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凰炎龍來說,已經不知有多久沒有像這樣坐在課堂上聽講了。
再體會這種上的日,竟難得地有一種詭異的……陌生感。
是的,陌生。
從來沒有像這個樣,端坐在課堂上,沉下心來聽講。
而且還一邊用自己理解的知識對課本上的解釋加以補完。
話說很久以前,上課鈴=熄燈號,這個在任何教參考書上都找不到的等式,就一直深深地印在他的潛意識當中,並被他作為某種行為準則,貫徹到底。
不,從今天的表現來看,貌似沒能到底。
認真聽講?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習慣這種破戒的做法的?
「那麼,有哪些同想發問的嗎?」
暫時沒有,老師,我現在糾結的是另一個問題,和這節課沒多大關係。
不過……
「織斑同,有什麼問題麼?」
下意識地轉過頭,望向左邊。
「呃,啊,那個……」
看著一夏一臉鐵青的樣,凰炎龍歎了口氣,對於一個突然一跤跌進陌生領域的,毫無基礎的新手而言,要在短時間內熟悉這一切,實在是勉強了。
說實話,這個就像當初英語沒及格過的那些年,上課睡覺的時候突然被老師叫起來回答問題那樣,別提有多尷尬了。
「儘管提問吧,不管怎麼說我可是老師啊。」
看著山田老師殷切的態,一夏越發的汗流浹背。
似乎是下定決心一般,他顫顫巍巍地舉起了一隻手。
「老師……」
「在,織斑同。」
「幾乎全都不懂……」
「誒?全部嗎?」山田老師被嚇了一跳。
真的嗎?是自己講得快了嗎?
「那個……到目前的進為止,還有多少同不懂啊?」
滿場寂靜,無人回答。
就連凰炎龍也沒有回答。
看來問題不是出在自己身上。
難道是,以前從沒瞭解過is的新手?
對了,另一個呢?
「那個,凰炎龍同呢?能聽懂嗎?」
「大丈夫,能懂。」凰炎龍點了點頭。
「真的?真的沒有什麼問題嗎?」
「呃……是有一個,只是現在就問不是很好……」反射性的回答。
其實他心裡的確有個問題,只是……
這個問題恐怕不是山田老師能解決的。
「沒關係,儘管問吧,老師一定會認真回答的。」
說這種話真的沒問題嗎?到底你是老師還是我是老師啊?
心裡的吐槽當然沒說出來,不過,現在也是騎虎難下。
「好吧,剛才我在想的問題就是……這個active干涉器的作用是增強推進工質的慣性質量,那麼計算上,直接利用複數的干涉器呈拋物面形排列,依照相位對兩個焦點處的空間——沒錯,即便是真空——進行遞次干涉的話,如果能量夠,理論上可以通過兩點所決定的徑向空間的壓縮,直接在軸向方向上產生強力的斥力作用。這麼一來,就算不使用推進工質,也能產生比干涉器加噴射的組合高出數十倍的推力才對,為什麼不這麼做呢?」
「誒……」這下輪到山田老師答不上來了。
求助的目光投向周圍,卻發現周圍的女生也同樣面面相覷,沒人幫得上忙。
看黑板邊待機的織斑千冬都在皺眉,凰炎龍忍不住摀住了臉。
看吧,你再認真也沒用。
他發誓不是存心為難老師,實在是自己的知識面和思維方式,怎麼也想不出要怎麼才能問出一個山田老師正好答得上來的問題,所以隨口現編了一個。
but,就是這種現編的問題,還是難到人了。
這種問題恐怕只有某只屹立於脫線界世紀巔峰的存在才能答得上來,再不換個話題的話,弄不好這邊也得繞進去——
「這樣的專業問題,可能的話請放到課後再慢慢研究。」織斑千冬果斷出手救場,「織斑,入時發的參考書看了沒?」
「嗯?」一夏想了下,才記起來,「啊,是那個超厚的麼?」
「沒錯,看了麼?」
「啊,和舊電話簿弄錯,扔掉了……」
比「沒看」還要糟糕的回答,後果就是直接吃了一記點名簿。
「我會再給你一本,給我一周內記熟。」
「啊,一周之內要讀那麼厚的一本實在是……」
「我叫你去做。」一瞪眼,逼人的殺氣頓時撲面而來。
「……啊,明白了,我做……」短暫的僵直之後,某人妥協了。
下課時間……
「那個,凰炎龍同,這下到底要怎麼辦啊?那麼厚的一本書咧……」
一夏苦著臉,向黃炎龍求救。
「我打賭,你一定連看都沒看。」
凰炎龍很肯定地說著,然後彎下身,在課桌的抽屜翻找著什麼。
「你怎麼知道的?」
「猜的。」
凰炎龍從抽屜裡摸出了一本厚厚的書,正是他昨天讀的那本。
千冬叫一夏一周內記熟,並非沒有道理。
那本書看看很厚,實際上真正特別要記的地方並不是那麼多,真讀過就知道。
但是,直接死記硬背的話,就只能說句對不起了。
他翻開書頁,一邊翻,一邊用手裡的紅藍黑支水筆在書上劃拉著什麼。
「關鍵的地方,我在目錄裡給你標好,黑色標注是最近一周內課程的相關內容,紅色是特別需要注意的事項,這兩個優先讀完,然後是藍色,早晚會用到的,沒標的地方不看也沒關係,有讀過標注部分的話肯定也懂了。這本就先放你這裡,看完再還我吧。」
片刻工夫,收拾停當,他把手裡的參考書遞了過去。
「喔,非常感謝,得救了呢……誒?」
一夏接過了那本書,疑惑頓時浮上心頭。
自己幾時扔掉過這樣的書了?
