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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七八章 危局 文 / 三戒大師

    樓船巨艦緩緩靠岸,樂隊高奏凱樂聲中,一隊隊大漢將軍踏著樓梯下船,大明皇帝朱棣也出現在眾人面前。

    樂聲停下,朱棣那威嚴的聲音響起:「眾卿平身。」

    「謝皇上」眾大臣起身,待皇帝步下樓梯,定國公徐景昌跪著奉上三杯酒水。本來這應該是太子的差事,但此刻太子缺席,只好讓他先頂上了。

    看一眼自己的妻侄,朱棣強壓下不快,端起酒杯祭了天地祖宗,又讓徐景昌給自己摘了披風,算是完成『解戰袍,的儀式……這也該是太子來做的。

    立時樂聲重奏,朱棣登上鑾輿,在文武大臣的扈從下,往城門方向緩緩行去。

    大街上,鞭炮辟里啪啦響成一鍋粥,百姓的歡呼聲、恭迎聲此起彼伏,朱棣淡淡笑朝臣民們招手,口中卻冷冷問被叫到鑾輿上的東宮屬官楊溥道:「太子何在?」

    「呃……」楊溥都要悔青了腸子……他今日一早為了監督迎駕事宜,五更不到就來到龍江關,要是知道這個結果,他肯定先拋下一切,也不能讓太子遲到只好低聲道:「太子殿下不知何故耽誤了,應該很快便至,皇上一問便知

    「哼。」朱棣哼一聲道:「你就是這樣輔佐太子的麼?」

    「臣有罪」楊溥趕忙磕頭道:「只是太子殿下向來守時,又是迎接皇上的大事,一定是出了什麼狀況才會這樣。」

    「出狀況?」朱棣面色愈加陰沉道:「朕從忽蘭忽失溫一路返回,萬里之遙都沒出狀況,他從東宮到龍江關,不過四五里路,卻出了狀況」說著恨聲道:「朕以老邁之軀,遠赴漠北,出生入死,不都是為了他這個廢物?他卻絲毫不把朕放在心上,實在是不當人子」

    聽皇帝大發雷霆,楊溥汗如漿下,竟不知該如何為太子說話。

    到了皇宮,內侍伺候朱棣盥洗。這時,錦衣衛都指揮使紀綱匆匆進來,低聲稟報道:「皇上,查明白了,太子殿下是宿醉未醒,因而耽誤了迎駕……」

    「好啊」朱棣本來就滿腹怒火,這下火上澆油,更是怒不可遏道:「你從前說他聲色犬馬朕還不信,想不到竟然是真的朕回來的頭天晚上,他都能喝得爛醉如泥,可想而知平時會怎樣」朱棣是真憤怒了,他這麼大年紀在外面風餐露宿,忍饑挨餓,還得親自提到上陣砍人,自己的太子卻在後方醉生夢死,這種被欺騙被愚弄的感覺,讓向來唯我獨尊的皇帝,分外不能容忍:

    「朕的江山,豈能傳給這樣的孽畜,把那個孽子給朕拿來」金殿中,迴響著皇帝的咆哮聲:「還有他那些蝦兵蟹將,統統給朕抓起來」

    這是要興大獄啊又到了錦衣衛耀武揚威的時刻了,紀綱興奮的咽口吐沫,沉聲問道:「皇上,都要抓誰?」

    「該查誰,該抓誰,該審誰,怎麼審,你心裡明白。」朱棣陰著臉道。

    「是」紀綱應一聲,起身大步走出去,金殿外頭,他的一於手下早就候在那裡,顯然知道今天定要抓人

    目光冷冷掃過眾人,他厲聲道:「皇上有旨,要捉拿東宮的屬官一個不能少還有留守的大臣,也要統統拿問」

    眾錦衣高官雖然知道今天要拿人,卻沒想到竟要把留守京師的文官一鍋端,全都露出震驚的神情道:「現在就拿人麼?」

    「等。」紀綱目光陰沉道:「皇上還要舉行宴會,把人都抓光了,皇上臉上不好看。你們先調集人馬,在他們的私宅守候,待其赴宴返回,即可拿人

    「喏!」眾錦衣高官齊聲應道,趕緊各自下去安排去了。

    「你兩個跟我去東宮一趟。」紀綱看一眼自己的心腹爪牙莊敬和袁江,冷聲道。

    東宮內書房中,太醫想盡辦法,又是給太子灌醒酒湯,又是用針灸,折騰了好半天,終於把太子殿下從昏睡中喚醒過去……

    「醒了,終於醒了」眾人長鬆了口氣,但表情依然凝重。

    朱高熾緩緩睜開眼,直覺滿眼的重影,好半天才頂住神,嘶聲問道:「什麼時辰了?」

    「辰時三刻了……」太子妃低聲道。

    「什麼時辰?」朱高熾瞪大了眼。

    「巳時三刻。」

    「啊?」太子殿下碩大的身子,霍得從床上彈起來,驚慌失措道:「我怎麼睡到現在?快去龍江關」

    「父親,不用去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朱瞻基出現在太子面前:「皇爺爺已經進宮了。」

