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著一包羊雜,玲瓏心滿意足地跟著陳關飛回了家。沒想到出去買肉居然佔了大便宜,這包羊雜夠吃兩三頓的。
陳關飛好奇地問:「閨女,你拿這玩意兒到底要幹嗎?」
「當然是吃。」
「這東西不能吃!」
「爹爹——」玲瓏刻意拉長聲音,狡黠一笑,「放心吧,我一定會把它變成一道你意想不到的美食,今晚讓娘歇著,我親自下廚,咱們好好過個吃年!」
那聲「爹」叫得陳關飛十分舒坦,連帶著臉上也笑得暢快起來:「你呀!你娘肯定不讓你進廚房!」
「娘會答應的!」玲瓏自信地說。
因為過年,酒坊要停工直到年後。今天來打酒的人倒是比往日多,多半是為了晚上家裡的團圓飯,現打現喝。
本來正和潘婷習字的敏豪,見來了客人,就充當起了跑堂的角色幫客人打酒。玲瓏回來後,忙叫他繼續去識字,自己幫著爹爹共同打理酒肆。
因為是大年夜,家家戶戶做團圓飯都很早,陳家也不例外。玲瓏剛進廚房,就被潘婷攆了出來。這個娘,最大的愛好就是做飯,即使做得不好也愛做。幸好酒肆的菜不是她做的,否則酒肆本來就少的客人一定會全部消失,再也不上門。
潘婷崴了腳也坐不住,玲瓏央了好一會兒,她才勉強同意。玲瓏喜滋滋地要陳關飛幫她生火,潘婷搬了個小板凳,坐在一邊幫她打下手,生怕她切了燙了。
玲瓏倒出買來的羊肺,灌入清水反覆沖洗,直到變為白色,在上面劃一刀,擠出液水,衝過之後下鍋,煮開,去血沫洗淨,切成長方塊,再入鍋煮幾分鐘,泡入清水。
羊腸和羊肚用鹽搓去雜質,煮幾分鐘。羊肚刮去白液,切成塊,羊腸切段。剖開羊心,除盡血污,入鍋煮幾分鐘,撈出切片。將羊雜、蔥姜塊放入鍋中加水,燒開撇浮沫,加黃酒,加蓋小火燜至肉爛。
可惜的是這個時代胡椒、辣椒等調味料都沒有,好在有蒜,出鍋前加了點蒜泥,又放了點蔥花、薑末。芫荽是古代的香菜,味道似乎不如現代的濃,但芫荽末在熱騰騰的羊湯上被重重地一燙,也發出了誘人的香味。
開始潘婷還緊張她拿刀,隨著鍋裡燉煮的湯味道越來越濃,她情不自禁地深深吸了一口氣,道:
「好香!」
敏豪聞著味探進頭來,鼻尖聳了聳,更是不停地深吸氣,笑問:「姐,你做什麼好吃的呢?」
「等會兒你就知道了。快出去,廚房危險,別來摻和。」
「你姐說得對,趕緊出去,別燙著。」潘婷也說。
「我都八歲了,哪那麼笨!」不過他還是笑嘻嘻地跑開了。
玲瓏又將豬肉做了一道傳統的東北菜——白菜豬肉燉豆腐。
這裡對豬肉的烹飪法一般都是白煮白切,那吃法簡直讓玲瓏肺疼。幸好陳關飛對女兒百依百順,訂豬肉的時候沒要大肥肉。陳關飛還不理解,在他們的觀念裡,肥肉才是最好的。可活過現代的玲瓏,只要看到肥肉就噁心。
看來,現代人真是太**了!
