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風雪飄飛,南方卻是個冬日暖照的好日頭,趁著午後的慵懶,洪韻兒在西王府銀杏苑的小院內放上躺椅,嬌慵的偎依在上面享受著暖暖的日光,玉手輕撫著越來越大的小腹,臉上滿是慈愛之意。
她和蕭雲貴的第二胎倒也沒怎麼折磨她,可能是這副身體已經算是第三胎的緣故,自打又懷孕以來,沒怎麼受罪,反倒是讓她有了一段清閒安逸的日子。銀杏苑乃是西王府內洪韻兒最喜歡的一處別院,天京的西王府坐落於原清廷布政使衙門,也就是後來的瞻園,景致是極美的。
一陣豪邁的笑聲傳來,蕭雲貴的身影已經從門廊之處顯現出來,他快步走到洪韻兒身邊笑道:「讓我聽聽小孩的動靜。」說罷便要將大腦袋往洪韻兒的小腹上湊,引得週遭女官吃吃的笑了起來。
洪韻兒漲紅了小臉,一把推開他的大腦袋道:「你那凶神惡煞的樣子也不怕下到孩子!一邊去!」
蕭雲貴哈哈一笑,也不以為忤,自有唐二牛搬了張椅子過來,他便坐在一旁,坐下後蕭雲貴吩咐眾人退下,夫妻倆想說些體己的話。
眾人退下後,洪韻兒眨眨眼睛道:「看你春風滿面的,莫不是相中了哪家姑娘?」
蕭雲貴連忙搖搖頭道:「哪有的事。」
洪韻兒輕輕哼了一聲道:「你少誆我,李璇璣到了上海,你別以為我不知道。」
蕭雲貴笑容一僵。有些黯然的說道:「她已經嫁為人婦,你還提起做什麼?」
洪韻兒小嘴哦了一聲道:「你就不想去上海走走?聽聞英法聯軍艦隊因為渤海出現封凍,全都返回上海了。你就不想去真實的看看英法艦隊的陣容?」
蕭雲貴訕訕的說道:「有什麼好看的?英法艦隊在上海進出幾次,情報司和白澤堂早已經把英法整個艦隊的資料弄得一清二楚放在我桌上了。」
洪韻兒又道:「對了,李璇璣的大哥李重不是已經押解至天京了麼?一直沒有對他進行處置,倒不如讓璇璣妹子見見吧。」
蕭雲貴奇道:「你今天怎麼了?老是提起璇璣。」
洪韻兒乾笑兩聲道:「沒什麼,就是想著你該去上海視察一下了,新五軍、新六軍已經成軍,講武堂那邊不也希望你去親自主持兩軍的授旗儀式麼?」
蕭雲貴思忖片刻後緩緩點頭道:「好吧。過幾天我去一趟上海,順便體察一下民情。」
洪韻兒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對於李璇璣她始終覺得有些彆扭。一方面覺得有些對不住她,另一方面又始終覺得她是小三,但她知道李璇璣一定沒有忘記蕭雲貴,而蕭雲貴也不會忘記李璇璣。讓兩人見見面說清楚也好吧。
「好了。說正經事吧,你這麼高興是為了什麼?」洪韻兒轉移了話題,蕭雲貴呵呵一笑說道:「廣西那邊打得順風順水的,二十多天的時日裡,陳玉成相繼攻佔了柳州府、思恩府、慶遠府、南寧府,估摸著到年底前,廣西全省便可以光復了。」
洪韻兒癟癟嘴道:「年初制定的目標是今年最少要光復兩廣、雲南的,如今廣西才算完成。還有雲南呢,有什麼可高興的?」
蕭雲貴摸著下巴道:「向來制定目標就要比現實高一點點才對。太容易完成的計劃就不是好計劃。其實我最高興的還是訓政部的成立章程已經得到群臣的一致同意,訓政部將由童強勝出任部長。」
洪韻兒微微有些意外的說道:「童強勝?那白澤堂由誰接替?」
蕭雲貴緩緩說道:「白澤堂由錢江接任,情報司由白澤堂的何濱接任。」
洪韻兒一時間說不出話來,過了片刻才輕歎一聲道:「你還是誰都不相信啊。」
蕭雲貴搖搖頭笑道:「不,我相信他們,相信他們在新的崗位上能更好的發揮其才能。」
洪韻兒白了他一眼道:「你這人就是淨說瞎話。」
蕭雲貴摸著鼻子訕訕的說道:「這是用人之道,正所謂疑人不用,無人可用,用人不疑,必死無疑。適當的陞遷和崗位調整能防止很多事情的發生,童強勝不挪窩,下面的人無法升上來,錢江掌管情報司太久,也該輪換崗位,就這麼簡單。」
洪韻兒不置可否,若有所思的道:「你成立訓政部是想更好的控制軍隊,也是一種不相信李開芳他們兵部的意思吧。」
