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中尚有人難以分辨,驚疑不定,卻聽得一陣鬼嚎聲,卻是成公公從馬車中跳了出來,抖著一身肥肉反應敏捷地往公主處奔去:「狼啊!是狼群!公主救命,救救老奴啊!」
這時所有人立即明白過來,頓時驚叫聲一片,四處奔逃,連帶著馬匹也嘶鳴起來。
祈峻眉頭一皺,就看見成公公像一顆圓球似的滾了進來,躲到公主身後,一雙小眼正驚疑地打量著世子。
李子虞大怒,這突現狼群,難道還是自己特意引來,好趁機取他性命的不成?這閹貨,到哪兒都能挑動人心。
婧怡被扯著衣袖,只能耐下性子來好生撫慰:「公公且緩緩神,情況未明,還是請王爺再派人查探一下為好。」臉上鎮定,自己心裡卻也是怦怦亂跳。
祈峻聞言抱拳道:「還請公主安撫眾人,不要擅自行動。我去看看就回。」
走到外面,令傳令兵吹響了隨身號角,嚴令道:「稍安勿躁,全部給本王留在原地,有心懷不軌,擅自行動者,立斬!」說著命嚴統領執刀巡查。
此時已有前方斥候回來,附在祈峻耳旁回報。祈峻臉色微變,又命他往四方派人探查。
一面急令北崢軍士將所有人趕下馬車,將馬車用最粗的繩索首尾相連成一圈,把眾人環繞在內。盾牌手在最外圈,執矛者緊隨其後,弓箭手在第三圈,持刀之人隨後相護。女眷都被環在中央,自己一個躍身。立於馬上,登高相望。
此時已是傍晚時分,即便立時放飛信鴿,也來不及飛到最近的市集處給士卒報信。何況等足夠的人馬集結而來,怕是要三天之後。
思忖一番,直接命人點起了狼煙。這是最緊急的軍訊,只不知如此昏暗天色是否還有人能觀望到。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待斥候再回來稟報時,已可隱隱約約見到狼群的影子了。
女子中有人尖叫了一聲,立時被人摀住。若是驚嚇了到了馬,恐怕便只有被狼群分屍了。
清瀾與婧怡等人躲在最中間,卻也是膽戰心驚,如此情境。怎能熬過一夜?當下喚過冷香,讓她將雪凝所贈的弓箭背上,這些箭皆是精鐵所鑄,比一般箭枝更鋒銳。自己讓水蘭和沁雪靠過來,各自暗執匕首背靠背站著。
婧怡則被林嬤嬤和不知哪裡出現的暗衛圍成一圈。卻是最安全不過。
見婧怡招手讓自己過去,清瀾搖了搖頭。如今形勢危險,除了狼,更要防著人,看成公公被林嬤嬤有意無意地擋在一旁,就知她防心甚重。何況婧怡看似安全,等待會兒人群慌亂,都會往她那邊擁擠過去,卻是危險之極。
百來號侍衛的隊伍。雖然裝備精良,卻要護著近一半的女眷,清瀾不由皺了皺眉。
又看向篝火,雖盡力點燃了十多處,只怕不耐燒一夜,火一滅。自己這群人便完了。
便對身旁的李子虞和祈峻道:「把馬從車上卸了。不要管它們了,只留下幾匹讓它們各自奔逃去,說不定還能將狼群引開。另外把車板帳篷扯下,盡量留著篝火到天明。」
說著不由往天上望了一眼,今夜卻是烏雲遮月不見絲毫光亮,怎生這般湊巧?暗自凝眉。
「馬車燒了,馬都放了,明日我們怎麼趕路?」一旁有人插話道。
清瀾回頭皺眉一看,卻是林姍姍,見她抬起俏臉,示威般瞥了自己一眼。
李子虞也知情勢嚴重,聞言怒斥道:「今夜只怕命都要沒了,還想明日作甚?」
祈峻讚賞地看了眼清瀾,隨即命人卸下馬匹,將幾輛僕從的車廂板抽出,劈成一截截堆在篝火旁備用。
清瀾見狀又道:「馬車裡的東西不要卸下,持重些方能擋住狼群衝擊。另外,最好用鐵鏈拴起馬車,以防繩索被狼牙咬斷。」
可惜遍尋行李,只找到短短幾根備用的鏈條。
祈峻沉著臉,只管讓侍衛拴上馬車,轉而又詢問般看向清瀾。
清瀾未想他如此尊重女子的意見,沉吟思忖半響,方道:「留下一條縫隙吧。派武藝高強之人守護,若是事有不遂,總能有人逃得生機。」說著便若有所指的望了婧怡那邊一眼。
求生之路給你留下了,我們各自自求多福吧。
祈峻點點頭,神色看了她一眼。招來嚴統領與他附耳幾句。嚴統領領命悄然離開,鎮守在北方。清瀾暗自記下了那個點。
夜色漸深,所有人都屏聲凝氣。
遠遠地,看見一道道狼影由遠及近,漸漸顯出身形,只盯著篝火並不靠近,綠幽幽慘淡的眼睛死死盯著眾人。
