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很不好意思把你拖進來,不過你也是屬於一方的人。現在的情況你看到了,我們的優勢相差不大,而且我認為,能讓龍認為具有幫助自己力量的人,如果幫助我們的話,應該會更有勝算吧,你覺得呢,羅蘭小朋友?」
伊庭司笑瞇瞇地說著,那笑容,看得羅蘭想給他一拳。
偏偏他說得很合理,這些話一說出來,哪怕是最開始對羅蘭感到輕視的一方,也收起了作為一流魔術師的傲慢,認真開始審視羅蘭。
「我知道了,我會幫助你們打敗他們,不過作為請求僱主一方參戰的違約金,我以後要跟你們另算,給我記住了。」
羅蘭黑著臉答應了,他心裡算是記住了伊庭司,準備以後報復他。
如果不答應的話,他肯定走不了,那幾個魔術師可不會輕易放他離開,至於原因還用說嗎,當然是怕他利用什麼隱秘術式把歐茲華德給弄回來。
「這個沒關係,另外如果你願意加入的話,我也會很歡迎的。」
伊庭司竟然試圖拉攏羅蘭,看他那表情,還真看不出是真心還是順口那麼一說。
「」羅蘭直接無視了他,滿臉凝重的注視著作為對手的幾個一流魔術師。
面對這種對手,如果沒有必勝的把握,那麼必死無疑。
魔術師的戰鬥,在開始的瞬間就基本上決定了勝負。
這就像用有限的手牌來互相攻擊的卡片遊戲一樣。
既然眾多的魔術都必須進行準備,那麼根據預先準備的手牌數和彼此的相生相剋屬性,戰鬥的結果就已經定下了七成。既然如此,一旦開始互相展露手牌的話,勝負的趨勢就會變得不可挽回。
如今羅蘭的手上只有有限的幾張牌,他在考慮什麼時候打出才能得到最好的效果。
就在他思考的時候,或者說更早一點。
身披胭脂色的瑜伽行者搖晃了一下身體,其中一方相對的出現了很大的動搖。
「杜馬,你!」
「沒有問題——」
聽了瑪爾切拉的真摯聲音,行者輕輕搖了搖頭。
「要不馬上取回這個術式的話——至今為止的儀式就全部化為烏有了——」
「!」
瑪爾切拉不禁咬緊了牙關。
因為她看到說出這句話的杜馬,已經憔悴到令人不忍自視的地步。
仔細一看,他的傷口已經開始腐爛了。
傷口已經崩潰得不成樣子,就連傷口周圍的肉也染成了黑色,散發著令人厭惡的熱量。那令人恐懼的至上四柱——巴爾的勾爪,具有光是碰到就能讓人類身體腐化的力量。即使是作為行者經歷了千錘百煉的身體,如果不馬上加以治療的話,性命肯定難保。
可是——
「無論如何,我都要馬上重新進行儀式。把這裡的龍變成我們夢想的橋樑——」
杜馬站起了身子。
實際上,就算為此而死也不會有任何怨恨——他的表情正在傾訴著這一點。
既然如此,那就不可能阻止他了。
瑪爾切拉把微弱的歎息倒吞了回去。
「明白了。」
「——不。」
另一個聲音卻作出了否定。
夏裝外套隨風飄動,在場者中唯一不是魔法師的男人,以極其哀切的眼神注視著他們。
他就是伊庭司。
「我不會讓你們那樣做的。因為接受了那樣的委託。」
「果然,還是無法相容啊。」
瑪爾切拉從喉嚨深處發出了呻吟聲。
那是比野獸更像野獸的、充滿了憎恨的呻吟。
「,是接受了歐茲華德·雷·梅扎斯的委託吧。」
「嗯。」
「那好吧,我不會讓任何人阻礙杜馬的魔術。你們就只管被自己想挽救的夥伴殺掉好了。」
