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對於瑪爾切拉這個舉動,羅蘭泛起了諷刺的笑容。
paladin的身份決定了他對於死靈術有著天生的抵抗力,更別提他的劍了。
果然,騎士毫不猶豫的斬出數劍,同時身體進行最小規模的閃避,那靈槍根本沒有傷害到他。
「怎麼可能!」
瑪爾切拉低呼一聲,立刻做出防禦措施。
「我將化作護符。處女座的小腸啊,守護我吧!」
勉強反應過來拿出玻璃試管,施放出了她最強大的防禦術式。
詛咒和守護是表裡一體的。
越強的詛咒,越是能夠帶來堅固的守護。
雖然用法被限制在作為觸媒使用這一點上,但只要跨越這個的話,死靈術的魔術強度和靈性守護將會壓倒其他一切術法。魔術特性——死亡黃金定律。
然而,就連這個對於騎士也只能算是牽制。
那把不知真名的劍輕而易舉的穿過了靈性物質形成的膜。
瑪爾切拉似乎預料到自己的防禦無法阻擋對方的劍,所以提前後撤,然後又拿出了一個玻璃試管。
「——我在此詛咒。雙子之肺啊,束縛起我與汝之敵!」
「小心!」
是伊庭司的喊聲。
他見識過這個術式,所以才感到由心的忌憚。
「fatherfivethem,fortheyknownotwhattheydo。
可在伊庭司聲音出口之前,甚至是瑪爾切拉正在掏出玻璃試管的時候,羅蘭從褲子口袋中拿出一塊還未經過雕琢的藍寶石,握在手心低聲詠誦著。
然後在瑪爾切拉剛剛施放術式之前,羅蘭迅速地把藍寶石朝著paladin投去。
轉過身,paladin準確的接到了羅蘭投來的藍寶石,然後不顧一切的單手揮劍,朝著瑪爾切拉斬去。
咒力通過雙子之肺,對應星象運行和人體,給予對方強烈詛咒的術式隨著咒語自然生效了。在這個哪怕是靈體也無法倖免的術式下,paladin握在手心裡的藍寶石瞬間破碎,化為了粉塵,然而本人卻僅僅悶哼一聲,動作沒有絲毫減慢。
在古代被譽為聖器的劍,被paladin握在手上,轉瞬間逼近了瑪爾切拉,一劍斬落
完成自己主人任務的paladin退回到了主人身邊。
劍上沒有血,因為劍本身也是靈體。
瑪爾切拉緩緩跪在地上,手捂著肩膀,那裡有一條延續到腰部的深深傷口。
彭的一聲,她倒在地上,看上去虛弱得不行,卻還沒死去。
令人奇怪的是,傷口並未流出很多血,而且也不是致命傷口,但她卻動彈不得。
這恐怕是作用在靈體上的傷害。
比常人的靈魂要敏感,這是死靈術士的特性,正因為這樣,被靈體的paladin攻擊以後,受到的傷害遠遠不能以表面傷口來判斷。
「當聖劍對上死靈術,這本是不死不休的結局了。」
羅蘭看著倒地的瑪爾切拉,心裡默默的想到。
第一次擊敗一流的魔術師,他並沒覺得高興,因為這根本就是不公平的戰鬥。
魔術之間的相生相剋與底牌,決定了一場勝負的關鍵。
事實證明,相生相剋這個條件還要比底牌更重要。
與龍簽下契約的paladin實力上升到足以比拚6=5的一流魔術師,但就算能勝,也絕不會勝的那麼輕鬆。
能夠打贏瑪爾切拉,主要還是靠著相生相剋和雙人配合。
因此,儘管羅蘭平時表現得是個典型的魔術師,但他卻覺得這是一場令人不爽的戰鬥。
paladin回到他身邊以後,羅蘭就站在原地不動也不說話,看起來沒有再出手的打算。
看到自己同伴倒下,納吉姆臉上卻帶著極為輕鬆的笑容,控制著幽精和貓屋敷展開戰鬥。
柏原代介成功抵達支蓮身邊,也不見他念動咒語,直接拿出一張符貼在支蓮的胸口,然後由尤戴克斯將他背到了伊庭司身邊,而柏原代介本人則前去幫助貓屋敷。
因為他的情勢看起來不是很好。
「作為僱主一方的羅蘭既然已經解決了一個,那麼我們也不能被小覷啊。」
也許是因為paladin的原因,伊庭司去掉了小朋友三個字,以輕鬆的口吻說道。
突然,他的聲音發生了變化。
司豎起手指——
摘下了鼻樑上的眼鏡,反而以低聲說道:
「這是社長命令。」
在場的全員都不禁心頭一震。
因為任何人都非常清楚——蘊藏在他聲音最深層的無比威嚴。
詩文開始響起。
「——那位偉人說過,烈火就是你們的住所。
沒有英明而全知全能的偉人許可,就無法離開那個牢獄。
不義之徒因自身的罪孽而集結,因自身的罪孽而滅亡。」
隨著詩文的吟誦,幽精分裂成了三隻。
分別是沙、火焰和暴風的巨人。
這化作了災難本身的三柱巨人,恐怕就是納吉姆這位魔術師的殺手鑭吧。
而且,詩文一直沒有停下,繼續賦予巨人以咒力。
「——當天空化作微塵碎裂,渚星四散之時,
當無數大海氾濫,墓場被掀翻之時,
你們將為罪孽感到戰慄,接受自身應有的懲罰。
你的靈魂將被烈火焚燒,無法從牢獄中逃脫。」
轟隆!
