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應慣例,狀元郎會穿著喜慶的新衣服,騎著高頭大馬在京城裡遊街一圈,屆時平民百姓都會出來圍觀看熱鬧,也能帶動周圍的酒樓茶樓賺上一筆。每到這個時間段,各大商舖藉著狀元噱頭賣出的相關商品也不計其數。
燈籠椒的狀元宴是京城裡的大熱,畢竟本屆狀元郎的確是那裡產出的。玲瓏酒坊也趁勢推出了補腦健智的滋補藥酒,據說當今的狀元郎就是他姐姐用此種藥酒給培育出來的。雖然有誇張廣告之嫌,但那名為「腦千金」的藥酒的確賣瘋了好一陣,稍微有點閒錢的人家都會給自家兒子買上幾瓶,此種酒也成為伴手禮的首選。
遊街的隊伍從燈籠椒底下路過,玲瓏無語地看到她弟弟穿著樣式古老的寬大袍子,傻乎乎地被人圍觀,還樂呵呵地傻笑時,帶著滿頭烏鴉離開窗前,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拍著腦門:
「我為什麼會覺得這種遊行是在欺負狀元郎呢?把小豪整得看起來傻乎乎的。」
「是王妃你太矯情了,小豪高中是天大的喜事,這可是多少人家幾百年都遇不上的。」南宮恪叼著毛筆,一邊整理賬本,一邊說。
「就是!狀元遊街是家族的榮耀,你看你爹娘多高興,在樓上看還不過癮,都跑大街上去看了!」西鳳謠挺著球一般的大肚子,毫不顧忌形象地狂啃泡椒雞爪,弄得滿手滿嘴全是湯汁,聽了這話,下巴往窗戶下的熱鬧街道上一揚。含糊不清地說。
玲瓏滿臉黑線地瞅了她一眼,問:
「這泡椒雞爪你已經吃了兩天了,不膩嗎?」
西鳳謠呵呵笑,邊啃邊答:
「不是我想吃。是孩子想吃。扒豬頭說了,我現在想吃什麼吃什麼,不然會虧了孩子。小二。再來一盤泡椒雞爪!」
明明形象很邋遢,卻散發出耀眼的母性光輝,讓人不爽!
小二習以為常地再次端上來一盤雞爪,玲瓏無奈地搖搖頭。聽說最近雲府裡很不消停,水藍姬天天上門鬧騰,借此接近雲翎玉,希圖對方能回心轉意。
因為雲翎玉對水藍姬的冷淡。雲翎玉和西鳳謠分別被皇上和太后叫進宮斥責過,可這兩人屢教不改,左耳朵聽右耳朵冒。就算是皇上,也不好太參與公主的家事。
聽聞皇上曾下旨要水藍姬和雲翎玉圓房,也不知道最後是怎麼弄的。反正西鳳謠和雲翎玉並未因為那件事出現隔閡。下旨命令女兒女婿圓房已經是皇上的極限了,因此這之後也沒再出現過什麼更丟人的聖旨。
水藍姬想過要搬到雲府去住,可公主住公主府是祖制。水凝蕊是因為公主府在夫家,水芙蓉如今也已按規矩搬回了公主府,花傾城則跟她一起搬了回去。白天水芙蓉會去陪水佩蘭,等三人吃過晚飯後,夫妻倆再回家,逐漸形成了習慣。
水藍姬希望破滅,氣得咬牙切齒。卻無計可施。
西鳳謠因為懶得跟水藍姬硬碰硬,所以自懷孕中期,經常跑到燈籠椒來吃白食,一呆就是一天,到晚上雲翎玉再來接她回家。
這之後,京城裡開始謠言四起。雲大奶奶因為晉華公主的潑辣無禮,導致懷有身孕卻不敢回家。明明是原配,卻被皇權欺壓得抬不起頭。西鳳謠本身是個好打抱不平的角色,平常人緣不錯,人緣好的人和壓根不熟悉的皇家公主pk,輿論自然呈現一邊倒的局面。
皇上因為此事又特地責罵了水藍姬一頓,讓她少惹事。水藍姬吃了個啞巴虧,氣個倒仰。
不得不說,在這件事上,西鳳謠運用輿論的手段還真是巧妙,緊緊地抓住了人們畏懼皇權卻又在內心深處痛恨被欺壓的心理。
包廂的門被推開,水芙蓉身穿便裝走了進來。玲瓏詫異地問:
「你怎麼來了!」
她明明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
水芙蓉眉一皺:「成天悶在家裡煩死了!咦,泡椒雞爪,我也要吃!」大刀闊斧地坐在桌前。
曼珠嘿嘿乾笑,連忙服侍公主淨了手,水芙蓉抓起一隻雞爪開始啃。玲瓏張口結舌:怎麼,懷孕後泡椒雞爪就變成人間美味了?
