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背靠在軟枕上,問:「皇上既然能對玉家下手,你說他接下來會不會整治花家,畢竟花家比玉家還要大。」
「有姑祖母在,至少明面上不會,青溪侯夫人好歹也是父皇的姑姑。」水流觴看了她一眼,「你也要小心,在京城裡,家產膨脹的太快,勢必會引起多方注意。」
玲瓏聳聳肩:「我只是個釀酒的,和花家玉家不一樣,玉家控制礦產和流氓,花家控制了過多的民生產業,隨便拿出一項都足以讓帝王產生忌憚心理。再說我上頭還有花家頂著。」
水流觴想想也對,玲瓏平常就很低調,又有花家在明面上擋著,除非很深入地去查,否則大家都以為她陳家只是一個依賴青溪侯府生存的小商賈。就連認乾孫女這件事,外界也認為是兩人私定終身在先,幽王出面說服,才讓青溪侯勉強同意給了玲瓏一個身份。
一手壟斷整個水流國九成市場的酒業巨頭陳玲瓏,在外界眼裡竟然只是青溪侯府的一個小蝦米,這是她刻意製造的結果嗎?就怕引起懷疑和覬覦?如果真是這樣,不得不說她真有心計。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幹嗎用這麼驚悚的眼神看著我?我聽說宮裡的酒都是好運來酒坊專供的?」
「嗯。父皇最喜歡他們的瑞泉酒,每次喝酒只喝那一種。」
「你明天進宮請安時帶兩罈酒,幫我拿到御用酒商的資格。」
水流觴愕然:「你要我去……」
「當然要你去,說好的。你必須給我的生意提供支持。只不過是個御用酒商的資格,現在好運來酒坊早就排到我玲瓏酒坊的後頭去了,就因為你父皇從來不喝別的酒,內務府才一直不敢換供應商。我的酒品質有保證。只不過讓你給你父皇撒個嬌,推銷一下,很難嗎?」
撒個嬌?水流觴滿頭黑線。
「你明天別忘了。」玲瓏已經決定了。
水流觴無奈地扁扁嘴。答應下來。玲瓏抖開被子,將自己包成一團。水流觴跟著躺下,卻拉過她的被子鑽進去。
「你幹嗎搶我被子!」
「我怕冷。」他一點不覺得無恥地回答。
玲瓏滿頭黑線:「早知道就應該把被子做大點。」
「好啊,你明天通知繡房,給我做床大點的被子。」
玲瓏再次黑線:「算了,反正就這一天,等我明天回玲瓏館去睡。你也用不著大被了。」
水流觴一怔:「為什麼要回玲瓏館去睡?」
「明天整好滿一個月。」
水流觴這才想起一個月後夫妻就要分院的規矩,悶了半晌,一本正經地道:「你以後就睡這兒,這樣我找你談事情也方便。」
「那怎麼行?玲瓏館還有我的水床呢!」
「那就把床搬這兒來。」
雖然不知道水床是什麼,但你的夫君還不如你的床重要?水流觴不滿地腹誹。
玲瓏想了半晌。笑道:「也好,其實我最喜歡你這屋的浴室了。」
原來夫君還不如浴室重要!
他並不願深究自己為何會不滿,行為上卻直接在她胸前的紅櫻上狠捏了一把。玲瓏哎呀一聲,叫道:
「你幹嗎掐我!」
他伸出胳膊摟過她,順勢將她帶到自己身上,拉下她的身子直接吻住她。整個過程乾淨利落一氣呵成,只用了短短幾秒種。
很快,紅綃帳內,春情無限……
七月十四。丞相府中懸燈結綵,屏開鸞鳳,笙簫鼓樂,通衢越巷。門前車水馬龍,賓客川流不息,送賀禮者絡繹不絕。
玲瓏與水凝蕊聯袂前往。乘坐的是幽王府的馬車。水凝蕊今天穿了件蓮青色夾金線繡如意雲紋緞袍,髮絲攏起,簪了兩隻掐金絲鏤空孔雀簪,額上貼了一枚桃花鈿,一如既往地恬靜溫婉。
玲瓏則身穿一襲淺藍色鑲銀絲萬福蘇緞曳地深衣,梳了個高椎髻,斜插一支攢金絲藍寶石流蘇,戴著一套赤金鑲藍寶石歲寒三友頭面,額上一點白玉蘭花鈿,廣袖寬鬆,嬌俏玲瓏,既貴氣又不張揚。
丞相府門前很寬廣,馬車你來我往並不顯擁擠。雲丞相和夫人親自在門口相迎,這是玲瓏第一次見到雲丞相,簡直就是雲翎玉的原版,卻比雲翎玉多出了一種沉穩如山的魅力。看到他,玲瓏忽然想起一句話,腹有詩書氣自華。
與他相比,雲夫人就遜色了很多,那雙眼梢上吊的眸子一看就是個不安分的主兒,心思活絡,不好相與。
雲丞相夫婦恭敬地上前迎接,行了禮。彼此廝見過,玲瓏讓人送上一隻華麗的紫檀木屏風作為賀禮。看著雲夫人的表情她就想笑,雲夫人明明看不起她這個平民王妃,卻不得不打起精神以禮相待,那副糾結都寫在眼底。