    「什麼?」朱高熾難以置信,但看到在父皇身邊的兒子回來了,容不得他不相信。登時頹然坐下,本來漲紅的胖臉變得煞白煞白,斗大的汗珠佈滿了額頭,顫聲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說著豁然抬頭,望著身邊人道:「你們為何不叫醒我?」

    「殿下。」東宮侍講黃淮歎氣道:「您宿醉了,怎麼都叫不醒。最後還是請了太醫,折騰到現在才……」

    「我宿醉?」朱高熾難以置信道:「怎麼可能……」他使勁揉著疼得欲裂的腦袋道:「我昨晚睡不著,只喝了一杯蘇和酒?怎麼會宿醉呢?」

    「莫非酒有問題……」朱瞻基沉聲道:「不過現在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頓一下道:「父親,不管怎樣,事情已經發生了。咱們還是想法面對吧。」

    「太孫說的對。」黃淮道:「太子這次有失禮儀是定了,但此事可大可小,就看皇上如何看待了。」

    「皇爺爺肯定會借題發揮……」朱瞻基冷冷道。

    「不錯。」朱高熾頹然道:「父皇聽了太多讒言,早就想收拾我,這次正好給他機會了。」說著歎口氣道:「為孤更衣,我要進宮請罪」

    內侍趕緊為太子殿下穿戴整齊,朱瞻基扶著朱高熾起身,緩緩往外走道:「我陪父親一起去。」

    「你才回來,還是在家歇著吧。」朱高熾道。

    「父有難,子同受。」朱瞻基搖頭道:「而且皇爺爺現在氣頭上,不一定能聽父親說話,還是我來替父親解釋的好。」

    「也是。」朱高熾點點頭道:「那就委屈我兒了。」

    父子倆上了馬車,往皇宮駛去,還沒行出多遠,便被迎面攔下——一身大紅蟒袍的紀綱,帶著二百名身穿飛魚服,腰挎繡春刀的錦衣衛,把太子車駕團團圍住。

    東宮護衛可不怕錦衣衛,呵斥道:「什麼人,膽敢阻攔太子車駕還不快快讓開」

    「奉旨。」紀綱沒開口,說話的是莊敬,他暴喝道:「請太子殿下進宮面聖」

    「太子殿下,請跟我們走一趟吧」另一名心腹袁江也厲聲道。

    東宮護衛們面色大變,這是要捉拿太子的架勢啊要是太子殿下被錦衣衛當街拿下,那還有何顏面當這個儲君?

    可是在這皇宮左近,錦衣衛奉聖旨辦差,誰敢阻攔?阻攔就是造反,那是要誅九族的

    眾護衛正在躑躅間,便聽一聲低喝道:「紀綱,你少假傳聖旨」一臉怒色的朱瞻基,從馬車上下來,出現在紀綱的面前。

    「這不是太孫殿下麼。」紀綱抱抱拳,皮笑肉不笑道:「臣有皇差在身,不能全禮,請殿下海涵。」頓一下道:「不過殿下說臣假傳聖旨,那可純屬誣陷了,在這皇宮門口,我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也不敢傳錯一個字啊」

    「拿來。」朱瞻基伸出手。

    「什麼?」紀綱一愣。

    「聖旨」朱瞻基從牙縫蹦出這倆字。

    「皇上傳得是口諭,殿下跟我們去見了皇上,自然知道所言非虛。」紀綱道。

    「口說無憑。」朱瞻基卻冷聲道:「誰知道你是不是意圖對我父親不軌。

    「殿下何出此言,臣怎麼可能對太子不利?」紀綱無奈道。

    「一切皆有可能。」朱瞻基沉聲道:「還不速速退下,我父親自會去面聖問個明白」

    「還是讓我們保護太子殿下前往吧。」紀綱卻堅持道。這是漢王殿下特意吩咐過的,要讓太子顏面掃地。

    「你聽不懂孤的話麼?」朱瞻基卻不跟他廢話,暴喝一聲道:「滾」

    「殿下息怒,恕臣不能從……」紀綱一個字還沒出口,便聽刷得一聲,一柄長劍已經點在他的咽喉上了,冰涼徹骨的寒意,登時讓他口不能言,身不能動。

    紀綱身邊自然不乏高手,但天外飛仙的一劍來的太突然,待眾人反應過來,紀綱已經被制住了。

    劍法是武當山孫真人的絕招,但出劍的是朱瞻基,他專門跟閒雲學了這一招,就是為了關鍵時刻拚命用。

    「殿下別亂來。」莊敬等人大急,但朱瞻基是太孫。雖然在他們看來,這太孫已是明日黃花,但他們依然不敢不敬,只敢出聲阻止道:「我們大人是皇上的欽差」

    「不過是我朱家的一條狗,什麼時候欺到主人頭上了」朱瞻基冷哼一聲道:「所有人都滾得遠遠的的,不然我就割下他的狗頭」說著舌綻春雷,暴喝一聲道:「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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