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段時間,西尋已經開始閱讀讀典故和書籍了,老師推薦他的第一本書是《聖武史記》,是一本記載著聖武帝國四百多年歷史的史書。從一開始的一知半解還需要請教老師到後來頗有心得,甚至能闡述一下自己的觀念,這期間還沒有用到二個月的時間。
當他讀完全本之後,那個一直顯得很溫和的老師告訴他,讀完《聖武史記》就意味著從學前班畢業了。在離開學前班的那天,西尋還不忘狠狠擰了幾下平時最搗蛋的幾個小鬼的臉蛋,等他們快哭的時候才放開手,舒暢的大笑幾聲。
老康依舊只會寫他的名字,但也畢業了。老康來貴族學院的目的不是為了讀書,而是伺候西尋。所以他沒有權利選擇繼續學習識字。而且,他似乎也厭煩了成天跟一堆小孩鬧騰。或者說他開始厭煩這個學院,開始懷念著跟哈巴一起逛街的日子。
在選擇課程的問題上,西尋還是經過謹慎的思考之後才做的決定,除了禮儀是必修之外,他還選擇了魔法。因為覺得好玩,如果他知道了魔法並不是自己所想魔術之後,他一定會後悔不已。老康的選擇並不重要,他幾乎是用抓鬮的方式給自己選擇了一門課程——占卜。他問西尋,占卜是什麼意思,西尋告訴他,占卜是件很了不起的事,可以預知未來。老康聽了之後非常滿意。
「以後我做個什麼都會變的魔術師,你就做料事如神的算命先生。」這就是西尋為他們倆設計好的未來。
西尋結束了學前班的培訓之後,有幾天的休息時間,因為本學年的課程都已經快結束了。所以,他只能等過幾天新學期開學之後正式進入貴族學院真正的學習當中去。這期間哈巴來過幾次,由于飛揚去了自己的新領地上任,所以西尋一直沒有見到飛揚。但他依舊寫了一封熱情洋溢的信由哈巴轉交給飛揚,這可是他第一次寫信,信中不乏感激之意。
隨著新學期的來臨,學院開始熱鬧起來,學院門口的馬車多了起來,牛津這位專門負責接待新生的勤務主管顯得格外忙碌。每一個新生大部分都是非富則貴,他躬下去的身子幾乎就沒有挺起來過。當然,這並沒有消磨他的耐心,倒是越發起勁了,畢竟接待貴族對他來講是一件多麼值得炫耀的事情啊。
西尋附近的單人宿舍前幾天剛剛空置下來,現在又飽和了。今年來的貴族子弟似乎多了一些,僅有的幾套單人宿舍都已經安排完畢,後面還有不少要求居住單人宿舍的,學院只好臨時加蓋了十多套。當然了,並不是每個貴族子弟都能如願所償的居住到單人宿舍來,即使有再多的錢也是枉然。單人宿舍不但住宿費用極高,而且居住的學生也必須有很高的社會地位。沒有貴族身份的富翁即使再用大把的金幣,也只能買一個四人宿舍。而那些低層貴族的子弟們,面對如此高額的住宿費用,他們的父親大人們也不得不掂量一下是否合算。最後幾乎都是用同一種口吻開導從小被自己驕寵的小貴族們:「現在是磨練你們的時候,住宿條件適當的低一點,能讓你們更好的理解貴族的含義,以及更好的珍惜來之不易的貴族身份。」
於是,居住的宿舍條件的優差和身份地位成正比已經成了每一個學生的共識。所以,當西尋出入自己宿舍時,總有一些路過的學生,哪怕看上去是個小貴族,也會投來尊敬的目光。這種感覺讓西尋很舒服,也很受用:「哈,真是妙極了。」他總是這麼窺笑著。
新學期終於開始了。
不知是什麼原因,本年度學習魔法的學生明顯的增加了,一直以來魔法都是一門很吃香的課程,魔法師也是一種受人尊重的職業。魔法師並不全是貴族,但卻是最有可能成為貴族的人。由於魔法師在戰爭中舉足輕重的作用,使得這個特殊的職業變得另類起來,即使在沒有戰爭的和平年代裡,一個獲得初級魔法師資格的人都可以加入各地的魔法師公會,並獲得每月由國家發放的餉金。而且一個魔法師達到一定成就,通常是獲得高級魔法師資格後,幾乎都會被榮幸的授爵,成為一名貴族。所以,魔法師被人們稱之為「邊緣貴族」。
這些西尋並不知道,他一直在做著變魔術的夢,也一直猜測著第一天上魔法課,老師會給大家耍個什麼樣的小魔術?
