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愣住了,水流觴眉頭皺了皺,問:「死了嗎?」
「沒有,已經救上來了,剛緩過氣,派人去請了大夫。人正在崔嬤嬤那兒,崔嬤嬤哭得厲害。」
「知道了。進來吧。」水流觴有些不耐地說,扭頭對玲瓏柔聲道,「你再睡一會兒,我去看看。」
玲瓏打了個哈欠,點點頭,翻身裹上被子,繼續裝蠶蛹。她相信他能處理好。
對於月嬋,她更沒什麼同情心,為了一個根本算不上是戀人的男人,居然也能去跳井,這個世界真玄幻!
果然,水流觴處理得極為乾脆,恐怕是那位月嬋姑娘觸到了他的底線。其實水流觴和月嬋並不熟,在玲瓏沒進府前,他的生活一直是由入琴等人貼身打理,月嬋這個名義上的大丫鬟平常只是打打雜。直到玲瓏進府,水流觴本想讓她給新王妃當貼身丫鬟,哪知道她會做出那種事。
他生平最厭惡的就是脫光衣服自己爬上床的女人,這種女人他自幼在宮裡看得太多,已經到了想吐的地步。
月嬋狐媚惑主的罪名算是坐實了,連帶著崔嬤嬤也沒了臉,自請陪同月嬋去莊子上養病。水流觴允了。反正在哪兒都是好吃好喝地招呼著,挑個寧靜祥和的莊子給崔嬤嬤養老,也算對得起母后了。
選秀活動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宮裡乃至整個京城都忙得不亦樂乎。篩選秀女進宮的過程是很繁瑣的,可京城那一批權貴們的女兒,她們是直接內定的。相比那些外省的秀女們,她們無需為未知的未來感到擔憂。
京城裡適齡的官宦小姐名單已經報到了內務府。雖然最終結果還沒定下來,但玉美人有太后撐腰,和水流蘇又情投意合。皇上也沒反對,外界都知道,她肯定會成為六皇子妃。
雲夢甜這次也參加了。最讓人意外的是。鎮國公家的墨蝶舞在名單被報上去之後,忽然染了急病,全身起滿了小紅疙瘩,久治不愈,無奈之下只得退出選秀。
西鳳謠預感到這一次她的婚事是逃不掉了,萬分鬱悶之下,成天逼雲翎玉主動退婚。可雲翎玉只是敷衍她,卻壓根不退。他的原話是,反正都要娶,娶個能跟自己打架喝酒的,總比娶個裝腔作勢噁心人的偽淑女要強。
正當西鳳謠想踹死那混蛋時。更悲催的事發生了,雲丞相居然向皇上要了一道為兒女請婚的聖旨,皇上自然同意,並順便又頒布了一道聖旨,讓欽天監擇吉日給花傾城和水芙蓉完婚。
水芙蓉純情的單相思徹底被打碎,憤怒至極,據說當天夜裡在芙蓉殿整整砸了一宿。
玲瓏倒並不在意這場選秀,按水流國的規矩,男人在正妻進門滿一年後方可納妾。所以一年之內,她不用擔心府裡會多出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
親王可以有一個正妃、兩個側妃、四個夫人和無數個姬妾,原則上前三個份位必須全部滿員。這些女人的娘家勢力通常會成為奪位的助力,當然有的也是敵對方安插進來的棋子,這種棋子的破壞能力通常很強大。
玲瓏在考慮,要不要在皇家把手插進幽王府內院之前。先把那些位置佔滿,從暢春園裡挑幾個好擺弄的,給她們升個職。聽說暢春園裡的女人,有好幾個是皇上和皇后送來的,能送一次未必不會送第二次。
親爹和繼母給兒子爭相送女人,這個年代果然玄幻!
就在這個時候,玲瓏突然收到了雲府送來的請柬,原來七月十四是雲夫人的生辰。這日子好,要是再多一天,那就到鬼節了。
「生辰宴啊!」玲瓏望著手裡的燙金請柬,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問,「你會參加嗎?」
坐在旁邊抱著小呆嗑瓜子的西鳳謠聽了,睨了她一眼:「你說我能去嗎?」
玲瓏點點頭,婚事已定,大婚之前西鳳謠不能再和雲翎玉見面了。耳聞西鳳謠又是一陣歎息,她笑道:
「其實你應該慶幸,你若不是有婚約,說不定這場選秀最後就把你塞進宮裡當娘娘去了。」
西鳳謠頓時噎住了,狠瞪她一眼,一塊綠豆糕扔過去。玲瓏隨手接住,咬了一口。
「哎,最近小玉好像沒在京城。」西鳳謠啜了口茶,說。
「她啊,不知道為什麼離京了。」
「離京了?這時候她不是應該等著出嫁嗎?」
「估計是賭坊又出了什麼事吧。」
話音剛落,豆沙進來道:「王妃,暢春園的芳夫人帶了一些姑娘來給王妃請安。」
玲瓏眉頭一蹙,西鳳謠好奇地問:
「芳夫人是誰?」
「王府裡的小妾。」玲瓏頓了頓,吩咐豆沙,「你去告訴她,我正在會客,沒空,叫她不必多禮。另外讓她回去告訴暢春園裡的人,以前該怎麼過現在還怎麼過,安分守己就好,今後也不必來給我請安。」
豆沙應下,出去了。
西鳳謠冷哼了一聲:「幽王府還有小妾?」
「十八個呢。」
「你們不是才成親嗎?」
「全是以前的。芳夫人還是皇上送來的。」
西鳳謠不屑地「哈」了一聲,悶了半晌,忽然咬牙切齒地道:
「也不知道扒豬頭家裡有沒有小妾,他那麼下流無恥,一定有過很多女人!要是進門之後,讓我知道他在家裡養女人,我一定會扒了他的皮做鼓!」
玲瓏滿頭黑線,做鼓?雲翎玉這下子從豬升級為牛了。
不過通房妾室這種東西,在這個年代,凡是有點家底的人都會有吧。就算自己不想,家中長輩也會給安排幾個。雲翎玉可憐的皮啊!
