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歷史軍事 > 叛逆狂法師

龍騰世紀 104.平靜生活 文 / 必傷不壽

    當他奇跡般的從無數虎騎重圍中殺出的時候,所有的松藍人都驚奇的看到他那濺滿了鮮血的銀髮,不知何時已變成了漆黑如墨的顏色,而那象徵著貴族身份的天藍色眼睛也變成了同樣的顏色。眾人雖然驚奇,但當時正在戰場上卻來不及發問,現在想來大概是他為了遮掩身份的一些手段吧?

    本以為那個二世祖查爾斯只是他的擋箭牌,誰知道從戰場上下來後他見到自己的第一句話就是要自己釋放查爾斯,看起來他倒真的很在意這件事……莫非事情並不是那樣的?可他挾持自己的時候也並沒要求帶走那傢伙,也只是要求放他以及他那一系的幾個人自行離開。這要求在松藍人看來並不過份,區區幾個反叛也不能和安德裡斯殿下的安危相比,利弊之下,自然是放他們一行人走路了。

    大概是為了以策安全的緣故,他們並沒有一路走,那個女性盜賊、卷毛小子帶著大個子野蠻人還有闇精靈先行一步,德裡安和被挾為人質的自己便又多等了半天才動身。

    在虎視眈眈的大隊軍人監視下無疑不是件讓人高興的事,待得久了就連皇子自己都感覺有些渾身不自在。德裡安卻是渾不當做一回事,自顧自的坐在一邊閉目養神。有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軍人躍躍欲試的想衝上來救人,卻都被老成持重的軍官們攔下了若是讓他們冒冒失失的動作的話,皇子的性命可就送在他們的手中了,那位德裡安先生的恐怖身手他們可是統統看在眼裡的。

    直到了夜半時分,估計先走的人已脫出了騎兵們追擊的範圍,德裡安才不慌不忙的討了兩匹馬,很客氣的「邀請」皇子一同出發了。當然,他並沒忘了順便勒索了足夠的食物和清水。

    少壯派的松藍軍人們被他那目中無人的囂張樣子撩撥得怒氣勃發,幾乎想要衝上來和他拚命。反倒是始終冷眼旁觀的奉天將軍尹霜下令一一滿足了他們的要求,任由他ziyou自在的離開。

    看起來夏似乎也並不擔心尹霜會派人來追殺他,離開駐地後也沒有打馬狂奔,反倒是自己這個被挾持的人質忍不住替他擔心,皇子自己也說不清這到底是為什麼,想起來自己也覺得好笑。

    「……夏,你似乎不擔心自己呢。」看著悠閒的半瞇著眼睛的少年,皇子終於忍不住開口說道。事實上,這也是他被挾持後第一次開口說話。

    「擔心?」黑髮的少年瞟了他一眼,忽然吃吃的笑了起來:「殿下,您指什麼?」

    「這裡距離尹霜將軍的中軍並不遠啊!騎兵隊很容易便可以追蹤而來的,到時候,你……」

    「原來您說的是這個啊!」少年一副剛剛反應過來,恍然大悟的樣子:「不是有您做我的護身符麼?我想,他們不至於會不顧忌到您的性命吧?要知道,您的命可是比我的值錢多了啊!」

    「……哎!」安德裡斯深深的歎息了一聲:「真沒想到,我們之間會變成這樣……夏,你為什麼不早些和我說呢?如果可能的話,我想壓下這件事來並不是不可能的事啊。」

    「我親愛的殿下∼」少年有些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您不會是一直在想讓我替您效力吧?」

    「這個當然。」皇子也並不否認:「你或許還沒有認識到自己的價值,我認為這都是值得的。」

    小夏笑了笑,沒有做聲。皇子的這些話,若是初到異世的他可能已經深信不疑,但現在的他自是只當做耳旁風,說說罷了。如果還是那麼傻乎乎的相信這些人的話,那自己平白無故被擺的那麼多道不是全都白費了麼?自己雖然在算計人這方面差得很,但吃了這麼多虧,若是還不長記性的話那可就是蠢到家了。

