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人倒下的同時,幽精也消失了。
——在沙曼陀羅溶解的同時,行者也吐血倒下了。
「杜馬!納吉姆!」
瑪爾切拉大叫著,硬是顫抖著爬了起來。
儘管受到了堪稱天敵的聖劍的斬擊,她還是站起了。
邁出一步。
不禁讓人懷疑,她還能不能邁出第二步。
搖搖晃晃,身子彷彿枯枝般脆弱。
現在她的繃帶已經基本上弄斷了。
她的右半部分臉明明有著稀世的美貌,左半部分卻淒慘地腐爛起來,連頭髮也脫落了七成左右。
大概是魔術的失敗,或者是付出了某種代價吧。
「伊庭——司!」
她跌跌撞撞的朝著伊庭司走了過去,喊出了足以讓憤怒燃盡一切的名字。
她已經沒有凝聚咒力的餘力了。幾乎所有的觸媒都被盡數破壞,連**都在排斥著她的控制。
可是她依舊撐著,慢慢走近伊庭司。
沒人去幫助伊庭司,任憑女人靠近伊庭司。
羅蘭冷眼旁觀,對他來說,這只是失敗者的下場,過多的同情是極為可恥的。
「要是沒有你的話——!」
「啊啊……也許是吧。」
伊庭司輕輕搖了搖頭。
瑪爾切拉的拳頭已經揮到了他的面前。
就算失去了魔術,失去了力量,但她始終是一流的魔術師。
永遠不會缺少底牌這種東西。
儘管支蓮已經被柏原代介以不知名道術切斷了他們之間的聯繫,但造成這種結果的原因,或者說手段並不是一次性。
只要能碰到他。
只要能碰到他。
只要能碰到他。
瑪爾切拉唯一的想法,寄托在了自己的手上。
但是,她震驚了。
「!?」
那個拳頭,卻被捲入了某種異樣的漩渦裡。
——那是名為五行拳的拳法中最基礎的東西。
是把五種體行用法跟五行相對應的,簡單而富有實踐性的拳法。
那麼說,這就是以五行拳構築的絕招——「虎撲」。
以雙手巧妙地卸開瑪爾切拉的拳,然後更進一步改變其方向,伊庭司的身體就好像海嘯一般沉進了瑪爾切拉的懷內。
震腳。
經歷過徹底鍛煉的完美反應力和沉墜勁,從腰身傳遞到脊柱、再從脊柱釋放到手臂上。
手掌上還握著剛才的太上老君符,其雙手已經陷進了瑪爾切拉的胸口。
「」
在好一段時間裡,雙方都保持著這個姿勢沒有動彈。
「你竟然」
瑪爾切拉倒退了幾步。
然後,她以充滿驚愕的眼神注視著伊庭司。
「你、竟然連那樣的『力量』也」
她繼續搖晃了幾步,最後靠在了柱子上,慢慢滑落在地。
身體已經難以動彈了。
不僅僅是之前的傷勢開始加重,還有太上老君符的關係。
現在她終於明白支蓮是怎麼脫離自己控制的了。
本來道術在糾正「不應存在的不自然現象」時,將會展現出最大的「力量」。
那就是魔術特性——。
跟神道的絕對結界不一樣,那也許可以說是性質中和吧。
正如解脫的仙人不會擾亂世界一樣,那個術式可以讓世界恢復原有的法則。
雖說是暫時性,但是在太上老君符發揮出中和咒力功效的時候——在身體能力降低到跟普通人無異的時候,受到了剛才的這一擊。
她的手上攥著的喪屍粉也徹底失去作用了。
「到底打算要把人騙到什麼地步」
「所謂的最終絕招,就是直到最後也不使出來才叫做最終絕招吧……而且,這只不過是跟嚇人玩具箱差不多的一次性小把戲罷了。」
「還真虧你說得出口這個該死的騙子」
要發揮出這種程度的勁力,到底需要花費多長的歲月去鍛煉呢?
