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會兒,麗妃看了看,總算明白過來。
竟是死裡逃生!
伏跪下來,頭抵著金磚地,顫聲道:「臣妾謝……謝恩……」
一句話說完,強撐著的一股膽氣已經用盡,驀地渾身發軟,幾乎癱在地上。
「麗妃!」
「麗妃!」
嚴雨和鈺昊被侍衛們放開,連滾帶爬地搶過去,和自己麗妃抱頭痛哭。
頃刻之間,從生到死,從死到生,恍如一場大夢。
嚴林一直怔怔的瞪著眼,連氣都換不上,聽完這道真真正正是皇上留下的「最後」一道恩旨,總算呼出一口氣。
想起這樣用心良苦,悲天憫人的皇上居然已經走了,心裡又是一陣悲涼。
正要在內侍們攙扶下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王研卻道:「各位請暫不要起身。先皇共留下兩份遺旨,剛才已宣讀一份,還有一份。」
眾人又都挪動著膝蓋跪好。
王研打開另一份明黃綾子卷軸,凝容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昊君嚴林,仁愛果敢,頗有祖父之風。即朕身後,傳皇位於昊君嚴林,眾臣工忠臣輔佐,不得有他心。欽此!」
這就是傳位詔書了。
對於這個結果,殿內眾人大部分是意料之中的,麗妃在鬼門關前打了個轉,爭鋒之心已經淡了,麗妃、嚴雨、鈺昊幾個更是鼎力支持嚴林的,立即叩頭道:「領旨!」
吳見增瞧著大局已定,領著一干侍衛也跪下,大呼道:「臣,領旨!」
其它諸嬪妃、宮人、內官。誰敢不作聲,趕緊人人領旨,山呼萬歲。
於城被叫得貓爪子撓心一樣,百般懊惱,但瞻前顧後,自己進了應印院幾天。現在安插進的官員居然一個也沒在體仁宮露面。剛剛經過大廣場,一掃眼,他最倚重的幾個娘家舅舅好像也不在那些官員中。
竟都被歷代拔釘子一樣,一個個全拔了!
到了此刻若不領旨。豈不立即送嚴林一個幹掉他的借口?
於城生生打個冷顫,膽一怯,低著頭。也訕訕喊了一聲,「兒臣領旨……」
撼動殿宇的山呼中,嚴林被內侍們從地上扶起來。
低頭看去。腳下是自己的麗妃、哥哥、嚴雨、臣子……全都跪著,低著頭,不敢仰視。
他腦子裡亂亂的,一言不發的,用黑亮的眼睛瞅著這一切,只想起了過往,許許多多歷代說過的話。
「朕是天子。但朕真的也想,做個天下最慈愛的父親。」
「為人君。首重的就是一個忍字,忍著痛,看清大局。不動則已,一動就要如雷霆風暴,不容任何人有機會逆轉乾坤。」
「等不到你二十歲了……」
「朕這樣撒手把重擔放你肩上,於心不忍。」
「鈺昊,是天賜你的。」
「朕不是無情之人,不奪我兒子這份天賜之物……」
嚴林回味著皇上留給他的字字句句,傷感不能自禁,深深的目光,停在腳下的鈺昊溫馴低彎的背上。
他終於明白。
皇上留給他的,最珍貴的不是帝位,而是他溫柔注視的這個哥哥。
鈺昊,是天賜給他的,是他帝王的孤寂一生最動人的禮物,也是最疼愛他的皇上留給他的,最後一分殷切叮嚀,擔憂不捨。
從此刻起,他已不是昊君,而是真真正正的天下至尊,四海之主。
鈺昊,會伴他一生。
歷代長逝,慶宗這個年號用到二十一年,終於到辭舊迎新的那一天遏然而止。
新皇嚴林聽從眾臣工建議,改年號仁養,取聖人不仁,滋養天地萬物之意,因為國有大喪,同年所有慶典不管大小一律停辦。
雖然仍然沉浸在喪父之痛中,嚴林仍沒忘記遵照歷代的叮囑,一邊安頓宗室,一邊撫慰老臣,各方面周到體恤。
送了皇上靈柩回到京城,春節已過,下面各省各區事情層層呈報上來,都急等新皇過目裁決,嚴林一頭扎進了軍政大事裡頭,開始了他的帝皇生涯。
歲月如梭,轉眼就到了仁養四年。
這一年,嚴林剛好滿二十。
雖然二十不算什麼大壽,卻是皇帝整壽,嚴林本來不想太奢費,但官員們奏折雪花似飛來,人人都說太平盛世,聖君壽辰應當普天同慶,與民同樂也是治世大道,說得嚴林回心一想也有道理,只能點頭允了。
這一點頭,禮部官員立即大張旗鼓搗騰起來,提前整整六個月定制壽宴規程,又規劃籌謀,京城內皇宮外,凡皇上可能巡遊處,又是扎棚,又是綵樓,點綴得繁花似錦。