    皇子卻以為他是因為身份被揭發的事懷恨在心,其實想想,他可能也真的只是為了隱藏身份才會扮做護衛,無形中卻幫了自己這麼大的忙。結果沒什麼感謝不說,現在卻又逼得他和他的人慌慌張張的跑路……安德裡斯雖然一直都打著利用他的主意,這時候卻也感覺到一陣過意不去。

    於是兩人又都沉默了。黑髮少年輕聲哼著不知什麼小曲兒,皇子則依舊不斷的打著主意,他依然是不死心的想將小夏收為自己的下屬。在他看來,不過是殺了幾個不成器的炮灰士兵而已,俗話說千軍易得一將難求,他若是能真的替自己做事,就是再殺上多幾個也是不在話下。

    一直翱翔在天空中的那只獵鷹不知什麼時候飛走了,風也隨之消失不見,整整一天天空晴朗,鷹是天空惟一的標跡。

    太陽早已沉落,現在正從前面高地上收回它那的淡淡最後的餘暉。大地暗下來,變得異常靜默。那條河流由於突然失去光感,變得無jing打彩,呈現出原有的荒涼與羸弱,在這垂暮時刻它甚至預先遁入夜色,變成一道掠影,一道大地的劃痕。兩人座下的馬兒也開始灰灰的叫。它累了,它的叫聲同早晨的叫聲已經完全兩樣,正像那條河已不是早晨的河。

    山風撲來,溫度明顯降下來。他們走了整一天,那山總像是就要到了,但居然總也無法接近。望山跑死馬,更何況人?兩人低估了路程。看來天黑前是不可能翻過山了。而且誰知道翻過那山會是什麼情況?

    山後給人一種神秘的恐懼感,特別是天就要黑下來時。

    兩人決定就地歇息,明天一早再做商議。收拾好馬匹行李後,小夏逕自離開了一陣,就那麼隨隨便便的把皇子丟在了那裡,一句話也沒有多說,似乎也沒有考慮什麼防止人質逃跑的問題。

    當他歸來的時候,手裡已提著兩隻肥大的野兔。皇子竟也揀來了一大堆乾草和柴禾,兩人七手八腳的忙了好一陣子才架好篝火,看看彼此弄得狼狽不堪的髒樣,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皇子出身貴胄,料理之類的事情自然是不會的,小夏雖然也不怎麼擅長這類事情,但見多了艾米爾燒烤的流程,依樣葫蘆也勉強做了下來。至於兔毛沒有拔淨,內臟清理得也不那麼徹底這類的小毛病,餓極了兩個人也都不怎麼計較了。

    兩人分吃了烤兔肉,沒敢放量飲水,那得節省著喝。天黑下來,兩個人都早早鑽入了睡袋。小夏睡在露天的經驗一向不多,皇子這更是第一次在草原深處露宿,真是別有一番感受。

    兩人都沒有面山而睡,始終望著來時的方向,偶爾的能看到很遠處長草間飄動的綠色螢火,他們知道那是夜間出沒覓食的野獸的眼睛。皇子不敢入睡,只好那樣動也不動的看著那些猛獸若隱若現的眼睛,他就那樣一直看著,直到它們消失……

    「就在這裡分手吧,我的殿下。」黑髮少年忽然翻了個身,語氣平淡的就像是說著一件與自己完全無關的事。

    皇子一愣,他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愣了半晌,他才小心翼翼的問道:「……夏,你、你說什麼?對不起,我沒有聽清……」

    「我說,我們就在這裡,分道揚鑣,各走各的路啊!」忽明忽暗的篝火下,少年黑色的眼眸像寶石一樣閃閃發光,美麗的幾乎讓人窒息。

    「可是……」

    少年撇了撇嘴,一點也不客氣的打斷話頭:「沒什麼可是!就這樣,明天早晨拜拜,各走各的!老子又不是女人,你也沒必要追著我的屁股吧?」

    一句話把安德裡斯殿下噎得夠嗆,心說本殿下明明是你抓來做人質的,怎麼就變成我追著你的屁股了?知道的是本殿下愛才若渴,不知道的還不以為我有什麼變態的嗜好啊?