蕭雲貴聳聳肩頭道:「你也可以這麼說,兵者,凶器也,雖然戶部該管了軍隊後勤,工部該管了軍隊的裝備,但軍隊思想工作這一塊還沒人管。一支軍隊不但需要好的裝備、糧餉,更重要的就是思想建設。一支軍隊有了思想,才有了靈魂,才有軍魂,才能把軍魂傳承下去。同時兵部改為國防部更加能專注於軍事國防,訓政部就是分了兵部原來的權力,權力需要關在制度的籠子裡才不會出問題,只有這樣我才能大膽的放權下去。」
洪韻兒疑惑的眼光看著蕭雲貴道:「阿貴,你真的變了,變得好像我都不認識你了。」
蕭雲貴淡淡的笑道:「在這種環境下,人自然是會變的,我最近看了不少關於帝王心術的書冊,結合咱們後世的歷史經驗,頗有所得啊。」
「帝王心術、帝王心術……」洪韻兒反覆念叨了幾遍後道:「聽聞群臣最近準備又再一次聯名上疏,想要你稱帝?」
蕭雲貴點點頭道:「正是如此,我已經和左相商議過這件事,總覺得現在還不是稱帝的時候,我打算一天沒有把清廷驅逐出北京城,我就一天不稱帝!」
洪韻兒微微頷首道:「也是,還有個翼王在,首義六王雖然只剩下他一個,但你要是稱
帝了,不知道翼王會如何反應。」
蕭雲貴輕歎一聲道:「是啊,翼王這個人德才兼備,頗有人望,不好弄啊。除非我發動北伐,將清廷趕出北京,徹底定鼎中原,挾驅逐韃虜之不世之威建國定都稱帝,方才能夠成事,眼下的確早了點。」
洪韻兒笑了笑道:「果然變得老謀深算了,對了,最近清韻有沒有來信?」
蕭雲貴搖搖頭說道:「沒有,她應該是生氣了,我搞了幾件事讓她非常的頭痛,所以她應該是賭氣沒再來信了。」
洪韻兒噗嗤一聲笑出聲來道:「清韻已經是太后的身份,怕沒有你說的那麼幼稚。我猜她一定是很忙,無暇和你囉嗦。」
蕭雲貴道:「起初我玩了一手離間計,搞得她和陸思玄反目,跟著就是五方會談,發起蘇北戰役什麼的,也是夠她忙的。不過我覺著最詭異的還是這次湘勇、常德清軍救援桂林的事。一開始我們只是收到消息,湘勇和常德清軍都有兵馬開赴廣西救援,後來我又收到清軍故意洩露過來的情報,將彭玉麟詳細的進軍路線都細說備至,我便引起了警覺。」
洪韻兒微微頷首道:「你的意思是有人想借我們的手剷除彭玉麟部常德清軍?」
蕭雲貴嗯了一聲道:「不錯,我懷疑是陸思玄的主意,要是常德清軍力量被削弱,湘軍在湖南的勢力就會更加的強大,我懷疑陸思玄一定是不甘心就這樣被清韻給弄下去,正在醞釀著什麼陰謀。」
洪韻兒眉頭微蹙道:「他已經沒有了兵權,還能有什麼詭計?」
蕭雲貴道:「你別以為沒了兵權陸思玄就不可怕了,這人已經不是當年我們認識的那個老實巴交的同學了,為了他自己,這人可是什麼都可能幹得出來的。加上最近他在廣州的商號有一個奇怪的舉措,他把商號的股份分了不少給一個人。」
洪韻兒問道:「分給誰了?」蕭雲貴沉聲道:「龔橙龔半倫,英國領事阿禮國的通譯秘書。」
洪韻兒有些驚訝的說道:「陸思玄不會是想投靠英國人吧。」
蕭雲貴濃眉緊蹙道:「我暫時還猜不透他的全盤計劃,但計劃中有湘軍,有英國人這是必然的,但我想他最終的目的是要拿回被清韻剝奪的一切。」
洪韻兒道:「那清韻不是還蒙在鼓裡?你要不要寫信提醒一下她?」
蕭雲貴摸了摸洪韻兒的額頭奇道:「韻兒,你沒病吧,他們清廷內部鬥爭對我們最有利,提醒他們做什麼?」
洪韻兒板下臉來,蕭雲貴急忙說道:「其實我也暗示過她了,我把彭玉麟放走,一來是維持湘地的軍事力量對比,二來就是借彭玉麟的口提醒她,有人在玩花樣。至於清韻能不能領會,就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洪韻兒嗤之以鼻的道:「三來,你是唯恐天下不亂,把彭玉麟放回去給清廷內部製造更多的矛盾吧。」
蕭雲貴幹笑兩聲道:「總之比簡單的把彭玉麟消滅在廣西得到的好處要多,這次陸思玄想借我的刀殺人,反被我咬了一口,一定更加的恨我了吧,哈哈哈。」
看到蕭雲貴得以的樣子,洪韻兒沒好氣的取笑道:「你反咬人家一口?你是狗麼?」
蕭雲貴無賴的湊上前道:「是啊,我是狗,我來咬你了。」說罷便向洪韻兒的櫻唇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