「魔法是神聖的、嚴肅的、高貴的一門藝術。」這是第一堂魔法課上,那個長鬍子老導師的第一句話。
這是個看上去非常睿智的老者,一襲潔白的魔法長袍,上面繡著金邊。胸前掛著一條項鏈,墜子是一刻墨綠色的珠子,發著深邃的光芒。一頭銀髮垂直的披在背上,每一縷銀髮都彷彿是一個個不朽的傳說。同是白色的軟靴一塵不染,處處都有著仙骨道風的味道。
老導師鏗鏘有力,飽富激情的說完第一句話之後,凌銳的目光掃視了一下教師,將所有的在座者盡收眼底,接著緩緩的托起自己的右手,掌心向上,嘴唇微微嚅動著,逐漸地,老導師托起的右手上形成了一個暗紅色的球體,球體在燃燒著,妖嬈的火焰包容著導師的手,西尋看得驚心動魄,深怕這個老導師的手一不小心被燒個灰燼。然而他的擔心似乎是多餘的,許久之後,火球逐漸的上升,而導師的右手,依舊是完好無損。
「看看吧,這就是魔法。多麼富有激情的創造力啊,他是你的武器,是你的思想,是你的靈魂,更是你的生命。」老導師像個詩人一樣吟著。
「當然,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也僅僅只是魔法海洋裡的一滴水而已。當你們看到巨浪,看到潮汐,看到海嘯的時候,也許你們更能體會到魔法真正的魅力所在。」老導師慢慢的收起半空中的火球,緩緩的說:「我的名字叫焱,是火系的中級魔法師。也是你們在學院裡的魔法啟蒙導師。這三年裡,你們所有的魔法課程都由我來教授。這也僅僅只是基礎魔法啟蒙而已,能從我這個魔法學堂順利畢業的才是合格的魔法學徒,進而到專業的魔法學院去深造。」
焱導師嚴肅的臉色有些緩和下來,帶點笑容說:「那麼下面你們也一一介紹一下自己,並且我還有一個小小的要求,那就是你們要給我一個學習魔法的理由。就從你開始吧——」,焱導師指著第一排第一個座位上的紅髮青年。
「我叫紅塵……」紅髮青年話還沒有說完,周圍已經有人笑了起來,估計是這個名字太特別了。紅法青年的脾氣似乎和他的頭髮一樣,暴躁的吼了一句:「笑什麼笑。」
「他是紅鷹大公爵的兒子。」不知是誰悄聲說了一句。但即使這麼小的聲音,也讓所有的人頓時靜了下來,紅鷹大公爵可是帝國北邊勢力最大的諸侯,也是最不規矩的眾貴族之首,出了名的性格暴戾。
紅塵得意的笑了笑,看來還有幾個知趣的傢伙,他轉過去,接著說:「今年十七歲,我之所以選擇魔法,是因為我們家族中幾乎人人都是劍士和騎士,我的父親一直希望家族中有個出色的魔法師。」說完也未等焱導師同意就坐了下來。
焱導師點了點頭,他並沒有在這個高貴的貴族子弟身上多逗留一眼,在他眼裡,下面的學生都是一樣的,沒有高低貴賤的分別。焱導師的目光轉到了第二個座位上,一個身材瘦小的身影站了起來,聲音還帶有一些童真說:「我叫穆軒,十六歲,我這樣的體格似乎也只能做魔法師了。」說完學堂內又是一陣轟笑。
這樣依次的介紹,很快就輪到了西尋,西尋有些靦腆的站了起來說:「我是西尋。」
西尋並沒有說自己的年齡,在這些學生裡,他似乎是最年長的一個。西尋然看了看焱導師和周圍的同學們,所有人都在等待著他的下文,於是膽怯道:「我之所以來這裡,就是想弄明白那個大變活人到底是怎麼把人變沒的?」