面對彷彿在看著怪物似的瑪爾切拉——
「我們來個交易吧。」
伊庭司提出了條件。
「什麼?」
「如果你肯幫支蓮君解毒的話,我們就放過你們。現在的話,還來得及……那邊的行者也應該能保住一命吧。雖然不能讓你們回收術式,但反過來說,阿斯特拉爾>被委託的也只是這個而已。」
聽了這個提議,瑪爾切拉抬起眼角說道:
「到底要愚弄別人到什麼地步!」
「不,這幫傢伙是認真的啊。」
旁邊的老人以彷彿隨時會斷氣般的聲音插嘴道。
他的臂彎裡正抱著行者杜馬。
背後的貓屋敷已經失去意識了。
最後的攻防戰,似乎是老人以毫釐之差取得了勝利。或許是年紀的差距,又或許是經驗的差距吧。一對一的魔術戰鬥還好說,像這種多個魔法師彼此交錯、集中力會自然被分散的環境中,看來還是老人更佔優勢。
同時,柏原之所以沒有阻止納吉姆,也大概是因為他知道老人不會對少年下殺手的緣故吧。
尤戴克斯和柏原監視著老人和瑪爾切拉,一直佇立在那裡。儘管身體很疲勞,但是監視的眼光並沒有絲毫鬆弛。要是納吉姆他們要採取什麼行動的話,他們肯定會馬上出招阻止。
「嘿。」
老人聳了聳肩膀。
「承認吧,瑪爾切拉,是我們輸了。要是再爭下去的話,也只會落得毫無意義的死而已。」
「我」
「瑪爾切拉,杜馬撐不住了。」
「!」
這一句話,令瑪爾切拉的肩膀陡然一震。
「」
女人低下了頭,無言地從西裝的懷裡拿出了一根小小的試管。
看樣子似乎是解毒劑的綠色溶液,在裡面輕輕晃動。
「明白了。」
伊庭司把試管接了過來。
現場的氣氛在一瞬間內鬆弛了下來。
這樣一來的話,這場漫長的戰鬥,本來也應該就此結束才對。
本來的話——
「——不,你們就要在這裡結束。」
突然,一根巨大的臂膀從地板下面伸了出來。
可以說是疾風,也可以說是迅雷——那隻手臂正是以那樣的神速,在全員都剛鬆了口氣的一剎那間,向空中伸了出來。
伊庭司無法動彈。
尤戴克斯也沒有發現。
支蓮和貓屋敷也還倒在地上。
羅蘭微笑著,神色平靜。
只有柏原不知道怎樣。
下一瞬間,瑪爾切拉和納吉姆、還有老人抱著的行者,都被那隻手臂的勾爪撕裂了。
「怎麼了呢,哥哥?」
比自己小一歲的堂妹——勇花,從旁邊的床上探出臉來問道。
這似乎是因為自己在夢裡呻吟,還猛地蹦起了身子的緣故。
伊庭樹一邊調整著急促的呼吸,一邊搖了搖頭。
「沒有,沒有什麼。」
「啊,哥哥,你肯定又做惡夢了吧—!」
她那圓乎乎的小手嗖地指著這邊。
「才、才不是呢!」
「嗯?這樣的話那麼,就是尿床了吧!,,
「我都說不是了嘛!」
與往常無異的兄妹間的對話。
在此期間,殘留在心胸中的躁動也開始逐漸淡化。
忽然,樹摀住了自己的右眼。
總是會看到可怕幽靈和怪物的眼睛。
但是,樹並不討厭這隻眼睛。偶爾也會遇到快樂的幽靈,還會告訴自己有趣的故事。在隱約窺見到那個世界裡側的情景時,樹總是會感覺到某種不可思議的激昂感。
……那麼,剛才的是?
到底是什麼呢?
