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站在門口,那雙充滿了自然氣息的黑眸向教室裡張望著,就像一汪深邃的潭水,雪白俏麗的臉上,帶點羞赧的紅暈,又略有些焦急,黑色的長髮如同緞子一樣滑落在身後,最讓人魂牽夢繞的莫過於那一身精緻的紅色軟甲,淋漓盡致的將她窈窕的身材勾勒出來,嬌嬈中帶點野性的韻味,讓人產生無限的遐想。就連外面嬌艷的紅玫花都不及她一分的艷麗。
她穿著小紅靴的玉足嬌柔的輕輕跺了幾下,像是用胭脂點綴似的櫻唇微微張開,吐出兩個字來:「弟弟……」聲音宛如天籟。
她在叫誰?這個問題迅速的在所有男生腦海裡思考著。
「姐。怎麼來了?」紅頭髮的紅塵應了一聲走了過去。原來是紅塵的姐姐,大公爵紅鷹的千金啊。那些牆頭草又趨之若騖地從西尋身邊跑過去,把紅塵和他的天仙似的姐姐團團圍了起來。
「紅塵,你長的帥氣,你姐姐又這麼漂亮,真當之無愧是高貴血統啊。」「是啊是啊,咱們都這麼熟了,趕快把你姐姐介紹一下吧。」又是如同云云的溜鬚拍馬聲。
西尋的紅色視線被攢動的人頭擋住,失望的回過神來,無可奈何的搖搖頭,歎口氣說:「哎,這是幫什麼人嘛。」
「她的確很漂亮哦。」旁邊的穆軒附了一句。然後神秘兮兮的問:「想不想知道她的名字?」
「我幹嘛要知道她的名字。」西尋只是覺得她美艷的實在是太驚心動魄了,至於其他的,倒是沒有什麼想法。在他的思維裡,沒有男女之間的情愛這個概念,他只是在那一瞬間內心深處湧上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覺,很微妙,很朦朧,連自己都說不清楚,但他喜歡這種感覺。西尋不覺的又向那邊望了一眼。
「看看,都望眼欲穿了,還裝清高呢。」穆軒那裡知道西尋的感覺,以為他不太好意思說罷了。於是眼珠一轉,得意的笑著說:「我把她的名字告訴你,咱們那一百金幣算扯平了怎麼樣?」
「想得美,我要金幣。」西尋一口回絕。一百快金幣呢,數都能數好久,哪能用一個名字換掉。
「真的假的?」穆軒懷疑的看著西尋,投降似的說:「算了,還是做個人情告訴你吧。她叫紅顏。是紅塵的姐姐,紅鷹公爵唯一的掌上明珠,今年正好十八歲。」
「你怎麼這麼清楚?」西尋隨口問了一句,卻心裡反覆的呼喚著這個名字。
「我父親和他們父親算是世交了,小的時候見過幾面,不過沒想到幾年不見變的這麼漂亮了。嘖嘖,真是女大十八變啊。」穆軒感慨的說。
「你父親也應該很有來頭吧?」西尋問道。
「呵呵,僥倖擠身帝國四大公爵之一而已。不過自從飛揚侯爵滅掉了西邊的暗月公爵之後,帝國現在就剩下三個公爵了。一個就是紅顏的父親北公爵紅鷹,還有就是飛揚的父親東公爵護國將軍飛武,最後嘛自然就是我父親南公爵穆容啦。」穆軒談論起自己家族的時候絲毫其他貴族那種傲慢和自滿的感覺,這讓西尋頓生好感。
西尋又忍不住朝門口瞥了一眼,卻發現紅顏已經不在了,心中略略有些失落。
接下來同學們談論的話題同時由家族背景轉向對紅塵和紅顏的吹捧上去,天南地北幾乎能用的馬屁幾乎全部用上去了,紅塵又一次成為了焦點中的焦點,那笑聲顯得更加得意了。只有那幾個剛才還熱烈受歡迎女生,嘟囔著嘴,一臉不高興。
下午的魔法課上完之際,穆軒又湊過來,問西尋:「要不要去我那裡吃飯?我這個人嘴巴比較讒,帶來的僕人可是南方最有名的烹飪大師,而且還不知足的讓他選了個烹飪課程,哈哈。」
「好啊。」西尋滿口答應,老康做的飯菜他已經實在難以下嚥了。
「帶上你的僕人一起來吧。我這個人有個習慣,吃飯都是和自己的僕人一起吃的,為這個還老被父親罵,說我給貴族丟臉。」穆軒悻悻地說。
