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州城,一家沒有名字的小酒鋪。
「老闆,」一個身穿黑色風衣的人走進酒鋪,「來收你的酒錢。」
「好勒,請問客官,是哪一次的酒錢?小老兒年紀大了,愛欠酒錢的人又多,小老兒實在記不住。」酒鋪的店老闆熱情地迎了上來。
黑衣人從風衣中掏出一封信與一張地圖,在老闆面前一晃而過:「看清了嗎?」
「看清了,看清了。」店老闆越發熱情了,「只是客官你這欠的數額有點大,小老兒做不了主。頭家吩咐過了,這錢,你還是親手交給頭家吧。」
說完,店老闆在衣服裡掏出一塊小木牌,遞到了黑衣人的手上。
黑衣人接過木牌後,轉身出了酒鋪,在幾個巷子裡左拐右轉,失去了蹤影。
城牆邊,一個身穿錦袍、外貌斯文的說書人正在監督一個高大的漢子數數。
「五千一百九十八……五千一百九十九……五千兩百整!我終於數完了!」那高大的漢子興奮地大喊大叫!
「行了,行了。瞧你那點出息,別叫了,真丟人……」卓清以手掩面。
「數完了?」神煥從某個巷子穿出來,看著正興奮地手舞足蹈的屠烈。
「怎麼樣?」卓清見神煥回來了,詢問道。
「讓我們自己去找城主。這是信物。」神煥拿出那塊小木牌給兩人看了看。
「也對,既然任務的回報是在勝州城城主的收藏室一層挑選一種戰技,那自然是應該去找勝州城城主張鼎的。我們早該想到。」卓清拍了拍自己的額頭。
三人來到勝州城城主府時,一人正從城主府走出來。
這人的臉俊美得使人害怕,所有那些形容傳說中以風流漂亮馳名的美男子的詞彙都匯聚在他的臉上。明亮的眼,雪白的牙,光澤香潤的頭髮。使人驚異的細嫩白皙的皮膚,加上最講究最華美的衣著,再加上最高傲的淺笑,與最冷雋的話語——句子短、音聲甜脆,他自頭至腳無一處不顯出一種超眾出群的神氣。
「聞人公子,您慢走。要不,小的招呼一輛馬車送送您?」他身後跟著一位侍衛打扮的人,一路低頭哈腰地討好著。
「不用。回去吧。」這俊美的男子連聲音都帶著奇特的吸引力,讓人著迷。
他隨手拋出一錠銀子,後面那侍衛趕緊接住收入囊中,嘴都快笑裂開來了。從神煥三人身邊走過時,他隨意地看了三人一眼,片刻的目光相對,卻讓神煥三人彷彿望見了璀璨的星空。
直到那人走遠,神煥三人才回過神來。
「這人……太……」即使一向以博學、睿智自居的說書人卓清,此刻也有些詞窮。這樣一個男子,已經美到妖異了,很難用一兩個形容詞去描繪出他全部的魅力。
「喂,你們!幹什麼的!這裡是城主府,閒雜人等不得逗留!」之前一直像條狗一樣跟在那男子身後的侍衛,此刻換了一副嘴臉,厲聲呵斥著神煥三人。
「我們是來見城主的。」神煥掏出那塊木牌。
那侍衛半信半疑地接過木牌,仔細檢查了一番,低聲自言自語著:「現在怎麼什麼人都能拿到這信物……該不會是假的吧……」
聲音雖小,神煥三人還是聽得分明。神煥對這種置疑毫不掛心,卓清也不會與這種小人物一般見識,唯一有些生氣的屠烈,也曉得輕重,不會在這裡發作。
卓清見那人還在反覆檢查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湊了過去悄悄塞了一小塊碎銀:「你放心,我們是真正有事找城主,城主見到這塊牌子自然明白。對了,剛剛離開的那人是誰?」
銀兩進賬,那侍衛臉上的懷疑很快就被笑容所代替:「我一看就知道你們三位都是有本事的人,找城主必有要事,我現在就進去通報。至於剛剛離開的那位……那是聞人寒楓公子,他的身份嘛……嘿嘿……你們就沒必要知曉了。」說罷轉身進去通報城主了。
「你對那人有興趣?」以神煥對卓清的瞭解,神煥知道卓清肯定不會問無聊的問題。
「一種直覺。」卓清面色嚴肅地回答,「那人絕非泛泛之輩,以後,說不定我們和他還有接觸的機會。」
「切,你分明就是嫉妒那人長得比你好看。」屠烈不屑地撇了撇嘴。
進去通報的那人很快便出來了。這次,他的臉上多了一些恭敬之色:「三位請進,城主在後花園等待三位。小人這就為三位帶路。」
「看來,張鼎很在意這個『煉鐵匣』啊……」卓清小聲地在神煥耳邊說。
「嗯。」神煥點了點頭。
三人跟隨著那侍衛,在城主府裡穿行了許久,終於來到了張鼎等待他們三人的後花園。