她知道,就算是雲夢甜先甩了水流觴,水流觴被玲瓏接手了還是讓她們感覺不爽。
玲瓏也不在意,反正就算她們再不甘願,也得以下級對上級的禮儀相待。雲夫人慇勤地親自將她們引到府內的福蔭堂,裡面已經坐了一些夫人誥命。水佩蘭赫然在座,旁邊陪伴著幾名身著華服的夫人,大家一起說笑。其中兩名女子玲瓏認得,正是烈王妃和四皇子妃,她當初進宮去敬茶時見過。
今天的雲夢甜穿了一件珍珠紅百花綢衫,下墜一條滿地錦石榴裙,挽著墮馬髻,戴了一套紅翡翠雕花頭面,臉若春桃,眼如秋水,嬌怯怯俏生生,恰似誤入凡塵的仙子,清靈純淨。
見到玲瓏,她的臉不由自主地僵了僵,但馬上就穩定住了心神,走上前盈盈一禮。無懈可擊地笑道:
「夢甜給大公主、幽王妃請安!」
水凝蕊溫柔一笑:「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禮。」
玲瓏心裡暗笑,水凝蕊這個弟控因為雲夢甜甩了水流觴的事,背地裡不一定紮了多少個小人才能維持今天的儀態。
雲夫人叫雲夢甜好生招待兩位貴賓。之後便出去迎客了。玲瓏二人等她一走,很默契地繞過雲夢甜,也不理會她僵硬的臉。直接去給水佩蘭請了安,又和烈王妃、四皇子妃彼此廝見過,行了平禮。
烈王妃比玲瓏大不了幾歲,三年前與水流烈成婚,出身靖南侯賀家,是嫡次女。賀氏之兄時任戶部侍郎。
說起來,賀家和玉家還有親戚關係。玉美人的母親是現任賀家家主的庶妹。但由於玉夫人早逝、生意上有分歧等原因,玉美人現在和賀家幾乎沒什麼來往。
賀家主要是種植花卉、制香和經營化妝品,儘管產業龐大,可由於不善經營,族內紈褲眾多。導致整個家族不可避免地走上下坡路。為了挽回局面,無奈之下,賀家出動了四個女兒,其中長女曾許給二皇子沖喜,沖成了寡婦;次女嫁給烈王為正妃,並陪嫁一女被封為夫人。四女兒是四皇子的側妃。
還真是廣撈魚撒大網啊!
烈王妃是春花秋月般的美人,靦腆得就像一隻隨時會受驚的小白兔,也不知道這性格是不是被水流烈給虐待出來的。
四皇子妃寧氏的父親是都察院左副御史,兩年前與四皇子成婚。玲瓏沒見過四皇子。據說四皇子生母麗妃的娘家曾因貪腐案被滿門抄斬,麗妃傷心過度,服毒自盡。麗妃死後,四皇子被交由慧妃撫養。四皇子為人沉默,喜歡讀書,應該是烈王派的人。
寧氏同樣很沉默。她的相貌並不出眾,頂多算清秀,身材嬌小,存在感極弱。別人和她說話時,她會微笑回應,沒人跟她說話時,她會淡定地當背景。
寵辱不驚,有趣的人。
玲瓏和水凝蕊在水佩蘭兩旁落座,水佩蘭拉著玲瓏的手,笑問:「流觴來了嗎?」
「今天人太多,王爺身子又不好,所以就沒來湊這個熱鬧。」
水佩蘭點點頭,就在這時,兩名打扮精細的婦人各攜一名少女擠進人群,賠著笑臉,恭敬地施了一禮:
「見過大長公主!給大公主、烈王妃、幽王妃、四皇子妃請安!」
兩名婦人均有三十來歲,其中一人穿了一件粉霞錦綬對襟褂子,下面一條月白色飛鳥描花長裙,身材發福,嘴唇很厚。
另一人上穿一件玫瑰紅四喜如意紋妝花褙子,下面一條藏藍色馬面裙,身材豐滿,膚白如脂,眉宇間帶著一股子妖氣。
玲瓏剛一看見她,心中的火瞬間燃燒起來,放在膝蓋上的手緊緊地攥住帕子,努力克制住自己別上去抽那個狐媚子!
潘氏,咱們又見面了!
旁邊的水凝蕊見玲瓏盯著潘氏,以為她不認識,便在她耳邊輕聲道:
「她們全是安慶伯府的,一個是安慶伯府長媳孝慈縣主,她是父皇的遠房堂妹。另一個是安慶伯的三女兒,雲夫人的妹妹,嫁給了工部尚書陳世美。黃衣服的是孝慈縣主的女兒潘素素,紅衣服的是工部尚書的女兒陳媚兒。」
玲瓏已經定下心神,陳世美升任工部尚書她早就知道了。
安慶伯也是開國元勳,據說他當年只是個土匪頭子,亂世出英雄,因為跟對了主子,所以撈著了一門子富貴。
安慶伯的位子並非世襲,如今安慶伯之子潘仁任京畿營指揮使,就是京城的守城軍頭目。這個職位所帶來的勢力必會被各方拉攏,可惜潘家沒有嫡女,庶女變嫡女也很難成為正妃,所以他們將希望寄托在雲夢甜身上。雲夢甜是丞相嫡女,且為第一才女,必定會成為某一個皇子的正妃,到時潘家再派出一人佔據側妃之位,姐妹同心,其利斷金。
因此,潘家注定會成為幽王府的對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