「和我一樣,老康可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了。」西尋感動地說。
「老康是誰?」
「當然是我……僕人了!」西尋說僕人這兩個字是時候感覺非常拗口。
兩個一高一矮的身影在斜陽低下勾肩搭背,有說有笑,時不時笑個前翻後昂的,友誼也和身後的身影一樣越來越長。
烹飪大師做出來的菜還真不是蓋的,色香味具全,兩主兩僕四個人圍著桌子,竟然有點捨不得吃的感覺。西尋什麼話都沒說,只是盯著身邊的老康看,看得老康自慚形穢,羞澀的低著頭,鼻子卻在使勁的聞著從盤子裡溢出來的香味兒。
穆軒哈哈大笑起來,說:「這沒法比的,專業和業餘比什麼比啊,老康你別慚愧啊。西尋要是嫌你做的飯菜難吃,你讓他自己去做。」
穆軒身邊的胖廚子撮了一下自己的酒糟鼻,嘿嘿一笑說:「老康,以後常來,我教教你。」
「這個提議不錯。康,以後沒事就跑來學幾道,要不你也把你的課程給換烹飪咯?」西尋突發奇想道。
「我才不,你不知道那個占卜有多奧妙啊,學問很深吶。占卜導師還說後天會打雷下雨,那天可都記得帶傘。」老康似乎一談到占卜就來勁,看來這個課程是選對了。
一頓飯很快就被四人狼吞虎嚥的消滅光了,吃到打嗝的時候,西尋還是念念不忘的說:「嘿嘿!先把金幣給我吧,我怕等下給吃忘了。」
「我服你了,你還真好記性啊。」穆軒白了一眼西尋,卻動都不動一下。
「什麼金幣啊?」老康迷惑的問。
「哈,他打賭輸給了我一百金幣,現在賴著不給了。」西尋得意的說。
「啊?一百啊。這麼多……」老康開始數手指了。
「你們倆不是吧?都掉錢眼裡去了。」穆軒丟出一個鼓鼓的錢袋,沒好氣的說。
「原來早準備好了啊。」西尋也不顧別人的白眼,和老康兩個頭對頭一個接一個的數了起來。
「只多不少,不用數了。」穆軒哪見過這麼愛錢如命的人,快招架不住了。
酒足飯飽,錢也收到了手裡,西尋滿意的告辭了,不過幾乎是被穆軒給踢出來的。但這絕對不是生氣的表現,純粹是朋友之間的一種嬉戲。能有個這樣的朋友,西尋心滿意足了,至少在這個陌生的貴族學院不用只和老康相依為命了。
其實在貴族學院幾乎是用不到零用錢的,一切用品都有學校發放,高額的學費足夠支付這個用品了。而且在學業沒有完成之前按學校規定不可以擅自離開學院,否則按退學處理。所以在這裡即使有再多的錢也沒有什麼用途。不過對西尋和老康來說,這筆錢的意義遠非如此,這是他們賺到的第一筆錢,是真正屬於自己的財產。雖然來路有些不光彩,但他們並不在意。而這袋金幣在以後的日子裡,被西尋和穆軒贏來輸去的很多次,也成了奠定他們深厚友誼的基石。
西尋的課程只有兩門,早晨是必修的禮儀,下午是魔法。而老康則全天候的專修占卜,他對占卜已經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雖然作為僕人,他只能和其他僕人一樣站在教室的最後面聽課,但這並不妨礙他的認真。他的專心致志和其他僕人們無精打采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讓授課的占卜導師很吃驚,於是時常點撥一下他,他好像很能和導師達成默契,於是昏沉乏味的占卜課幾乎成了導師和老康兩個人之間的對話。
而今天的魔法課上,焱導師繼續講著關於魔法演變歷史的理論,並沒有真正開始教導魔法的學習。再他看來,這些理論是不可或缺的東西,它是學習魔法的基石,如果不能很好的瞭解魔法的起源和發展,又怎麼能成為一個合格的魔法師呢?這是他一相情願的想法,也許正是因為如此的墨守成規,年邁的他對魔法理論雖然精通透徹,但一直卻過不了高級魔法師的資格考核。
