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鼓樂之聲大作，腳步聲紛紛迭迭，雖然多卻不亂。
屋門大開，四列人並排魚貫而入。
啊啊啊！
鈺昊兩眼直放光！
那些人手上捧著吃的！吃的！吃的啊！
親娘啊！是不是給鈺昊吃的！快端過來吧！
那些人進了殿，卻都一一跪了一排。
啊！
你們太過份了！給看不給吃！
禮樂之聲稍低，宮監大聲念起吉祥話。
從「龍升東方，雲蒸霞蘊……一直念到天合之合，琴瑟合合……」
鈺昊的娘啊，鈺昊現在看東西都暈暈乎乎了。
有點暈乎，直到唇邊蹭到了什麼東西，鈺昊才猛然回神。
啊，香香的！
吃的！
來不及想吃的哪來的，鈺昊張口就咬！
啊，好香的小棗糕……
棗香氣一沖，鈺昊眼前這清楚些了。
地下跪了一地的人，他們跟前還跪了一個，正端著盤子。
所有人，包括皇帝在內，無一例外，都怔怔看著鈺昊。
嗯？
怎麼了？
難道那個棗糕不是讓鈺昊吃是讓鈺昊親親它？
宮監在旁邊不安的說：「萬歲……」
皇帝一笑：「無妨，再拿一塊。」
鈺昊腦子裡突然亮光一閃。
白石給鈺昊寫的小條子上，說……說……
鈺昊和皇帝要分吃吉點……每塊點心……一人一半……
鈺昊剛才，把一塊糕……整個兒吃了！
這個，那個……
鈺昊臉一下子騰的燒起來，真是……真是，這都什麼和什麼……
都怪，都怪這個糕，做這麼小……要是做大點塊，鈺昊肯定一口吃不下的。
皇帝又拈了一塊糕，遞到鈺昊嘴邊。
鈺昊根本不敢看他。嘴唇抖了幾下，咬了一小口。
皇帝又是一笑，把那半塊填進自己嘴裡。
接下來的小糰子小炸點什麼的，儘管肚子還是咕咕叫，鈺昊都很小心。不敢咬大口了。
他喂鈺昊一次，鈺昊餵他一次……
真……真肉麻。
最後是合巹酒。
居然……還真是喝轉杯，互相勾著手臂。
酒是微甜的，喝下去才覺得有些辣。
臉更熱了。
頭都不敢抬高，鈺昊甚至不知道那些人什麼時候都退了出去。
皇帝站起身來，聲音平和：「餓了吧？讓人送宵夜來你吃點。」
鈺昊點頭不是搖頭也不是。
怎麼鈺昊一見這個皇帝，就總和吃的較上勁呢！
昨天也是……
昨天。
啊，原來昨天鈺昊才第一次見這個人。
竟然只是昨天。
鈺昊抬頭看他。
他長身玉立，面目在燈下頗為英俊。一雙眼分外顯得黑亮：「今天你受累了。」
鈺昊回過神來趕緊客氣：「皇上聖恩浩蕩，臣感激尚來不及，何累之有。」
這句話說的好拗口。
皇帝一笑：「難為你，這些大禮朕都好久未見了。」他拍拍手，過不多時外面就抬進了方桌。
和皇帝對著坐了，他大大方方挾菜給鈺昊：「吃些吧，光吃那些點心也不舒服。」
是啊，可是。鈺昊可不敢放開吃。
雖然吃的斯文，吃的慢……
可是皇帝一放筷子，鈺昊也跟著趕緊停下。
方桌撤下去，鈺昊一扭頭向裡屋看，嚇了一跳，
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鋪好了！
屋裡現在是一個人也沒有……
不，這樣說不對，還有，還有一個……
皇帝向鈺昊一笑：「早點歇了吧。」
鈺昊哆嗦著說：「是……」
鈺昊。鈺昊的天呀，地呀，皇天后土城隍爺……鈺昊，鈺昊要和這個男人睡一張床嗎？
不是沒有白石擠過一張床，可是他們光風霽月坦坦蕩蕩……
可是現在，現在……
皇帝一腳已經邁進去。鈺昊哆嗦著跟進。
「小昊……」
「啊！」出其不意的聽他喊鈺昊，鈺昊應的聲音出聲的高而尖。皇帝倒像是沒料到，轉頭看鈺昊。
鈺昊掩著口呆立在門口。
皇帝笑的溫和：「你……」
他說的什麼鈺昊都沒有聽見，眼前的景物看出去都隱隱迭迭象了層霧一樣，腿支撐不了身體。一頭向前栽去。
大紅錦繡的地氈躍起了朝鈺昊捲過來。
可是卻沒有栽倒在地，有一雙手臂將鈺昊抱住了。
身下一軟，鈺昊躺到了床上。
大紅的帳了上繡著並蒂蓮花。
鈺昊眨眨眼，自己聽自己的聲音有點飄：「微臣失儀了……」
窗外有模糊的琴簫聲，還有人聲。
唱的詞也聽不太清。
看霞生,簾幕深圍燭影紅,佳氣蔥籠長不散,畫堂日日醉春風。看雲起,錦帶流蘇四角低,龍虎榜中標第一,鴛鴦譜裡穩雙棲。水連天,琴瑟和鳴樂且耽,銀月團團人似玉,雙雙繡帶佩宜男。臨碧水,新添喜氣眉間
皇帝笑著替鈺昊鬆開領口：「你真是累壞了……」一句未完，他忽然斂了笑，低下頭來在鈺昊口唇間輕輕一嗅：「青雲引？」