——然後。
這樣的對話也決定了另外兩人的命運。
「真是可惜啊。」
說出這句話的是一個老人——使用幽精之術的納吉姆。
老人正看著站在稍遠處的少年——貓屋敷。那是有如注視著自己孫子一樣溫暖的目光。
他撓了撓被風吹髒了的偏黃色頭髮,說道:
「你已經不能過來這邊了吧?」
「」
老人非常準確地看穿了貓屋敷蓮的心性。
儘管還很曖昧,但既然這位少年已經找到了自己應走的路,就肯定不會屈從於勸說他走上禁止之路的無理要求。無論再怎麼走錯方向,在最後的最後,少年的精神還是會主動尋求光明。
沒錯。
作為結果,這次的事件就讓少年找到了自己的真面目。
然後——
「我也是,事到如今也不能離開這幫傢伙了。」
「」
少年也對那位老人的存在方式瞭解得非常透徹。
他已經感受到老人對被喚作「這幫傢伙」的人所懷抱的思念。
啊啊。
的確,那就是夥伴啊。
即使是不知何時會被從背後捅一刀、彼此間沒有正當瓜葛的對象——也毫無疑問是一起共度過同樣黑暗的夥伴。
那麼,事已至此,老人自然是不可能捨棄他們了。
「結果我還是在這邊,你還是在那邊嗎。啊啊,這真是太可惜啦。」
老人像小孩子一樣皺起了臉,笑著說道。
「」
所以,貓屋敷覺得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因為知道老人露出這樣的笑容,恐怕是好幾年——甚至好幾十年都不曾有過的事,所以少年只覺得這是沒有辦法的事。
道路已經在這裡被封閉了。
或者有可能實現的未來,如今已經無法挽回了。已經過去的分歧點,明明只不過在十幾秒之前,感覺上卻好像是遙遠的過去了。
「的確是呢。」
少年挪開了視線。
「司先生。」
他叫出了另一個人的名字。
於是,伊庭司彷彿有點驚訝地回過頭來。
「貓屋敷君。」
「我有一個請求。」
少年正對著伊庭司,清清楚楚地這麼說道。
「我收回辭職的申請。所以那個老爺爺就讓我來跟他作出了斷吧。」
「」
光是聽到這句話,伊庭司就理解了貓屋敷的意志。
這樣已經非常足夠了。
儘管不知道貓屋敷和老人之間有過什麼樣的交流,但是如果想知道如今的貓屋敷懷著何種思想的話,光是看看他的眼睛就行了。
伊庭司輕輕哼了哼鼻子,笑著說道:
「之前我也說過吧——我一直都認為你是我們的社員啊。」
「」
貓屋敷也一樣,只要聽到這句話就足夠了。
「謝謝你。」
他輕聲說完,就轉身面對著對方。
納吉姆、杜馬、瑪爾切拉,還有被操縱的支蓮——總共四人。
與其相對的,是司、貓屋敷、柏原、尤戴克斯——的四人。
哦,對,還有不知能不能幫上忙的歐茲華德的弟子——羅蘭。
各位魔術師都在這裡面對面地站著。
在無可扭轉的意志、信念和命運的推動下——他們不得不在此正面相對。
已經沒有任何對話了。
彼此的意志都非常清楚,根本沒有互相讓步的餘地。
以利用這片土地的龍而展開的魔術儀式——「把魔法師變成魔法」的那個術式為中心,兩者都領悟到了彼此的決定性對立關係。
正因為如此——
戰火點燃也只是剎那間的事。
「支蓮!」
瑪爾切拉呼喚了自己的從者。
在這種情況下,利用最為方便的人——也就是對方的同伴——進行攻擊,也可以說是理所當然的事了。