這樣的課程讓西尋再一次有昏昏欲睡的感覺。他盡量的撐開眼皮,但不爭氣的腦袋卻時不時的墜下去,他就是在這點頭狀態下熬過了漫長的一個下午,天氣炎熱,悶的連呼吸都感覺有些窒息。
第三天,終於有些涼爽起來,並刮起了一陣清涼的風,西邊的天空黑壓壓的被烏雲掩蓋著,似乎隨時都會吞噬了整個世界一樣。看來老康說對了,今天要下大雨了,西尋上課的時候帶上了傘。還未走出宿舍的門,豆大的雨點就啪啪的落了下來。
「說來就來,可真快啊。」西尋自言自語道。急忙打起傘,頂著風向教室走去。貴族學院很大,從宿舍到教室要穿過一個很大的花園。這裡原本花香鳥語的,如今花朵被雨點打的凋落一地,樹支也經不起狂風的咆哮,猛烈的搖擺起來,天際的烏雲將最後一點陽光也遮擋住了,彷彿整個灰色的天空快要坍塌下來一般。
狂風夾雜著落葉和雨點,拍打著西尋的身體,傘已經失去了最基本的作用,卻成為了阻礙前進的有利障礙。西尋收起了傘,艱難的穿過花園,隱約看到一團熟悉的紅影,畏縮在花園邊上的一棵大樹下面。西尋想喊一聲,但一張口勁風就灌了進來,連帶著飛進幾片樹葉。西尋看了看天空,西邊隱隱發著暗光,看來快要打雷了。他曾經親眼看到過從天而將的閃電順著大樹,將躲在大樹底下的幾個奴隸劈成焦碳。
西尋加快腳步,不由分說將紅影摟住,扯到了大樹的範圍外,地上打滑,兩人同時摔倒,紅影就這樣順其自然的伏到了西尋的身上。
「流氓!」紅影嬌怒一聲,啪一個耳光就摑了過來。就在西尋感覺臉上火辣辣的同時,一道閃電擊中了大樹,整棵樹被擊的四分五獵,竟然在大雨磅礡中燃燒起來。紅影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的不知所措,愣在那裡盯著被毀滅的大樹,西尋明顯感覺她抓著自己衣服是手在加劇的顫抖著。
西尋這才看清了紅影的臉,正是他在剛才的一剎那想到的那張略帶有紅暈的清麗面龐。不過此時卻已經蒼白的看不到一絲血色。雨水和淚水順著光滑的面頰滑落,原本生動的黑色眸子變得有些惶遽。即使這樣,依舊掩蓋不了她的美,那種憔悴的讓人愛憐的美。
紅顏的手緊緊的攥著西尋的衣服,她似乎已經忘記了剛才哪個耳光,甚至忘記了身邊還有個人。直到西尋說:「你沒事吧。」
紅顏有些失魂落魄般的搖了搖頭,她還沒有從剛才的惶惑中清醒過來,櫻唇失去了原有的胭脂紅色,同臉一樣蒼白。
「如果你沒事的話,我先走了。我不怎麼喜歡泡在雨裡。」西尋感覺臉依舊有些隱隱作痛,才想起剛才慌亂之中她的那記耳光,心裡不覺有些忿忿不平。自己好心救她,反倒被當出流氓。於是站起來,向前走了幾步。又有些於心不忍,將傘打開放在她的身邊,最後消失在茫茫的雨中。
雷雨來的迅猛,走的也快。很快的,風和雨都停了。太陽最終衝破了烏雲的密佈,將金色的光芒再一次灑向大地。花園被風雨洗滌之後,變的蕭條不堪,只有她依舊坐在那裡,如同一朵綻放開來的紅玫瑰。
紅塵趕了過來,扶起紅顏,雖然紅塵只是個弟弟,但由於從小人高馬大,在自己姐姐面前,顯得更像哥哥,於是關切的問:「你沒事吧?說好了一起出門的,你怎麼先走了?你要是出什麼事,我怎麼向父親交代啊?」
紅顏輕輕的道:「沒事,你不知道,剛才差點……」說到這裡,紅顏撿起地上撐開的傘,收了起來。
紅顏仔細端詳著手中的傘,到現在她還不知道那個雷雨中救了自己的是誰。她回到宿舍,清洗掉傘上的淤泥,木製傘柄上刻著的兩個字吸引了她的視線,水靈的眼眸閃爍著,呢喃的念道:「西尋……難道他叫西尋?」