    皇子正自氣惱,少年卻又沒事人似的說道:「……啊,那個,突然想起件事來,好像得拜託您一下啊!」

    「哼,什麼?」皇子正在生氣,語氣自然聽起來不善。

    「不要那麼小氣嘛殿下∼!」少年雖然沒說什麼,但言語間已明顯帶上了一絲嘲弄:「只是件小事而已,是我個人求您的。當然,決定權在您,就一句話的事。」

    皇子沉吟半晌:「……好,你說,只要在我的能力範圍之內!」

    「不用那麼緊張,我都說了只是小事而已。」少年吃吃的笑了起來:「你回去之後和那個什麼牛皮哄哄的尹將軍說一下,通緝令只發我一個人的就好了,當初的那事主要是我,和他們基本沒什麼關係,怎麼樣?」

    「問題不大。」皇子一口答應下來,不過他跟著又冷笑道:「……真看不出來,你還是這麼一個會照顧手下人的人,這倒讓我有些意外了。」

    「什麼手下人?」少年淡淡的說:「朋友而已。」

    皇子忽然覺得要說的話一下被堵在喉嚨裡,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過了好久,他才悶悶的問了一句:「……那麼,那個查爾斯呢?也是朋友?」

    「他?還算不上。」黑髮少年翻了個白眼:「僱主而已,我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停了停後他又補上一句:「畢竟收了多琳大人的錢,我從她那裡可是卡了不少油水呢!」

    「看起來,你的扮相不錯呢,竟連她也瞞過了。」皇子笑道:「回去和她說,我想她臉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哈哈!」

    小夏跟著乾笑兩聲,沒再說什麼。我說女狐狸,老子可是對得起你了,你還沒把全額付給我,老子可是已經開始替你背黑鍋了……

    「真是可惜啊!」皇子忽然又歎息起來:「你這樣的人才竟不能為帝國所用,實在是天大的損失!」

    小夏目光閃爍:「……為帝國所用?這就是您想說的?我還以為是為您所用呢!」

    皇子一下子又被噎住,臉色微紅的說不出話來。

    小夏卻沒在繼續搶白下去,他使勁裹了裹身上的毯子,閉上了眼睛:「不早了,睡吧。」

    「……」碰到這個不講道理的傢伙,皇子也只能很鬱悶的去睡了。不然還能怎麼辦?現在他畢竟還是「人質」嘛!

    …………………………

    一個溫熱粘濕的東西不斷的在臉上轉來,安德裡斯猛然從沉睡驚醒,卻發現是馬兒正在舔/拭著自己的臉頰,見主人醒來,它低低的嘶鳴起來,還興奮的用蹄子刨著地上的泥土。

    皇子坐起身來,對面的少年已經不見了,他的行李卷也消失得無影無蹤。篝火早已燃盡,只剩一點余灰還在冒著淡淡的白煙,不過四周都小心的用泥土壘了起來,看起來是有人處理過的。

    黑髮少年德裡安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了,地上留了一袋乾糧和兩隻盛水的皮囊,他考慮得很周道,並沒有讓安德裡斯殿下餓肚子的打算。

    附近的草被人用腳掃倒了很大一片,用火堆中揀出的木炭寫了四個大字:「後會有期!」

    「……」皇子看著那龍飛鳳舞的四個大字,久久的出神。

    小夏費了很大的力氣翻過那道山。

    遙遠的牙齒般的地平線,是牙齒般銀色的雪峰。雪峰之下是山脈與大地切出的一角蔚藍色天空。不,那不是天空,是藍得幾乎透明的湖水。她就鑲嵌在那裡,僅能看到一角。

    太遠了。不可走到湖邊,但少年已無法停住腳步。那湖彷彿有著一種奇異而古怪的誘人魔力,誘惑著每一個遠行的旅人向它而去。

    還好,有了湖水,周圍的草原豐美如畫。雲不斷地集結,又突然散開,陽光如注。只要有水的地方,天空是不會平靜的,因此這裡的美是動盪的,像女人一樣,不由得你要隨她而去。隱約有牛羊分佈在湖岸,似乎還可以看到一兩枚灰白的帳篷。

