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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七十章 別離京城 文 / 琳瀾亭

    因是和親遠嫁,婧怡的出嫁儀式便迥異於常人。

    信王爺帶著鳳冠霞帔的女兒一步步走在鑲金織紅的地毯上,緩緩向祭天台引階而上。

    四周羽林軍一字排開,佇立兩側,神情莊嚴肅穆。滿朝文武側立一旁,盡皆矚目。

    唯有遠處台下百姓猶自歡呼雀躍,大聲歡慶頌賀之聲不絕於耳。

    婧怡抬頭向祭天台最高處望去,只覺巍聳入天,遙遙而不可及。身邊的孤獨冷寂跟台下的人聲鼎沸形成了鮮明對比,不由覺得心中惶惑不安,漸漸往父王身邊靠去。

    信王爺自是有所察覺,雖知不合禮儀,只心中不忍。

    婧怡自小模樣就像極了他,乖順知理,極愛文墨,從來都用崇拜孺慕的眼神望著自己。

    自己雖然貴為王爺,卻往往身不由己。在外頭身心疲憊,府裡也常鬥得不得安生,唯有自己的愛女能暖了心,如今一眨眼,婧怡卻也長大成人,須遵從皇命遠嫁異國。

    幾番夙夜難寐,臨窗歎息,皇兄大業,王府榮辱,皆繫於婧怡一身,她正值花齡,怎能承受得了?

    自己妻子卻是心狠獨斷一如當年,但不知她也有淚否?曾經心惑難以自拔,現在但覺心寒。

    便不由憐惜地看向自己愛女,對著她安慰一笑。

    婧怡本有些出神,卻是一驚,才領悟到自己違了禮儀,回頭果見身後兩步遠的女官一臉焦急,便往一側退開了些。

    信王爺見狀神情不由一黯。恢復了往日的冷靜。

    足足走了一盞茶工夫,父女兩人才登上了祭天台。女官們早已退立到十幾丈外恭身等候。

    只見皇上和皇后,以及欽天監,還有北崢使臣早已等在台上多時。

    信王爺退至一旁。婧怡雙手交疊胸腹,低頭斂目邁上前,跪於天子腳下。

    這祭天禮儀婧怡已在宮中被教導演練過多次。自是熟稔毫無差錯。

    台下一眾文武大臣和遠處百姓盡皆跪伏在地,高呼萬歲。北崢使臣也躬身致禮。

    皇上露出滿意之色,舉杯遙祝天地,拜祭了先祖。由欽天監宣讀祭天頌文,末了領眾人行三跪九磕大禮,由皇上和皇后娘娘為淑安公主賜福。最後命司儀燃放禮炮,宣告儀式正式完成。一旁太監方宣讀聖旨。皇上宣告大赦天下,舉國歡慶半月。

    於是萬民歡呼,百官稱頌,京城內外只聞鞭炮聲聲,鑼鼓奏樂。煙花在白日裡綻放,遠近處人聲鼎沸,竟好似過年一般熱鬧非凡。

    皇上和皇后臉上也是喜不自禁,賞宴於宮中,請北崢迎娶使臣與文武百官同樂。

    直至一日後,婧怡蓋上頭蓋,被送入轎內,最後登上馬車,由眾人陪同著駛向城門。似猶能聽見徹夜歡慶後絲竹之聲不絕於耳,聞到鞭炮過後瀰漫的煙火氣息經久不散。

    想起臨出門時父王的歎息,母妃的倔強,便不由憂心。

    不知此去何時才能再見到自己父母,母妃總是暗自傷心,卻從不肯在父亡面前展示自己柔軟的一面。如此下去。怎不吃虧?

    想著便不顧禮儀,微微掀起簾子往信王府方向遠遠望了一眼,鼻子一酸,淚水撲簌簌的流下。兀自一個人在車廂中傷心不已。

    半日後,馬車漸行漸遠,眾人在驛館休息片刻,便再行趕路。

    清瀾這才獲准坐到了淑安公主的馬車上略作陪同。

    才上馬車,便見婧怡已是哭得雙眼紅腫不堪,不由一驚,雖也感懷,卻還是笑著安慰她:「新嫁娘多哭了可是不吉利的,出門時林嬤嬤沒告誡過嗎?」

    此番去北崢,信王妃將自己手下最得力的幾個老嬤嬤一起派了出來,其中領頭的便是林嬤嬤。

    婧怡見清瀾上了馬車,便一把抱住她,又傷心起來。只是已經哭了半響,眼淚都哭干了,便不甘的狠狠抽噎了幾聲。

    清瀾不由好笑,故意道:「皇后娘娘可是身體不適,是否讓奴婢請隨行醫官前來?」

    婧怡聞言輕輕捶了她一下:「壞丫頭!你就取笑我吧。反正如今我也只能在你面前哭一場了。」

    清瀾一揚眉:「哎呀!奴婢怎敢?皇后娘娘這話豈不是折煞了奴婢?」衝著婧怡眨眨眼睛一臉怪異表情。

    婧怡被逗得終是撲哧一笑,取過絹帕淨臉,猶嘟嘴道:「還一口一個奴婢呢?本宮怎敢這樣使喚你?我大哥可不心疼壞了?」說著方想起還有個親人在馬車外陪著自己,不由嘴角一彎。