紅顏若有所思地凝視著傘,纖纖玉指輕輕的摩挲著那兩個字。
西尋開始有些莫名的煩亂,自從救了紅顏以後,心情就沒有平靜過,他甚至找不到煩亂的原因。西尋摸了摸被摑了的臉,又開始回憶那一個片段……
當他摟起她,到摔倒在雨中。這個重複的片段在他腦海裡回憶了整個下午,思緒被無盡的紅色覆蓋著。
西尋異常的舉止,連穆軒都感覺有些不對頭了,摸摸他的額頭,喃喃的說:「該不會是被雨淋出毛病來了吧?晚上讓廚子給你熬碗熱湯。真搞不懂你,明明帶了傘還淋成這樣。」
西尋並沒有告訴穆軒所發生的事,甚至連他自己都也很快就忘記了。雖然,時不時那團紅影依舊會出現在自己的腦海裡,但也僅僅是一閃而過。
日子就這樣平淡無奇的度過了幾天,焱導師的魔法課依舊停留在理論知識上,絲毫沒有進展。除了紅塵和穆軒依舊保持著高度的熱情之外,其他人早就把焱導師當成了非常稱職的催眠師。雖然焱導師並不在意無心者在他的課堂上小酣,但也會時不時的用微弱的魔法球教訓一下呼嚕打的震天響的沉睡者。西尋在幾次魔法球的騷擾下,徹底將魔法課視為一種磨難。
而老康已經開始接觸塔羅牌了,占卜導師為此還專門送了他一副精美的塔羅牌,老康對這二十二張精美的紙牌愛不釋手,總是煞有其事的對西尋說:「知道這是什麼嗎?命運的鏡子,這些寶貝蘊藏著巨大的魔力,它能預示未來。」
「有這麼神奇嗎?」西尋不以為然。
「當然,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我的導師說我是個非常有天賦的人,以後他還會教我佔星術,以及神聖的煉金術。」老康盯著門外的石頭兩眼放著光芒,在他眼裡,那已經不再是普通的石頭了,而是足夠份量的黃金。
「哈,那就讓我們期待那一天的來臨吧。」西尋雖然有些懷疑老康是否有這樣的能力,但夢想總是需要的。
老康微微一笑,切洗著手中的塔羅牌,神秘的說:「我們來試試這個,說實話我還不知道靈不靈?」
「試什麼?」
「就卜一下未來會發生什麼,怎麼樣?」
西尋沒有反對,在這個百無聊賴的午後,這也算是一種時髦的消遣。而老康卻很莊重的默默念叨著什麼,然後嚴肅的說:「現在開始了,保持一個平常的心態。」
老康讓西尋隨意抽出五張,然後按順序擺成有個箭頭形狀,繼續說:「箭頭有方向的意思,也就是說這個牌陣是要指引方向。」
「這是你自己。」老康翻起第一張牌,上面畫著一個倒立的人,老康皺了皺眉說:「哦,倒轉的『倒吊人』,你最近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西尋最近的確有些莫名其妙的焦慮,沒想到真被老康給說對了。巧合,一定是巧合。西尋這麼想。也沒有表示什麼,示意老康繼續。
「讓我們看看原因。」老康也不追根問底,平靜的翻開第二張牌,「是倒轉的『命運輪』。最近發生了一些事,本來應該是個很不錯的開端,但倒轉的輪子表示你受到了一些挫折,是這樣嗎?」
「啊?」西尋驚詫的叫了一聲,還真有點靈驗。
「再看看會發生什麼?」老康滿意的笑了,看來自己說的沒錯,他從容的翻起第三張牌,上面畫著一個少女馴服一頭獅子,「呵呵,正位的『力量』。這是大膽行動克服困難的意思,事態有逆轉的趨向。」
「是嗎?」西尋得意的笑了,看來這次老康算錯了,那件事情已經過去了,他可不想有什麼行動或者改變什麼。
老康也不理會,依舊陶醉在解讀的樂趣中,他輕快的翻起第四張,「有些糟糕,是張正位的『惡魔』,以後的路很凶險,這真是一張不招人喜歡的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