    大地傾斜,溪水長流,彎曲有如陳於大地上的天梯。黑髮少年騎著馬兒悠閒的在天梯上漫步,這與他夢中的景象頗有幾分相似。水終歸是要流到湖濱的,他知道,所以他緣水而行。

    忽然起風了,雲再一次舒捲、集結,草原暗下來,一派蒼綠,蒼綠有如大片夜色,一直到湖邊才豁然開朗,打開一泓藍色世界,那裡陽光沛然噴射,只要那裡不滅,天空無論怎樣混亂,大地似乎都無所畏懼。

    四下裡一片寂靜,但天越來越低。突然湧現的大塊黑雲像島嶼一樣漂浮著,碰撞著,合而復開,陽光由於受阻更強烈地透射,形成萬道光柱,直落地面。少年幾乎是在雲層中行走,在光影中跋涉。天幕劇烈晃動,大地光怪陸離。小夏像被燙到了一樣飛快的打馬狂奔起來,他也說不清為什麼要這樣,或許是像野獸那樣出自對危險的本能吧?

    雨就那樣突然間劈頭蓋臉的直澆下來。

    小夏突然破口大罵起來。那哪裡是什麼雨?分明是黃豆大小的冰雹!打在身上生疼生疼的。不用他去催,胯下的馬兒已死命的躥了出去,往有陽光的地方猛跑!

    穿透細密的冰雨仍能看到遠處依稀燦爛的陽光,人逐光而行,天性使然。總不能坐以待斃在這讓冰雹給拍死啊!巨大的恐懼讓少年現出了猙獰的神情……

    動物天生具有的直覺本拯救了自己和他的主人。不久,少年發現眼前的亮度有了變化,雖然前方看上去仍朦朧如大海之底,光線卻越來越亮,就要見到天日了。他乾脆勒住坐騎,不再跑了,因為他已眼見看到一道無比燦爛輝煌的金色陽光正向他疾馳而來……

    驀地一道驕陽斜刺裡衝入冰霧,磅礡的冰雹陣彷彿瞬間被腰斬了,少年就那樣靜靜的站著,一半在冰霧內,一半在陽光中。

    了不起的奇觀啊!縱然是生性淡漠,對週遭事物向來不怎麼留心的他也情不自禁的感歎。如果就瞬間這樣凝固了的話,那無疑像雪山絕頂那萬載不化的堅冰,自己將可以與日月同輝,獲得某種意義上的永生了吧?

    可惜這只是天地造物中的一個瞬間。

    但他知道在這個瞬間裡,他無疑已進入了神的領域。

    少年繼續緩緩地策馬而行,直到月亮從湖上升起,天空銀河初渡,星漢燦爛。

    他的影子被拉得如此之長,就像他身後靜靜流淌的河流……

    大片大片的紫鵑花如同地域的火焰,在馬兒的四蹄周圍滾動燃燒不休。它輕輕鬆鬆地在長草中穿行,不時的垂下頭去啃食幾口還沾著露水的青草,卻又被花粉沾到,仰起頭來用力打了幾個響鼻,低低的嘶鳴起來。

    小夏安撫的拍了拍坐騎的脖子,用手輕輕的替它梳理著那濕漉漉的鬃毛。他忽然覺得,比起和人類相處的時候,自己似乎更習慣於和這些不會說話的動物在一起,雖然彼此間無法用語言來交流,但他感覺自己似乎能接觸到它們的喜怒哀樂。而且,和複雜難測的人心相比起來,簡單直接好惡十分明顯的動物們更對他的心思,至少和它們相處是件很簡單的事,動物們是不會口是心非的給你下絆子的,所以和它們待在一起時自己總會感覺整個人無比的舒適放鬆。

