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女之間紛爭不斷,愈演愈烈。
淑安公主終於露面,將眾女齊聚起來,嚴申了幾條禁令,又明確了進入北崢皇宮後對她們的安排。
眾女子這幾日的鬧騰才暫時安歇下來。
多日的惹是生非也無非是要抬高自己的地位罷了,任誰處在這不尷不尬的位置都會不安。無論出發前金國宮中的嬤嬤說得有多好聽,待到了北崢,還不是身家都掌握在人家手裡。
淑安公主能有個保證,自然再好不過。
一干女子立時服服帖帖,林姍姍更是終日在婧怡面前獻媚討好。
時日一長,清瀾也知道了幾人家境來歷。
竟是柳媚兒更可憐些,雖是長女身份,卻自小在府外由奶嬤嬤撫養長大,待到十二歲,才回了府裡。已故夫人只生了她一個,算是孤女,在府裡不受待見,受繼母和一干兄妹排擠,獨木難支,這才自願前來北崢聯姻,為自己掙一條出路。
林姍姍倒是在家裡得寵得緊,只是選秀時便被皇后娘娘選中留在了宮中,原以為是要配給太子做側妃,哪知卻是送去北崢聯姻的。到底一場失落,又是遠離父母家鄉,一路上便暗自哭哭啼啼,憂傷不已。恰好同車的又是瑜琴,兩人話不投機,便終日鬱鬱寡歡。如今終於緩過神來,就整日貼著淑安公主,其意不言自明。
瑜琴卻不願提自己來歷。眾人只隱約知道她是選秀時得罪了貴人,被下了藥排擠出來的。好在最後想法子賄賂女官,讓她在皇后面前說了好話,才能留下來養病。因為不過是臉上出了紅斑,又非身子不好,故而才三日便完全好了。卻終是時運不濟錯過了入選時機。最終倒被看中選去聯姻,自然遇事憤世嫉俗些,難免容易衝動。
其實仔細想來,這些女子環肥燕瘦,各有特色。
柳媚兒個字最高。膚白勝雪,妖嬈豐盈,大眼水汪汪地卻似勾魂一般。林姍姍杏眼瓜子臉,看著小巧嬌柔,正是江南女子中的典型。瑜琴則是一張鵝蛋臉,身姿風流無限,胸部高聳飽滿。只眉毛過於黑亮了些,看著也有著異樣之美。
想來這些入選之人皇上和皇后也是細心考量過。
李萍兒卻是被太后安插進來的,容貌似畫裡出來的人物,腰細如織,言行舉止皆似舞姿翩翩,更令人擔憂的是她的心。
其實一眾女子中,卻還是婧怡和清瀾相貌更精緻出眾些。
婧怡嬌柔婉約雍容高貴。氣質出塵。清瀾則清麗嫻雅。一雙鳳目清亮自信。一個似牡丹,一個如嬌蘭。
兩人在一起露面時,常常引得隨行侍衛們側目。
李子虞自知一開始的玩忽職守,造成了今日窘境,倒也不好意思再往佳人跟前湊,也並不是愚鈍之人,只是自傲加上缺乏經驗。這段時日的歷練下,不久就漸漸有了幾分沉著決斷。
這日在官驛下榻之時。卻有人來報,北崢接迎使穎親王求見。
李子虞聞言大大鬆了一口氣,忙出門迎接。
卻見門外為首一人身姿如松,正皺著眉頭打量著幾輛馬車,雖是一身風塵僕僕,神情卻不顯疲態,目光湛湛如芒,果真是祈峻。
兩人卻是相熟,上次回訪時便一路相伴。
只是李子虞總覺祈峻身上有一股子煞氣,又在北崢聽了些傳聞,也不敢與他親近攀談。
如今兩人見面,李子虞也不知怎生寒暄客套,總覺搭不上話。
祈峻倒是抱了一抱拳,笑道:「世子一路辛苦了。祈某因突有急事,延誤了一些時日,請世子見諒。」雖平日少開口,卻不是木訥不通世故之人。
李子虞聞言放鬆一下,便客氣幾句,請穎親王入內。
兩人留下侍從在外,關上門。李子虞便不由倨傲道:「趙大人半途中因病難以前來,皇上命我暫時負責,與你在三日內接頭。如今你已是晚了許久,到底是何緣故?」
祈峻聞言眉頭緊皺,逕自在桌邊坐下,自倒了一杯茶飲下,方沉聲道:「祈某不是金國人,似無必要對世子詳加解釋。該說的話,剛才未進門就已經說過了。」
李子虞被堵了一下,不覺額角青筋暴起,勉強鎮定道:「事關兩國政局聯手,本世子自然十分看重關切。」這麼一說,算是暗中退了一步。
祈峻也未揪著不放,輕輕敲著桌面,似在斟酌言辭,半響才道:「適才進門時,看到幾輛馬車停在院子內外,可都是隨行車馬?」
「正是。」李子虞總覺這局面,似是自己氣勢被壓了了一頭,難受得緊。此時才覺出趙容嚴在時的好處來。