話音剛落,暴笑中有幾個厲害點的已經倒桌子底下了。
焱老師沒想到會有這樣的理由,不由得尷尬的咳嗽幾聲,讓同學們安靜下來,試著解釋說:「這位同學,我想你是誤會了,我們這裡是魔法課堂,並不是教魔術的。」
「啊?」西尋的臉已變成豬肝色,這回可把人丟大了,此時的他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
「我想,如果你願意的話,現在可以去找劍橋主管調整一下課程。」焱導師找個台階給西尋下。
「可……學院有專教魔術的課程嗎?如果沒有的話,我還是學這個算了。」西尋的聲音比蚊子還小。
「那,那就隨意吧。」焱導師也不好再說什麼了。這樣的學生他見的太多了,魔法本身就是一個天賦依賴xing很強的學科。並不是人人都能順利的從魔法學堂畢業成為一個合格的魔法學徒的。每屆能出幾個魔法學徒對他來說已經足夠了。
第一堂課焱導師只是簡單的講述了一些魔法的起源,但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僅僅一節課,他就感覺到紅塵和穆軒對魔法的深厚興趣,這是一個很好的基礎。至於其他學生,並沒有那個能引起他的注意,倒是那個將魔法誤解成魔術的學生,竟然在第一天上課就有打盹的跡象,難道魔法的內容沒有吸引力?還是自己講的不夠生動?要知道,這麼多年來,第一節課上打盹的學生就僅此一個。
下課後,這些年輕人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起,互相認識,互相介紹,年輕人是一個很活躍的群落,很短的時間就能相互結識成朋友。於是滿教室傳來「噢,原來你是xx伯爵的公子」「啊?原來那麼大一家珠寶行是你家開的?」「啊,紅塵同學,我是xx,請帶我向您的父親紅鷹大公爵問好。」之類的話。更有幾個漂亮點的女生已經被圍的水洩不通了,還有人拚命往裡面擠。
西尋坐在最後面,並沒有加入這些圈子,而是看著窗外炫艷的火燒雲,一種孤獨感湧上心頭,他沒有什麼好炫耀的,難道告訴人家:「我是飛揚侯爵赦免的奴隸,並且給了zi誘人身份?」不被人家鄙視死才怪。
他不去招惹別人,並不代表別人不來招惹他。西尋的後背被人輕輕拍了一下,他轉過身來,「是你啊?」
西尋回過頭,站在他身後的正是那個身體看起來非常單薄的穆軒。
「你為什麼一個人在這裡發呆呢?」穆軒好奇的問。
「看風景,你不覺得天邊的火燒雲很壯觀嗎?」西尋找個理由搪塞。
「這個啊?我的家鄉的火燒雲比這裡的好看多了,什麼形狀的都有。」穆軒不以為然的說。
「你家鄉在哪兒?」西尋順著他的話問下去,反正閒著也是閒著,自己不問人家,要是人家先問起自己就不好辦了。
「在南方,雲之城你聽說過嗎?」穆軒問。
西尋搖了搖頭,他還沒來得及去圖書館租借《大陸圖志》那本地理書看。
「我那裡的雲彩是出了名的。對了,你的家鄉在哪裡?」穆軒還是問了起來。
「在西邊,暗月城。」西尋說。
「哇,那裡近年來一直是戰爭狀態啊,聽說……」穆軒說到這裡有些吞吐。
「聽說什麼?」
「不知道能不能說,」穆軒突然把嘴湊到西尋的耳邊悄聲說:「聽說那裡的貴族都以叛國罪被飛揚侯爵滅掉了,甚至是株連九族啊。你怎麼還在這裡啊?」