到了六月初七正日,嚴林一早就被禮部繁冗的儀式纏住了身,到太廟祭祖,接見宗親,接見大臣,賜宴,過目各省送上的琳琅滿目的貢品,鬧得頭昏眼花。
好不容易壽宴開始,嚴林應個虛景吃了兩口,找個老皇叔代自己「款待群臣,」瞅個空子,轉身就回了寢宮,進門就問已經當了六宮總管的常在,「鈺昊還沒回來?」
「回來了。」外面一聲清逸的答聲,鈺昊恰好掀簾子進來,看見嚴林身上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龍刺繡,還穿著隆重的正裝,揚著唇一笑,「你今天是壽星,竟然也逃席了?」
「到哪去了?朕被一群臣子們圍了一整天,就只沒看見你。」
「不是已經奏報過了?臣管著宗族事務,今天要到宗族內務院去主持的。」
「朕昨天不是說過……」嚴林話說到一半,忽然莞爾,使個眼色要常在出去,把鈺昊攔腰抱住,頭搭在鈺昊肩窩上蹭著道:「不要又朕又臣的了,聽著多彆扭。閒話少說,先來說點正經的,人人都送我壽禮了,只缺哥哥的那份。哥哥送我什麼?」
鈺昊看他滿臉倦色,心疼他累了一天,乖乖讓他抱著,想了一會兒,「我寫一幅字送你好不好?」
嚴林假作思量片刻,點頭道:「也好,不過寫什麼要我說了算。我親自給哥哥研墨。」
把鈺昊拉到書桌前,當真親自研了滿硯濃墨,展開白卷,把筆塞在鈺昊手裡。
「就寫佳偶天成四字。」話語溫柔,盯著鈺昊的眸內烏黑亮光驀然一閃,卻是不容違逆的十足帝王氣勢。
鈺昊聽見「佳偶天成」,腦海裡猛地晃過昔日舊事。
當年嚴林還只是昊君,在昊君殿裡抱住他,在他背上寫字,還硬要他猜。
鈺昊猜到是個偶字,答道:「是無獨有偶的偶。」
嚴林說,「不是,是佳偶天成的偶。」
恩怨糾纏,從忽視到逃避,從逃避到懼怕,從懼怕到狐疑,從狐疑到深愛,下知不覺,墜到這紅塵不倫裡,轉眼就是四年。
自己一點也沒長進。
到現在,只要這嚴雨靠近,還是會心跳加快,腰桿發虛。而且,還越來越禁不起撩撥,肌膚觸到嚴林傳過來的熱,情不自禁臉就紅了。
鈺昊拿著筆,被卡在書桌和嚴林之間,逃也逃不掉,只能認命嘴裡道:「我筆力筆鋒都不及你,字寫得丑了,你可不要笑話。」
提起蘸足墨的筆,在白捲上剛一落,頓時渾身微顫,手抖了一抖。
「嚴林,不要胡鬧……」
「我鬧我的,哥哥寫哥哥的,河水不犯井水。哥哥快寫吧。」嚴林辛苦了一天,此刻才是最愜意的時候,從後面抱著哥哥纖細柔韌的腰桿,怎可能不肆意,低沉笑道:「再不把這份壽禮寫出來,我就直接把哥哥當壽禮。換我在哥哥身上寫字,倒也不錯。」
一邊說,一邊已把鈺昊身側的衣帶拉開,手探進去。
「這樣我怎麼……怎麼寫……唔……啊!」鈺昊抗議到一半,忽然走了調,逸出令人臉紅耳赤的鼻音。丟盔棄甲一般丟了筆,隔著衣料抓住在下面胡作非為的手,喘息道:「虧你還是皇上,就……就知道纏著我鬧……」
他哪裡抓得住嚴林。
嚴林當年已經比他強壯,如今不再是十六歲的少年,滿二十了,手掌大了,力道也更足,對他的身體瞭如指掌。
兩三下就將這位哥哥摸得星火遍野,從容調笑道:「皇上又怎樣?大臣們個個規規矩矩,後宮又空著,連嚴雨都打發到北川練兵去了。我這個皇上每天板著臉辦軍政大事,批奏章批得眼冒金星,只有和哥哥在一起才閒散舒服點。不鬧哥哥,讓我鬧誰呢?」
「嚴林,不要……嗯——你昨晚……唔啊……昨晚說過今天放過我的……嗯嗯——君無戲言……
「昨晚是說哥哥讓我盡興了,今天就放過哥哥,可是哥哥沒讓我盡興啊,才做了兩回,你嚴雨年輕力壯血氣方剛,這麼兩次塞牙縫都不夠。」
「狡辯……」
「說到盡興,正巧了,今天山東巡撫許焦霖獻了幾樣東西,都是後宮裡用得著的,其中有一個房中玉如意,可供秘處穴口**賞玩,頗有意思,改天拿來給哥哥試試……」
鈺昊渾身打個冷顫,連忙搖頭,「不……我不要……」
嚴林在他耳邊呵地笑了,「說笑的,哪有在天子大壽上獻這種壽禮的,就算真要邀寵媚上,也是平日裡悄悄的送進來。哥哥真好騙。」含住鈺昊冰潤可愛的耳垂,忍不住咬了一小口。(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