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光是台灣的清隊,整個清國的軍隊都是這種情況!」山縣有朋注意到西園寺公望等人的臉色陰沉下來,索性繼續狠狠的貶低起敵手來,以達到誇耀自己對日陸軍進行改革的成果的目的。
「清隊的,已經深入骨髓,無可救藥!清國陸軍號稱有百萬之師,實際卻不堪一擊!那些還在裝備大刀長矛和土槍的軍隊,是中世紀的軍隊!根無法和精銳的帝國陸軍相比!如果清國敢和帝國開戰,帝國陸軍將攻進北京城!」
聽到山縣有朋說出打進北京城的話,伊籐博和西園寺公望的眉頭全都皺了起來。
「山縣君是不是認為,帝國已經有了和清國一決高下的實力?」伊籐博實在忍不住了,起身問道。
「對!」山縣有朋大聲道,「帝國收取琉球,清國都不敢有什麼動作,便是其自身實力虛弱的表現!帝國開拓台灣,清國同樣不會有什麼強硬的反應!這是很明顯的事情!」
「那山縣君認為,帝國如果和清國開戰,一定能戰勝清國了?」西園寺公望緊接著大聲質問道。
「當然!」山縣有朋的額頭有汗珠冒出,但嘴上仍然不肯示弱,「帝國陸軍戰勝清國陸軍是沒有任何問題的!」他注意到此時在場所有的人全都用驚訝的目光看著自己,覺察出自己的話說得有些大了,立刻又補充道,「如果能有充足的戰費,沒有外國的干涉,帝國絕對能夠戰勝清國!」
聽到山縣有朋玩起了轉進,西園寺公望和伊籐博都冷笑不已。
「那山縣君還是等於承認了。帝國在和清國的衝突中,並沒有全勝的把握!」西園寺公望緊盯著山縣有朋道,「那為什麼帝國還要冒著和清國開戰的風險,去進攻台灣呢?」
山縣有朋怒道:「難道因為沒有全勝的把握,就要放棄嗎?帝國自維新以來,所進行的各項事業,哪一樣是有十全把握的?難道都要放棄嗎?有些事情,不去做,怎麼知道它是否正確!?」
「可要是一旦證明是錯誤的呢?」西園寺公望毫不相讓。說話的聲音也高了起來,「一項事業或措施,如果證明是錯誤的,還有機會改正,而戰爭一旦開始。是能說停就停下來的嗎?一旦失敗,天下億兆將萬劫不復!你想果這樣的後果嗎?」
「帝國還未出兵,你就在散佈失敗的言論!動搖軍心!」山縣有朋怒道,「你是何居心?難道想做『清探』(類似中國的漢奸)不成?」
聽到山縣有朋竟然給自己扣起帽子來,西園寺公望大怒,正要反唇相譏,明治天皇說道:「好了。朕知道了,二卿不必相爭。」
見天皇發話了,山縣有朋和西園寺公望便不再爭吵,而是各自怒目而視。
「大久保卿。你的意見是什麼?」天皇轉向大久保利通問道。
「臣以為,剛才山縣君和西園寺君所言,都有道理。」大久保利通道,「正如山縣君所言。帝國陸軍的戰力,比清國陸軍高出數倍。且士氣高昂,一意效忠陛下,正可一用。而西園寺君擔心無法戰勝清國,會使日墮入失敗的深淵,也是很對的。帝國目前全力對外擴張的基礎還不牢固,而西洋列強又環伺左右,一旦和清國全面開戰,後果難料。是以臣覺得,打一場規模有限的戰爭為好。」
聽到大久保利通的回答,伊籐博和西園寺公望飛快的對望了一眼,眼中各自現出驚訝之色。
「噢?大久保君能否說得詳細一些?」一直沒有說話的太政大臣三條實美問道。
三條實美生於京都公卿貴族家庭。早年參加尊王攘夷運動。1862年任權中納言、議奏,與姊小路公知等以欽差身份,向第十四代將軍德川家茂傳達朝命,督促攘夷,參加尊王攘夷運動,此後與長州藩密切合作,努力實現攘夷。但因久3年8月18日政變而失勢,作為「流亡七卿」之一到長州。1863年八月十八日政變時,逃往長州。1864年第一次征伐長州時,因長州藩降服,移居大宰府。1867年「王政復古」時回京,任新政府議定。1868年任副總裁,議定兼輔相、關東監察使等職,江戶開城後先任關東監察使,後為鎮將,負責治理東國。1869年起任右大臣。1871年任太政大臣,居於明治政府的最高官位。
與同為公卿的政治家巖倉具視的擅長權術相反,三條實美發球是中間派,因此能長時間擔任太政大臣之職。但從另一方面說,不免有優柔寡斷之處,在征韓論戰決裂時,曾一度陷於精神錯亂的狀態。這一次關於「征台」的論戰中,又顯得十分凌亂,不敢發表意見,但在聽了大久保利通的話之後,他突然感到這是一個好主意,是以又來了精神。
