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日,還未見北崢來人出現,到底年輕經不住事,李子虞便有些不淡定起來。
心中一急,處事更無章法,在行程安排上便時常顧此失彼。
清瀾看在眼中,暗暗焦急,便對婧怡說:「你是淑安公主,更是將來的北崢皇后,如今差的只是一個儀式而已。不管是金國人,還是崢國人,心中難免對你存著敬畏之心。雖不知世子為何會頻頻出錯,可如此一來,他便威望大跌。一旦途中有了麻煩或者變故,只怕到時候各人有各人的打算,就有人趁虛而入。」
說著往成公公和李萍兒處示意了一眼。
婧怡雖不解清瀾為何如此不安,卻也覺得大哥這些日子有些不妥,十分擔心,聞言便道:「我去問問大哥再做打算。」
清瀾便歎了一口氣,她本意是讓婧怡出來主持大局,靜候北崢來人。
在這隊伍中,婧怡實際上比世子更有話語權。只要她出面重做安排或者言語間稍事安慰,眾人齊心,對世子的不滿便會少些,也不會有人敢出來趁機作祟。
若是婧怡一把接過領導職權,有了信王府一干人扶助,一切順利的話,還能令北崢人刮目相看,心存敬服,如此一來,對婧怡入駐北崢將大有好處。
無論何時,這第一印象還是非常重要的,尤其是隨行北崢人的觀感,有時將直接成為崢國上下對新皇后的看法。
待清瀾將這種種關礙跟婧怡說個通透,婧怡沉吟半響,方道:「我還是先提醒一下大哥吧。清瀾。在我心中,卻是大哥的威望和感受更重要些。離別在即,我不想他心中存有疙瘩。而我將留在北崢,這建立威望不急於一時。」眼神堅定卻溫暖。
清瀾無奈頷首。自己又何嘗不是全心為自己大哥考慮?只不過換了個人,考慮角度便不同了。婧怡今日能如此重情,來日也會感念自己一份用心良苦。
且不論婧怡是如何找到李子虞探問勸說的。清瀾還是吩咐冷香與暗衛領隊接上頭,令他們警醒一些,這一旦出事便是兩國紛爭,無論對哪一方都沒有好處。
送嫁眾人自然也能感覺到近來紀律鬆散了許多,便有人趁機插科打諢,一路笑談,隊伍散漫不成模樣。行程只得漸漸慢下來,歇的時候倒比走的時候多了些。便有人開起小差來,晚上住宿時還敢暗地裡討酒喝,趁夜偷溜出去尋芳。
李子虞也是怒極,杖責了幾個違紀之人。可有時法不責眾。便難以責管,何況受傷的人多了,也會耽誤行程,更是不妥。
北崢的嚴姓統領看在眼裡,便對世子多了幾分不屑。
偏偏李子虞做事不行,對此卻敏感得很。兩人之間便有了嫌隙。
清瀾看在眼裡,急在心裡。
此時倒是有人幸災樂禍得緊。
這幾日不再趕路,反而像閒逛似的,李萍兒和柳媚兒兩人便一日日好了起來。不再暈車。反是連日暈吐之故,清瘦了幾分,下巴尖尖,顯得我見猶憐。
柳媚兒整日無事便與隨行侍衛眉來眼去,打量著身邊男子,眼神火辣得緊。
清瀾有時便奇怪。這柳長史清名在外,怎會生了個這麼煙視媚行的女兒?
李萍兒倒終日沉默得很,只時常若有所思,在世子身上轉悠,有時還往清瀾身上瞧。清瀾不時會被她深沉的眼神驚跳一下。
兩個秀女呆在後面同一輛車上,本來倒還安分,只是這幾日走走停停,下車的機會便多了些。一干各懷心思的女子走得近了,便能無故生出是非來。
多日來,吵吵鬧鬧不休,李子虞除了訓斥幾句也毫無辦法,這一個個都似已經做了北崢皇帝的妃子,眼高於頂,也不把無官無職且管不著她們的世子放在眼中。
北崢之人倒是看得熱鬧,時不時的還有人吹起口哨,反正嚴統領不管這些。
有時婧怡出面倒能壓制一些,可事到如今,清瀾已不讓她再隨便露面。這一次兩次還行,每次北崢未來的皇后都聞風而來,告誡眾人平息紛爭,長此以往,豈不是威望大跌?