漸漸眾人看清了,來的只怕有幾百隻狼,體型高大,身形甚是矯健。只聽一聲狼嚎,狼群中便跟著高低起伏地嚎叫起來,一隻身高足有一人高的狼緩緩從狼群中走出,出現在眾人視線中。
「該死!」清瀾聽到一旁祈峻輕聲咒罵。也知是遇上了先祖書中記載的草原狼王,在這草原上影響力甚大,動輒能集結百條甚至上千條的狼群。
只是行人一般難以碰到,多是傳說而已。狼群多與大群的野獸相爭,倒少有打行人主意的。
因此此番被狼群圍上,眾人才會措手不及。
狼王眼神冷幽幽地看著眾人,像是在打量獵物,嘴角似人般輕輕扯出了一個笑容,愈發詭異恐怖。
有女子嚇得輕輕低泣起來。
「有鬼,有鬼!」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啞聲響起,眾人都嚇了一大跳,往出聲處一看,卻是成公公哭喪著臉,神情奇異蒼白,「車隊裡有鬼,有鬼!……」
祈峻沉下臉,殺氣一閃而過,手一揮,便有人自後面打暈了成公公,將他扔到馬車上。
眾人不由輕吁了一口氣。
清瀾暗自握緊了雪凝送與自己的匕首,此時尚是亥正,即便草原上太陽出的早,也還有整整四個時辰。
馬匹不時的騷動,祈峻命人一起放出,狼群只嚎叫著,卻不為所動,眼睜睜看著馬匹四散而去。清瀾不由詫異地皺了皺眉。
狼群只與眾人對峙,卻不上前。只看著篝火愈發微弱起來。
早有人將一旁車板扔入篝火。受清瀾啟發,一些不重要的物品,只要能燒的,大家都挪了過來備用。算了算這速度,應該剛好能撐到明日天亮。
清瀾想起狼王詭異的微笑,愈發覺得不對勁。難道它是想待眾人鬆懈之時,再行攻擊?愈想愈覺得由此可能,便讓水蘭和冷香兩人把守,自己和沁雪閉目稍作休息。
祈峻似乎也想到了這一點,命各圈守衛,一人休憩,一人嚴正以待。一回頭,卻見身邊那女子早已沉沉睡去,不由啞然失笑。
兩個時辰後,眾人雖仍與狼群對峙著,因長時間的緊張感卻不由鬆懈下來,感覺一陣陣疲乏湧上。
「全部給我清醒!注意!」祈峻突然大喝一聲,在草原中傳出老遠。
清瀾猛一警醒,卻見眾人握刀躍起。已有狼群猛撲過來。
「小心!」不知是誰在驚呼,也不知誰在尖叫,只聽得一陣咚咚的悶聲,卻是有狼撞在盾牌上,被反彈回去。
一時間箭枝齊齊射出,狼嚎聲慘呼聲不斷。
仍有幾隻矯健的狼乘隙高高躍進馬車環裡,撕咬侍衛。侍衛持刀相搏,浴血奮戰。血腥味兒更刺激了狼群,又衝進來幾隻狼,卻被祈峻一躍而起,拔劍刺中幾處要害。
一隻狼就倒在眾女子腳下,面目猙獰,猶自雙眼圓睜,嗷嗷直叫,嚇得女子們連番後退,倒仰在地上。
冷香見狀,逕自上前補了一刀,結果了它性命。
清瀾被眾人推到了最中間的馬車邊,這是隊伍裡唯一完好的馬車了,正是婧怡的座駕,不到萬不得已自然沒人敢動。
扶著車軸,清瀾暗暗吁了一口氣。只要再堅持一個多時辰,天一亮狼群自會慢慢退去。再點狼煙,估計救援隊伍很快就會到來。
狼群的攻擊很有法度,也不是一擁而上,卻是被身後的狼王指揮著一撥撥輪流進攻,讓眾人精疲力竭。
祈峻見狀,也勉力抽下一批人下來,補做後備。
狼王和祈峻,一狼一人,對視良久,皆知是各自隊伍中首領。
狼王嘴角一扯,前爪一抬,竟做了一個人性化的挑釁動作。
祈峻揚眉,冷眼舉了舉手中劍,示意讓它進來。
狼王瞇起眼,退到了狼群中,長嘯一聲,狼群的攻勢愈發猛烈起來。卻是狡猾之極。
後備侍衛自發頂上,攔截住一撥又一撥的攻擊。
受傷死去之人越來越多,被人搬到中間。眼看著時辰一點一滴過去,天邊漸漸出現了一絲亮光,遠處太陽一點點地抬起頭來。眾人不由發出了一陣歡呼。
狼群卻攻勢愈猛起來,眾人都推測這是狼群臨退時最後一次發力,都奮勇與狼相搏。祈峻卻神情愈發凝重。
突然間,不防同時有幾隻狼終於咬斷了馬車間的繩索,十幾匹狼一起躍了進來,人群中頓時一陣大亂。
清瀾被人群猛推進了馬車裡,握緊了匕首正要衝出,卻突然感覺手下一陣溫軟的蠕動,下了一大跳,猛一看,竟是一隻小狼崽,不由大驚失色。(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