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隊伍無緣無故突然被狼群圍上,見馬群四散也不去捕捉馬匹,難怪天大亮了狼群仍死戰不退。狼群最是護崽,這小狼崽不會是狼王的吧?
聯想到這一點,清瀾事不遲疑,抱起它便要往外扔給祈峻。
一掀簾卻見祈峻被七八條狼團團圍住,冷香和林嬤嬤緊緊護著婧怡邊戰邊往北邊退去。自己身邊竟一時沒有能交託的人。
清瀾見狼群已經突破了口子,四面八方的馬車被沖得四處零落。情勢已難以挽回,猛一咬牙跳到前面車座上,將小狼崽用布緊緊裹在身上,一手揮著馬鞭,一手拉起馬轡,紅著眼睛猛力朝馬上一揮鞭子,馬匹吃痛,正要拉著馬車往前衝去。
猛然有一隻狼跳到車座上,朝著自己一口咬下。
清瀾都感覺到那濕漉漉的舌頭舔到了自己臉上,便不由伸手一擋,突然聽到驚叫一聲:「小姐!」
卻是沁雪趕到了一旁,不知哪裡來的勇氣,猛然拉住了狼的一條腿奮力拉下。那狼不防身後,竟被拉了下來。
馬車此時速度已起來,清瀾無暇回顧,含淚喊了一聲:「狼王,狼崽在此,你還不來追我嗎?」馬車衝出阻擋,往茫茫草原狂奔而去。
狼王聞得氣味,一陣怒吼,呼喚著狼群逕自追去。
「該死,交給你了!」祈峻上了一匹馬,經過李子虞時高喊了聲。便也向前追去。
狼群一剎間如潮水般散去,只留下滿地狼藉,哀聲一片。
李子虞恨恨的將手中沾滿鮮血的劍擲入草地裡,望向遠處,眼睛通紅一片。
一夜死傷了大半侍衛,四處是斷肢殘臂,女子們見危機已去,在原地失聲痛哭起來。
「大哥,清瀾呢?」婧怡跑上前來,剛才被林嬤嬤等人擋著。她沒有看到清瀾駕著馬車逕自引狼群而去。
李子虞跌倒在地上,狠狠抓著自己的頭髮,眼睛裡竟不由淌下淚來,喃喃道:「何時我李子虞也需要一個女人來護著?」
婧怡聞言大驚失色,卻隱約似明白了什麼,低頭哭了起來。
……
清瀾一路駕著馬車只往一直線趕,忙亂中早已不辨東西。
緊緊護著懷裡的小狼崽。回頭看看後方的狼群越追越近,卻已知已經遠遠離開了營地。目中不由含淚,低頭一望,懷裡小狼崽正用濕漉漉的金綠眼瞳打量著自己,喃喃道:「小狼崽,我可未曾傷害過你,如今卻要給你賠命了呢。」
恍惚中。前世今生。一幕幕情景在眼前掠過,不由一笑。
「你還敢發愣,快把狼崽給我!」一雙寬厚的大手從一旁伸來,卻是祈峻騎著自己的駿馬趕了上來。
看到一絲求生的機會,清瀾眼睛頓時一亮,便使力將懷中的小狼崽扯出,小狼崽嗚嗚叫著,死扯著她胸前不放。清瀾無奈地看向祈峻。
祈峻見狀,只得退而求其次:「爬到一側跳過來,我接住你。」
清瀾聞言便放下馬鞭,慢慢挪過去,馬車行得太快,眼前不由不由一陣晃悠。清瀾閉了閉眼睛,咬牙只管往身側一跳。
一隻有力的臂膀環住了自己的腰,趁勢將自己拉到馬前。清瀾被緊緊摟住。
「坐好了!」祈峻壓低了身子,身下駿馬一竄而出,清瀾被壓著伏在了馬上,不由閉上了眼,耳邊風呼呼而過,感覺像騰雲駕霧一般,雖是揪心的速度,卻奇異的覺得安心。
祈峻的座駕果然神駿,也不懼群狼,如箭一般漸漸將狼群拋下遠遠一段距離。
「把狼崽丟掉!」祈峻見狀沉聲道。
清瀾聞言解開布條,將小狼崽拉到身前,見它水漉漉的眼瞳緊張的盯著自己,雙爪緊緊扯著自己胸前的衣襟。
不由一陣不忍,閉了閉眼,用力一扯,只聽刺啦一聲,卻是自己衣襟被扯破了,隱隱露出了裡衣,狼爪子猶自另扯了一邊不放。
清瀾見狀,一咬牙在風中喊道:「扯不開!既然馬跑得快,到前面再說!」
祈峻皺了皺眉,暗道女人真是麻煩,卻是輕蹬馬腹,加快了速度。
足足跑了有兩柱香工夫,狼群才漸漸不見蹤影。
祈峻將馬漸漸勒停住,臉一沉:「怎麼還沒扔掉,到底怎麼回事?」
低頭一看,也有了了悟,抽出劍來便欲往下砍。
清瀾嚇了一跳,緊抱這小狼崽往後一跳:「你這是要做什麼!」
祈峻收住劍勢,冷聲道:「宰了它,或者砍了它爪子。」