如今只能盼著那早該到的穎親王快快露面了。
想著不由神色複雜,這祈峻,每次見面名號就升上一層,皇寵倒是甚隆。卻是幾次見面時,自己都正好一身狼狽。
正沉吟間,卻聽得遠處爭吵不休,便暗歎,麻煩又來了。
便見幾個女子拉拉扯扯地往自己這邊走來,如今有事,清瀾出去平息紛爭的次數卻是多了不少,好像隨行女管家似的。因此眾人一有事往往也會第一時間想到自己。
「清瀾,你說她臊也不臊?」卻是其中一個秀女叫瑜琴的,她一手扯著柳媚兒,一手半遮著鵝蛋臉,欲露還羞,頗有幾分風情,「她卻是跑來悄悄對我說,崢國的男子高大強壯,不知比金國男子好了多少倍。還問我知不知道北崢皇上是否也是如此?」
清瀾聞言暗自叫苦,卻見遠處有歇息的侍衛豎起了耳朵,往這邊稍稍挪了一挪,便趕忙道:「我們還是去馬車裡說吧。」
柳媚兒一臉不屑地拍開瑜琴的手,嘲笑道:「我還道你整日裡對著侍衛左顧右盼,搔首弄姿,應是頗好此道才是。這才與你分享一番心得,真是一片好心餵了驢肝肺,卻是個悶騷還要遮羞的。」
瑜琴立時橫眉豎目,兩人不管不顧的爭執起來。
清瀾坐在一旁,捧著臉,只覺丟臉之極。見遠遠地李子虞往這邊走來,忙對他打了個手勢讓他別過來。別人不要臉,難道自己還要替她捧著不成?
不管了,不聞不問,她們吵累了自然也安生了,說不定待會兒還吵得惺惺相惜起來,這倆人一向如此,算是自己見過的一對極品了。
暗暗抱怨,真不知皇上派她們來幹嘛?沒有考察一番嗎?老嬤嬤們各個慧眼如炬,怎會看不出來?還是,皇上想派出的就是這麼個調調,去勾引北崢皇帝?
一番胡思亂想著,卻見另一個秀女林姍姍哭著跑了過來,粉衣翩翩,在野草中掠過,看著還真有幾分飄逸的美感。
清瀾不由想埋頭到地裡去,這一邊還未平息,另一邊又不安分了。自己還真成管家了?還是最吃力不討好的那種。
林姍姍一近清瀾跟前,就埋進清瀾肩頭痛哭,哭得愁腸百結,鶯啼婉轉,吸引了眾人的目光,竟讓身邊兩個女子安靜了下來。
柳媚兒撇了撇嘴,對著瑜琴使眼色,暗道看到了沒有,這才是讓男人心動的武器,瞧瞧哭得多動聽。
瑜琴上下打量了林姍姍一眼,眼中十分不屑。卻一臉心疼狀的將林姍姍扯到自己懷裡來:「哎呦!告訴姐姐,是誰欺負你了,姐姐為你收拾她去。」說著拿出絹帕給姍姍抹淚,猶自奇怪道,「怎麼哭了半天,都不見濕,難道眼淚都跑回去了不成?」
柳媚兒聞言撲哧一笑,對著瑜琴眨了眨眼。
林姍姍自動忽略了這句話,抽抽嗒嗒道:「是萍兒姐姐,她,她冤枉人家啦。」語調迴腸淒美,甚是可憐打動人心。
柳媚兒聞言一揚眉,柔聲道:「她怎麼欺負你了?快跟姐姐說說.」往遠處看了一眼,卻見李萍兒緩緩向這邊走來,姿態嫻靜優雅,提著一壺水,神情十分平和。
「人家好意提水給她喝,她卻嫌這水不乾淨,說是不能喝。」林姍姍的語氣十分委屈。
清瀾聞言倒是驚訝,這些日子李萍兒安分得緊,自己還暗道她心思深沉不簡單,怎麼今天也來湊趣了?
李萍兒漸漸走近前來,笑盈盈道:「妹妹跑得太快,卻是誤會姐姐了。我只是在裡面發現一根頭髮,故而說這水裡飄了髒東西。」說著將水壺提給眾人看,上面倒確實浮著一根頭髮。
柳媚兒不由打量了一眼兩人的頭髮,卻是一般又直又黑,看不出什麼究竟來。
「你,你明明剛才那神情不是這個意思。」林姍姍見眾人都看著她,便脹紅了臉,急急跺腳道。
李萍兒詫異道:「那我是什麼意思?妹妹可不要在此冤枉了別人。」
林姍姍憋了老半天,卻又說不出究竟來,最終恨恨道:「你懷疑我放了什麼來害你一般,凶得很。」
眾人聞言便心下瞭然。柳媚兒和瑜琴更是掩嘴偷笑了起來。
李萍兒登時惱羞成怒,與林姍姍爭辯了起來。
直到李子虞來了,才勉強將兩人分開。
李萍兒哼了一聲,扭頭就走。林姍姍雙目含淚,猶自不肯離去。
倒是瑜琴和林媚兒看了一場好戲,兩人和好如初,手牽著手親親熱熱地去河邊看景了。
清瀾回到馬車上,將這一幕告訴了婧怡。
婧怡聞言揚眉道:「你還讓我千般注意著那李萍兒,她卻是如此沉不住氣,還沒到北崢,便抖擻起來。如今看來此人也不過如此。」
清瀾卻道:「我的看法與你恰恰想反。大家都吵吵鬧鬧,她卻始終沉默一旁,豈不更引人注意?此女心計非同一般。」(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