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凱旋
被救瞬間,許仙第一反應,便是師姐來了。
在這世上,他沒幾個熟人,除了師姐,便只有彩蝶。
在危難之際,他能想到的人也只有師姐,雖不知師姐現在哪裡,但他若有難,師姐沒有理由不來。
可當他抬眼望去,卻見空中懸浮了個大和尚。
和尚銀白鬍鬚,身著金色袈裟,手持禪杖,背倚佛光,週身湧金芒,宛若一輪烈日。
尤其當陳長風道出了和尚名號後,許仙更是瞠目結舌。
法海!
在許仙記憶裡,這法海可不是好東西,他處處刁難白素貞,時時想拆散許仙和白素貞,可以說是最大的反派了。
所以許仙穿越之後,最忌憚的人就是法海和尚,是他以後將要面對的最大敵人。
他想了想,既然法海都出現了,那白素貞應該也不遠了——想到此處,他又有了些期待,期待那個名聲遠揚的白娘子,究竟何許人也。
可為何……為何初次見面,竟是法海救了他?法海究竟在打什麼算盤?
不得不說,許仙對法海很有排斥感,許是先入為主的觀念吧。
「許公子,你嚇死我了!」
彩蝶梨花帶雨,如乳燕歸巢,一頭扎進許仙懷中,哽咽慟哭。
那嬌柔身段,急劇顫抖,像是隨時都會斷氣。
「沒事了,先看看情況。」
許仙一邊安慰彩蝶,一邊打量場中。
他發現法海與陳長風似乎有怨隙,兩者大眼瞪小眼,殺氣騰騰,很是不合。
之前意氣風發的百面神君,似乎知道自己不是法海對手,此時正卑躬屈膝的躲在陳長風身後,不敢出頭。
陳長風冷笑道:「西方禿驢教,竟然私闖臨安府。你可知臨安府是官庭重地,這是殺頭之罪!」
法海呵呵一笑,從懷中摸出了枚玉珮,其上雕龍刻鳳,花紋遍佈,正中鏤空「相」字,清輝剔透,絕非凡品。
他笑道:「曾有線人來報,說陳公子強搶民女,天怒人怨,宰相大人聽後十分不悅,遂派遣老衲來查探虛實。老衲身負宰相之命,手持宰相諭令,三省六部皆可去得,小小臨安府如何能攔我。陳公子,你強搶民女之事,已證據確鑿,許仙便是證人,請陳公子隨老衲前往大理寺受審。」
大理寺……
許仙皺眉。大理寺是大宋最高「法院」,掌握有最高司法,是秦檜的勢力,當初秦檜以「莫須有」的罪名處死岳飛,就是在大理寺。
可令許仙不解的是,秦檜這樣子直接捉拿陳長風,豈不太過招搖?難道不怕引起趙構反感?
他想了想,隨即釋然,秦檜甚至能架空趙構權利,區區一個臨安府,自不畏懼。
陳長風面色微變:「若要審核官員,當在刑部受審。」
刑部是郡王趙伯琮勢力,若他去刑部,可確保無罪。
可他萬萬沒想到,秦檜竟真敢直接來臨安府捉他。
他心頭沉重,意識到在郡王與秦檜的爭鬥中,陳家已被遺棄——郡王捨棄陳家,可搜集秦檜張揚跋扈的證據,從而更有力的針對秦檜。
原來功名利祿、運籌帷幄,全都是過眼雲煙。在這浩渺的世事浮沉中,沒有誰能真正把握命運,只有君臨天下的帝王才能掌握生殺。
到頭來,陳家還是被拋棄,粉身碎骨。
他仰天慘笑。
他是郡王手下的得力部將,一直為郡王出謀劃策,他知郡王雄才大略,是蟄伏潛龍,所以哪怕局勢再凶險,他也沒捨棄過郡王。
可事實上呢,在大勢面前,他依舊成了棄子。
若自己是郡王,也會做出同樣的決定吧。只怪自己沒考慮清楚,沒想到秦檜竟敢正面與郡王對抗。
「不許捉拿我兒!」
忽有一聲怒喝從遠處傳來,是衣衫不整的陳正年,他慌亂道:「捉拿彩蝶是我的主意,與我兒無關!要抓就抓我,千萬不要為難我兒!」
說著說著,他話音竟有了些哀求。
法海搖頭:「你們父子都要被帶回大理寺受審。」
彩蝶有些不解:「這是怎麼回事?」
許仙笑道:「狗咬狗,不用在意。」
彩蝶輕嗯,溫順乖巧。
陳長風心中還有一絲希望,他附在陳正年耳畔,低聲道:「爹爹無須擔心,我們還有儒教。只要儒教支持,秦檜便不能動我們。前幾日儒教有信使來,說大儒朱熹將會代表儒教前來臨安,算著時日應該到了。到時朱熹會站出來,說秦檜攪亂婚禮,反扣給秦檜罪名,那時我們便可脫身。」
陳正年這才恍然:「原來如此。」
陳長風問向法海:「你們那廢物秦熹呢,他甘願將彩蝶讓給許仙、受別人鄙視?」
法海嘴角一陣抽搐,悶頭不言。