然後,正因為被操縱——因為不會愛惜性命,僧侶以比平常更迅速,更毫不猶豫的腳步向前踏出,在阿斯特拉爾>的任何人都無法作出反應的瞬間,使出了其擅長的手印和真言。
「韋馱天神歸命!」
這正是韋馱天真言。支蓮最精研的密宗真言術式之一。
由於真言和印形都是表示力量無邊的神佛存在的形式。利用密宗的魔法特性,可以借助神佛的力量,引起各種例外現象,只不過因為咒力會排斥**這麼一個基礎現象,會對**產生一定的負擔。
而如今已化作喪屍的支蓮的**,根本不必擔心異常過度使用真言而帶來的副作用。
正因為如此,其速度非常快。
緊接著,就是以超高速度使出的第二真言。
「帝釋天歸命!」
帝釋天。
那是除明王之外,被認定為佛法軍神中最高位的威名。
隨著真言的響起,支蓮釋放出了五個獨鈷杵。獨鈷杵各自纏繞著討伐佛敵之神的紫電,不偏不倚地依循圓弧軌跡向著的全員襲去,連羅蘭也沒放過。
「支蓮!」
勉強作出反應的尤戴克斯立刻掀起了白色的長斗篷。
從長斗篷的內側,飛出了跟獨鈷杵數量相等的東西。
看起來就像紙疊的飛機。
那是用超薄金屬箔折疊而成的紙飛機。
那恐怕是通過煉金術被賦予了非凡飛翔性能和控制能力的東西吧。那些能喚起人們嚮往之情、每個人都應該曾經用紙疊過的東西,竟然以超過時速一百七十公里的速度迴旋起來。
遵循著尤戴克斯的意志,四個紙飛機準確無誤地把獨鈷杵擊墜了。
在術式速度上擁有優勢的煉金術,再次封住了支蓮的真言。
可是,巨漢煉金術師也同時理解到,自己已經落人了陷阱。
「!」
還沒等喉嚨發出聲響,尤戴克斯的臉面就被某個飛鳥般的影子遮蓋了。
原來是瑪爾切拉高高跳躍了起來。
在沒有助跑的前提下,她僅在瞬間內就逼近了彼此相隔的幾米距離——這恐怕都是得益於她有著強大的純粹腳力吧。
從空中發動的回身踢擊即將命中尤戴克斯的太陽穴時,一股寒意無可遏制的浮現在瑪爾切拉心頭,莫名襲來的恐懼感,令她毫不猶豫的改變動作。
雖然及時的改變了動作,不過顯然那令她感到恐懼的對象動作更快。
那是盔甲嗎?
瑪爾切拉下意識往左邊督了一眼,看到了絕對不應該出現在這個時代的產物。
緊接著一道光線從天而落,那速度幾乎就像一道閃電,僅僅只能再人類的視網膜上留下一個殘影。
面對突如其來又狠厲的襲擊,瑪爾切拉根本無法完全避開,但她有著超越普通魔術師的戰鬥意識,作為死靈術的使用者,他們永遠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被控制的僧侶從口中發出一聲不像人類的吼聲,大步跨出,雙手再次結印。
「金剛夜叉尊歸命!」
錯覺嗎?支蓮的身上泛起了朦朧的金光,拳頭如炮彈一般攻向那道光線的主人。
那兇猛的氣勢,幾乎可以壓倒一切,斬下那道光線的主人,不敢輕視支蓮,臨時改變『光線』的軌跡,對上了支蓮的拳頭
邦!響起一聲似寺廟敲鐘時的沉悶鐘聲。
空氣因為受到了雙方的作用力,毫無疑問的爆炸了,看不見的音波震碎了展望台全部的玻璃,名為咒力的颶風肆無忌憚的狂亂飛舞。
這個大的聲勢不可能被忽視,但那就在大部分人的眼中,一個身影旋轉倒飛了出去,卻也沒飛多遠就砸在了地上。
被余**及到的瑪爾切拉沒有受什麼傷,等她迅速起身一看,頓時震住了,那飛出去的身影不正是支蓮嗎?