之前那個距離沒看清,拿到手上才發現。
超豪華的金屬質地精裝封面——不,這個怎麼看都是外殼的等級了。
啞光處理的書面上還銘刻著繁複的,看上去似乎蘊涵著某種宗教意義的金屬花紋。
拿在手上,冷硬的觸感彷彿自己剛才挨過一下的點名簿一般讓人清醒。
還有這重量——不是一本書,而是一塊磚——不,至少有兩塊那麼重。
翻開來看,倒確實是is方面的書籍沒錯。
只是這樣的封面,不管誰看到都不會輕易丟掉的吧……
詢問的目光投向了凰炎龍。
「想聽官話還是人話?」
凰炎龍詭秘地一笑。
「官話怎麼說?」
「有時間否?」一個女生的聲音插了進來。
「用官話說,就是怕你又給扔掉而特意準備的。」
「人話呢?」
發出追問的不是一夏,而是那個插嘴的女生。
「人話就是……原來的封面我挪用了,哪裡要用你明白的……」(注)
完全沒有理會到底是誰接的話頭,他一臉「咱爺們都懂」的表情,自顧自地說了出來。
「誒?噗哈哈哈哈……」一夏再秒懂。
「等等等……等一下!你們那是什麼反應啊?!」
見自己的插話毫無效果,說話的那個女生頓時勃然大怒。
超規格音量的暴力破解確實起了作用,一夏終於抬起頭來。
只不過反應似乎很有限——
「哈?」
凰炎龍也抬起了頭,以一種剛剛發現眼前這人的眼神,看著旁邊這位——總體大概是——兩側各附帶兩枚超大號拔塞鑽的金長直吧——的同。
「那個,您,哪位啊?」
「你們這樣的回答到底是怎麼回事?能和本小姐說話,就已經很榮幸了吧。是不是應該表現出相應的態呢?。」
完全不滿足於這樣的反應,眼前這位看上去一身大小姐傲氣的女孩,一手叉腰,擺出了一副女王訓斥下屬的表情。
「抱歉,我不知道你是誰——凰炎龍同,你知道麼?」
「直接叫我龍或者阿龍就行,還有,這邊也不知道啊,剛才有問呢。」
凰炎龍苦笑著搖了搖頭,然後面色一正,轉向了那位拔塞鑽大小姐,以一種官方問詢式的語調問道:
「鑒於本人之前的提問沒有得到回答,在此判斷可能因為本人使用了日語問話而導致你沒有聽懂——so,。who,are,you?(那麼,我再問你一次,你,是,誰?)」
從樣貌大致推測了一下對方的國籍,後半截用了英語。
「竟然不知道我——塞西莉亞-奧爾科特,英國代表候補生,以入考試成績第一名通過的我?!」似乎對自己的名聲被無視感到相當惱火,金髮大小姐的雙手用力拍在桌面上。
不過這一套對兩人完全無效。
凰炎龍是大風大浪走過來的人了,這點小事連讓他皺下眉頭都辦不到。
入成績第一名?李林順也是軍校第一名,而且還是畢業第一名,指揮個白金號還不是差點被擊沉了,你算球?