樹如此想道。
那並不是夢。
但或許也是個夢。
明明自己都不怎麼清楚——但是樹卻感覺到,剛才彷彿在什麼地方決定了某個重大命運似的。
「父親大人!」
從床上坐起身子,安緹莉西亞·雷·梅扎斯猛然睜開了眼睛。
這裡是酒店的床上。
額頭上冒出了大量冷汗。
在街道上彷徨的風景,都清晰地刻印在腦誨裡。殘留在雙腳上的疲勞感,也告訴了她那絕不是做夢。
當然,關於自己所見到的東西,記憶還是相當朦朧。
並不是想不起來,而是腦裡的某處彷彿為了不讓自己想起而上了鎖一樣。
不過,她直覺得最後的那一瞬間,看到了一張陌生人的臉。
安緹莉西亞別過臉,咬緊了牙關。
父親的事她根本不會擔心。
歐茲華德·雷·梅扎斯是個完美的魔法師。是喚起了所羅門全七十二柱魔神的、至高無上的第二位所羅門魔術的達人。他的存在,在少女心中甚至是神聖的
可是。
可是,為什麼呢?
為什麼自己會感到如此的不安?
「」
勉強壓抑著湧上心頭的不可思議的感情——少女緊緊地咬住了嘴唇。
「——不,你們就要在這裡結束」
隨著聲音伸出來的醜惡巨臂,把納吉姆、杜馬和瑪爾切拉都全部撕裂了。
沒有人能發出聲音。
就連喊叫聲也無法發出,三人就這樣斃命了。
這是剎那間發生的慘劇,任何人也沒有迴避的手段。全員都脆弱地倒下,趴伏在絕不可能保住性命的血泊裡。
就這樣,三人都任何動靜。
就連一根指頭也動不了。
實在難以想像他們剛才還展開了一場激烈無比的魔術戰鬥,這樣的死法也真是太簡單平淡了。
「!」
強忍著喉嚨傳來的寒意,伊庭司回過頭來。
只見在特別展望台的地板上,正浮現著一個精緻的魔法圓陣。
那是最初描繪著沙曼陀羅的地點。
巨臂從那個魔法圓陣中緩緩按住地板,把自己的身體撐起到魔法圓陣之外。那彷彿背負著一切魔物似的外表,看過一次就絕對不會忘記。
至上四柱之一。
魔神巴爾。
然後——
「歐茲華德!」
司喚出了被那個魔神捧著的壯漢名字。
「稍微花了點時間啊。」
歐茲華德發出了如鋼鐵般的威嚴聲音。
「這次的確被推到了相當遠的地方。就算借助巴爾的力量,要回來這裡還真是花了不少時間。啊啊,畢竟你們幫我拖延了這段時間,看來還是要向表示感謝才行了。另外,我的弟子,你做得很不錯,如果沒有你的連線,傳送也不會這麼順利吧。」
伊庭司猛地看向一臉人畜無害的羅蘭。
寒意直襲。
被行者杜馬的術式遣送到遠處靈脈之地的歐茲華德,卻反過來運用靈脈回到了這裡。
即使以魔法師的常識也很難想像到的這種逆轉之術,大概也是依靠至上四柱之一的巴爾的咒力實現的吧。
同時,被歐茲華德教導出的弟子——羅蘭,在不知道什麼時候與歐茲華德連上了線,作為引導,協助歐茲華德。這也是所有人,包括伊庭司都沒想到的事,以為把他拖在這裡,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是做不了什麼。
不過,固然有羅蘭的協助,但也避免不了歐茲華德是個怪物級的魔術師的事實。
在他的手掌上,閃爍著極其不祥的紅色光芒。
那是極其細小的——在自然界是絕不可能存在的、像水晶一樣長滿刺兒的紅色種子。
「原來如此。這個,就是『讓魔法師變成魔法的方法嗎。」
紅色種子散發出的靜謐光芒,照亮了歐茲華德的容顏。
「」
「雖然我想你也是第一次見,不過你應該知道這是什麼樣的東西吧?」
歐茲華德再次說道。
歐茲華德似乎變得比平常更多話了。
世許就算是這位稀世的魔法師,這一回也還是感到相當興奮吧。
「大概,是龍的一部分吧。」
伊庭司終於說話了。
「噢。」
「那個行者的術式,跟龍的使役相當類似。也就是把這片上地還沒孵化出來的龍,以自己喜歡的方式進行改造而產生的東西。」
