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事?」玲瓏一頭霧水。
水凝蕊啜了口茶,放下杯子,正色說:
「川溪省臨海你知道吧,與阿曼國的國界分割也是那片海。海面上有不少島,一部分屬於水流國,一部分屬於阿曼國境內,還有一些甚至是不明方向的無人島。我聽到一個消息,阿曼國境內的那些小島正在被一股神秘的勢力大肆收買。」
「收買?」
「嗯。可以確定的是,收買那些海島的商人是水流國人。在水流國能有這種財力的,恐怕除了花家就是玉家。我認為是玉家,因為玉家在川溪省的海運生意今年忽然變得十分頻繁,而且十分隱秘。」
玲瓏神情凝重地思忖了一會兒,正色道:
「其實我接到消息,川溪省的海運生意不是一直由東南首富郭家獨霸麼?說起來郭家也是個大家族,不太好惹,即使玉家想壟斷水流國境內的所有船運生意,也遲遲沒與郭家硬碰硬,可最近有傳言說,玉當家對郭家的海運勢在必得。」
「沒人願意把家族生意讓出去吧,即使玉家想插手,郭家那麼一個大家族是絕不會讓步的。」
「話可不是這麼說,生意上的事十之**都不是擺在明面上的,以現在玉家的實力,稍微動動手指,玩點陰的,就能逼郭家破產。玉當家在生意場上從來就不是善茬。」
「這麼說,這件事是抓住玉家把柄的好機會?」水凝蕊娥眉染上一絲喜色。
「關於玉家,我看壓根不用我們動手。」
「哎?」水凝蕊一頭霧水。
「皇上對玉家早有微詞。自然想除之後快,只因為玉當家做事謹慎,御史連續彈劾了五次都因為沒有確鑿證據,最後不了了之。可再謹慎的人也防不住家賊。」
「你是說……」水凝蕊黛眉微蹙。
「雖然幽王府和東宮是對手。但有時我還是很難理解,太子和太子妃明明是夫妻,太子為什麼卻總想給玉家使絆子。」
水凝蕊歎了口氣。說:
「你不瞭解水流蘇,大概是因為幼時缺少關心的緣故吧,他不相信任何人,有著極大的野心,卻又在意名聲。玉家富可敵國,對皇權來說的確是個礙眼的存在,可小玉盡心盡力在幫水流蘇。他不想被人說成忘恩負義,所以才會一邊利用玉家,一邊借父皇之手打壓玉家。在父皇百年之前,玉家只會體無完膚,但絕不會倒下。」
玲瓏訥訥無語。過了一會兒,喃喃道:
「這真是……這算不算很卑鄙?」因為實在有點氣憤,所以本不應該出現的最後一個詞還是被她說出來了。
「這是小玉自己的選擇。」水凝蕊端正地看著她,嚴肅告誡,「玲瓏,我知道你和小玉關係很要好,因為做的事情相近,自然會產生惺惺相惜之意。但你們注定了是對立的,這點你無論如何都要記住。」
玲瓏抿了抿嘴唇:「這我明白。」
水凝蕊點點頭。就在這時,紅酥忽然進來報:
「公主,幽王妃,幽王府的弄畫來了。」
弄畫突然前來,必是有什麼事,玲瓏心頭一頓。水凝蕊急忙說:
「快去讓他進來!」
少頃。弄畫風塵僕僕地進來,給二人行過禮之後,才直起身子嚴肅地道:
「稟王妃,奴才剛收到消息,一個時辰前,安慶伯府被皇上下旨抄家了!」
如晴天裡的一道閃電,玲瓏震驚地問:
「怎麼會這麼突然?因為什麼?」
「聽說是因為京畿營指揮使潘仁交通外官,與其他幾個省的駐軍指揮使交往甚密,且有往來賄賂;又有潘家三少爺好男風,不僅強佔了兩名世家子弟,還把一個人囚禁在別院的地牢里長達四五年之久。被囚禁的竟是吏部周大人失蹤的小侄子,周大人哭著去求皇上做主,皇上龍顏大怒,下令查抄安慶伯府。」
「結果呢?」
「結果不僅搜出了潘仁行賄受賄的證據,居然還翻出了安慶伯與阿曼國私下往來的信件總共七封,上面全部蓋有安慶伯的私印,代寫的筆跡也的確是安慶伯的心腹潘總管。這會子安慶伯還在家昏著呢,皇上盛怒之下,將整個安慶伯府的人全關到刑部大牢去了。」
玲瓏的眉頭皺了皺,總感覺事情有點蹊蹺。因為結交外軍、囚禁良家子弟被抄家,結果卻被發現了私通外國的證據,總覺得這一系列的發展其中似乎有點古怪。
水凝蕊也陷入了深思,就在這時,紅妝忽然步履匆忙地進來,輕聲回稟道:
「大公主,東宮剛剛發了訃聞,雲良媛歿了。」
水凝蕊大驚失色:「歿了?怎麼會這麼突然?因為什麼?」
「說是因為雲良媛自從沒了孩子後,一直精神恍惚,不肯好好調養,落下了病,身子始終時好時壞,前一陣病情突然加重,一天比一天衰弱,御醫也束手無策,今兒早上忽然歿了。」
玲瓏端起茶杯,靜靜地啜了口茶:安慶伯府突然被抄家,雲夢甜又在此時暴斃,二者有什麼聯繫嗎?畢竟雲夢甜的母親娘家是安慶伯府啊!