「我的意見,是此次征台,當盡量避免與清國發生直接衝突。」大久保利通道,「此次征台,以懲戒生番,佔據無主番地為主。避開清國政府所轄之地,清國政府此前已有聽憑我國問罪番人之言,即便我軍佔據台灣無主番地,清國政府礙於前言,亦不會輕與我國絕裂,則我軍之行動,當可得極大之便利。待到我軍在台灣立足已穩,清國政府欲要干涉,可以其前言及『萬國公法』責之,與之進行交涉,並引英美公使為外援,可免戰事大起。清國大臣少有通『萬國公法』者,無力與我辯駁,時日一久,則台灣無主之番地,有如琉球一般,可盡歸帝國所有了。」
聽了大久保利通的話,伊籐博不由得微微頷首,面露讚歎之色。
「大久保君,要是清國決意出兵台灣,驅逐我軍,如何可保得戰事不起?」西園寺公望問道。
「清國現在因越南問題。正與法國交惡,其軍隊主力又在西北邊疆作戰,無力與帝國發生全面衝突,當不會行此鋌而走險之事。至多派兵與我國相持,以為交涉之砝碼,開戰是萬萬不會的。」大久保利通道,「何況我國此次出兵台灣,有英米等國背後的支持,清國已交惡法國。必不願再得罪英米,定然不會大舉興兵,而是尋求外交解決之途徑。」
聽了大久保利通的分析,西園寺公望似乎也覺得有道理,因而沒有再繼續發問。
「朕明白了。」明治天皇點了點頭。目光轉向了大隈重信,「大隈君的意見呢?」
「陛下,雖然目前帝國因琉球問題同清國進行的談判進展並不順利,但是臣相信,真要有同清國刀兵相見的時刻,帝國的軍人一定會用鮮血證明自己的實力。如果戰爭繼續下去,勝利的一定是帝國。」大隈重信說道。
聽到大隈重信的話。不光是伊籐博和西園寺公望,連柳原前光等人的眼中也都現出了驚訝之色。
他的這句話一下子讓山縣有朋為首的軍方高層對這大隈重信的好感大增。
「不過,臣認為,目前帝國並不適合同清國開戰。清國的軍事實力不如帝國,但是清國這個國家太大了,以目前帝國的國力軍力,完全打敗清國的可能性不大。更別說佔領台灣。」大隈重信話鋒一轉,「如果清國政府因此出動政府軍全力與我軍對抗的話。恐怕會有很大的麻煩。因為現在政府沒有為這場戰爭準備任何預算,一旦開戰,如果不能速戰速決,政府的財政根就不可能支持一場大規模的持久戰。」
「大隈君說的非常有道理,對於台灣番地的征討行動,必須要速戰速決。」大久保利通接口道,「最好能在清國政府得到消息之間,完成對生番部落的征討和其土地的佔領。」
聽到大久保利通和大隈重信都開始表示支持對台灣採取軍事行動,山縣有朋和西鄉從道等人的臉上都現出了喜色。
聽到大久保利通的口氣似乎是「征台」之事已然定型,伊籐博心中惱火,他看了看明治天皇,明治天皇的臉色十分平和,只是靜靜的坐在那裡,目光低垂,好似一尊佛像一般。伊籐博看了天皇一會兒,天皇卻並沒有看他,伊籐博禁不住在心裡發出了一聲長歎。
看樣子,自己還是小看了大久保利通對天皇的影響力。
伊籐博轉頭看了看坐在那裡一直沒有說話的部卿木戶孝允,赫然發現木戶孝允的臉色已然變得鐵青。
木戶孝允看到伊籐博望向自己,沉著臉微微點了點頭,伊籐博馬上明白了木戶孝允的意思,轉頭對山縣有朋重新發難起來。
「山縣君認為,假如帝國和清國發生衝突,帝國陸軍一定能戰勝清國陸軍,是麼?」伊籐博不動聲色的問道。
「沒錯!」山縣有朋見伊籐博發問,立刻給出了肯定的答覆。他知道伊籐博對大久保利通和明治天皇的影響力,因而對於他的提問,回答很是謹慎,沒有多說話。
「我想知道,這次行動,帝國陸軍是要飛到台灣去,還是要架一座橋到台灣去?」伊籐博問道。
「伊籐君說笑了,帝國陸軍當然是由帝國海軍護送前往台灣!」山縣有朋聽了伊籐博暗含諷刺的話,心中惱怒,強忍著沒有發作。
「那麼,山縣君認為,帝國海軍也一定能夠戰勝清國海軍了?」伊籐博問道。
「是這樣!」山縣有朋立刻回答道。
自勝海舟去職後,海軍卿的位置一直空缺,看到山縣有朋竟然替海軍撐起場子來,伊籐博不由得在心裡暗暗好笑。
但此時的山縣有朋臉色竟然絲毫不變,竟然大談起日海軍的情況來,好像他對海軍的情況瞭如指掌一般。