    攏了攏被剛剛那夾雜的冰雹的雨水打濕的頭髮,小夏禁不住接連打了兩個噴嚏。剛剛被連冰帶雪的澆了那麼一通,身上的呢制軍服早已濕透,身上像披著件沉重異常的牛皮護甲,箍在身上冰冷粘膩的讓人很不舒服。他哆嗦了幾下,嘴裡小聲的詛咒起來,看起來還是快些走的好,到前面找個有人煙的地方烤烤衣服才是,雖然不擔心自己會得什麼傷風感冒之類的病,但這穿著**的衣服感覺可真是讓人有些吃不消。

    從那塊烏雲籠罩下的冰雹陣裡逃出來已經好半天了,那碧藍湖泊邊的羊群卻好像依舊距離自己十分遙遠。小夏倒不著急,在草原上晃了幾個月,他知道在這裡即便是看得很清楚的東西實際上也是距離非常遙遠的,就像真正的美麗總是不輕易示人。

    東邊的雲層越來越厚重,濃郁得泛起鉛皮se的暗青。想起早晨的時候,自己翻過第一道山梁進入這片草原的那一刻,陽光從東面緩緩照耀過來時,環繞在雪山之側的彩虹,那是何等秀美壯麗!而今,這一切已經被遮掩到暗青色雲穹的後面,太陽似乎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一隻陰鬱的草原兀鷹,在山脈南麓的雪山之巔久久迴旋不去,如似永夜中的旋風。黑色的鐵羽在積雪和青雲的映襯之下,忽明忽暗,彷彿遭受冷風搖曳的火苗,反射著冰冷但不強烈的光芒,那輾轉搖曳的身姿,讓人的呼吸情不自禁間便與那奇異的節奏合拍起來……

    小夏忽然感覺自己喜歡上這種無拘無束的ziyou感覺了。

    在未來世界,自己雖說是特種部隊的一員,但平日裡除了處理任務之外與其他的隊友也沒有什麼過多的交集,基本上也可以說是獨來獨往慣了。當然,那時候自己的一切行動都處在聯邦的嚴密監視和控制之下,所謂的行動ziyou也不過是換了個大一點的監獄罷了。到了這個世界後,自己認識了大姐、阿瑟、艾米爾等等許多的人,也交了一些朋友,但不知怎地,這些年來自己遭遇過的事似乎已經離自己那想要逍遙自在的理想愈來愈遠,每天似乎都有做不完的事要去忙,實在是比在聯邦供職的時候還要勞心勞力上許多。

    這可不是自己的初衷啊!本來是想到了這邊沒有人管束自己了,大可以舒舒服服的過日子,怎麼搞得混來混去變成流竄犯了?雖說並不怎麼在乎松藍帝國對自己的通緝,但這畢竟不是件讓人愉快的事,平日裡總是覺得自己算是個聰明人,怎麼總是不知不覺的就被人家算計了呢?這點讓他一想起來便是一肚子的氣。

    看起來自己和那些玩政治的老奸巨猾比起來,還真是有著很大的差異呢!

    原本按小夏的打算,擺脫了過河拆橋的那個什麼尹將軍之後就盡快找到蘇菲兒他們幾個匯合。不過這一路施施然的走下來,除了遭了點雹子之外,倒是出乎預料的輕鬆寫意,這點小挫折他還沒放在放在眼裡,以前出任務的時候死人堆裡都可以趴上幾天,這點小事算得上什麼?

    可現在他忽然覺得這樣單人獨騎,想停就停想走就走的方式真的很對自己的胃口。在克蘇的時候小夏為了瞭解這片大陸的風土人情可著實下力氣苦讀了一番,對那些傳記類書籍中描寫的遊俠他可是相當感興趣的,甚至還一度幻想自己要是也能這樣扮上一把該有多好,眼下不就是這麼好的機會送上門來了?反正眼下又沒什麼太要緊的事做,乾脆自己就過上一把遊俠的「癮」好了!

