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法海無邊
「二叔,你是儒教大儒,你和侄媳通-奸若傳了出去,對二叔很不好耶。」
小萱笑意盈盈,莞爾穿衣,不知從何處取來了面銅花鏡,慢慢梳理妝束、整理髮髻。
此時小茅屋內,已沒有之前的春光旖旎,氣氛極其詭異。
朱熹赤胸**,雙眼空洞的坐在床上,失魂落魄——當初他被侄媳婦擺了一道,不想而今又被害了一通。儒教最重名聲,最重輿論,若這事傳了出去,他儒教平江舵主的職位必將不保。
他意識到這是場陰謀,有人要借此威脅他。
沉默良久,他方才問道:「你受何人指使,與許仙有關?」
小萱咯咯輕笑:「許仙為了救他相好,硬闖臨安府,只怕已身首異處了。我受何人指使,不需要告訴你。若二叔不肯憐惜小萱,小萱就會把今日之事說出去,等以後有尋求幫助的時候,小萱再來找二叔。」
她擺著水蛇腰,款款離去。
「存天理,滅人欲……」
朱熹凝眉,一聲歎,感慨道:「世俗之人受**折磨,喪失綱常道德、倫理規矩,從而神如惡鬼、形如禽獸。許兄說的不錯,存天理、滅人欲,雖太過苛刻,但在這動盪世俗,只有更為苛刻的束縛,才能讓人們明白天理在何處。兩位恩師,你們讓我來臨安,讓我感悟人生,我總算明白了,沒有辜負你們的教誨。」
他師承程頤、程顥二人,雖飽讀聖賢書,但對其內經義只是表面認知,所以二程派他來到臨安,體悟人生。
之後他遇到許仙,從許仙言語中明白了些天理要義,此時又看破世人嘴臉、**深淵,遂使他下定決心「存天理、滅人欲」。
他擔任儒教平江舵主,見多識廣,縱使被小萱威脅,他也只是一笑而過——當初他會因羞辱而投湖自盡,現在不會了,他明白任務還很艱巨,他要幫助世人掙脫**的扭曲。
他輕歎無言,起身欲出去散心,見桌面上有封信箋,好奇心起,便打開來看,當其上字跡漸入眼簾,他面色漸成雞肝。
許久後,他憤怒將信箋摔在地上,吼道:「許仙你個混蛋,竟也敢威脅我!」
他從信箋得知,許仙隻身入虎穴,凶多吉少,而許仙臨死前還不願說出理學精髓,這令朱熹極為惱火,又極其糾結,不知該如何做——他本就是代表儒教來參加臨安府陳長風婚禮,若去救許仙,豈不是有違使命?可若他不去,那他夢寐以求的「理學」將就此湮滅,他會痛不欲生……
對昨夜醉酒,他雖爛醉,但腦海也留有些印象,只是有些朦朧。
念及許仙信箋上說的淒慘,朱熹歎息一聲,從懷中取出三枚銅板:「我不知該如何,就讓天意來決定吧。儒易可辨吉凶,可測未來,雖然我的儒易造詣還很膚淺,但也只能如此。」
他又取來一隻空碗,擺放面前,之後虔心誠敬,口中默念著些話語。
只見一抹微弱毫光,從他眉心伸展,不是真氣,不是光明,像是從未來探出的目光,洞穿虛空,探索向未知黑暗,甚至隱約可見有道道黝黑枷鎖鐵劍,霍霍伸展……
儒易,是通貫過去、現在、未來的強大占卜術。
這等奇術,不需真氣元神,卻需施展者的精元,氣脈。
他平攤手掌,將銅板灑落碗底,記下了正反花面,接著又如此重複五次,每做完一次,他便在地上劃出道痕跡。
每畫出一道痕跡,他氣息便萎靡一分,當做完這一切,他已汗如雨下,雙眼空洞,如同耗費了全部精力,比剛才與小萱顛鸞倒鳳、更勞心費神。
他吐口濁氣,望著畫出的卦象,喃喃道:「坤卦,上六,龍戰於野,其血玄黃。從卦象來看,以前積鬱的問題,都要在今天解決了,天龍、地龍交戰,預示著郡王、秦檜交鋒。至於吉凶,難以明瞭。罷了,為了許兄和理學,豁出去了,只是不知我這般做,聖教會如何看待,恩師又如何看待。」
他起身時,雙腿禁不住打轉,全身乏力,只得休息了片刻,方才蹣跚著走出茅屋。
熱鬧小茅屋,漸漸恢復了平寂,其內只有盞昏燈,泛黃光暈,似在等待歸人。
————
————
許仙知眾妙之門是重寶,是仙道門極為重要的寶貝,可他不知那便宜師父為何把這般重寶交給他,以至於重寶經常「霸氣側漏」,引起那些修為高深之人的注意和覬覦。
當初有麻婆要對他「剖腹產」,現在這百面神君也要奪眾妙之門,偏偏許仙還遠不是他對手。
該怎麼辦?