這也難怪,日海軍起初是和陸軍一起從屬於「三職七科制」中的「海陸軍務科」(後改為三職八局後,海陸軍務科才改為軍防事務局,其實換湯不換藥),巖倉具視,嘉彰親王,島津忠義三人任海陸軍務總督。廣澤真臣和西鄉隆盛為海陸軍務次官。日將海陸軍分開還是在1868年4月21日,官制改為太政官七官制。海陸軍由軍務官知事嘉彰親王統管,軍務官判事大村益次郎輔之。下轄二局四司,二局便是海軍局和陸軍局了。不久,7月14日,軍務官就上交了一份報告,稱「興建海軍乃當務之急,而創辦海軍學校則是此中第一要事」。明治天皇很重視這份報告,於10月下諭稱:「海軍建設為當今第一急務。應當從速奠定基礎」。於是到了1869年7月8日第四次官制改革時,軍務官改為兵部省,首任長官兵部卿仍是嘉彰親王。此後直到廢藩置縣,才有了真正意義上的陸海軍的**。
此時兵部省所關轄的艦船僅有3艘(「富士山」號,「東」號。「千代田」號)和4艘運輸船(「飛龍」號,「飛隼」號,「快風」號,「長鯨」號)。這是因為在軍務官時代所管轄的艦船中,有許多是老朽或不適用的,它們都被歸還給了各藩。而這以後的幾年內,日海軍也並無有什麼實質上的發展。1869年8月。維新政府購買了1艘運輸船「大阪丸」號。次年,薩摩藩和山口藩各自貢獻了2艘軍艦,佐賀藩,熊藩。豐津藩和靜岡藩也各奉獻了1艘運輸船。1871年,山口藩和佐賀藩又分別獻出2艘和1艘軍艦。這些船艦均劃規兵部省管轄。兵部省於1872年1月13日上書太政官:「海陸軍情況迥然不同,其官員不可兼任,須將兩種軍職分開。故奏請批准廢除兵部省。分置海軍省和陸軍省。」對此,太政官准奏。並於1月13日回復:「諸君提議分別設置海,陸軍省,以簡化軍務,節省費用,謀求兩軍之強大,實為護國之道,亦是各國建軍規律,故須按兵部省奏折從速改革。」1873年12月25日,任命勝海舟為海軍卿。同時,各藩將所有戰艦全部上交政府,但大多是些破舊艦船,不堪一用,後來又都陸續的還給了各藩。
事實上,現在的日海軍能真正用來打仗的,只有「東」號和「龍驤」號等幾艘戰艦。
而自從以山縣有朋為首的長州藩士把持了日陸軍之後,由薩摩藩把持的海軍就成了小二子,對海軍來說非常重要的海軍卿一職,自從勝海舟去職之後,竟然一直是空著的,所以才有了今天御前會議上陸軍的山縣有朋大講海軍的奇怪景象,
「帝國海軍現有『東』號、『龍驤』號兩艘鐵甲艦,為遠東最為強大之戰艦,清國海軍無一船能敵!此外尚有『日進』、『春日』『築波』、『富士山』等戰艦共計17艘,反觀清國海軍,僅有2艘巡洋艦和12艘小型炮艦是蒸汽動力軍艦之外,剩下的全都是老掉牙的木質帆船,裝備的也都是土炮,而且分散在全國各地,論實力根不是帝國海軍鐵甲艦的對手!」山縣有朋振振有詞的說道,「帝國海軍完全可以通過一場戰鬥,徹底消滅清國海軍!」
「你說的未免太過輕鬆了!山縣君!」一直沒有說話的部卿木戶孝允這時終於忍不住爆發了,「帝國海軍已經差不多有四年沒有添置一艘主力戰艦了,而清國海軍的艦船雖然比我們的少,但艦齡很短,都是新船,水兵也受過很好的訓練,你怎麼敢說一定能夠戰勝清國海軍!」
雖然木戶孝允也曾是「征韓論」的倡導者之一(1869年1月,木戶孝允在明治政府伊始便向政府副總裁、大納言巖倉具視建議,將朝鮮首先作為興師問罪的大方向,從而「確定遠大之海外目標」),但到歐美研究考察西洋各國政制之後,從中大開了眼界,在1873年便轉而反對征韓,主張「內治」優先。木戶孝允為海外視察期間出國的唯一參議,歸國後,原因不明的劇烈頭痛等舊病突然再犯,並持續復發、惡化。加之在此次出訪也使得大久保利通對日政府的影響力進一步發揮,許多人走向其周圍,包括木戶的親信伊籐博等人。木戶的影響力進一步下降。
木戶幕末以來的宿願——開國、破約攘夷——也就是撤銷不平等條約並締結對等條約,為此目的,作為巖倉使節團的全權副使之一,進行條約修正的預備交涉並視察歐美。不單是歐美進步的化,木戶其亦洞察到民主主義的不完全性與危險性而歸,至今為止,木戶的政治立場由開明急進派轉變為漸進派,畢竟,歐美與日彼此間的化差異實在過多。再者,木戶痛切感到將征韓論撤回與內治優先的必要性,積極倡訴憲法制定與二院制議會的設置,並致力於國民教育與天皇教育的充實。後來親自擔任部卿,為充實國民教育而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