    清瀾見她心情好了起來,便道:「婧怡,我仔細考慮過了,這一路上我便充作你的女官吧。如此行事起來,也方便些。」

    婧怡沉吟了半響,方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不想作為待選秀女入宮罷了。可如此不是委屈了你?我思慮過,你還是我以義妹身份更自由些,到了那裡也不會被人隨意拿捏。你看可好?」神情真誠坦然。

    清瀾含笑點了點頭。若是以原本趙府嫡長女身份去北崢,在一群秀女中自是尷尬得很,也不是自己企盼的。婧怡如此說自是真心待她,也不枉做了一場好姊妹。

    「此番出了京城,你我暫時可以自由一些。我已看過疆域圖,如今我們正在趕往栗州的路上,沿路有官驛,到了栗州應該會有當地官員前來拜見。只不過是三日的路程,你可不要到時候再紅腫了眼睛。」

    聽著清瀾訴說,兩人一陣沉默。此行路途遙遠,一路沿著官道走,要依次經過栗州、晏州、梓州,再換了船,經過金國最大的河流白沙河,方能再換坐車馬一路北上,過了傾宇關出國門。這一路若是急趕,也要一個多月時間。以送嫁隊伍沿路時不時的停靠休憩,還有官員隨時拜見,恐至少要兩個月。更別提出了金國後,路途遙遙,不知這漫長歲月如何打發。

    忽而兩人似同時想到了什麼,面色一喜,相視而笑。

    兩個一向被迫著循規蹈矩的閨秀,此番終於暫時飛出了樊籠。雖然短暫,總是一次難得的機會。

    婧怡想著,更是笑得眉眼彎彎,一把掀起窗簾,嘟嘴道:「我早想如此做了。」

    探頭出了窗外,雖看到了外面林嬤嬤不贊同的神情,卻只作不知。遠遠看著青山蜿蜒起伏,此時正是春季,路邊繁花點點,儘是些不知名的小花,野草繁盛透著一股恣意奔放的清香。驛道上塵土飛揚,隊伍冗長,拐角處仍不見盡頭。

    不由撇了撇嘴,一回頭,正好見清瀾將一頂帷帽戴在她頭上,笑意盈盈道:「這一路總不能總蓋著紅蓋頭,拋頭露面卻也不妥,早為你準備了幾頂帷帽,你可以挑著換戴。」

    婧怡嬌憨一笑,正待說話,卻聽見窗外馬蹄聲起。

    「可是路上顛簸不舒服了,看看外面景致也好。我在一旁陪著,便不會有人說道了。」竟是李子虞,正一臉心疼的看著自己妹妹,不動神色地偷偷瞥了一旁清瀾一眼。見兩人都笑意盈盈,不由眼中也透出了笑意。

    「好著呢。大哥,怡兒真想你啊。」聲音嬌嗔拖得老長。

    李子虞不由聽得一個寒戰。

    卻也明白妹妹心中的不安和思念,笑道:「等再走一會兒,便讓車隊小憩一番。你們戴上帷帽,正好可以下來略加走動。」瞥了一眼清瀾,又道,「趙大人正在後面押隊,成公公坐著轎子,就在你們後面。還有一干秀女都在後面幾輛馬車裡。我待會兒還要去前面盯著,你們若有事可請林嬤嬤叫我。」

    林嬤嬤正坐在前面車架左側,聞言向世子略彎腰致禮。她看著有四十來歲,卻是面色紅潤,精神矍鑠,絲毫不見老態。

    見清瀾好奇的打量她,倒也一派大方,略彎身道:「馬車上不便行禮,還請趙小姐勿怪。」

    清瀾看世子對林嬤嬤十分客氣,心下也看重起來,回禮道:「嬤嬤客氣了,一路還請您多多提點。」

    林嬤嬤眼睛一瞇,笑答:「公主若覺無趣,還請小姐陪伴左右。這車裡自有乾果點心,還有茶具,書籍等物,可自取來用。老奴一身塵土,便不進車廂裡了。但凡有事,請公主和趙小姐吩咐一聲即可。」

    清瀾聽著稱呼有些怪異,便道:「嬤嬤不嫌棄,叫我清瀾即可。」

    林嬤嬤搖頭道:「禮儀規矩不可廢。若趙小姐覺得不妥,人後老奴稱您清瀾小姐,可好?」

    清瀾笑著點點頭。此人不簡單,太陽穴高高鼓起,想是個練家子,難怪在車前顛簸良久不見疲態。這信王妃暗中還真是為女兒下足了功夫。

    李子虞待了不久便往車隊前方趕去。

    清瀾與婧怡看了一個時辰景致,便覺總是荒山野嶺,難見人煙,看久了便覺無趣,便在車廂裡翻箱倒櫃。

    這車廂裡面做得還真是精緻,且不說比尋常馬車寬敞了不少,行路也平緩少些顛簸。裡頭更是床榻,小几、桌椅等物一應俱全,盡皆牢牢釘在車廂裡。簡直像個小屋子,只除了人不能直直站起,不過能略略彎腰站著就已是十分不錯了。

    拉開桌下小屜,外面都有著環扣鎖著,裡面還真是茶具點心,文房四寶一應俱全。清瀾看著嘖嘖讚歎:「你還真是有福,你母妃什麼都為你考慮周全了。」

    想到自己兩世為人,都不曾有過親生母親關懷,不禁幽幽一歎。

    婧怡看著,欲言又止。(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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