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體注意!前方三百步!」少年嘹亮的聲音迴盪在所有騎兵的耳邊:「對空散射!」
「崩……崩崩崩……!」,一連串的弓弦聲響起,一千五百枝白翎羽箭破空而起,劃出優美的弧線掠過天際,而後伴隨著刺耳的呼嘯降臨在正亂做一團的虎騎兵們頭上!
松藍特製的摻有細金屬絲的復合弓力道強勁,在三百步左右的距離內正是最佳的殺傷距離,再加上拋射而出的箭矢本身的重量與加速度,力道足可以洞穿數寸厚的木板!虎騎兵們身上那簡陋的皮甲怎麼擋住這樣的強弓勁矢?慘嚎聲登時連成一片,無數被箭矢射穿的人體從坐騎身上滾了下去,緊跟著周圍猛獸的大腳掌便胡亂的踐踏了上去……
「全體注意!前方兩百步!」撲面而來的猛烈風壓讓少年微微地瞇起了眼睛,但從壓抑的喉嚨裡喊出的聲音卻依然無比清晰:「……對空散射!」
……目睹著又一批羽箭呼嘯著落入人群,那箭頭刺破皮肉時的悶悶聲響,四處飛濺的鮮血,生命消失前人的那恐怖的表情和呼聲……少年忽然發覺不知從何時開始,自己已經習慣與這種掠奪他人生命的感覺了。完全沒有恐懼或是不適,相反,當看到別人的鮮血在空中迸射的時候,當看到人的眼睛由恐懼慢慢變成空洞的時候,自己竟會感覺到一絲淡淡的興奮……不應該是這樣子的啊,難道這就是主人不希望自己變成和他一樣的人的理由嗎?
……這太荒謬了!我、我怎會變成這樣的!
然而還沒有等少年理出一個頭緒來,他便聽到自己發出依舊冷漠的聲音:
「全體注意!前方一百五十步!平she!」
「全體注意!收弓!抽刀!」伴隨著少年的口令,長弓被騎兵們挎刀了背上,一千五百把精工淬煉鋼口極好的馬刀被騎兵們舉過了頭頂……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還是等完事之後去問問主人吧,主人一定知道……」當手中的彎刀輕鬆的劃開第一個虎騎兵的咽喉時,少年心不在焉的這樣安慰自己。
小小的一千五百名騎兵隊並沒有按照松藍騎兵一貫的戰法那樣徑直衝入敵群,原本還是保持著散兵隊列的松藍士兵們表現出了極高的騎術素養。他們在短短的不過十數息的時間內將隊列變成了一路縱隊,斜刺裡劃了道弧線,緊緊貼著虎騎大隊的邊緣衝殺了過去。
血光沖天而起,高速衝擊下的騎兵們幾乎不必用力揮刀,一個個視力還未恢復的虎騎兵們便被砍下馬來,他們的坐騎魔虎失去主人控制登時亂撞亂咬起來,本就不堪的隊伍更加散亂起來。但虎騎兵到底不負嗜血凶悍之名,一些垂死的傢伙怒吼一聲將手中那巨大的戰斧直甩出去,雖然目不能視物,仍有十餘個躲閃不及的松藍騎兵被飛斧劈下馬來!
少年率領的騎兵隊一擊得手,毫不停留的筆直向前繼續狂奔。就在仙度亞人鬆了口氣,準備重新列隊的時候,他們驚恐的發現在他們的左翼同樣也有一支千人左右的騎兵隊,正一聲不響的快速衝鋒而來!
騎兵隊的領頭是個蒼髯老者,手中握著柄樣式奇特的彎刀。同少年率領的那支騎兵隊一樣,也是遠遠的一陣箭雨覆蓋過去。唯一的差異是,這支騎兵隊中夾雜著很多沒有身著騎兵制服的人,而在他們身後都帶著身穿長袍手拿法杖的魔法師,當衝近兩百布左右的距離時,法師們一聲呼叱,各式各樣的瞬發類魔法鋪天蓋地的向仙度亞人頭頂直轟過去!