很顯然,穆軒把西尋當作是暗月城以前的某個貴族的成員了。看來穆軒是個心腸很善良的人,如果換了別人,說不定早已不分三七二一把西尋綁了領賞去了。
「可惜我不是貴族。」
「富商?」
「也不是。」
「那是……」
「我就是一個zi誘人,沒有任何背景的zi誘人。」西尋被問的有些不耐煩了。
「不信!」穆軒瞥了一眼西尋說,「一個zi誘人可以進貴族學院?還住單人宿舍?」
「你怎麼知道我住單人宿舍?」
「我就住你隔壁,當然知道啦。」
「哎,那我們打個賭。」西尋突然產生一個想法,眼前這個小個子看起來比較善良,就和他開個小小的玩笑也行。
「賭什麼?」
「賭我是不是zi誘人,賭注就是一百個金幣。」西尋獅子大開口,他是想用高額的賭注嚇住穆軒。
沒想到穆軒想都沒想就答應了:「好!不過你怎麼證明給我看?」
「喏,看看這個——」西尋無奈之下,只好從懷裡掏出自己的zi誘人契約。
「真的啊……」穆軒有些失望的說,接著又像是發現新大陸似的搶過西尋的zi誘人契約,盯著上面的金印叫了起來:「是飛揚,飛揚侯爵啊!原來你認識飛揚侯爵。」
穆軒突然大起來的嗓門吸引了不少人望這邊觀望,聽到他嘴裡喊飛揚的名字,都過來看個究竟。西尋可不想惹什麼麻煩,急忙收起契約,瞪了一眼穆軒。
「你是飛揚侯爵的朋友嗎?」穆軒有些興奮過頭了,周圍的人也焦急的等待著西尋的答覆。
「可以這麼說吧。」西尋看了看這些人期待的眼神,點了點頭說。
周圍的人同時「哇」了起來,很多原本對他不屑的人馬上改變態度,一臉真誠的微笑,西尋有些納悶,飛揚有這麼大的魅力?自己怎麼感覺不出來。
他並不知道,飛揚西征的事早已經傳遍了整個大陸,眾口鑠金,傳到最後幾乎把飛揚傳說成戰神般的人物。特別是這個貴族子弟們,成天在父親和朋友面前不斷聽說飛揚的事跡,早已視飛揚為自己的偶像,學習的楷模。這些貴族們常年駐守在自己的領地上,很少聚集在一起,所以貴族子弟之間的交往也少之又少,自然飛揚也成了他們渴望而不可及的人物。
「有什麼了不起的。」紅頭髮的紅塵看到原本圍繞在自己身邊的同學們紛紛圍到了西尋那裡,奚落了一句。周圍自然還有有幾個附和的人,這些人的家族都和紅塵的家族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幾乎都是諸侯爭霸的始作俑者,對待飛揚自然是同仇敵愾。
西尋也不辯解,只是攤開手,對穆軒說:「拿來吧。」
「什麼?」
「一百個金幣啊,願賭服輸嘛。」西尋心裡有些竊喜,看來這個zi誘人契約因為飛揚的緣故而不遭白眼,還白白賺了一百個金幣,這也值了。
「現在?誰會沉甸甸的在口袋裡放那麼多金幣啊?晚上回去我送過去。」
「真的?」
「要不要我寫字據給你啊?」
「那倒不用了,你記得就行。」
兩人正說著,突然感覺所有的人都向門口的方向看了過去,異口同聲的「哇」了起來,比上一次更響亮。西尋也轉過頭去,雖然沒有「哇」出來,但嘴巴已經張到了極限,藍色的瞳孔裡燃燒起紅色的火焰,火焰的來源是門口一襲紅色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