如果在尋常,他必會腳底抹油,溜之大吉,或者也會迤蛇求全,先投降再說。可今時不同往日,他背後有彩蝶,他說過要帶彩蝶離開,不能言而無信。
女人還真是累贅,偏偏這累贅許仙還樂意背,誰讓他摸了人家的屁股?
「你知道嗎,從前有個麻婆,想要奪取這寶貝,後來她死了。」
許仙毫不退讓,揚掌運轉真氣,立即有不少濃郁氣芒迸發,璀璨如月。
他距離三重御氣境界只有一步之遙,方才因全力以赴,使他有了突破桎梏的機會,現在他感覺到,體內真氣洶湧狂暴,隨時都要離體而出,即將突破到三重境界。
只差一個機緣。
可這機緣,就像是扼喉大手,令他始終無法突破。
「殺吧,對許仙我已無法容忍。我不能想像,一個即將成為我娘子的女人,心裡在想著其他男子。」
陳長風冷漠道,他凌厲雙眸死死盯著許仙,流露出濃重怨氣。
「死了也好,可以解脫了。」
藏在許仙背後的彩蝶,容顏浮起莫名的輕鬆,
「區區二重境界,竟敢與我對抗,無異蚍蜉撼樹!」
百面神君週身裹著劍氣,像是位臨世劍尊,他蜂擁咆哮,化作簇狂暴洪潮,捲向許仙。
凌厲、霸道、強橫的劍氣,割裂了虛空,崩碎了生機,任何存在都要被劍氣絞碎。
五重化器,整整高出了許仙三個大境界,許仙絕無可能抵抗。
「該死的朱熹,還沒有來,他在幹什麼,要害死老子了!」
許仙罵咧咧了句,知不能依靠朱熹,只得做困獸之鬥。
他只學了兩種法術,御氣真訣,清字訣。而在這兩種法術中,清字訣並非攻擊性的術法,只有御氣真訣可以使用。但他修為還未到三重境界,其內很多神通無法施展——
誰說無法施展了?許仙腦海靈光一閃,之前不已可以施展暴氣手段了嗎?
或許是因為眾妙之門的緣故,事實上他已有了三重御氣的手段。
想到此處,他欣喜不已,雖知這《御氣真訣》不能抵抗百面神君,但拖延時間,也許不成問題。
鏘然,他丹田氣海瘋狂起來,其內所有真氣全部湧出,從週身氣孔迸發,猶如萬千宏木,瘋長四周,通貫八極。
許仙則位於真氣狂潮正中,週身璀璨如陽,傲立不動。
御氣真訣記載的高級術法,萬木叢生,借真氣生萬木,可攻可守。
「螳臂當車!」
百面神君長劍揮擺,無窮劍氣斬落,將許仙籠罩。
劍光飄零,籐木斷裂,只見寒光之中有不少血光閃爍,碎木橫飛。
彩蝶淚水滑落,淒然道:「我知道,你說要帶我走,我們一起走。黃泉路有你,我不寂寞……」
「寂寞你個頭,我還沒死!你這傻娘們,老詛咒我死,我死了你好爬牆?」
光輝崩裂,如火山迸發,一股恢弘氣浪席捲開來,巨大力道將圍觀眾人盡皆推開了數丈遠。
甚至連五重境界的百面神君,都被氣浪震傷,面色慘白。他跌落遠處,滿眼猙獰。
彩蝶愣神。
光輝退隱,衣衫襤褸的許仙仍舊站立。他雖遍體鱗傷,但並未受到致命傷害。
「怎麼回事?!」
陳長風面色大變。
百面神君仰面望天,眼神憤怒,幾欲噴出火來。
「有高人相助,否則我絕不可能晉陞到三重境界,很可能已經死去了。」
就在方纔,許仙自以為臨死,忽從天空傳來了道剛正、宏大的氣息,灌注到丹田,非但幫助他抵抗所有劍訣,甚至將真氣灌注氣海,幫助他突破修為桎梏,直接晉陞三重境界!
御氣境界,暴氣傷人,隔空御物。
「師姐?」
許仙心喜,忙抬眼望去,但當他看到空中懸浮了個光頭老和尚時,笑意旋即僵住。
「法海無邊,阿彌陀佛。」
老和尚徐徐落地,老態龍鍾。
「法海禪師!」
陳長風嘴角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