「王妃,帳算完了,請你過目。」南宮恪將整理好的賬遞給玲瓏。
玲瓏接過來翻看了片刻,有些驚訝地道:
「回夢閣的定位率全滿呢!」
「是啊,每七天只有兩桌,那些人爭相搶包廂,已經到了開始互相競價的地步。」南宮恪興奮地說。
回夢閣是玲瓏自從投產紅酒以來,突發奇想,在燈籠椒的最頂樓開了兩間包廂,專門提供西式菜餚。每七天只有兩桌,原本是為了好玩,沒料到居然會因此火了。
「鳳謠,當初你懷了身子時,雲翎玉高興嗎?」水芙蓉放下雞爪子,用帕子擦拭嘴唇,忽然問。
話音落地,引來一屋子人的注目,室內竟突然陷入了沉寂。曼珠無奈地歎了口氣,喜果則對她投以極為八卦的眼神。
西鳳謠眨了眨眼,將一片青椒嚥了下去,手指頂著下嘴唇望天,想了想,回答:
「好像是很高興。」
玲瓏滿頭黑線:這答案應該不用想那麼久吧!
西鳳謠接下來問出一句更欠扁的話:「難道你懷了身孕,花傾城不高興嗎?」
這種時候不應該這麼問好不好!水芙蓉的表情明明是很落寞的!
水芙蓉幽幽歎了口氣:「我也不知道,我看不出來。」
「可是花傾城本來就是個很矯情的人,高不高興他是不會讓你看出來的。」西鳳謠灌了一大口茶,舒服地歎氣,讓人以為她的胃裡一定有秘密通道,不然絕不會那麼能裝。
「你和雲翎玉是兩情相悅,但我和花傾城不是,而且本來還是兩看相厭的。」
「我和扒豬頭只是青梅竹馬,算不上兩情相悅吧。再說,玲瓏和幽王成親時,也不是兩情相悅。世上哪兒那麼多兩情相悅的事。」
「我倒覺得是水芙蓉想太多了。」玲瓏漫不經心地道,「倘若真有疑問,幹嗎不直接去問他?」
「難道你就從沒思考過五哥對你是不是真心的?」水芙蓉直勾勾地盯著她,說話的語氣簡直像幽靈。
玲瓏愣了愣,摸著後腦勺呵呵笑道:
「我跟你五哥不一樣,我們從來不會想這種事,對我們來說,只要生活得讓彼此順心就很好了。說起來,從我和你五哥過日子開始,我一直覺得很習慣,就好像上輩子在一起生活過一樣。」
話音剛落,就發現水芙蓉瞇起眼,用略帶敵視的眼神看著她:
「你是說我的這種問題很無聊?」
「呃……我不是這個意思!」她被她嚇得一個激靈。
「果然跟你這種人無法溝通!」水芙蓉一字一頓地說,冷哼一聲,起身淨了手,揚長而去。
玲瓏瞠目結舌地望著她離開,訕笑著說了句:
「果然懷孕的人是無法理解的!」側過頭,看著西鳳謠又在跟那盤雞爪子奮鬥。
這時,王府裡的小廝忽然跑上來,氣喘吁吁地道:「王妃,大公主派人下了帖子,豆莢姐姐叫奴才給你送過來。」
「豆莢如今也會使喚人了。」玲瓏說,接過帖子拆開,看了看,對西鳳謠道,「我去趟大公主府,你慢慢吃吧。」
西鳳謠只是揮揮手,還在那兒吃。玲瓏無語地搖搖頭,從後門出去,上了馬車。用帕子擦了擦汗,她不滿地嘀咕了句:
「東一個懷孩子貪嘴,西一個懷孩子憂鬱,真無聊!」
豆沙笑道:「你這麼想,說明你也想要孩子了。不如聽從夫人的建議,去給那個郎中瞧瞧?」
玲瓏看了她一眼,接著冷哼了一聲,不言語,偏過頭望向窗外。
公主府還是一如既往地蕭條,水凝蕊喜歡一切自然的東西,所以這裡枝葉不用剪、草叢不用修、落花不用掃,就連府裡的下人都是又少又沉默的,尤其以水凝蕊的貼身宮女紅酥為代表。
紅酥已經梳了婦人髻,之前沒聽說,應該是在川溪省的時候嫁的人吧,明明是新婚,可從她臉上看到的還如一如既往的緘默。
水凝蕊坐在荷塘邊的水榭裡,仍在不厭其煩地做刺繡,印象中她似乎很喜歡針線活。丫鬟打起珠簾,紅酥將玲瓏領進去,道:
「公主,幽王妃來了。」
水凝蕊放下手中活計,笑容可掬地起身。二人分賓主坐下,寒暄了一陣,玲瓏從言談中得知她是大前天回來的。
「姐夫的傷沒事吧?」
「傷得很深,幸虧不是要害,已經養好了。」
玲瓏見她回答得不太在意,感覺這對夫妻並不會像花傾城夫婦,感情會隨著時間和相處加深,難道因為兩個都是冰人的緣故?
「沒想到我才離京不久,京城裡居然出現了一連串的大事,你和流觴沒受大影響吧?」水凝蕊翻了翻茶蓋,笑問。
「沒有。只是王爺恢復之後,居然又自請去了戰場,讓我有點擔心。」玲瓏忍不住歎了口氣。
「作為皇子妃和將軍夫人,就要有爭鬥和犧牲的覺悟。不過我相信,你的擔心和支持會成為他在沙場上的一份動力。」
玲瓏愣了一下,乾笑了笑。水凝蕊又道:
「其實我這次在德承府,聽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