這些法師都是松藍隨軍的法師團隊成員,和一般的魔法師不同,經過專門訓練的他們知道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上使用那種吟唱較慢的大威力魔法顯然很不現實,因此他們都選擇了無需吟唱,可以連發的低階魔法,如火球術、風刃等。加上前方馭術優良的騎士掩護,法師們近乎瘋狂的釋放著魔法,仙度亞人群中慘呼迭起,被魔法和羽箭擊中的騎兵如割麥子似的一茬茬的倒下去……
「不要亂!整隊!快點整隊!準備迎敵!」列布吉爾塔現在後悔得幾乎想要自殺,五萬大軍啊!竟然在自己的一個錯誤決定下一下子送掉了一多半!剩下的這兩萬餘人現在又亂成一團,竟然被不到兩千人的小部隊追著屁股打,急怒交加之下這口氣怎能嚥得下?
儘管他拚命的扯起嗓子吼叫,可在亂軍之中一個人的聲音又能傳出多遠?本已漸漸聚成的陣形很快又被沖了個稀里嘩啦。那兩支可恨的輕騎兵部隊根本就不給他們結成方陣的機會,這些人往來反覆衝殺,遠距離上當頭羽箭亂射,靠近了便是一陣馬刀亂砍,偏偏他們還非常有自知之明的總是沿斜線衝鋒,一沾即走絕不糾纏,讓列布吉爾塔想調集人手打個反包圍的意圖都無法實現。
現在的情況是走動不及的仙度亞大隊就像一團爛在當地的死肉,而松藍的兩支騎兵部隊就像兩把鋒利堅硬的小刀子,飛快的不斷在死肉的邊緣上狠狠切割著。眼見著兩萬人的龐大隊列流水價的被一層層剝下去,草原上殺聲震天,哀嚎連連,每時每刻都有不計其數的兵士和他們的坐騎倒下,鮮血染紅了草原,顏色間雜的大地活像一個惡魔肆虐的修羅場……
…………………………
眼見亂紛紛的仙度亞大隊頹勢已成,早就換過了戰馬的小夏大人騰地一下從馬鞍橋上直起身來。眼見他那不慌不忙的樣子,皇子雖然心焦不已,倒也暗自佩服他鎮定自若的氣質。
本來松藍的一眾軍官們對他所提出的這個瘋狂的埋伏計劃是抱有很大的質疑的,但作戰的一步步順利進行,眾人的信心也越來越足,對他也信任起來。
「……可以了,殿下,您和將軍帶隊上去吧!」小夏輕鬆的將幾天沒修理又披肩的長髮挽了個馬尾,自顧自的打馬走開了。
皇子望著他施施然走遠的背影,無奈的歎了口氣……
正在辛苦搏殺且戰且退的仙度亞士兵們忽然聽到他們的身後傳來一陣淒厲的號角聲:「嗚……嗚嗚嗚……」,愕然望去,那裡竟出現了一道黑色的巨大城牆,正迅速而穩重地進逼上來!
那「城牆」轉眼間便已衝近了,幾個眼尖的仙度亞士兵猛然恐懼的尖叫起來!那哪裡是什麼城牆?分明是十匹一隊的松藍重甲騎士!他們都是身著厚厚的jing甲重鎧,手持巨大的刺龍槍,沉重的頭盔上還帶有金屬假面,直露出兩隻眼睛在外面,實可說是武裝到了牙齒!不僅如此,就連他們的戰馬也都覆蓋了馬甲,護住了馬身和大半個臉面,只留出易於活動的四蹄在外面,看上去就如同遠古時期的怪獸一般令人震撼!整個人與馬的結合看上去就像一堵高大而肅殺的銅牆鐵壁,挾著不可抵禦的威勢向前橫衝直撞而來!
「隆隆隆……」鐵甲連環馬的奔騰而來的聲勢是如此的驚人,大地劇烈的顫抖著,彷彿地裂山崩一般,尤其是那一片漆黑的身影給人的恐怖與絕望感覺更是毀滅性的!
「轟——!」虎騎兵們還驚駭之下還來不及調轉坐騎便與連環馬陣撞在了一處,巨大的衝擊隊列中立時形成了一道狂暴兇猛的衝擊波,無數的虎騎戰士被巨大的刺龍槍硬生生挑飛起來!