「原來如此,這個本身就是龍嗎。」
歐茲華德彷彿很愉快似的眺望著紅色種子。
「那個,你打算怎麼處理?」
「這是難得的收穫,當然要用來研究了。」
作為魔術師,這可以說是理所當然的想法。
即使那是他人的成果,或是東西本身是接近禁忌的東西,都不叫能成為他們有所躊躇的理由。只要這樣做會對自己提高魔法水平有幫助,魔法師就只會加以利用而已。
這是非常理所當然的,不必多問的事情。
可是,伊庭司卻還是這麼說道:
「那個,是他們的東西吧。」
羅蘭以怪異的目光注視著伊庭司。
「」
歐茲華德停頓了一瞬間的呼吸。
他收回了捏著紅色種子的手指,瞇細了碧眼說道:
「你想說什麼?」
如果是現在的話,你還可以收回剛才的那句話——他這句問話的用意就在於此。
可是司卻沒有收回。
「我跟他們進行了交易。如果他們放棄這次的儀式,幫我們解開支蓮君的毒,就讓他們平安回去。那個無論怎麼看也是禁忌之物的東西,我本來是打算由來進行封印的。」
「那根本不是值得交易的對手。」
歐茲華德毫無同情地俯視著已然死去的魔法師們。
全員都露出了飽含痛苦的表情。
從被勾爪撕裂的部位開始,三人的身體已經開始腐化了。看上去就好像死後過了一個多星期似的。他們的屍體散發出惡臭,甚至連令人厭惡的蟲子也開始在那裡飛來飛去。
那就是魔神巴爾的特性。
被所羅門七十二柱中最醜惡的這個魔神殺死的人,就連正常的死法也不被允許。明明是相當於即死的狀況,他們在臨死前恐怕也還是受到了極難忍受的痛苦。
行者、死靈術師和幽精術者,現在也只不過是同樣不會說話的亡骸而已……
「」
面對著他們的屍體,伊庭司不禁把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這就是我的——不,是我們的夢想——」
說出這句話的行者的聲音,如今已經遠去。
是什麼樣的夢想呢?
伊庭司如此想道。
儘管那麼接近禁忌,儘管染上了那麼濃厚的黑暗色彩,那個瑜伽行者也還是以清澈的眼眸訴說著「夢想」。
那到底是什麼夢想呢?事到如今已經無法去問了。
有人會死這種事,是極其理所當然的——就是這麼一回事。
「也沒有必要殺掉吧。」
伊庭司低聲沉吟道。
聽了這句話,歐茲華德彷彿覺得很好笑似的顫動著肩膀。
「就算是也無法容納那樣的邪魔外道啊。」
壯漢微笑道:
「而且,像這種不是貴族的異端分子,根本沒必要跟他們堂堂正正地戰鬥。」
實際上,歐茲華德這個人比較偏好於正式的魔術決鬥。
他之所以沒有那麼做,就只是因為對方並不是貴族這個原因。
因為他覺得沒必要跟他們展開堂堂正正的魔術戰鬥,認為他們就只有這種程度的價值。
「嗯,的確是邪魔外道,的確是異端分子。」
伊庭司也旨定道。
從他的肩膀上,騰起了某種陰暗的氣息。
那是這個飄然自在的男人不曾讓人感覺到過的氣息。
「即使這樣,也還是沒有殺掉的必要啊,歐茲華德·雷·梅扎斯。」
敬語消失了。
伊庭司逐漸逼近歐茲華德。
「你打算怎麼做。」
歐茲華德問道。
「司。」
「社長。」
接著,尤戴克斯和柏原也分別向司定近了一步。
貓屋敷和支蓮雖然還倒在地上沒起來——不過那兩人應該會說「如果伊庭司是以自身意志跟歐茲華德相敵對的話,就不會有任何異議」吧。
羅蘭帶著自己的守護靈不聲不響的走到魔神身旁,paladin持劍警戒著,從他的表情可以看得出來,如果一旦發生戰鬥,這位騎士會以怎麼樣的狀態投入戰鬥中。
靜靜地,危險指數逐漸升高。
——一觸即發。
在幾乎頭髮相碰的距離內,只要有哪怕是一點點的異變,就會馬上發生破裂。在展開過驚天動地的魔術戰的這個舞台上,是否將會有新的魔法造成新的流血呢?