    其實要是換作一般人的話,知道自己身上背著一張神聖松藍帝國的通緝令,豈有乖乖的找個地方夾尾巴躲起來的道理?不過換做小夏這膽大包天的傢伙,別說區區一張通緝令,就是調一個騎兵師團來追他他也未必放在心上。反正打不過就跑嘛!老子就不信你們松藍閒得沒事幹,見天價派人來追殺我!

    小夏正自興奮的想像著要怎樣當好一個「遊俠」,忽然間,令人毫無防備地,一道閃電猛然劃破天空!天和地由此糾結到一起,隨後是雷聲,由松到硬,一個接一個響徹起來。風也突然刮過來,陰冷冷,帶著潮濕的泥土氣息,滴得出水。寒戰中,又是一道深紫色的閃電,曠野中的雷聲無遮無掩,響徹草原。

    無邊無際的雨水,就這樣開始,從天而降毫不猶豫,毫無喘息的餘地。四周加倍暗起來。銀黃色的光束靈蛇般地飛舞扭曲,像鞭子一樣瘋狂的抽打大地,隔著水幕看去,卻猶似閃回,忽明忽暗。

    先是輕微的,有涼涼的水滴敲打著他的面頰,然而他還來不及反映,急促猶如輪指一般細密的雨滴已從一萬米的高空從天而降……

    「我靠!」小夏只來得及惡狠狠的罵出兩個字。

    不需要他去鞭打,戰馬已受了驚似的直躥出去!細密的雨絲已完全連成了一片,遠處的山巒也變得影影綽綽,在間雜的閃電看起來顯得不清不楚。

    神所造就的最偉大的光芒在大地的四周每個角落裡交錯閃亮著,像激戰中的號叫,紫紅的、雪青的、甚至亮如白晝……

    最密集、最狂暴的電閃和雷聲幾乎聚集到了一起,完全聽不出個數。在夾雜著冰雹的大雨中打馬狂奔的某人叫苦不迭,那雨和雹子,都要將他連人帶馬都活生生砸碎了!在這片洛德尼草原的邊緣地帶上,神若說讓你去做一個死人,那麼,你就是一個死人了!這可怕的大自然之威,簡直就是人類心靈深處最為可怕的夢魘!那根本不是人力可以抵抗得了的!

    ………………………………

    漸漸地,漸漸地,暴風雨和冰雹像草原上空席捲而過的風一樣,轉瞬之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不斷落在馬鞍金屬嵌花部分的冰雹擊打聲也減弱下來,一下更一下的輕起來,以致終於若有若無。

    馬兒已經不知道跑了有多遠,被冰雹砸得頭昏腦脹的小夏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眼前的天與地彷彿都在旋轉,遠處的大山像是正搖搖晃晃的朝自己迎面砸下來……

    不行,不能暈倒,千萬不能暈倒……他拚命的咬著嘴唇,試圖用劇痛來刺激神經,無奈這兩陣冰雹的洗禮早已超過了身體所能承受的極限,昏昏沉沉的頭腦沒有一點起色,眼見就要承受不住了。其實這也多虧了他那經過基因工程改造出來的強化身體,雖然他不是那種了偏重力量型的肉盾戰士,但這樣的傷害還是硬挺著承受了下來,若是換做平常人的話,早在第一場冰雹中就已經把小命丟了。

    久違的太陽好不容易逃離了烏雲,這讓陰沉了半晌的草原上重新沐浴到了陽光。已經轉紅的光芒從距離四周山頂很近的角度照下來,瑰麗得彷彿神靈降臨一般。

    小夏覺得自己身上已經一絲力氣都沒有了,就連直著身子坐在馬背上都無法辦到,只能勉勉強強得抱著馬兒得脖頸,這才不至於跌下去。他的坐騎的樣子看起來也糟糕得很,看上去搖搖晃晃,隨時都有可能一頭栽倒再也爬不起來。