「如今再過三天,就要過白沙河了,世子準備如何處置這些車馬行李?」
李子虞聞言朗聲道:「自然是一起隨行。」
「不行,車輛太多,必須減負才行。過了河若有需要再行添置即可。過河在即,這些車輛必須另行加固改造,才能在河運時確保無事。馬匹除了淑安公主的專用馬匹,其他則都棄了。」祈峻沉聲道。
李子虞臉憋得紫紅,也自知考慮不周,祈峻就事論事倒未存奚落之心,卻終覺難堪,猶疑道:「可否將其他馬匹另外僱船隨後而行?」
祈峻點了點頭:「自然可以。卻須綁上眼睛,將馬嚼子一起套上拴住,馬蹄鐵用布條綁上令它們坐臥於船艙中。否則其中一旦有不適或河中遭遇突發狀況,便不好控制,還會傷了人。」似有意說得極為詳細。
李子虞仔細聆聽,大為受益。此事若沒有經驗豐富的人來辦,恐怕還真會出現大紕漏。
他雖是倨傲,卻也知輕重,對祈峻十分佩服,正色道:「既然親王已有對策,此事不妨就全權交給嚴統領了。想必他也是懂行之人。」
祈峻聞言一揚眉,卻是探究的看了李子虞一眼。
他雖是晚到,可沿途事宜都有人每日來報,自然知道這幾日發生的事情。見李子虞神情不似作偽,暗道此人也有幾分可取之處,只是缺少磨礪罷了。
如此一來,整個送嫁隊伍便在此處逗留了兩天,準備過河事宜。
穎親王一來,北崢眾人歡呼雀躍,看似十分受擁戴。隊伍立即變了大樣,旌旗整齊整裝待發,精神勃發,再無往日懶散的模樣。
穎親王下令將原來隊伍變動,由金國人在前探路,北崢押後護送,半日一變。沿途只上午中途休息一次,午膳小憩,其他時間皆加速趕路。中途開小差違紀者軍法處置,不再留用,北崢侍衛則罪加一等。
幾條命令一下,隔日出發之時,送嫁隊伍便顯得嚴整有序,威儀盡顯。
婧怡看著嘖嘖稱道,自己大哥差的不是一星半點,要獲得心上人好感怕是難上加難了。
跟在後面的車廂裡,柳媚兒正扒著簾子,張大了眼睛。
「哎呦!你瞧得還真是目不轉睛。可是又看上穎親王了?」瑜琴撇了撇嘴取笑她。
「你懂什麼?」柳媚兒回頭道,「這可是個真男人,哪是世子那小白臉可比的?」
瑜琴聞言湊上前,仔細往外面打量了一番,不信道:「難道世子是個假的?我看兩人都養眼的很。一個斯文俊美,眼睛笑瞇起來真真讓人小心肝撲撲的。新來的那一個五官深邃,挺拔健壯,典型的北崢男人。都挺好!」不知想著什麼,笑彎了眼。
柳媚兒看著冷哼一聲:「你就瞎美吧。穎親王尚瞧不出什麼究竟,世子明顯是跟在趙清瀾屁股後面獻慇勤。你還是少打主意吧。」
瑜琴嗤笑道:「世子是傲,趙清瀾難道便不是眼高於頂?今後未必就沒我的戲。再說,你以為那穎親王就是個好的?我可告訴你,他煞名在外,反而是最最不能招惹的,至今仍未有正室呢。」
柳媚兒頓時眼睛一亮,催促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快跟我說說。」
兩人便在車廂裡嘀嘀咕咕起來。
另一車廂裡,李萍兒卻看了眼熟睡的林姍姍,又推了推她,見她仍未甦醒,方放心地將茶水倒掉,從車廂暗格中抽出一個小紙團,展開細讀起來。
末了將紙團用火折子燃盡,思忖了半響,方用小桌上備好的紙筆細細寫了起來。
寫完輕輕將墨跡吹乾,方折疊起來,塞在竹管中,插進車廂底座的小孔處。
不知想到了什麼,展眼媚笑了起來。
成公公此時也皺著眉,對穎親王的舉措十分不安。此人倒對他的計劃大大有礙。只是他出現的太突然,又身懷武藝,處事周詳謹慎,難以下手。
正自為難,卻見隨身心腹送來一份密函,一看記號,不由大驚,忙細細讀起來。
急急回信之後,便命心腹想辦法迅速將信傳回去。
隊伍中各有一番動靜,清瀾此時卻在車廂裡研磨,準備將近日見聞都記錄下來。這幾日下來,便覺多聽多聞,果然令人大開眼界,各處軼聞雜談數不勝數。只可惜自己卻不能脫盡束縛,自由徜徉於天地間。(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