原本來回絞殺的輕騎兵一見連環馬出動,立時開始將自己的攻擊重點轉向兩翼,為連環馬隊的衝鋒讓開了道路。同時弓箭手和魔法師們也繼續著他們的攻擊,有效的屠殺著仙度亞的有生力量……
仙度亞的虎騎兵的確曾是大陸上最凶悍的騎兵之一。但是今天,這個公認的觀念被松藍人無情的打破了。
不足三千的連環馬軍就像一把碩大無比的鋼鐵犁耙,硬生生地在兩萬虎騎兵中趟開了一道血肉模糊的通道,龍槍到處幾無一合之將!雖然仙度亞人中不乏悍不畏死的勇士,但單人獨騎的衝上來誰又能擋住十數把龍槍的攢刺?那鐵甲馬軍卷地而過,整個仙度亞軍隊登時被居中撕成了兩截!
所有松藍所屬士兵眼見自家軍隊大顯神威都亢奮的狂呼起來,更加凶狠的斬殺著敵人。反觀仙度亞軍團則徹底的被打昏了頭,軍官找不到士兵,士兵找不到長官,整個部隊的指揮系統已基本上陷於癱瘓。
沒有人注意到呼嘯而過的鐵甲馬隊後面跟著的那匹落單的戰馬,以及馬背上的那個孤單的松藍騎兵。他就那樣慢吞吞地貼著馬隊的尾巴一路小跑著,偶爾有想衝上來揀便宜的仙度亞騎兵他也不去抵抗,而是狠抽坐騎幾鞭狼狽的逃開了。
都安大祭祀現在非常的惱火,幾萬大軍竟然就因為那個白癡的列布吉爾塔一句話便落到了這步田地!這、這要如何向王交待呢?想到這兒都安不由得腦中一陣暈眩,唉,自己真的是老了……
沉湎於個人思緒中的他猶自出神,因此也就沒有注意到那個昏頭昏腦撞到跟前來的松藍騎兵,直到幾個護衛祭祀大喝著迎上去的時候,他才回過神來……可就在那一瞬間,一道湛藍的水波陡然乍現!那幾個迎上前去的侍衛竟通通被那個毫不起眼的騎兵一刀兩斷了!
都安人老成精,他立刻反應過來這是松藍早就安排好的刺殺!但這個時候他已沒有沒有時間去出聲示警,那個小個子騎兵已從馬背上凌空撲擊而起,一道巨大的半月刀光朝他呼嘯當頭斬下!
薩滿祭祀與法師不同,比起殺傷力來說,他們更適於施展一些大規模的輔助性魔法。但都安大祭司是仙度亞王國四大首席祭祀之一,實力自然不能等閒視之,骨杖一揮,一個中階的「風刃斬」便瞬發出去!
果然如經驗極其豐富的他所料,風刃斬成功的抵消了那道刀氣,而魔法對擊產生的巨大反作用力更是把那個小個子震得直飛起來,他頭上的軍帽被震飛開去,露出那一頭耀眼的銀髮……
「天!竟然是這個傢伙!」一眼見到那頭銀髮,都安下意識的揮動魔杖給自己撐起了一扇魔法護盾,對付這個恐怖的人還是要小心為上啊!不必和他拚命,只要堅持上數息的時間,趕過來的衛兵就可以圍殺他了……就在這個念頭剛剛轉過腦海的時候,他忽然聽到了一聲極其輕微的機簧聲,緊接著便感覺自己胸口一疼……
「……破魔箭!」當他吃力的低下頭看到胸口的那支顫巍巍的銀亮箭尾時,腦袋裡只剩下了這一個念頭,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箭是從哪兒射出的時候,絢爛的水藍色刀光如雷霆般從天而降,將他連那頭怪異的坐騎從頭到腳一刀劈成兩半!