    炫目的太陽,就是天空中巡遊的驕傲王子,雲,被鍍成輝煌的金黃顏色,四下裡光焰無比。如果不是剛剛親眼目睹了那一場可怕至極的暴風雨,恐怕誰也不會想到這裡剛剛遭到過暴雨加冰雹的恐怖襲擊。眼下,空曠的草原上瀰漫著雨後特有的清新空氣,加上混雜其間那特有的青草氣息以及瀰漫四野的淡淡白色霧氣,讓這裡看起來如同夢幻中的仙境一般淒美,一望上去便使人心醉。

    馬兒緩緩地沿著高坡走下。

    遠方是弧線柔和的的地平線,還有牙齒般銀色的雪峰。

    同暴風雨中不同,這裡四處是乾淨明亮的草原,馬兒不安的躁動著,不知何時它已馱著小夏走進了牛群中間。牛們並不害怕這個奇怪的不速之客,只是抬起頭靜靜地看著這古怪的一人一騎,它們看起來顯得反應遲鈍,但卻因而多了一絲不動如山的威嚴……

    碧藍的湖泊邊,不僅有牛群,還散佈著星星點點的羊群,它們在悠閒地吃草,遠方的烏雲、雷霆和暴雨看起來對它們沒有絲毫的影響。

    湖泊邊的不遠處疏疏落落的散佈幾座顏色斑駁的氈房,草原上牧民的生活大多清苦,很少有氈房會用整塊的皮革來覆蓋,而且也不會有多大。

    一個牧羊人躺在氈房邊的草地上,頭枕著手呼呼大睡。旁邊是空鞍的駿馬和跑來跑去的牧羊犬,這裡平日甚少見人,無事可做的牧人自然是放心睡覺,不管旁事了。

    馬兒慢慢的向氈房走去。越來越接近了,依稀還有些知覺的小夏拚命想出聲示意,但嗓子彷彿像根本根本不屬於自己一樣,根本連一點的聲音也無法發出。他費力張了張嘴,猛然間天旋地轉,一頭從馬背上栽了下來。

    失去意識前,小夏最後的一個念頭是:他媽的!老子這輩子再不到這倒霉草原來了!對這變天如翻書一樣的草原氣候,現在的他可是深有體會了,一天內兩次冰雹狠拍,一般的人還真是沒能力消受。

    ………………………………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小夏漸漸恢復了神志。眼前的一切都是忽遠忽近模模糊糊。他呻吟了一聲,頓覺一陣煙熏味混合著腥膻味迎面撲來,不禁大聲咳嗽起來。

    氈房裡光線異常昏暗,只模模糊糊看到幾個人影散在四周的暗影裡,似乎有數不清的眼睛像星星一樣凝視著他。他只覺得嗓子幹得厲害,身體像被重型坦克碾壓過那樣劇痛。自己被安置在地鋪上,身下墊著一種粗糙的毛毯,散發出一陣沖人yu嘔的膻氣。

    大概是聽到他已經醒了,氈房另一面悉悉索索有了動靜,不一會兒便走出一個修長的身影。身影來到帳篷中央的一絲微火前蹲蹲下來,只聽嚓地一聲響,猛然火光大亮,頃刻間照亮一張頭巾覆面的女孩面孔。她身穿一件絨皮袍,胸襟與下擺滾出一溜潔白似雪的絨毛,頭上神秘地包了一方紅色頭巾,頭巾遮去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了一雙棕色的大眼睛。

    大概嫌火還不夠旺,少女又拾起旁邊的牛糞餅一掰兩半填進火塘,接著輕輕拉開頭巾,露出鼻子,嘴巴,就著碳火吹起來。火越燒越旺,少女把扁扁圓圓的銅壺吊了起來。原來她是在燒水。

    氈房裡除了燒火少女,小夏借助火光還看到了另外一些面孔。這些面孔集中在帳篷裡沿,幾乎一動不動,火光在他們臉上閃閃爍爍,飄忽不定,很像一組靜默的浮雕。老人,孩子,年輕母親,全都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給他留下強烈印象的是那個端坐在毛毯上的老人,老人面部綻放著核桃狀古老的花紋,兩條稀落灰白的辮子垂在黑色皮袍的袍襟上,看上去像是有一百歲了,或許說兩百歲也有可能。總之老人像時間一樣,沒有年齡,他的目光悠遠凝滯,滿口的牙齒已掉得一顆不剩,乾癟的嘴唇神經質的蠕動著。