清瀾聞言不由緊緊抱住了小狼崽。小狼崽也似有所覺,將頭深深埋入清瀾胸口處瑟瑟抖動。
祈峻暗自瞪著它,一人一狼悄悄怒目對視。祈峻歎了口氣:「眼下雖然暫時擺脫了狼群,可只要小狼崽還在,狼王依舊能循著氣味尋過來。」
此事不用說,清瀾自然也心知肚明,可看著小狼崽可憐兮兮的眼神,終是不忍下手,便抓住衣襟,將它輕放在地上,示意它放了爪子:「你快走吧,我們不傷你,你也不要再跟著我們了,快回你父母那裡去。」
小狼崽似聽懂了清瀾的話,金綠眼瞳骨碌一轉,衝著清瀾嗚嗚叫了幾聲,眨眨眼睛,輕輕放開爪子,一溜煙往回跑去。跑了半里遠,還衝著祈峻瞪眼吼了幾聲,這才不甘地遠去。
祈峻嘖嘖稱奇:「可惜有狼群跟著,否則此物倒是通靈,帶回去馴養倒是不錯。」
清瀾輕輕吁了一口氣,能活下來就算好的了。也不看看它老爹有多凶悍。
兩人同騎一馬,循著晨霧往水汽濃的方向行去。
果然只一盞茶工夫,便尋到一個小水潭。兩人顧不得狼狽,穿著衣服和馬匹一起浸泡在水中,洗去身上狼崽的氣味。
早晨水十分冰涼,清瀾不由打了個寒戰。想起師傅的告誡,自己體寒,不能整個長時間泡在涼水中。卻兀自咬了咬牙,為了保命,其他以後再說。從身上摸出補身藥丸,倒出一顆服下。
祈峻雖背對著清瀾,卻也有所覺察,想起白老的交代,暗叫不好,忙轉身為清瀾護住心脈。
清瀾此刻冷熱對沖,早已備受煎熬,正覺一陣陣眩暈,就要支持不住,卻覺心脈處一股暖流溫潤的護住了自己,知祈峻出了手,便放心只管抵抗藥力。
半個時辰後,兩人方各自水漉漉地從水潭中出來。
此時太陽已經高高昇起,照在身上多了一絲暖意。
清瀾微微絞乾了些衣服,轉頭正欲道謝,眼角猛見一道亮光閃過,不由驚叫:「小心!」身子已被反應奇快的祈峻重重壓下。
躲到馬後,一個躍身翻到馬背上,抄起清瀾腰間往前一送,便催馬疾奔。
清瀾感覺他突然身子一震,暗叫不好。
駿馬一瞬間奔出老遠,才漸漸擺脫了射程範圍。清瀾越過祈峻肩頭朝後望去,正好看到一個人影從草叢後站起身來向這邊張望。
祈峻的肩頭已是一片血紅染遍,箭頭射穿了整個肩膀,在前面透出,十分凶險。他兀自悶哼一聲,臉色蒼白如紙,終是支持不住倒在清瀾身上。
清瀾大急,卻不敢停下馬,只盡力將馬減速跑得平穩些,抬頭看了看,辨認了一下方向,便往北而去。
此時回去找隊伍十分不智,且不說會不會再遇狼群,隊伍也很可能不在原地已向北出發了,萬一在路上有人守株待兔,更是羊入虎口。
清瀾一路焦心,半路上勉強側身為他撕下裡衣棉布簡單包紮了一下。既不敢停下冒然為他拔箭,也擔心自己扶不住他。只管騎馬疾奔盼望著遇到人家。
好在半日之後,清瀾偶遇了一條不小的河流,沿著河流找到靠河為生的漁家。清瀾自稱是兄妹結伴而行,路遇流匪僥倖逃脫。漁家見她相貌極美,衣著雖扯破些卻依舊錦繡華麗,便知不凡,請他們入住自己家中。
待那漁家合力將祈峻扶下馬背,清瀾背後早已汗濕,卻不敢稍作休息,仔細檢查了傷口,好在不曾黑紫,也未傷到骨頭動脈,只是失血過多。
清瀾小心剪下箭頭,沉住氣咬牙猛然一拔,鮮血突的飆出,一手忙用備好的棉布止住血,一手麻利的將懷中傷藥取出,為他止血。
好在當初見情勢不對,便將傷藥帶了些在身上,起初還覺行動不便,如今卻恨不得全帶在身邊。
清瀾謝過漁家,端了一碗魚湯給祈峻灌下,此時方覺得一夜緊張激戰後,肚子裡飢腸轆轆,顧不得什麼,自己也喝了個湯飽。
漁家好心拿來了一個饅頭,拿來了一套舊衣幫著清瀾給他換上。清瀾自知他生活不易,感激收下,自用了半個,將另外半個漿成糊糊喂祈峻喝下。
待到晚上,祈峻卻開始發起燒來,來勢兇猛。
口中模糊不清的喃喃自語,清瀾只摸了他一下額頭便被他緊緊握住手不放。清瀾無奈,一隻手奮力擠干涼水,將冷汗巾放在他額頭降溫。
折騰了大半夜,他才沉沉睡去。
清瀾疲累已極,也歪頭靠在床沿上睡去。(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