在這樣的空氣中,歐茲華德舉起了一隻手。
在那厚大的手掌上,放著三個小小的黃銅罈子。
「你有沒有聽過至上四柱的名字?」
「——!」
司的腳步頓時停住了。
「我從來沒試過同時釋放過至上四柱。雖然代價肯定不菲,不過我卻不知道其他能對付你們的辦法了。啊啊,如果十年以後我是肯定不需要那麼做的,不過現在你們可以認為這就是我對你們的評價。」
「你,還真是個魔術師啊。」
伊庭司說了一句非常難懂的話。
可是,無論是其中的含義還是用意,都正確地傳遞到歐茲華德心中了。
「我當然是魔術師了——你是打算向那樣的世界發起抗爭嗎,伊庭司?」
只要是為了魔法,無淪付出任何犧牲都在所不惜。
只要是為了魔法,無論是任何扭曲的生存方式也不在乎。
你是要向那樣的世界發起抗爭嗎——歐茲華德就是在問他這個問題。
「沒錯啊,就是為此而存在的。」
「哼。」
壯漢的嘴唇翹了起來。
「除了女兒之外,我又多了一個將來要追問答案的對象了。」
「什麼?」
「我只是自言自語。」
歐茲華德的臉,馬上就恢復成一如往常的嚴肅表情。
在汗毛倒豎的緊迫氣氛之中,握著黃銅罈子的手也緩緩放了下來。
「請等等,老師。」
看到歐茲華德準備撤手時,羅蘭忽然出聲。
「嗯?」
歐茲華德轉向自己這位弟子身上,不經意間目光掠過paladin,最後流露出讚賞之色。
「我不想回倫敦。」
這句話一說口,連伊庭司他們都詫異了。
最讓他們感覺詫異的是,歐茲華德的回答。
「我知道了,我允許你離開,但並不是毫無條件。」
歐茲華德乾脆利落的答應了,不過卻還有下文。
「聽說你最喜歡和安緹進行等價交易。」
羅蘭臉色微微一變。
這件事原來早就被歐茲華德發現了。
可畢竟是首領,有史以來最強大的首領,這點小事怎麼可能瞞得過他。
「於是,我也想和你做一個交易。」
「什什麼交易?」
歐茲華德督了伊庭司他們一眼,似乎不想讓他們知道。
「我付出的是作為首領的承諾,『你只是我的弟子,但卻不是蓋提亞的成員』,而你需要付出的也是一個承諾,承諾未來我需要你做什麼事,不管如何你都要答應。」
羅蘭忍不住遲疑了。
就在這時,歐茲華德忽然從西裝內側口袋裡拿出一本巴掌大卻充滿神秘氣息的書籍。
輕輕撫摸了一下,然後毫不猶豫的扔向羅蘭。
羅蘭下意識接住。
「這是?」
「源書。」
歐茲華德輕笑著說出兩個足以震驚所以魔術師的字眼。
「!!」
震撼、不解、疑惑。
不僅是羅蘭,伊庭司,連神秘的柏原也忍不住多打量了幾眼羅蘭。
源書的意義任何魔術師都一清二楚,正因為如此,稀世的魔術師,歐茲華德的源書不僅出現在他們面前,而且還被他本人送給了一個不到十歲的孩子。
就算是妖精博士伊庭司,一時間也絕對想不出是為什麼。
「我答應了。」
不需要再猶豫,羅蘭直接點頭應下。
他當初成為歐茲華德的弟子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使自己的魔術水平進步,如今面對這種誘惑,再不吃下,他就不是羅蘭了。
至於答應歐茲華德的承諾,他一定會完成,不管是了源書,還是歐茲華德帶給他的恩情。
