要再次進入休眠狀態,大概要五到六天的時間才能再次醒來並發動它。也就是說,我們的事情恐怕要推遲到下一次商量才行了」
小夏轉了轉眼睛:「等等,聽你這麼說,我忽然想到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什麼?」
「……你這變態混蛋,是不是用這種猥瑣的魔法來偷窺啊?怎麼我只是能感覺到你的聲音,你卻能看到我的一舉一動麼呢?這太不公平了!」
伯爵的回答居然很幽默:「親愛的,你認為我會開發對自己不利的魔法嗎?」
「……」伯爵大人簡簡單單的一句登時將小夏要說的話都堵了回去。的確,依照這位大人的性子,空費力氣又不討好的事是萬萬不肯做的。拯救世人?你當行走於黑暗之中的夜族們會有這等愛好麼?
「實際上,需要推動這個魔法陣運行的魔力並不大,但因為這個超遠距離的心靈傳送魔法剛剛開發的緣故,有很多部分還不完善。其中最大的就是定位的問題,我之所以能在萬里之外感覺到你的存在,還是借助了我們之間簽訂的那個契約,它讓我感覺到了你身上存在的魔法波動……嗯,雖然很微弱,但那已經足夠我用來定位了!想想吧!除了我阿瑟菲;m;德裡安大人,還有誰能在不經意之間研究出如此偉大的魔法來?哈哈哈!」
「……」小夏嘴上不說,可心下卻是暗自駭然。雖然他一向認為自己對魔法的認知已經達到了空前的程度,但和這位瘋狂的伯爵大人比起來,自己簡直是初等又初等的學生。像這等自己幾乎想都不敢想像的魔法居然只是他在隨意間完成的,儘管還不完善,但已經是非常可怕了……
「或許只要他願意,只怕研究出一個毀滅這大陸的禁咒魔法來也不是什麼難事吧?」他這樣想著,還好,至少目前這個傢伙是站在自己這邊的。
「但、但是……」言及此處,伯爵的聲音忽然顯出幾分迷茫:「當我憑借契約力量找到你的時候,我發現我們之間的契約……似乎出了一點點問題……」
問題?小夏嚇得幾乎沒直接蹦起來。雖然他對魔法研究不能望阿瑟的項背,但對於契約魔法的規則他還是非常瞭解的。阿瑟當初對自己動用的那個只是純粹共享亞空間接界的單方面契約魔法,雖然級數很高,但只要他願意的話隨時都可以終止這項契約,自己起初對魔法一無所知所以不甚瞭然,後來瞭解之後自然也沒把它當做一回事。反正對自己而言,這契約魔法也只不過是個方便隨身攜帶的活動倉庫,實在不值一提。
但現在阿瑟這麼說了,顯然問題就變得非常嚴重,契約魔法這種東西其實本身並無什麼隱秘,嚴格來說所需要的只是發動者本身的能力以及一些操控技巧。以阿瑟的角度來看,動用一個並不重要的契約魔法簡直是比抬抬手指還要簡單的事,況且那個類似契約對他來說也根本不算什麼,硬要說的話,完全可以解釋成一種類似施捨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