「姐姐,」猶豫了一下,她忽然問,「安慶伯府和太子有宿仇嗎?」
水凝蕊愣了愣,顰眉,道:
「你這麼說我突然想起來,說到宿仇,其實玉家的玉老將軍和安慶伯敵對了一輩子,兩家的關係也不太好。有段時間潘家的四少爺曾經垂涎小玉的美貌,欺負小玉幼小,竟妄圖輕薄,結果被小玉廢了兩隻手。我記得當時事情鬧得很大,安慶伯府氣勢洶洶地上門討說法,一個是土匪出身一個是賭徒起家,兩家拼了個天翻地覆,最後還是父皇出面平息,由於小玉年紀還小,只是訓誡了一番也就罷了。
兩家矛盾因此更深,後來又因為朝堂上的事,安慶伯和玉老將軍幾次作對。到後來兩人共同出征討伐阿曼國,當時似乎是因為安慶伯不聽勸阻貿然行事,最後導致玉老將軍戰死。不料,安慶伯不但不感到愧疚,還四處污蔑玉老將軍。若這麼算起來,玉老將軍其實是因為安慶伯死的。」
玲瓏默默不語,水凝蕊狐疑地問:
「你認為是小玉嗎?」
「這種事沒有證據我又不好亂猜,但總感覺事有蹊蹺。若說安慶伯府惹惱了小玉,新仇舊恨一起算,也不是不可能。」
「小玉這個人……」水凝蕊欲言又止,過了片刻,輕歎了口氣。
東宮。雨煙閣。
刺鼻的煙味瀰漫在整個房間裡,窗子上被蒙了厚厚的布簾,不讓外面的陽光偷渡進一絲一毫。墨蝶舞歪在臥榻上,手裡仍舊拈著一桿煙槍,猶如一具行屍走肉,呆滯地吞雲吐霧。
墨蓮已死,她不再有解藥,身體上的痛苦與日俱增,她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一點一點地流逝,只能靠更大量的阿芙蓉止痛。她冷冷地笑了笑。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她反應慢半拍似的偏過頭,有些意外。玉美人從外面信步而入,也不在意她的冷淡,將一盒上好的煙膏放在桌上,坐在她的榻前,卻一言不發。
室內沉寂了將近十分鐘,墨蝶舞伸了伸腰,又敲了敲煙鍋,帶有一絲嘲諷地笑道:
「真是!每次和你比耐性,我都比不過你!玉當家大駕光臨,寒舍蓬蓽生輝呀!妾身失禮了!」
玉美人的唇角勾起一絲冷笑:「敗軍之將,又何必陰陽怪氣,只會顯得你更小家子氣!」
「是啊是啊,我是敗軍之將,因為低估了你,所以被擠到這裡來了!我不像你,想要什麼就能得到什麼!」她說話的語氣拐了好幾個彎兒,冷哼一聲,表情這會兒又變得毫不在意,頓了頓,問,「是你弄死了雲夢甜?」
「怎麼會是我弄死她,她明明是病死的。」雲夢甜笑得無辜。
墨蝶舞知道她不會說真話,冷笑半聲,問:
「說吧,找我這個快死了的人什麼事?」
「我就開門見山了,認識紫俏嗎?」她靜靜地問。
「紫俏?」墨蝶舞愣了片刻,也不隱瞞,「她是觀音教總壇地位最高的尊者,僅次於幾個護法,是墨蓮最得力的人之一,擅長攝魂術。知道攝魂術嗎?只要看她的眼睛,她就能讓你把她想知道的一切都告訴她。這是秘術,她是最後一位傳人。聽說那種法術只有流著家族之血的後人才可以練就,所以墨蓮很重視她。」
「武功呢?」
「勉強算個高手。她的攝魂術才是最厲害的,還學過易容。」
玉美人聽罷,將這些消息全部消化掉後,冷靜地起身,轉身要走。
「玉美人,」墨蝶舞懶洋洋地歪在榻上,笑意盈盈地問,「你明明是自由的,有必要為了水流蘇那種男人,強留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東宮嗎?」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玉美人淡淡說完,穩步離去。
「即使瞭解了,卻還是不願意放手?在感情上的優柔寡斷早晚會害死你。」墨蝶舞忽然斂起笑,冷酷地說了句。
玉美人腳步一頓,停了片刻,淡淡說:「多謝警告!」揚長而去。(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