夜闌寂靜,窗根下的草叢裡,蛐蛐在婉轉地鳴唱。
水流觴靠在床上看書,玲瓏沐浴過後,擦著頭髮,一身水氣地走過來。自從昨天開始,她第一次對他的身體產生了隱隱的擔心,那是她第一次知道,原來他體內的毒會讓他在每個月撕心裂肺地疼上一次。
當時正是半夜,他突然毒發,入琴急忙將他帶走。他以為她睡著了,其實他出去時她就已經被他驚動了。她心亂如麻地披上衣服追出去,才從侍棋口中得知,當初花國凡保住了他的命,並將殘餘毒素用針灸給壓制了下去,可由於毒一直沒解,才導致他的這種後遺症,如被冰霜割裂般的疼痛。
她被侍棋帶到暗室外,可望著那間燈火通明的石室,她終究還是沒有進去。他不會想讓她看到狼狽的他吧。
她讓侍棋守住秘密。水流觴以為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兩人就這麼互相騙著。
上午時她去問過花國凡,那個老頭一個時辰終於說出了兩句話:第一句,他死不了;第二句,解藥已經有眉目了。
「發什麼愣?」水流觴見她呆呆地看著他,笑問。
玲瓏回過神來,說了句「沒什麼」,扔下布巾上了床,手按上他的腿。水流觴微怔,下意識地一縮,她卻用兩隻手在上面輕重緩急地按摩起來。他的心頭滑過了一股說不出的滋味,愣愣地問:
「你這是?」
玲瓏頭也沒抬,淡淡地道:
「雖然老頭每天早上都給你針灸,但經常按摩一下也不會有壞處。」
水流觴凝著她烏黑的發頂,忽然唇角一勾,漾出一抹溫柔的笑意,伸手拿過一條干布巾,道:
「你的頭髮還沒擦乾。」輕柔地幫她擦拭頭髮。
「我今天收到雲府的請柬,雲夫人生辰,你會去嗎?」
「你自己去沒問題吧?」
「沒有。反正男女不同席,你去不去對我也沒多大影響。」
他身體不好,去人多的地方也不便。再說丞相家的宴會他若只派王妃去送禮,對外也會造成一種幽王因為身體受傷,從此便安分守己不問世事的假象。
水流觴想了想,又道:「到時候你和姐姐一起去,這畢竟是你作為幽王妃首次出席宴會,她會照應你。」
玲瓏點點頭:「今天暢春園的芳夫人帶人來給我請安。」
水流觴冷笑了一聲:「她還真是不安分。我已經下令不許她們出暢春園,她們不會再來打擾你了。」
「你之前一直杜絕她們和外界來往嗎?」
按理說,送來的棋子是否得寵,也是各方勢力所關注的,然而水流觴幾乎不去暢春園,外界卻如此平靜,這只能說明那些棋子被暗中圈禁了。
「那些人的背景很複雜,我派了一批人暗中監視,基本上是只許進不許出。開始的時候,有人來探望,也是有丫鬟陪著。丫鬟都是王府的人。」
玲瓏點頭,這年代女子本就該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所以即使那些女人被暗中圈禁,外界也看不出來。
「我收到消息,東安省鶴山鐵礦發生了很嚴重的事故,死傷上百人。」
玲瓏微怔:「那不是玉家的產業嗎?難怪小玉離京了。」
「父皇派了他的心腹周大人前往鶴山,全面調查此事。早先傳聞,東安的兩省總督和玉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可父皇暗中命令要嚴查。」
玲瓏心頭一凜,沉吟了片刻,微驚地問:「你是說,皇上想對玉家動手?」
「龐大的財富,功勳的後裔,自然會遭到帝王的疑心。」
玲瓏想了一會兒:「是啊,有時候我想,這時代,商人再大鬥不過皇權,只要被捏個錯將財產全部充公,那皇上就發了。難怪青溪侯會那麼低調,連官員拜上門都不見。」
「侯爺是只老謀深算的狐狸。」(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