鈺昊眼前又有些模糊，身體一點力氣都沒有。
皇帝臉上有些啼笑皆非：「真是……」
怎麼了？
他在說些什麼啊，鈺昊完全不明白。
外面那個調子又換了，比先一個還纏綿。唱的詞更加柔麗。
竊以滿堂歡洽，正鵲橋仙下降之辰；半夜樂濃，乃風流子佳期之夕。幾歲相思會，今日喜相逢。天仙子初下瑤台，虞美人乍歸香閣。訴衷情而款客，合歡帶以諧和。蘇幕遮中，像鴛鴦之交頸；綺羅香裡，如魚水之同歡。系裙腰解而百媚生。點絳唇偎而千嬌集。款款抱柳腰輕細，時時看人嬌羞。既遂永同，惟宜歌長，壽樂是夜也。一派安公子，盡欲賀新郎。幸對帳前……
皇帝坐正身子。拍了拍手，外面的樂聲歌聲頓時齊歇。
耳邊突然靜下來，鈺昊覺得很不習慣。
撐著想起身，可就是撐不起來。
「別動……」皇帝伸手在鈺昊肩上輕輕一按：「你喝了情藥，今晚是動不了的。」
鈺昊只是不瞭解這裡，可是鈺昊不是笨蛋……
壞了，早先那些人給鈺昊喝的那碗什麼鬼湯啊……一定有問題。
「本來不想……」
他目光裡滿是溫柔和笑意：「這下，一定要合巹成禮了？」
鈺昊的眼睛因為驚駭而睜得老大。
皇帝一抬手，大紅的紗帳落了下來。
整個世界變成了一片朦朦的紅。
那雙手輕柔靈活。把那件惡俗的紅袍解開褪了去。
肌膚上一涼，鈺昊心裡惶恐羞惱到了極點，可是就是一個小手指頭都動不了！
白石……你騙人……你說皇帝不會要鈺昊的身體……
你騙人……
「唔……」
眼前紅影閃動，鈺昊本能的閉起眼。
卻覺得眼皮上濕熱的被輕觸一下。
皇帝的聲音輕輕在耳邊說：「你這雙眼……又清又亮……」
關你什麼事啊！鈺昊的眼再好那是鈺昊的！
嘴唇動了幾下，聲音細弱：「二皇子……」
「叫我成天。我叫龍成天……」
鈺昊，鈺昊知道你叫龍成天……可是，可是……你能不能把你那個擱的不是地方的手先挪開……
看得見，聽得到。甚至皮膚遠比平常敏感的多。他的呼吸在肌膚上，鈺昊覺得所有的毛孔都緊緊的縮了起來。
可是偏偏一個手指也動不了。
他的手指和唇巡逡著屬於鈺昊的身體。
咬緊牙，閉上眼。
忍忍吧，撐過去再說。雖然聽說是挺痛的，可是，不見得會痛死人的對不對！
被男人……也不是一件痛不欲生的事。
只當是受了一次傷。
……如果，鈺昊的身體不是逐漸的發熱發燙，所有的感官和反應都不由自己控制……鈺昊還真的以為，鈺昊可以讓意識和身體分離開來。當做接下去發生的事並不是發生在鈺昊的身上。
可是……
像是被他的手與唇點起了火，一點一點的星星之火很快成燎原之勢。鈺昊咬自己一下來留住清明的神智。
可是悲哀的是，開啟的唇，被龍成天吮吻捕獲……
鈺昊已經做不了自己的主。
難以抑制的火熱，惶恐和不安如影相隨……
這一切是多麼陌生。
這一年來知道自己的身份，是後宮的一個男寵。
可是，卻不知道，這一切竟然會走到現在這一步。
「唔……」唇合不攏，聲音逸出來，陌生的讓自己吃驚。
沙啞的。無力的……落入耳中，就像是……就像是……
也就實實在在的，像是難耐激情的誘惑。
發上結的明珠被一一拔下，頭髮散了一床一枕。
「不……」努力吐出一個字，後面的話卻再難為繼。
只有細弱的喘息，越來越急促。
龍成天手心裡那數顆明亮溫潤的珍珠，盈盈生光。
鈺昊卻覺得那柔光刺眼作痛。
最後的衣物也被卸去，身體最隱密的地方，也不再隱密的呈於人前。
鈺昊終於是，把眼睛閉上。
不能拒絕的話，鈺昊至少，可以選擇不看。
不看自己的淪落，自己的無能為力，自己的熱與痛，一時疏忽，一步走錯。
鈺昊至少，可以選擇，不去看自己的鮮血淋漓。
原來今天這一夜，不該是這樣。
想了好多的話，預備和皇帝說。
他要拿鈺昊用在什麼方面，鈺昊都可以配合。
只要，不變成這一種情況，鈺昊願意配合他做一切事情。
可是鈺昊莽撞了，向疲倦屈服，把那一碗來歷不明的茶喝了下去。
全忘了白石在那張紙條上，用粗黑的字寫著，不要吃喝來歷不明的東西，不要接觸非尚局更衣給你的衣物飾品。
對不起，白石。
不是你的錯，是鈺昊自己的錯。
如果那不是情藥，是毒藥。
鈺昊已經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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