空中的小夏還未落地,便一振手腕揮出兩道刀氣將都安祭祀那已分做兩半的身體絞得粉碎!這倒不是小夏殘忍,戰前關於仙度亞薩滿祭祀們的種種邪門魔法他也聽了不少,在這種時候當然不能出什麼紕漏,所以他才會出手不留餘地。實際上都安在他那第一刀下便已經死得不能再死,第二下補刀倒有些多餘了。
一擊得手,小夏頭也不回的吼了聲快走便徑直衝向在大批親衛環簇下正不斷後撤中的列布吉爾塔。作戰計劃中最重要的一環就是必須要將這個仙度亞軍隊的最高主官斬殺當場,只不過小夏認為都安祭祀更難對付才首先對付他的。
從馬腹下翻身而上的蘇菲兒本想喊上一句小心,但小夏衝刺的速度極快,轉眼間便已沒入仙度亞人群當中,消失不見了。她只得咬咬牙,打馬斜刺身跑開。
「攔、攔住他!你們快給我上!殺了他!殺了他!」眼見那個一擊便殺掉了都安大祭司的可怕刺客正朝自己衝來,列布吉爾塔瘋狂的吼叫起來。他雖然也有武技傍身,但可是遠遠沒有達到一流武者的程度,況且憑借自己的地位,何必要練這些呢?但如今面對這個在數百騎兵包圍下如入無人之境的刺客,他可是認真的感覺到了自己的生命正在遭受威脅……
衛兵們雖然不要命般的向前撲,無奈身軀粗笨的他們實在無法阻攔小夏的速度,每每都是只見人影一閃,那人便從他們間的縫隙中直竄過去,轉眼間便已衝到距列布吉爾塔只有幾十步遠的地方了!
瞬間目測了一下自己與目標之間的距離和角度,高速移動中的小夏想也不想的便抬手揮刀。從這個位置以自己刀氣的威力來看,足可以將四五十步內的一切攔阻物一刀兩斷,那個仙度亞的大塊頭指揮官也真是愚蠢,難道以為只用單單的人牆便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嗎?真是太天真了……
就在手中的長刀剛剛揮出一半的那一瞬間,小夏忽然沒來由的感覺到一股突然其來的冰冷寒意,那感覺就像是身體的某處忽然被灑上幾點冷水,猛打冷戰一般。這感覺對旁人來說或許是毫不留心的忽略過去了,因為那只是一種純精神層面上的微妙感覺,根本說明不了什麼。但對於無數次行走於生死邊緣的他來說,那簡直就像是一柄鋒利無比的小刀在割肉一樣,他想也不想的猛然扭身而起!幾乎同一時間,兩道烏光緊貼著他的身子一閃而過,無聲無息的沒入了長草之間……
「……咦?」突然在列布吉爾塔左右現身出來的兩位闇精靈對視一眼,都忍不住驚咿出口。要知道闇精靈的she術雖然不及森林精靈那樣恐怖,但在六百步的距離內還是百發百中的,但現在,五十步內偷襲下的突施冷箭竟還沒能射中敵人!這……這不能不讓兩位闇精靈從心底生出一絲驚懼,那個小個子人類竟在他們剛剛射出箭矢的瞬間便弓身避開了!這……難道他早已發現了我們,或是說他有著未卜先知的本領麼?
闇精靈們並不知道,那個避開暗箭的人現在也是心中打鼓,雖說生平無數次的接近死亡,但像這樣貼身而過的場面卻也不多。當時雖不覺得怎樣,但之後回過神時卻感覺心臟在劇烈的跳動,周圍震耳欲聾的喊殺聲似乎變得非常遙遠,只聽到泵出的動脈血撞擊耳膜時的咚咚聲……
小夏微一凝神,錯步閃過身後劈下的兩柄戰斧,接著猛然一個大旋身斜飛而起,伴隨著身體在空中的高速旋轉,間不容隙的從幾把呼嘯飛至的飛斧中平著竄了出去!與此同時他掌中的長刀如同迎風的扇葉一樣飛快旋轉著,眾人的眼前陡然怒發了一朵絢爛無比的森寒花朵,無數水藍色的半月刀氣發出刺耳的呼嘯向著四面八方散射而出!一陣慘嗥過後,列布吉爾塔的衛隊竟被這華麗而又恐怖的一擊瞬間放倒了一少半人!護衛隊形瞬間被撕開了一個很大的口子!