「到底是什麼?」
經過這一天的多次交手和談話,他們互相也都比較瞭解對方的戰鬥力,其中的支蓮是他們更熟知的魔術師,作為一個年輕的密教僧,卻有著極為強力的戰鬥力,使用著密宗術式的他,借助神佛之力,哪怕是三人,任何一個都不敢說能有把握贏他。
但就是這麼一個強悍的魔術師,在被操控之後戰鬥力大漲的他,居然被打飛了?
那麼打飛他的是誰?
這是目前大多數魔術師腦海中的想法。
掩人耳目的颶風漸漸平息,展露出身形的存在,讓他們著實瞪大了雙眼,就連伊庭司也不例外。
那是一名騎士,如今只能用騎士這詞來稱呼他,因為無論是穿著還是氣質都與古代所描述的騎士完全一致。
金髮藍眸,英俊陽光的外表,手持著一把閃耀著淡淡光芒的華麗長劍,配合那身盔甲,說不是騎士恐怕沒人會相信。
但問題是
「靈體?」
伊庭司驚訝地睜大了眼。
不僅是他,其他的魔術師也得看出來了。
哪怕外表再栩栩如生,但那靈格是欺騙不了魔術師的靈視的。
接下來,問題又來了。
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別發呆了!那是我的守護英靈paladin,那個死靈術士就交給paladin了,你們快去解救那個僧侶,他被聖劍反震到了,短時間內死靈術的效用會減弱,趁現在!」
這時,羅蘭的聲音傳了過來。
雖然對於這個被稱為守護英靈的召喚物很好奇,但立場決定了他們現在該做什麼。
銀髮少年率先奔了出去。
他用手指劃過了縱四劃、橫五劃的早九字。
「疾!」
從中間釋放出來的,是一張寫著急急如律令的靈符。
那就是所謂的「玄天上帝石星符咒」。
在飛到一半的時候,靈符就化成了一股泥石流。有如流星的那股泥石流,簡直就是會讓所有碰到的地方盡數陷沒、粉碎飛散的詛咒。
但是,那樣也還是遲了一點。
少年採取行動的時候,特別展望台上,開始響起了某一首歌。
「——從泥巴創造人,從無煙之火創造出幽精的偉人。
那位偉人的話語沒有任何虛偽,不必懷疑。
身為兩東的支配者,統領兩西的偉人。
那位偉人的話語沒有任何虛偽,不必懷疑。
儘管相異之海無法融匯合一,也能讓彼此和平共處的偉人。
那位偉人的話語沒有任何虛偽,不必懷疑。
那大概是作為的一員長期配合至今的團隊默契吧。
沙子「刷啦」的一聲從老人身邊的陶制罈子裡湧出,以抵擋住貓屋敷的靈符攻擊的形態完成了實體化。即使是激烈的泥石流,對沙不通用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幽精。
那是在阿拉伯的眾多傳說中都有講述的原始精靈。
為了爭取喚出幽精的時間,瑪爾切拉才採取了跟支蓮發起同時攻擊的戰術。
於是,她們的攻擊收到……預期的效果。
趁著貓屋敷與納吉姆的幽精糾纏之時,柏原代介忽然衝出,他的目標是倒在地上的支蓮。
雖然不知道他要做什麼,瑪爾切拉仍舊打算出手,她拿出玻璃試管的時候,那滲人的寒意再次襲來。
「——我詛咒。獅子座的心臟啊,用你的牙刺穿吧!」
從黑西裝裡拿出來的玻璃管,在瞬間釋放出了靈媒物質。
最後形成的是好幾柄靈槍。
目標由柏原代介,轉移到了這個試圖偷襲她的靈體騎士上。
事實上她對於騎士的舉動已經有了準備,所以才使用了這個術式。
要是被其矛頭刺穿的話,就算表面上的**沒事,靈體也會受到損傷。在魔術戰鬥中,可以說這有著遠大於單純負傷的致命效果。這也是瑪爾切拉最擅長的魔術之一。
如果是靈體的話,那麼傷害將會更大,甚至一擊斃命也不是很奇怪的事。
靈體騎士的攻擊,可以說,完全被她預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