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虞忍不住問道:「白老,那小瓶子裡究竟是什麼東西?」
白老兀自嘿嘿得意,但笑不語。
眾人見狀心裡都有了幾分忌憚和揣測,怕是什麼了不得的毒物。
「您瓶口都不打開扔進去,它怎麼會中毒?」李子虞看到黑血,自然也明白過來,仍是好奇地追問。
白老忍無可忍,狠狠踹了他一記屁股:「傻小子!黑蛟連你人吞下都不留渣子,一個木塞子能耐它何?」
李子虞呵呵笑笑,倒是最近經常被訓,臉皮也厚了,轉而慇勤對清瀾道:「瀾兒妹妹,快找找看你要的秋漪草在不在這?」
清瀾忍住笑,點了點頭,往那潭中央一指:「那中間的便是。」
只見潭中黑石間一棵深碧發亮的四葉草生長其間,清風拂過也紋絲不動,初不覺異樣,可越盯著它看越發覺得妖異惑亮起來。
「還剩四片葉子,不錯,顯然果實已經被黑蛟吞食,不過瀾丫頭身體也受不住那果實,你只需服用兩片葉子便足夠了。你待會兒先含了半片下水至中央,覺得寒冰受不住時再服另外半片,直至體內陰陽適宜為止。你可記下了?」白老見清瀾點點頭,便正色肅然警告:「萬不可急切強求,撐不住時不可逞強。當然,藥效最有效時自然是第一次。只為師不想你因清除寒毒反而丟了小命。」
清瀾頷首,突然後退一步,跪下對著師傅誠心磕頭:「師傅大恩厚待。清瀾銘記於心。若有不測,也是清瀾命該如此。」
白老撫鬚長歎:「早知你看似平和柔順,實則性子極倔,不懼凶險。好在為師早有準備。祈峻。你留下幫著她吧。」
祈峻沉默地點點頭。
白老一把拉著不甘的李子虞,招呼眾人離開深潭邊。
清瀾抿了抿唇,看向留下的祈峻。祈峻從腿間抽出一把匕首。躍身而起,到水潭中央黑石處輕輕腳一轉,割下半片葉子便飛身回到潭邊,遞給清瀾。
清瀾毫不猶豫地抿在嘴裡,頓覺一陣火辣辣從喉頭一直蔓延下去,週身頓時如火燒一般難忍。隨即一轉身,往水潭處舉步而下。
水潭看似幽深不見底。卻是很淺,只水冰冷的令清瀾渾身打顫,體內外冷熱夾攻,如同受刑一般刺痛難忍。
這**譚來歷很不一般,從來不結冰。卻比冰更深寒,不然也不會孕育出秋漪草這等烈性奇物,與這寒潭正是相輔相成。
清瀾咬牙不顧身上劇痛,只管一步步向潭中央邁步而去,越往前走,卻越是冰寒。口中草葉藥效也揮發的越快,只離黑石還有五步時,清瀾眼前一花,不由踉蹌往前倒去。
隨即感到身子被一雙手扶起。貼靠在後面胸膛上。清瀾自知是祈峻出手相助。閉了閉眼,離開依靠,仍咬牙往前摸去。
待摸到黑石,清瀾剛想鬆一口氣,便覺體內寒意突然瞬間侵襲而上,自己下半邊身子立刻沒了知覺。便知是草葉藥效已盡,急忙摘下另外半片葉子放入舌尖。
冰寒與火熱交替,下半身又開始刺痛難忍。清瀾暗暗苦笑,只咬牙強忍。一張小臉面色蒼白,眉頭緊皺,汗水如雨而下。
深痛間真恨不得舉刀自刺,只覺渾身經脈似一會兒被洶湧寒流凍住,一會兒又被火山岩漿撕扯開來炙燙烙印……
不知忍過了多久,清瀾神智開始有些恍惚起來。模糊間竟似回到了前世……
自己再沒有去好奇地一探橋洞究竟,順利參加了好友的婚禮,為他們祝福。後來也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有了一個幸福的家庭,生下了一個健康活潑的孩子。小日子雖過得平平淡淡,省吃儉用,倒也過得十分踏實快樂。只自己一直看不清自己丈夫的臉,待近前仔細觀看,卻似乎更加模糊了。
清瀾兀自露出了一個幸福的笑容,管它呢。終於不再孤單了……
突然覺得心口一陣絞痛,竟嘔出一口血來。清瀾不由皺緊了眉,便覺另一股暖意正緩緩而來,護住了自己心脈。
是誰?是誰在為自己止痛?
清瀾勉力睜開刺痛的眼睛,模糊間看到了祈峻的擔憂的俊臉,不由恍惚的對他粲然一笑。真好!不管前世今生,原來都有人陪著自己。
不過自己究竟是死了,還是活著。為什麼覺得身子輕輕地似飄了起來,沒有了知覺?