    小夏覺得自己像是看到了石壁上被風蝕了千年的壁畫,眼前的這些默不作聲的人竟現出一種超脫死亡的豁然和蒼涼,他們看上去是那麼的沉寂,可同樣也給人一種古怪的驚心動魄之感。

    茶煮好了,蒙面少女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奶茶送到小夏面前,他趕忙接了,想要道謝,可又想起自己並不會人家的語言,只得用從艾米爾他們一族的話說了句謝謝。少女卻像根本沒聽到一樣,沒有任何反應,讓小夏覺得有些沒趣。

    小夏慢慢地喝著散發著濃郁香氣的奶茶,冰冷的身子漸漸暖和起來,也漸漸有了力氣。少女一聲不響地提著銅壺站在一旁,隨時為他添茶,她似乎經常做這樣的活計,提壺斟茶的動作看起來相當熟練。

    外面起風了,氈房在輕輕顫動。小夏甚至能聽到遠處一條小溪在涓涓流淌,聲音清晰而悅耳。草香吹進帳篷,帶來一派清新,沁人心脾。蒙面少女出去好半天了,不知為什麼還不回來。他仔細傾聽,水聲如故,沒聽出任何異樣的聲響。小夏只是體力消耗過度才會暈倒,幾碗熱茶下去精神已恢復不少,看起來是這家牧民救的自己,倒是應該好好感謝他們一下呢……他信馬由韁的胡亂想些事情。

    不知不覺間,他又睡著了。

    當小夏再次醒來時,天空已徹底放晴。氈房的門敞開著,陽光瀉進來,直達底部,可以看見許多微塵和昆蟲在光瀑中飛舞,帳內空無一人。牧人家的那條大狗站在門門口,在陽光裡一動不動,用懷疑的目光注視著小夏,大概它聽了主人的命令一直守在這裡吧?似乎從一開始它就對小夏充滿了敵意呢!

    外面傳來牛們哞哞的叫聲,中間夾雜著牧人的叱喝和掄動鞭子時發出的爆響,如果沒有那條大狗不懷好意的瞪著自己,就真的很完美啦。

    小夏撐起身子走出氈房帳外,他這才發覺自己的身上不知何時換上了一件手工粗糙的皮製長袍,那濕透的軍服應該被脫掉漿洗了。

    這是陰鬱的烏雲正在漸漸退去的草原,淡淡的像披上了一層薄紗。一家人竟能擁有這麼美麗遼闊的草場,簡直是太幸福了啊!他放眼四周,除了這一家外,竟沒發現有其他的氈房。周圍有些坑坑窪窪的水泡子,大大小小各不相同。這正是草原上一天裡最好的時光,光線柔和,空氣清新,草原已經成為淡金的顏色,遠處隱隱可見的湖水卻碧藍得像天使的眼波,再遠處就是青色的波杜唐古峰和其上的白雪,作為背景的則是凝重的沉雲。

    生命、草原、陽光、水,多好啊!生命在這裡就像大自然的畫卷。氈房內的人都已在戶外了,穿小皮袍的男孩裸著半邊身子,正抱著一隻小羊角力,年輕母親和那滿臉核桃紋狀皺紋的老人正在用最簡易的梭子織毛氈。草地上隨意擺放著色彩鮮艷的毛墊,中間是一個年代看上去已十分久遠矮腳方桌。桌上放了銅壺,匕首,雕花的銀碗,風乾肉,以及奶茶一類的食物。那個蒙面少女呢?怎麼不見她?

    那狗追著小夏的屁股一個勁兒狂吠,惹得小夏火起一腳將它踢了個滾,夾著尾巴灰溜溜的跑了。男孩見他出來立刻停止了玩耍,跑過來招呼他吃東西,他想要倒茶,結果只能勉強提動銅壺,那憨態可掬的樣子逗得小夏不禁開心的笑了起來。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