「那麼再見了。」
魔神的身體像水面似的蕩起了波浪。
嗖的一聲,就好像要溶入空間裡一樣。
下一瞬間,魔神的身影和歐茲華德的身影都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雖然應該不會去到像剛才被強行傳送去靈脈時那麼遠的地方,但至少在能感應到的範圍內已經沒有了歐茲華德·雷·梅扎斯的身影了。
羅蘭緊緊抓著那本被歐茲華德稱為源書的書,沉默了片刻,彎下腰朝著歐茲華德之前消失的地方,深深鞠躬。
不管如何,他必須要這麼做。
對魔術師來說,師徒關係是一個極其重要的要素。
因為魔法這種體系實在太特殊了。
相對於讓自己奉獻出一切的魔法技術,師傅可以傳授的對象少之又少,因此他肯定會對徒弟百般保護。徒弟也一樣,他們從師傅那裡學來了技術,為了在學會一切之後確保發展的餘地,也會毫不吝嗇地對師傅提供協助。
先不論在人格意義上是否尊敬對方,那對彼此來說也是應該維護下去的關係。
羅蘭的自我安慰可以這麼認為吧。
「paladin。」
相應呼喚,騎士將羅蘭一下抱起,兩三步從特別展望台上跳了下去。
整個身影頓時融入夜空當中。
特別展望台上
「」
留在飄蕩著血腥臭味的現場,面對著三個腐爛不堪的屍體,伊庭司只能空虛地緊握著拳頭。
握得太緊的拳頭,已經失去血色變成蒼白,而且還不停地顫抖著。
「社長。」
柏原向他搭話道。
即使這樣,伊庭司還是有一段時間沒有動彈。
過了一會兒——
「總有一天。」
他低沉地開口說道。
哀切的聲音向著遠方流去。
「總有一天,我會為今晚的事情感到後悔的。」
那一天,強烈的夏日陽光也同樣烤炙著山麓的土地。
這裡是布留部市的郊外。
位於丹生山腳下的一個小小陵園。
周圍敞開著一大片經過精心打理的花田,藍色、淺桃色和鮮紅色等等——各種各樣的鮮花就像大自然的絨毯一樣平緩地向四周延伸開去。排列在其中的各種形狀的墓碑,看起來就好像是石做的樹木一樣。
遠處傳來了蟬叫聲。
這種地方想來是沒有人喜歡來的吧。
特別是在炎熱的天氣下。
羅蘭站在某一塊墓碑前,他的身後是paladin。
「是那個男人幫立得墓碑吧,真是粗心大意,連名字也沒有刻上去,不過我能理解他的心情,有時候自我安慰也不是那麼好做的。」
望著墓碑有一會,羅蘭低聲道。
他的語氣很平淡,似乎沒有對造成這一切的自己而感到愧疚。
如果沒有他,也許瑪爾切拉三人還會有著勝算。
如果沒有他,也許就算敗了也不會死。
如果沒有他
「你覺得我的做法有錯嗎?paladin。」
羅蘭的眼神有著一絲出神。
「站在屬下的角度,並無不對之處,但是作為一名騎士來說,我寧願與他們一起戰死。」
paladin一臉沉痛,那是絕對裝不出來的痛苦和哀傷。
的確,作為敵人,瑪爾切拉他們一定得敗,但是作為敵人,他們卻可以得到尊重。
羅蘭沉默了。
過了一會,他轉過身:「悼念已經結束了,東西也收集好了,現在我們也該走了——
羅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