至於一夏麼……
「那個,能問你個問題嗎?」
「哼,回答庶民的要求,也算是貴族的義務。你問好了。」
「代表候補生,是什麼?」
教室裡頓時稀里嘩啦翻倒一片。
那邊的塞西莉亞大小姐也一陣站不穩,勉力支撐才沒有表現得狼狽。
「哎你看看,一群愛摔跤的孩。」凰炎龍趁機補了一刀。
剛才沒翻倒的這下都翻倒了。
「難以置信,日本的男性,難道都是些缺乏常識的人麼?這可是常識啦,常識!」
塞西莉亞大小姐掙扎著爬了起來,一臉的頭痛。
「那,代表候補生是?」
聽到一夏不解的追問,大小姐頓時眼前一亮,擺出了一副神氣活現的姿態:
「國家代表is操縱者,是從候補生中選出的精英,從字面意思就能理解了吧。」
「說起來還真是……」一夏點了點頭,一副認真聽的樣。
「簡單點說,和奧運會的候補運動員是一回事。」
凰炎龍簡單易懂的補充,與其說是追加說明,還不如說是在吐槽。
「呃……」塞西莉亞接下來的話就這麼卡在了喉嚨裡。
「哦,原來如此。」一夏秒懂。
大小姐的臉頓時沉了下來。
「你……在愚弄我否?」
一副審問罪魁禍的架勢。
「啊啊,是愚弄你沒錯。」
「你這傢伙竟敢?!」她一下湊到了凰炎龍面前,兩人的額頭幾乎要頂到一起。
「拜託不要那麼痛快地承認啊——還有,那個,請冷靜一點……」
一夏試著打圓場,不過他的話怎麼聽都是火上澆油。
「這種事情怎麼可能冷靜!」
眼看兩人就要發生某種親密接觸,凰炎龍淡淡地吐出了一句話。
「臉好大,毛孔都一清二楚呢。」
「咦咦?!!!」塞西莉亞頓時後退了幾步,拿出了一面鏡,對著臉照了半天,「騙人!」
「沒錯,是騙人的。」
「你!」
腦裡名為理智的弦瞬間繃到限——
當……咚……當……咚……
上課的鈴聲宛如一桶冷水當頭澆下,立刻讓暴走臨界的大小姐冷靜了下來。
「你聽著,這事沒完,明白了否!」
窩著一肚火,塞西莉亞坐回了自己的位。
又被耍了!
不過還好是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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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放了……
又是和下課的時候相似的陣勢,只不過這次從包圍改成了尾隨。
「我說,一夏……」
和一夏並肩走著的凰炎龍先開口。
「是?」
「不覺得,現在咱們的處境就像是拖車一樣麼?」
「……」一夏偷眼看了看身後。
的確,拖著好大一串尾巴,還有這負擔在身上的沉重的壓迫感……
真就像拖車一樣。
「唉,這樣的日什麼時候是個頭啊……」他長長地歎了口氣。
「如果只說是『這樣』的話,很快就到頭了。」
「你確定?」
凰炎龍壓低了聲音,保持在一夏正好能聽見的程:
「最多一個星期,現在只是觀察和試探,之後就會演變成主動進攻態勢了。」
不用看,一夏也知道身後有多少伸長的耳朵,於是也壓低了聲音。
「喂,那不是更糟?」
「不用擔心,頂多一個月你就習慣了。」
「習慣這東西還真是可怕。」
「而且,到時候說不定,也會有個『織斑一夏親衛隊』之類替你擋掉點麻煩。最大的問題,恐怕也就是在這麼多人的圍追堵截下,趕著去你家老姐的課吧。」
「嗯,確實……誒,對了,龍,那本書……真的沒問題嗎?」
「實話說,以通常的閱讀速,一字不漏的話,光是讀完全部就要至少五十個小時,更不要說記熟,以一周的課餘時間是不可能的,所以我給你標記了重點,可以把時間壓縮到約十二小時。一天兩小時,不難辦吧?」
「你說這話,聽上去就像是老師一樣。」一夏揶揄道。
「我是幹過這行,雖說是業餘的。」
「啊?還真是老師啊?」
「真要說也沒什麼,就是習成績比較好,被老師點名帶幾個菜鳥罷了。」
「說起來,龍,你宿舍在哪?我……」
「呲!」凰炎龍豎起一根手指抵在自己的嘴唇上,禁聲的意思清楚明瞭地打斷了他。
然後用大拇指指了指後面,再次壓低了聲音:「想少點麻煩就別說出來。」
今天第四秒懂的一夏頓時出了一身冷汗,旋即猛點頭。
「說起來,我們兩個男生,應該是在同一間吧。」
「不是,我的舍友是和我一個國家的,不用多想,女的。」
「哈?難不成我單獨一間?」
「單獨?真不怕被夜襲吶嘿。」
「應該不會吧?那種事……」
「沒準喔,這裡哪個國家來的都有,不是誰都像你那麼矜持的。」
「被你這麼一說,還真有點怵。這麼說來,我的舍友……難不成?!」
「說不定就是了。」
……
教樓的一扇窗戶後面,織斑千冬遠遠地看著並肩行走的兩人,眉頭緊鎖。
「凰炎龍,你到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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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有多少同拿課本的封面去封紅字本(或類似物件)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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