兩個闇精靈聯手撐起一道魔法盾抵消了射向列布吉爾塔的幾道刀氣,他們剛剛並不是沒有想過暗放冷箭,但那個人類在躲避和攻擊的過程中,眼睛卻始終死死的盯在他們兩人的身上,毫不隱藏的冰冷殺意竟讓虐殺為樂的闇精靈也為之所奪,戰戰兢兢的沒敢出手。
「媽的,這兩個黑傢伙的箭比大姐的手弩還狠!簡直和子彈差不多……不,應該是比子彈還要讓人頭疼,至少後者不會無聲無息吧?」狠狠的在心裡詛咒著,他下意識的又將強化作戰系統提升了5%,整個人閃出一排殘像,人刀合一向著兩個闇精靈蠻橫的直撞過去!消極的逃避向來不是小夏大人的作戰方式,近身相拼以命搏命才是他的風格!簡單的一句話,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不要以為他是只懂拚命的莽夫,這看似毫無頭腦的行動實際上是小夏深思熟慮後得出的結論。從那個投靠了自己的柯洛琺爾嘴裡得知,闇精靈都是極其凶狠而又超級自私的角色,在現今的情形下,這兩個闇精靈是絕不可能為了那腦子裡缺根弦的大塊頭拚命。所以,他賭的就是這兩個傢伙不敢和自己拚命,只要他們猶豫,那自己就贏定了!
果然如他所料,兩個闇精靈見到一副不要命的樣子衝過來的他,立時想也不想的朝兩面跳開去,他們果然沒有死拼到底的覺悟。但闇精靈也並不是什麼好相與的角色,身形閃動之間兩支暗黑的羽箭詭秘的電she而出,一支徑奔咽喉,另一支則很陰險的斜射向小夏的小腹部!
闇精靈射手在那一瞬間做出的判斷是極其正確的,按正常人的運動幅度來說,即使避開射向咽喉的那支箭,那麼斜射向小腹的那支箭也絕對是躲不開的!按照小夏的行動路線,根本就是等於自己衝上去迎向那支利箭!
但闇精靈遺憾的發現他們失算了,這個人類竟做出了一個完全不像是人類的詭異動作!他先是微一側身,跟著整個人像是從腰那裡一下子折斷了似的猛然向後弓了下去!整個人在短短的瞬間彎出了一個近乎恐怖的倒「u」字形!闇精靈還來不及對他身體那驚人的柔韌性發出感歎,散射著淡藍色光華的刀鋒已從下至上閃電般的斜撩上來!正對著刀鋒的傢伙大驚失色的向旁邊急閃卻仍是慢了一步,雪亮的長刀在他的手臂一閃而過,留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該死的!」負傷的闇精靈狂叫一聲朝後縮去,一刀得手的年輕人則再次展現出驚人的爆發力,身體猛然向前彈起,長刀帶起一陣光幕朝另個嚇呆了的闇精靈猛撲上去!那個受傷的闇精靈小夏根本懶得理會他了,傷了胳膊不能射箭的闇精靈和還不如沒了爪牙的老虎,有什麼可怕的?
闇精靈徹底被這個瘋狂的人類刺客給打怕了,他們本來就不是什麼會信守承諾的君子,立刻尖叫一聲向旁邊逃去,徹底的將他要保護的僱主露了出來!
「……該死的!你們這些沒有信義的懦夫!我們之間是有協議的!卑鄙的闇精靈!」列布吉爾塔縮在衛士身後憤怒的咆哮著,但是他的憤怒很快就變成了驚恐的哀鳴:「天哪!你們、你們這些個白癡!快……快給我攔住他!殺了他!殺了他!」
沒有了闇精靈的庇護,普通的衛隊士兵對小夏來說簡直就是個笑話,一個矮身加速便閃入人群當中,那個逃開的闇精靈射出的三支羽箭不但沒有碰到他一根汗毛,反而還很不幸的射倒了兩個倒霉的衛兵。
「啊啊啊啊啊……!」已完全被恐怖擊垮了精神的列布吉爾塔狂亂的吼叫著,舉起手中那把裝飾大於實用的闊劍胡亂的揮舞,試圖阻擋那個可怕的刺客接近自己。無奈這個距離已經實在太過接近,怕是真神降臨也無法挽救他的生命了……
根本無視於迎面劈來的闊劍,小夏冷靜的側身,加速,揮刀,一連串的動作精準的就像校正過無數次的機器……水藍色的光華溫柔地閃過,一蓬血雨沖天而起,列布吉爾塔那碩大的人頭帶著一臉的恐怖驚懼和慌亂飛到了空中!