陳家為了過年特地殺了一隻雞,玲瓏做了土豆燜雞。幸好這年頭有醬油,可那也不是玲瓏吃過的醬油,不過好歹有得用。
早上陳關飛帶敏豪去冰窟窿裡捕了兩條魚,玲瓏給烤制了一番,外焦裡嫩,香味濃郁。
潘婷對她獨特的烹飪方式,很是驚訝。陳關飛時不時會過來瞧瞧,怕玲瓏受傷,此時再次進來,也忍不住吸吸鼻子:
「咱家閨女做的菜真香,簡直比悅然樓做的還好。」
「悅然樓是什麼?」玲瓏好奇地問。
「那是鎮上最大的酒樓,何員外開的。」潘婷笑答。
「爹爹還在悅然樓吃過?」
「他聞過!」潘婷一句笑語,讓全家哈哈大笑。
三菜一湯油亮亮熱騰騰,敏豪也幫忙端菜,屁顛屁顛地跑在陳關飛後頭。四口人圍坐在酒肆的一張桌前,潘婷和陳關飛坐在那裡,幸福地望了望菜,又望了望一雙兒女。這是他們這麼多年來過得最開心的一個年,一個全家團圓的年,一個最完整的年。
見玲瓏在盛湯,潘婷連忙道:「小心,別燙著,我來盛!」
乳白色的羊雜湯擺在身前,散發著誘人的香氣。入口肉質滑嫩,醇香四溢,不腥不膩。特別是在冬天,熱熱地喝上一口,嚥下去之後,身子暖暖的,獨留滿口餘香。陳關飛吃後,大呼這是冬日最佳湯品,準備寫上酒肆的菜牌。
燜雞酥爛不柴,燉肉肥而不膩,烤魚焦香四溢,陳關飛越吃越喜歡,放下筷子跳起來,說:
「這麼多好菜,我得喝一碗!」
「關郎,給我也來一碗!」潘婷笑瞇瞇地說。
陳關飛興致勃勃地抱出一隻小酒罈,扯開封,分別倒入兩隻酒碗裡。這是玲瓏第一次仔細看陳家的酒,竟嚇了她一跳。
這酒呈渾濁的黃褐色,似浮著一層懸浮物,焦香味很濃,還微微有種老熟氣,她用不可置信的語氣問:
「這……是黃酒?」
「怎麼,閨女,你也想喝?」陳關飛覺得她認真的樣子很搞笑,樂呵地問。
哪知玲瓏居然真的就認真地端起了碗,先看了看,說:「壓濾方法不對;少了澄清工序。」她又聞了聞,接著放到嘴邊含了一口,閉上眼睛,靈舌上的味蕾張開,舌尖輕盈地轉動,品著,又說:「落缸時還發生了燙釀。再說爹,你沒煎酒吧?」
「什麼煎酒?燙釀又是什麼意思?」陳關飛詫異地問。
「煎酒就是生酒澄清後加熱煮沸,破壞酶的活性,提高酒的品質,也便於保存;燙釀就是落缸時酒母和熱飯接觸了。千萬不能接觸,否則會發酵不良。這罈酒雖然沒那麼嚴重,但的確有點發酵不良。再說你怎麼不澄清一下,這麼渾多難看,跟石灰水似的。」
「你這丫頭,你爹的釀酒法都是祖傳的,你的那些法子全是從哪兒聽來的?」
玲瓏總不能說自己上輩子是高級品酒師吧:「難道現在的酒都是這樣的?」
「都是這樣的,你爹我家的釀酒法還是拔尖的。你說的那些法子到底是哪聽來的?」陳關飛好奇地問。
他的前半句話已讓玲瓏陷入沉思,隨口答了句:「哦,以前鄰居也是釀酒的,我小時候經常去看,他教的。」她用手敲著碗沿,發出叮叮聲,忽然,她的腦子裡形成了一個令她振奮的念頭,「爹,要是酒都是這麼渾、這個味的話,那咱們要是做出一款清亮透明、口味極佳的酒,會不會發大財?」
陳關飛被她突然的想法弄愣了,還沒弄明白她的意思,就脫口道:「應該會吧。」
玲瓏頓時興奮地一拍桌子:「既然這樣,爹,咱們做酒吧!」
陳關飛被她的奮起嚇了一跳,潘婷掩口笑道:
「咱閨女想幫她爹賺錢了!」
一語讓玲瓏回過神來,急忙收斂起兩眼冒出的金光,換上一副小孩子懂事又嬌憨的表情,挽住潘婷的胳膊撒嬌:
「那當然了!我要賺好多好多錢,將來給爹娘蓋大房子,讓娘天天穿綢子,吃好吃的!」
潘婷笑得合不攏嘴,摟著她,寵溺地笑道:「好!好!娘等著你賺大錢,讓娘天天穿綢子。可是也得先吃飯啊。來,快吃菜,等下該涼了。」說著,給玲瓏夾菜。
玲瓏知道他們只當她是小孩子心血來潮說胡話,也不點破,反正這事只要陳關飛配合,他們信不信無所謂。
她終於找到了她發財致富的道路,想到這兒,她心情極好地多吃了一碗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