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這件事的時候,韓則的感覺非常微妙。
說實話,即使在這個年代,歌女的身份依舊不是那麼光彩的,可是,誰讓人家運氣好,釣到的第一個人就是皇帝呢?
一個將來會成為皇后的歌女,這讓韓則覺得有些膈應,不過暫時也沒有別的什麼想法,畢竟,這會兒,衛子夫也不過是個剛剛承寵,還要被陳阿嬌折騰一番再說呢!
韓則再想,歷史上衛子夫之所以受封皇后,除了因為人家肚皮爭氣,還有出息的兄弟之外,莫非是當時劉徹因為逆反心理,非要弄個上不了檯面的女人膈應一下自己原來的皇后?
不過,這會兒陳阿嬌已經很膈應了,她聽說劉徹在平陽公主府過了一夜,然後還帶了一個女人回來,就氣得將椒房殿幾乎要砸了個稀巴爛,恨不能立刻就去將那個衛子夫給殺了。
不過,劉徹對衛子夫這會兒還熱乎著,就把她留在自己身邊伺候,陳阿嬌如今雖說還頂著皇后的名頭,可是,失寵的跡像已經越來越明顯,一時半會兒拿衛子夫也沒辦法。
陳阿嬌忿忿不平地去長樂宮哭訴,但是這回連太皇太后也不幫她了。老太太直截了當地就告訴她,大體意思就是雖然她是皇后,但是,獨寵三年卻一無所出,若非她是自己的外孫女,這樣的皇后已經不知道被人嚼了多少舌頭了。皇帝有為皇家開枝散葉的義務,納一個女子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劉嫖心裡很不高興,平陽公主的手段可以說是簡單有效,都是她劉嫖當年玩剩下來的,當年,劉嫖自己不也是這麼選取美貌的女子給自己的弟弟,讓自己的弟弟景帝對自己更加看重信任嗎?想到這裡,她皺起了眉頭,說道:「阿母,嬌嬌的確不懂事,可是,平陽那丫頭也實在太過分了!」
見太皇太后不吭聲,劉嫖繼續氣憤地說道:「阿母,當初我給先帝送過不少美人是不假,可是,那都是女兒精心挑選的良家子,可是這平陽,倒是不講究得很,那個衛子夫,阿母是不知道,那就是平陽他們府裡面的歌女,一個奴婢,居然也敢送到徹兒的床上去了!」
老太太皺起了眉頭,說道:「那衛子夫果然只是平陽家裡的奴婢?哼,平陽那丫頭,真的是心大了!算了,將那衛子夫送到掖庭去吧!」
劉嫖大喜,既然老太太發了話,那麼這衛子夫也就沒有翻身的可能了,想到這裡,不由心中暗自得意。哼,平陽那個丫頭,想要跟自己學,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這個本事。
於是,衛子夫還沒從一朝飛上雲端的興奮中清醒過來的時候,就直接被扔進了掖庭做粗使宮女。而劉徹,這個時候,對衛子夫也算不上有什麼感情,不過是以前沒見過這樣的,覺得新鮮罷了,熱絡了幾天之後,也就放了手。加上他這會兒也不想為了一個宮女跟老太太翻臉,因此,也沒有多說什麼。
倒是平陽公主聽到消息,氣得臉色鐵青,回頭便進了宮,找王太后抱怨,說陳阿嬌當初就看不起自己姐妹幾個,如今做了皇后,卻是個刻薄善妒的,把持著自己弟弟的**,愣是讓劉徹到了弱冠之年,連個子嗣都沒有。這不是要讓皇帝絕後嗎?
自己念及弟弟的辛苦,送個美人給弟弟疏散疏散,結果,轉眼間就被打落塵埃,這簡直就是赤|裸裸地打了自己一個耳光啊!
王太后安慰了自己的女兒一番,心裡也有了思量。陳阿嬌一直沒有懷上,還攔著劉徹不許寵幸別人,不論是什麼人家,都要受不了了。再想想如今劉徹對朝堂的掌控力度已經增大了不少,自己的弟弟田蚡雖說被罷了太尉之職,可是,在朝中依舊有不小的影響力,因此,也就不怕跟竇家和陳家翻臉了,於是便說道:「哼,一個生不出蛋的母雞罷了,要不是她是老太太的外孫女,本宮早就……」
說到這裡,王太后沒有繼續說下去,又叮囑道:「徹兒是你的弟弟,他子嗣的事情你也要放在心上,再幫他找幾個顏色好的女子進上來,想來徹兒不會忘了你的好處的!」
平陽得了王太后的話,幾乎是心花怒放,很快又回去搜羅美人了。
而王太后等到平陽走了之後,臉上神情變幻不定,回頭就將自己身邊的兩個長得還算秀美的宮女送到了清涼殿,也就是劉徹的寢宮裡面去了。
劉徹看到清涼殿內多出的兩個容貌姣好,性情溫順的宮女時,臉上露出了一個玩味的笑容來。
作為帝王,有些事情他只是覺得不在意,卻不是不知道。
譬如,他的姐姐在將衛子夫送上馬車的時候,那句:「行矣,強飯,勉之!即貴,無相忘。」
自己的姐姐有意討好自己,這讓劉徹很是高興,因此,並不介意給自己的姐姐更多的看重與尊榮。當然,這其中帶有的算計意味劉徹心裡也清楚,不過,他素來驕傲得近乎自負,對此也就當作是不知道了。
衛子夫看似這輩子都出不了頭了,在宮廷中,掖庭裡面一個做粗活的宮女哪怕是死了,也不會有人在意。
不過,陳阿嬌不知道是因為自信,還是別的什麼緣故,居然也很快將這個能夠讓自己的丈夫另眼相看的女人忘在了腦後,一點也沒有危機感,反而在那裡又開始跟王太后放到劉徹身邊的兩個這會兒已經被封為八子的宮女掐了起來。
為此,陳阿嬌甚至跟王太后吵了起來,氣得王太后臉色發青。劉徹臉上也很不好看,畢竟,儘管他對自己母親的感情日益淡薄,可是,他卻是不允許有別人對自己的生母有什麼不敬的。於是,陳阿嬌再次被冷落了,椒房殿雖說依舊金碧輝煌,可是,哪怕太皇太后每每袒護著,帝王卻還是很少願意駐足了。
宮廷裡面的局勢自然也影響到了朝堂之上,竇家和陳家的風光都漸漸成為了過去,而堂邑侯陳午在纏綿病榻數月之後,終於還是去世了。
韓則前去弔唁的時候,再次見到了陳阿嬌,曾經明媚鮮妍的高貴少女如今只剩下被錦衣華服和精美的首飾包裹出來的高貴了,一張姣好的臉沒了脂粉的掩飾,變得蠟黃,臉上帶著強撐著的高傲和倔強。
韓則心中歎息起來,或許,陳阿嬌最大的錯誤,就是愛上了自己的丈夫,而偏偏忘記了自己的丈夫另一個身份是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