小夏可沒有勝利之後擺pose的習慣,一刀得手立刻毫不停頓地向另個方向躥去,他知道如不藉著這個士兵們短暫失神的機會逃走,那麼下一刻他肯定會被無數紅眼的虎騎踩個稀爛!向這裡的神起誓,他可沒打算把自己的小命交待在這裡!
但他的好運顯然已經到頭了,剛剛跑出數步的他便被一道電she而至的烏光逼了回來,還來不及轉向,那個漏掉的闇精靈已當頭一陣疾風暴雨般的連珠快箭,弄得小夏大罵著又被逼回到包圍圈裡,他不禁後悔剛才為什麼不先幹掉這個討厭的闇精靈,報應來得也太快了吧?
闇精靈的卑鄙陰險顯然超出了小夏的預料,眼見對手被逼退了回來,那闇精靈忽地扯起嗓子尖叫起來,淒厲的聲音引得無數的仙度亞士兵登時發狂:
「天哪!統領和大祭司都死了!兄弟們!殺了那個刺客!為大人報仇啊!殺啊!」
吼完這些,闇精靈架起自己受傷的同伴一聲不響的轉身就溜。開玩笑,金主都已經掛了,仙度亞這場仗大概也是輸多贏少,難道還要留在這裡?當然是立刻跑路才是正道!幹掉那小子嘛,我們可沒這麼傻,反正這裡有這麼多白癡,一起上的話就是踩也踩死那小子了!你說面子?開玩笑,不知道闇精靈向來是出了名的無恥和不擇手段麼?
主將陣亡的消息的確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仙度亞人的軍心,但也愈發的激起了他們的凶性,無數的虎騎兵洶湧地朝這個小小的包圍圈衝擊著,在他們的腦中將那個卑劣的刺客剁成肉泥已經成了唯一的念頭!
外圍的艾米爾、哈里德大叔以及皇子等人都拚命的策動隊伍向裡面衝擊,試圖去解救身陷重圍中的那個人。但儘管每個人都殺紅了眼,兵力上的差異仍然很大,連續數次的衝擊都被擋了回來,所有的人都是心急如焚,眼見幾乎是戰馬一個衝刺便可以到達的距離卻無法逾越,實在是讓他們鬱悶得幾乎吐血……
松藍法師們已經耗盡了最後一點魔力,只能在騎兵們的掩護下陸續退出了戰場。連環馬軍已經掉頭再次在仙度亞大隊中犁出了一道「胡同」,但自身也受損頗多,無力再發動第三次衝擊了。畢竟他們只是臨時徵集起來,無論從數量和裝備訓練上來說都非常不足。
忽然間,仙度亞軍西方響起一聲雄渾的怒吼!一個揮動著一人高巨大戰斧的龐然身影,捲起死亡的旋風撞入敵叢中!瞬息間,斧影如山血肉橫飛,所到之處竟是威勢驚人,無人可擋!
「……哎?費戈?他沒被火燒死嗎?」蘇菲兒等人第一時間便看到了他,無奈這個時候四面八方都是敵人,縱然意外驚喜,卻也實在沒法在亂軍中理會他了。
此時的小夏已經連罵都罵不出聲來,無數的飛斧雨點般沒頭沒臉的朝他砸來,四下都是紅著眼睛的虎騎兵猛/撞而至,堵得是密不透風,連一絲縫隙也沒有留下。滿耳充斥著的都是虎騎們的咆哮和金刃破風之聲,逼得他只能狼狽不堪的躥來滾去,無數隻猛獸的巨大腳掌追逐著他猛踏而下,若不是他再次提升強化作戰系統的功率,怕是已被活活踩死在地上了!