想到秦熹,他就惱火,哪怕他是得道高僧,也忍不住——
秦熹那貨簡直就是頭豬,不顧一切要佔有彩蝶,甚至還聯繫了樞密院。若非秦檜事先察覺,秦熹就領軍攻打臨安府了。
後來秦檜說通了秦熹,讓他放棄彩蝶,可秦熹本性又暴露了,他竟是「人妻控」,說等許仙娶了彩蝶、就帶兵把彩蝶搶來,搶別人娘子,那樣會更刺激……
若非有秦檜,他必會痛扁秦熹一頓,太他嗎不是東西了。
法海乾咳兩聲,拋去腦海雜念。
「報!」有下人慌忙從院外跑了過來,急道:「老爺不好了,門外有個自稱朱熹的人,吵鬧著來了!」
陳長風舒展眉頭,笑著踢打下人:「朱熹來了是好事,你這蠢材,怎能說不好?」
說罷,他轉身作揖,對遠處喊道:「恭迎聖教大儒。」
「恭迎尼瑪!」朱熹罵罵咧咧的聲音,老遠傳了過來:「快把我許老弟放了,若許老弟少一根毫毛,我必拿你是問!你這貨不學好,偏偏學會了強搶民女,還搶許老弟的女人!而且你竟敢誆騙聖教,說你與彩蝶情投意合!你當聖教都是小孩、可以隨意哄騙嗎?!」
陳長風面色一僵,怔神,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何事。
朱熹是站在我這邊的人啊,怎麼會罵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法海亦是納悶不已,他今天來,本就做打算與儒教撕破臉皮,縱使起紛爭,也要擒拿陳長風,畢竟陳正年是儒教弟子,必會被儒教庇佑——可為何朱熹對陳長風大罵不止?
他並不知道,秦熹為了打壓儒教,曾擅自安排了朱熹侄媳婦與朱熹通姦,以至許仙趁著朱熹落魄之際,蠱惑了朱熹……
許仙舒了口氣,朱熹總算來了,只要朱熹在,一切就安全。
彩蝶白了眼許仙,似乎在說:「看你把朱熹忽悠的不輕,一代大儒,居然開口說髒話。」
許仙撇嘴,他知道朱熹多有做作,其實是為了讓他把理學理念全都說出來,他遂也哀嚎大哭,裝作瘸拐模樣,奔向朱熹,邊哭邊道:「朱兄你總算來了,若再晚來半步,那天理人欲,便會就此埋葬黃泉了!」
「我懂,我懂,是我來晚了,是我對不起許老弟。」
朱熹與許仙相擁一起,痛哭流涕,像是生死重逢。
彩蝶努努嘴,這大騙子,又在忽悠人了。
「還好,他從不騙我。」
悄然,她笑了笑,異常燦爛。
陳長風愣神不解,忙衝到朱熹身旁,急道:「朱舵主,怎麼回事?不是說好了,儒教會來參加婚禮嗎?」
朱熹盛怒,揚起巴掌狠狠抽在了陳長風臉上,頓時有道血痕浮現:「你這混賬東西,真是聖教敗類!我回去必會稟告教主,說你們父子不尊聖賢,欺壓鄉里!」
陳長風一下子被打懵了,錯愕,呆滯……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朱熹尋常時候溫文爾雅,完全不是這樣,先前他被小萱誘-奸,憋了一肚子火,現在又為了演戲給許仙看,表明誠意,他這才不顧形象,大打出手。
打罷,他對許仙道:「許兄,這些天陳長風給你造成了麻煩,我代表聖教,給許兄道歉了,許兄若還不解氣,儘管打吧。」
「我這人最好說話了,怎會生氣呢,朱兄太客氣了。」
許仙害羞的笑了笑,較之小娘子還要害羞,可他卻揚起拳頭,砰砰對陳長風臉面捅了幾拳,又抬起腳,踹在陳長風腰間——
打人專打臉,打人專打腰。
陳長風數聲悶哼,吐出口精血,雙眼一翻,昏死過去
三重境界的全力攻擊,陳長風如何能承受?
陳正年雙腿一軟,噗通坐倒在地,他這才意識到,陳家被郡王捨棄了。
不多時,從門外齊刷刷闖進來了整齊的軍隊,身負武裝,手持劍戟,將臨安府所有人團團圍住。
許仙帶著彩蝶,身後隨著朱熹,正欲離去,法海卻攔了前面:「日後會在大理寺審判陳正年,還請許施主屆時做個證人。」
許仙靦腆的笑了笑:「落井下石,我最喜歡做了。」
次日一早,有告示流傳臨安:
「臨安知府陳正年,其子陳長風,因擅用職權、強搶民女,被大理寺拘留,於數日後判罪。而今臨安府大小事宜,皆由秦熹暫且執掌。宰相玉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