跨進這後花園,那茂密的林子,那鵝毛絨似的草地,那玲瓏的小山,那清澈見底的荷池,那拱形的小橋,都像畫一樣,顯露在神煥三人的面前。那小橋邊有一個亭子,亭中坐有一人,正背對著神煥三人飲茶。
神煥三人踩著小石子鋪成的小路,一路走到亭子旁,這才看清這位之前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勝州城城主張鼎。
張鼎人雖中年,精氣神絲毫不弱於年富力強的年輕人,劍一樣的濃眉下邊,是一雙明亮而有神的黑色眼睛。臉部的稜角像是用刻刀雕刻而出的一般,清晰而有力。三人更是注意到,張鼎還擁有著地階初期的罡氣水準。
張鼎放下手中的茶杯,也打量起神煥三人來:「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沒想到這麼困難的任務,竟然是三個年輕人完成了。老了老了,我真是不得不服老啊。哈哈!」張鼎的話有一股子軍人的豪邁勁兒。
「城主哪裡話,城主正是男人最鼎盛的年紀,和老這個詞,是一點邊也掛不上啊。」卓清笑道。
張鼎示意神煥三人入座,驚訝地發現竟然是神煥這個他眼中毫無罡氣的普通人坐到了中間,玄階後期的卓清與屠烈卻分坐側席。張鼎這才將主要的注意力集中到神煥身上來。
卓清與神煥都注視著張鼎,唯有屠烈將頭扭到一邊,似乎是在欣賞這花園的美景,絲毫不給勝州城城主面子。
早先因為懷疑張鼎在這次任務中故意隱瞞情報、給他們下絆子,還不守規矩地將任務發佈給多支隊伍,屠烈對張鼎的印象已經壞到了極點。要他現在給張鼎面子,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可否讓我先看看你們到手的成果?」
神煥依言從風衣中取出「煉鐵匣」放在桌上,抬頭卻發現張鼎的目光變得異常火熱,連握住茶杯的手都有些微微顫抖。
神煥見作為一城之主的張鼎如此失態,與卓清對視一眼,彼此心領神會。
「城主,東西為你取得了。我們的報酬……」卓清出聲提醒張鼎。
「報酬絕不會虧待你們!」張鼎這才回過神來,雖然心態平和了不少,但語氣中的興奮卻仍是壓抑不住,「我這就命人帶你們去我的收藏室,一層的各種戰技、咒術,你們看中什麼就拿什麼。」
「城主,我們的隊長為了替你取得這寶物,身受重創,氣脈全斷。這……」
不等卓清說完,張鼎便打斷了他的話:「好!沒問題,作為額外的補償,我可以提供你們一個消息,關於如何治療這位年輕人的傷勢。」
「如果城主你要說的是『造化玉菇』的事,我們已經知道了。」卓清並不奇怪張鼎會知曉「造化玉菇」之事,畢竟他是一城之主,能獲得的情報自然不是普通人可以相提並論的。
卓清不奇怪不代表張鼎不奇怪,張鼎驚奇道:「你們竟然知曉『造化玉菇』的事,看來我還是小瞧了你們,你們這份信息收集能力不簡單啊。」
卓清與神煥笑而不語,沒有解釋。
「不過,你們可知道,『造化玉菇』的藥效太強,直接服用,非但不能救人,還會讓服用者當場爆體而亡。」
「哦?」這倒是卓清與神煥首次聽說。
「要服用『造化玉菇』,還需要一味藥引——『磷光草』。」
「城主你這裡有這種草嗎?」事關性命與罡氣恢復,神煥自然格外上心。
「我這裡沒有。」張鼎搖了搖頭,讓神煥一陣失望,「準確地說,整個地面世界都沒有。磷光草生長在地底暗族的領地,曾也有人去暗族領地采過磷光草,但剛一拿到地面磷光草就立馬枯萎了。所以你們只能在取得『造化玉菇』後自己走一趟地底。」
「嗯。」不過走一趟地底罷了,神煥並沒放在心上,「多謝城主告知。」
「好了,我讓人帶你們去收藏室取得你們的報酬吧。」說罷,張鼎拍了拍手。
不知從何處走出一個身形傴僂的老僕人,畢恭畢敬地走到神煥三人身前,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三位貴客,請隨老奴來。這邊走。」
神煥三人走後,張鼎獨自坐在亭內,手中把玩著那個小小的『煉鐵匣』,愛不釋手。張鼎的眼神越來越火熱,另一隻手搖了搖手中的茶杯:「終於到手了……終於到手了!有了這個,我的大業,終於可以開始了!」
茶杯裡的茶水搖晃地越來越厲害,在一個猛烈的旋轉後,竟變成了一杯散發著酒香的清酒,清澈透明中,隱隱有絲絲血紅!
張鼎舉起茶杯,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