小夏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的發黑,渾身的肌肉骨骼已開始劇烈的抽搐了,他很清楚這是過度強化的後遺症再次開始發作了。死,他並不害怕,只是像蟑螂一樣被人踩成爛泥他卻是不願意的。因此儘管動作越來越慢,他仍是咬牙死命堅持,只不過心裡清楚這不過是苟延殘喘,就連四周的喊殺之聲也變得愈來越遠,漸漸的聽不到了……
……………………………………
大陸極北處的一間城堡的地下密室內,置放於中央的黑色巨棺在牆壁上綠瑩瑩的的火光映照下,顯得份外詭異。龐大而繁複的魔法陣覆蓋了室內地板的所有角落,那些玄奧的魔法符號忽明忽暗的閃動著,沿著一個奇詭的路線向法陣中央的巨棺處聚集而去……
「嗯哼哼哼……看看,果然沒有我在身邊,連這樣的小場面都應付得這麼狼狽啊!」
「嘖嘖,真是太難看啦……哼,算了,還是我來幫你個忙,算是報答吧……」
「……嗯嗯,真是無聊,還是繼續睡覺好了……」
最靠前面的虎騎們忽然驚怖的瞪大了眼睛,那個眼見就要被剁做肉泥的銀髮少年忽然整個人詭異的漂浮起來,一個散射著黑色閃電和波紋的七芒星魔法陣憑空閃現出來,無窮無盡的威壓驚人的散發開來……「嗤嗤嗤!」飄蕩在魔法陣周圍的草葉被無形的氣勁絞得粉碎,就連向他投擲過去的斧頭也被黑色的波動瞬間汽化了……
少年仰天厲嘯,猛烈的氣旋從他的腳下呼嘯而上,激得長長的髮絲漫天飛舞……在仙度亞人驚恐的視線裡,那靈蛇般舞動的銀亮髮絲漸漸變暗、變重,最後竟變成了漆黑如墨般的顏色!
「……多事的混蛋!」少年緩緩睜開眼睛,幽深到發亮的瞳仁中似有火焰在跳動,就像是帶有某種能夠汲取人類靈魂的神秘魔力:「……誰讓你插手的?我生氣了!」
隨手一揮,掉落在遠處的長刀奇跡般的飛回到手裡。輕輕揮動幾下,比先前更要強大無匹的刀氣洶湧而出,輕易的撕裂了驚呆了的虎騎兵和他們坐騎的身軀……滿天淒迷的血雨中,少年的唇角邊綻放出奇詭邪魅的微笑:「……你們這些傢伙讓我很不爽啊……所以,都給我——去——死——吧——!」
彷彿在響應他的怒氣一般,東方的草原盡頭猛然傳來一聲更為悠長嘹亮的呼嘯,這嘯聲是如此的懾人心脾,直驚得雲氣倒捲,地動天驚!來人雖未身抵戰場,但他竟僅憑一人之力的氣勢便籠罩了整個戰場,讓所有的人都為之失神!
「銀色騎兵!是尹霜將軍的衛隊!」已經有眼尖的松藍士兵們驚喜的喊叫起來。
「奉天將軍到了!是我們的援軍到了!」天地交際處猛然躍出的那面金色戰旗翻捲滾動著,讓所有的松藍人爆發出驚天動地的歡呼!與他們的狂喜形成了對比,仙度亞人則是一片驚惶,望著突然出現的軍隊,他們中的很多人甚至喪失了最基本的行動能力……
松藍軍神尹霜的出現令所有的松藍人燃起了鬥志,原已疲憊不堪的他們不知從哪裡又爆發出奇跡般的力量,舉起手中已捲刃的馬刀狠命劈向敵人!死?不算什麼!總之不能給尹將軍丟臉!將軍閣下正在注視著這裡呢!
人數遠遜於對手的松藍士兵面對無數的重裝虎騎進行著殊死的戰鬥,每一名士兵都在拚命的廝殺。受傷了?也不後退!戰馬死了?下馬步戰!兵器砍鈍了?用指頭挖!用牙齒咬!……發了狂的松藍人勢若瘋虎,直到流盡最後一滴血才轟然倒下!