巨人發出了咆哮。
被注入了過剩的咒力,其身體頓時肥大起來。
沙、火焰、還有暴風——就連這些構成要素也在不斷以幾何級數增大。本來已經高達三米的巨人們,現在已經巨大化到了夠得著特別展望台的天花板的程度。不,它們正一邊破壞天花板,一邊向這邊逼近。
三個巨人——都各自錯開了一點時間,以更難對應的陣形向著的成員們發起襲擊。
「」
注視著這些暴虐的化身們——
伊庭司低聲沉吟道:
「柏原、貓屋敷,對類別k07魔術·配合術式d14、f13。」
「是、是的。」
從點頭答應的柏原嘴唇中,噴出了猛烈的呼氣和口訣。
「五雷使者五丁都司懸空大聖霹靂轟轟
朝天五獄鎮定乾坤敢有不從令斬汝魂。」
攝邪咒。
是通過發出近似於雷鳴的叫聲,讓敵人和惡靈發生麻痺的道術。
既然本來就是針對靈和神這些靈體的咒法,有效果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吧。不,在這種情況下,能看穿幽精的性質而選中這種咒術的司——其見識才是真正最可怕的。
以被咒語束縛著的幽精為中心,另一個人影正在奔跑。
貓屋敷蓮。
然後,在他身旁還緊貼著四個影子。
「喵。」
「喵喵。」
「嗚喵。」
「喵∼∼∼∼∼∼∼」
貓屋敷一邊側眼看著嗚叫的貓兒,一邊唱出了某句咒語。
「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分為八,八分為十六——」
那時如同祝詞一般的、蘊含著某種獨特節奏的平緩詠唱。
在詠唱著咒語的同時,少年心想:
他、是遵守了約定嗎——
——「那個老爺爺就讓我來跟他作出了斷吧。
「」
自己並不是相信了這一點。
但是,伊庭司卻遵守了約定。他說出口的配合招式,就是為了把貓屋敷送到老人身邊的戰術。
既然如此,自己也必須那樣做。
自己必須完美地演繹出伊庭司所期望的——所謂的『的社員』才行。
「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生六十四卦之大威卦。及此,我將推敞其爻象,連結三百八十四爻——」
幽精們已經從麻痺狀態中恢復過來了。
然而,貓屋敷的術式在這時候已經完成。
「今晚上演的節目,作為四神相應的一幕——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之陣。」
「喵∼∼∼∼∼∼∼∼嗚∼∼∼∼∼∼∼∼」
一分為二。
二分為四。
四分為八。
八分為十六。
正如咒語所說得那樣,數以百計的貓影從四隻貓周圍分裂了出來。
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之陣。
以咒力產生精妙的循環,使式神的靈體爆發性地進行複寫,分裂的咒法。
不管三體幽精有多強大也好,如此多的貓影,它們肯定不能在瞬間內將其盡數抹消。儘管不堪一擊的貓影不斷被抹消,但是因為數量太多的關係,幽精也無法輕易動彈。
也無法守護身為主人的老人。
「……真有你的。」
看到這一幕,納吉姆笑了起來。
他似乎笑得很開心。
在跟貓屋敷訣別時的淺淡微笑,和現在的笑容有著本質性的差異。
「真快樂啊,貓屋敷。」
他笑著說道。
無論哪一方,都是發自老人真心的笑容。
(你!)