遠遠地,竟看見自己倒伏在祈峻身上,渾身濕漉漉的曲線畢露,頭髮汗濕貼在鬢間,小臉慘白,唇邊卻勾起了一絲笑容。祈峻緊緊擁著自己,雙手各自貼著自己的胸背似在護著心脈,一臉焦急憂慮地大聲呼喚著自己的名字。
自己怎麼了?怎麼真的跑了出來?清瀾有些不解。
身體輕輕地飄了起來,看到離水潭不遠處,眾人正焦急趕來,李子虞一邊跑一邊正扯住了師傅的衣袖,嚷嚷著為什麼不讓自己留下。
好吵!清瀾不由皺了皺眉。毫無知覺地往另一頭飄去,穿過樹林,看見在一個山洞裡,一個光頭的男子正與三個黑衣人殊死搏鬥。用事先置下的陷阱將黑衣人一一困住殺死,自己卻也留下斑斑血跡,受了重傷。
清瀾搖搖頭,又兀自向遠處飄起,見到了炊煙,見到了人家,見到了北絕森林以北的奇異風光,正暗自驚歎,突然聽得下方一陣梵音響起甚是好聽,不由欣喜追隨而去。
果然有一群和尚正超度亡魂,清瀾也正欲跟上亡魂隊伍,卻被一個老和尚回眸看見。老和尚白眉白鬚慈眉善目,滿色紅潤,只拂塵一笑:「這裡可不是你該來的地方,霞兒快回去!」
清瀾只見眼前拂塵揮來,便失去了知覺。
「瀾丫頭,快醒醒。好在還有一口氣。」
清瀾被人晃得頭昏,不由「嗯哼」一聲,卻被人晃得愈發急了。
「小姐,你怎麼突然成這樣子了?您再不醒,秋桂就殺了那姓祈的,都怪他沒及時救起你。」便聽到秋桂在耳邊大聲啼哭。
旁邊隱約傳來拳腳聲,卻是有人打了起來。
清瀾不由皺了皺眉,身子好重也好疲累,自己服下了一片草葉,還有另一片呢?想到這裡,頓時勉力張開了眼睛。
「小姐,小姐,您終於醒了。那白老總算沒有騙我們。」秋桂喜極而泣。
白老也是高興,自動忽略了小丫頭對自己的不敬,教訓清瀾道:「讓你小心些,千萬不要逞能。你倒是堅持到底了,卻差點把老夫一顆心嚇得蹦了出來。」
李子虞突然衝到清瀾眼前,將她好一陣上下打量,鬆了一口氣:「瀾兒你真是太拚命了。旁邊居然還有個縱容你胡鬧的。」說著瞪了身旁祈峻一眼。
清瀾扶著秋桂坐起,才覺身上衣服已換了一身,不知自己躺多久了。想起師傅的交代,不由赧然:「清瀾身子太弱,終是未能服完兩片草葉。」
卻見眾人面面相覷,白老更是不解地指向水潭中央:「那還有一片誰服下了?」
大家不由都看向祈峻,祈峻舒展了眉頭,對清瀾道:「你自己神志模糊之際,猶自喃喃著『還有一片』,不管我的攔阻,硬是拔下一片往自己嘴裡塞去,然後死死摀住嘴不鬆口,這才受不住昏迷。」眼神透著些許複雜。
眾人不由瞪大了眼睛,像看怪物一樣看向清瀾。白老更是跳腳:「就沒見過這麼倔的女娃兒!」
清瀾也自納罕,當時自己神志不清時,真是這麼死硬嗎?想到自己剛清醒時猶自記著服用藥草,可能當時真是如此吧。想著便不好意思地笑笑。
「師傅,那您再幫我把把脈,這寒毒確實已經解了嗎?」清瀾眼含期盼地看著白老。
白老上前仔細為她把起了脈:「瀾丫頭啊,寒毒似是完全清除了,只是今日你大傷元氣,可要好好養著,寒毒一除,吃了師傅為你開的補方,半年工夫,身子自然會漸漸好起來。」
「可能如常人一般?可能習武?」清瀾不由瞪大了眼,言語殷切。
白老沉吟半響,終是搖了搖頭:「老夫不是神仙,沒有脫胎換骨的藥。你自小骨骼就生的比常人瘦小些,為師委實沒辦法讓你骨骼重塑,只是自此可以學些養生強身的功夫,也能延年益壽。」
清瀾不免有些失望,最近看眾人有功夫傍身,平日做事確實方便許多,實在令人羨慕。
不過清瀾很快便調整了自己心態,怎能以己之短比他人之長,自己能活下去,就該惜福才是,世上能用武力解決的事情畢竟在少數。
想到這裡,又眉開眼笑起來,至少可以學養生功夫了,自己經脈自覺經此已完全疏通,身子也輕鬆靈活了許多。
秋桂見小姐一會兒愁一會兒笑的,擔心起來:「小姐,您還好吧?還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清瀾這才回過神,見自己尚被眾人圍著關心,不由心頭一暖,正要叫眾人只管回去休息,卻突然想起一件事來。(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