戰鬥驚人的慘烈,一方想要盡快的消滅對手,另一方則群龍無首的想盡快脫離戰場,廣闊的草原上殺聲震天,腥風血雨中流逝的是無數鮮活的生命……
不知何時,原本睛朗的天空鬱積了厚厚的雲彩,細細的雨絲悄然從天而降……
或許這是眾神為憐憫這些戰死的勇士而流下的淚水吧?
戰場上,只留下堆積如山的屍體,和鮮血積成的湖泊,以及失去主人的戰馬的聲聲哀鳴……本來是綠黃相間的草原,現在已經看不出原本的顏色。偶爾能聽見傷兵在屍骸堆中發出幾聲淒慘的呼救聲,可周圍活著的人卻也沒有人去理會他……
一場血戰下來,近萬人的部隊竟只有八百多人還活著跟在自己身後,安德裡斯頹然的笑了笑,疲勞過度的手再也抓不住兵器,長劍脫手「噹啷」一聲墜於地下。
對面那個緩緩策馬而來,全身銀亮盔甲,面容英挺如同神詆般絢爛的俊美青年淡淡的拱手。
沒有人去責怪他,這是松藍開國大帝賜予尹家的榮耀,在軍中即便是對著皇親貴胄也可以不必執禮。
「尹將軍,你太客氣了,如果不是你來的及時,再加上這位夏先生的出手,我們可能早已敗了。」皇子苦笑道。
「哦?」尹霜微微挑眉,將目光轉向跟在皇子身後那個黑髮黑眸的少年:「這位就是夏·m·德裡安先生?果然是一表人才,本將聞名久矣了。」
小夏朝他笑笑,略略欠身為禮。雖然突得強援,但隨後而來的拚殺仍消耗了他極大精力,現在他已經是懶得連嘴都不願意張了。
「當然!」皇子有些興奮的說起剛剛結束的戰鬥:「整個計劃都是出自夏先生的頭腦!了不起的智慧!並且他還親自出手刺殺了敵軍的主要將領,否則我們……」
「來人!」年輕的奉天將軍微笑著打斷皇子的說話:「將他拿下!」
安德裡斯放眼望去,陽光耀眼,草原明淨。清新的草原,渾然起伏如同少女的背脊,有過夜雨之後的清新,遼闊的盡頭是綠草和藍天融為一體的曲線,矮矮的在地平線之下又透露出牙齒般的銀峰和雪線的草原。銀峰和雪線在這寬廣明亮的草原上一點兒也不算什麼,就連海拔四千多桑特的波杜唐古主峰在這裡也不過才露出半個角峰。天際一碧如洗。這是早晨金色正在淡淡退去的草原,淡淡的像披上了一層薄紗。
要是真的能居住在這麼美麗遼闊的草原上該有多好……皇子心中忽然泛起這個奇怪的念頭,不過跟著他又自嘲的笑了笑。戰役結束之後,仙度亞人起碼在二十年內無力北進,洛德尼草原不已經是松藍帝國的疆土了嗎?
身邊的黑髮少年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看起來他似乎對這美麗的景色並不感興趣。
直到現在,皇子仍覺得這一天多來所發生的事彷彿是身在夢中一樣。先是穩敗無勝的仗居然奇跡般的打贏了,然後最大的功臣卻又被揭發出是謀叛的克蘇大公一黨,曾經殺害過數百名松藍軍人的兇手……這其間的巨大落差實在是讓所有的松藍軍人難以接受,但這個事實是出自他們最敬重的軍神口中,不由得他們不信。
不管別人怎麼說,皇子在心中還是很難把這個人當做帝國的敵人來看待的。雖說生於帝王之家,但安德裡斯從小接受的都是軍隊化的教育,他實在難以相信這個曾和自己並肩戰鬥同生共死的人會是帝國的叛逆。無論怎樣想,他都希望這個謎一樣的少年人能成為自己的朋友而不是敵人。
當尹霜揭破他的身份的時候,安德裡斯立刻想到他唯一的脫身機會便是挾持自己做人質。果然他那麼做了,自己也很配合的沒有反抗,其他的人礙於自己王族的身份,投鼠忌器不敢動作,那尹霜雖然也沒有出言反對,但安德裡斯總有種感覺,他似乎已發覺到了什麼。
……而這個少年,他究竟又是打的什麼主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