貓屋敷在奔跑的同時,感覺到胸口掠過一瞬間的刺痛。
下一瞬間,彼此的視線互相交錯,拋開了一切思考和猶豫,少年的手指釋放出符咒。
「疾——!」
飛到中途,符咒就變化為凶暴而毫不留情的水龍,向敵對的術者襲去。
這正是「黑龍北斗水帝符咒」。
同時,老人也詠唱出了新的詩句。
「——不走正路之人,將成為火地獄的柴薪。
被賦予了命令和咒力的暴風幽精,擺脫了貓兒們的包圍。
比水龍稍微遲了片刻,暴風幽精向著少年飛撲而來。
「真快樂啊。」
老人扭歪了嘴唇。
「我的話,是第一次覺得不快樂。」
少年悄聲回答道。
無淪哪一方,都想殺死對方。
但是無論哪一方,都覺得不想殺死對方。
剎那間,貓屋敷被幽精的風暴所吞沒,而老人也被水龍吞沒了——
在戰場上,還有另一方的行動。
把幽精術者交給柏原和貓屋敷之後,伊庭司轉身面對著螺旋之蛇>的最後一人。
坦陀羅·瑜伽的行者。
杜馬。
「是沙曼陀羅嗎?」
面對這個對手,伊庭司也用上了敬語。
「是的。」
在行者的腳下,沙曼陀羅已經復活了。
這是在戰鬥之餘,利用幽精的一部分構築出來的東西。
因為巴爾的一擊而受了重傷的杜馬,並沒有加入戰鬥,只是把力量傾注在這個術式的復活之上。不管阿斯特拉爾>再怎麼佔據優勢,一旦令這個術式成功的話就不會有任何意義。因此,杜馬的選擇可以說是極其正確的。
「術式本身,是跟龍的使役很近似的對吧。」
「是的。」
龍的使役。
如果是西洋結社的話,那就是屬於7=4位階——以人類肉身能實現的魔術極限。光是這樣,就可以知道這位行者的修為達到了何等的高度。伊庭司自然對這一點有著非常深刻的理解。
「那麼,術式已經成功了嗎?」
「是的——」
杜馬攤開了手掌。
在皺紋斑斑的手掌上,出現了一朵小小的花。
就好像稍微挪開視線就會馬上枯萎似的,那是一朵非常脆弱縹緲的白花。
而且,那朵花實際上也立刻發生了變化。
花辦枯萎,花莖也發生腐朽,轉眼間就收縮了起來。就好像在幾秒鐘內看到了幾天的快進映像似的。
最後,只剩下了一顆紅色的種子。
那是彷彿把血凝固而成似的、長著鮮紅色刺兒的種子。
「紅色種子」
伊庭司沉吟道。
「本來的話,應該是可以收穫到更多高質的種子才對。雖說如此,畢竟是這樣子縮短了儀式急速孵化出來的東西,光是一個收穫也算是足夠了吧。
瑜伽行者平靜地說道。
「這就是我的——不,是我們的夢想——」
杜馬露出心滿意足的表情,注視著那顆種子。
「是讓魔法師變成魔法的方法……嗎。」
「那也是通往夢想的其中一個階段。」
杜馬說道。
「可是,就算說明出來,你也應該不會理解的。因為你並不是魔法師……而且,正因為如此,你對所有的魔法師來說都是甘甜的劇毒——」
「你的同伴,也是這麼說我的啊。」
伊庭司苦笑著說道。
「不管如何,我們不能讓你們把那個帶走。」
「我想也是吧。」
伊庭司和行者都互相認識到了對方的立場。
伊庭司稍微離開了一點,歎了一口氣。
「說真的,我實在不想跟你動手。」
行者也緩緩點了點頭。
「我也不懂得用來傷害人的魔術——我能做到的就只有這種程度啊。」
從他的嘴唇中,傳出了遠古國度的語言。
「——tvamevacaksuhsamjanayannditsarupavikalpahtaram。」
在伊庭司的周圍,映照出了大量怪異的影子。
沙曼陀羅又增加了好幾個。
杜馬也同樣坐在那所有的沙曼陀羅之上。
不知什麼時候,司所在的地方已經不再是特別展望台,而是變成了遙遠的雪山。
這是幻覺。
印度的哲學中,認為人類能感覺到的一切都是幻覺。然後,要怎麼樣才能脫離幻覺世界、認識到真正的自我呢——為此目的而誕生的技術就是坦陀羅·瑜伽了。
如果反過來利用這個道理的話,像這樣欺騙人類的感覺器官,使其出現幻覺也是可以做到的。令人把常夏之國錯認為喜馬拉雅山甚至讓他凍死在那裡——這種事杜馬也是可以做到的吧。就算拚命大喊大叫,也恐怕無法傳遞到身邊的入耳中——司本來是要在這個幻覺的世界裡終此一生的。
如果對方是人類的話。
伊庭司彷彿有點哀傷地張開了嘴唇。
「尤戴克斯,對類別l06魔術·術式j18。」
「明白了。」
從「幻覺外部」傳來了聲音。
對於身為自動人偶的尤戴克斯,幻覺是無法發揮威力的。
從白色長斗篷中,投擲出了一個特別小的燒瓶。燒瓶撞在沙曼陀羅上,頓時碎裂飛散。
於是,從那個連嬰孩的拳頭都不如的小燒瓶裡濺出的液體,在瞬間內就把沙曼陀羅溶化掉了。
萬物溶解劑。
這種甚至被視為賢者之石原料的溶液,把即使面對巴爾也沒有屈服的杜馬的沙曼陀羅,在轉眼間就徹底破壞了。
「原來如此——」
傳出了一聲歎息。
在司的世界裡也一樣,所有的沙曼陀羅都逐漸溶化,所有的行者都從嘴裡吐出了血。
本來巴爾的一擊已經是致命性的攻擊了。在尤戴克斯的萬物溶解劑溶化沙曼陀羅的時候,支持著行者的緊張心情也崩潰了。
雪山也已經消失。
回到了原來的展望台上,伊庭司彷彿很悲傷地注視著行者。
然而,行者卻反而以很高興似的聲音,露出了淺淡的微笑。
「這就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