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選址
男子自從回到了自己身體以後,就變得沉默寡言得多了,甚少說話,一般說話也是少則兩三句話就說完了。尤其是進入通向邊家的門後,更加的吝嗇語言。他們站在這片紅頂磚瓦房前駐足,他這個也算得上是半個主人的人一點想要為他們介紹的意思都沒有。跟他們一起抬頭仰望這片房子,只是表情與他們的不同,呆板中還帶著絲懷念。主人可以沒有禮貌,客人可不能沒有,尤其是他們已經進入了陰間地府的地界,若真惹得邊家的人不高興,他們聯合起地府的人,雖說不會直接動手送他們進入判官殿,但是使使小手段,輕而易舉地就能讓他們組團去奈何橋排隊見識見識傳聞中的孟婆,所以鍾壅抱著大清左叮嚀右囑咐地說千萬不能在人家家裡尿尿劃地盤。單看他們這些近一百年的建築物,別的不說,萬一因為大清的一潑尿毀了建築物的美觀和歷史價值,他是絕對賠不起的,誰讓他的積蓄都被這個怎麼看都絕對是邊家人的男人給敗家了。
這片房子眾多,但都被圍在一堵一米高的的土牆內。老頭停在大門口,手指著土牆上的鐵門,轉身對他們說:「你們去敲門吧,會有人給你們開門的。這之後都是你們族內的事,我這個外鬼不好參與,我先走了。」說完就打算匆匆離開,似乎並不遠多呆太久。他還沒走就被鍾壅下意識地拉住。鍾壅維持著一手抱狗一手抓人的姿勢,但碰到老頭手臂時,手被凍得縮了回來,對方的身體冰冷的讓他覺得手指麻木,他也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很魯莽,忙道歉,並問老頭為何不提他們引薦並帶進去。老頭笑呵呵地看著他說:「這道門我們碰不得。邊家的人還是有兩把刷子的。要不然你們認為這矮矮的土牆為何能阻攔的住成千上萬從黃泉中逃跑的鬼怪?碰不得的。連他們的牆我們都碰不得。這也是為什麼他們能在陰間一百年安然無恙的原因之一。小伙子,再見,幾十年以後,我們會再見的。」鍾壅原地愣了半晌才明白老頭指的是幾十年後,自己死去,陰差帶著魂魄來到地府後,能與老頭相遇。此時老頭已走遠。
「師父,你怎麼了?」張義濂攙扶著張大腳走了一路,張大腳就沉默了一路,身體微顫抖了一路。現在都得更加厲害。若不是梁晏一直在騾子上裝死,他真想把他趕下來讓張大腳坐上坐騎趕路。現下騾子已經被老頭牽走,想再要來已是很難。
張大腳擦了擦額頭的汗珠。明明陰間冷如冰窖,但是他仍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擺手讓張義濂安心,趕在男人敲響大門前,擋在男人身前。做最後的努力:「邊顯!你考慮清楚了?現在回去還來得及。既然你能死而復生,就更應該珍惜現在的命,而不是用來尋仇。」
眾人終於知道眼前的男人真名,邊顯。是邊家的人。只是不知道對於現在邊家的人來說,他算不算得上是個長輩,畢竟他死去了九十年。就算活到現在,也有百來歲了。
邊顯似笑非笑地推開張大腳,說:「從你第一次進入陰間就注定了你脫不了干係。而且。不用我敲門了,你看。」邊顯示意他們看向大門口。原本慘白色的鐵門在張大腳叫出「邊顯」這個名字時,看是變了顏色,白色大門的中央開始泛起暗紅色,漂亮如盛開中的玫瑰。只是這朵玫瑰越盛開面積越大,慢慢地覆蓋了整扇門。然後是暗淡土黃色的土牆。
梁晏抱著鬼嬰,鬼嬰看熱鬧似的看向前方變戲法的大門,梁晏也一同看得癡迷,但是身邊陡然一冷,一直隱身到他們差不多都忘記了他的存在的古谷坊現身,強過梁晏懷中的鬼嬰,飛快地衝進了不遠處了河水中。這條河水從黃泉湧出,寄居在裡面打算逃跑的孤魂野鬼還沒有被下游的忘川河吸收過濾。任誰都能看到河水中四處躲避張牙舞爪的鬼魂。梁晏見他們兩個一頭扎進了河裡,心裡一急,也跟著跑過去,跳入河內。不見了蹤影。原本還算清澈的河水,在他們三個進入後,渾濁不堪,看不清水中的情況。洛晃反應快,也打算轉身去追時,被張魁一把抓住,張魁對身邊人道:「等等,他們在逃命。」空氣中微微震動,似乎是微小的震波的源源不斷地在空氣中傳播。鍾壅拉著張魁為發生了什麼,連大清都有些焦躁不安。張魁搖頭不知,只是發現了原本打算從河裡出來的鬼在感受到震感後全部又都回去了。
站在門前的邊顯冷笑著道:「還以為我是以鬼魂的形態回來找你們的麼?居然用這種不入流的手段想殺我麼?」
震感漸漸消失,原本關閉的大門從內側被向外推開,一位穿著長衫的儒雅男子站在門內,他身後站著一群滿臉警惕的男人,個個手持法器、符紙、雞血瓶子,虎視眈眈地看著門外的不速之客。邊顯更加的不削,「你覺得你們手裡拿的東西對付得了我?」
儒雅男子向旁邊揮揮手,道:「你們都回去吧,沒事。別出來丟邊家的人。」眾人聽後,毫不懷疑地聽話走了,各回各家。最後只剩下的長衫男人矗立在門前,不禮讓不趕人,就這樣一個門內一個門外,隔著一個門檻地與外面人對話,「邊顯,你終於想回來了?可惜,你被宗族除名了。這些是你朋友?不如趁外面太陽還沒有升起,趕快回去吧。這裡不適合生人呆太久。」這話說的確實誠懇,除了邊顯,其他人都會贊同他的說法。
「既然被除名,那就是陌生人,遠來是客,怎麼不領我們進去?邊權。」邊顯慢慢道。
張大腳在一旁非常吃驚,他湊近死盯著這個邊權看了半晌,抖索地指著他叫道:「你是邊權?對,你是邊權!你也死了?你也是重新復活的?!」
邊權望著面前的老人,慢慢將張大腳的臉通七十多年前的年輕人臉重合,笑道:「原來是你,怎麼,你還有膽子來?覺得每次都是自己運氣好可以安然地離開麼?」
「他是誰啊?」張義濂在一旁問道。
張大腳被邊權恐嚇,反倒怕到極致不再懼怕,指著邊權和邊顯兩人給別人介紹道:「邊權是邊顯的父親。」
「……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