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歷史軍事 > 輪迴之帝國的歷史

龍騰世紀 第二百五十四章國策之弊 文 / 西南北無家

    蘇劉義離開廣州時,帝國陛下和陸秀夫、文天祥曾親赴港口送行。

    這個時候,陛下已正式向兵部下發詔令:任命蘇劉義、左大、陳吊眼三人分別為新東南都督府、荊湖都督府和廣南都督府的都督。

    隨後,此令與另一道密信還被他派專人送往目前仍坐鎮荊湖南路的張世傑處。

    蘇劉義面對陛下和兩位朝廷重臣,沒有多言語,在肅然行了一個軍禮後,轉身登上了送他回福建的水師戰船。

    望著他的背影,不同於躊躇滿志的帝國陛下,陸秀夫的心情真的很複雜。

    劉義是帝國的「老人」了,他的此次揮軍東下,是行朝上岸以後第一個擴展步驟,無論從任何一個角度來看,其重要性都是不言而喻的,為其「壯行」實為理所應當。

    但從另一方面說,他即將掌控的地方也實在是太大、也太重要了。

    因為陸秀夫知道,整個東南地區在帝國的經濟上,佔有不容忽視的舉足輕重地位。

    當然,此時的他也不可能清楚,從歷史的角度來看,自宋帝國南渡之後,東南地區的這個地位已經完全確立,並在其後保持了千年。

    而如此重要的地區,他的好學生卻設立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龐大「軍鎮」,這就不能不使他這個朝廷的首席大臣內心裡忐忑不安。

    事實上,當這個原先還有點不清不楚的「都督府」舉措,最終大白於朝臣面前時,儘管陛下已有「文官不能過問兵部之事」的旨意,可他們仍在朝堂上表達了前所未有的強烈反對。

    而帝國陛下接下來的舉動,是又任命了劉黼為「東南節度」,坐鎮臨安,代表朝廷掌管整個地區戰時的民政。蘇景瞻作為同被派到哪裡的戶部「專使」,專門管轄朝廷新幣、國債和寶行的推行,同時全面掌控過去所有的市舶司,將它們全改為所謂的「海關」。

    然而,他的這個「安慰」之舉並沒有平息朝堂內的非議。因為到了這個時候,朝臣們已經沒有多少人還不明白,經過多年包藏禍心的折騰,這個狡詐的帝國陛下終將武人抬到了和文官「平起平坐」的地位。

    但是,反對也好,非議也罷,帝國陛下的態度卻是絕對不容置疑。

    帝國陛下如此「專行」,其結果是造成朝堂上的壓力轉到了陸秀夫身上,因為任何人都可以由這個舉措而輕易地推斷:自唐後期以來、給天下帶來殺戮、流血的藩鎮又將死灰復燃。

    一旦將來因此天下而動盪,他會背負世人怎樣的罵名呢?

    陸秀夫還清楚,雖然「新田賦之制」在朝堂上對付了過去,可自「新兵役之制」制定以來,朝中早已有許多人對他極為不滿。

    本朝、以及歷代以來始終給予士大夫的優免被剝奪,他這個當朝帝師、朝廷的首席大臣不擔責任,誰來擔?更何況他自己就是士大夫。

    只不過在許多人的心目中,此時還有另外一個人同樣也應該受到指責,甚至比陸秀夫應付的責任還要大,因為他更可能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棋局再度擺上了。

    如果「像弈」能讓人暫時忘卻其它的煩惱,又或能使雙方的交流更隨和一些,它並不會讓人覺得排斥。

    屋子裡沒人說話,有的只是移動棋子的聲音,對弈的雙方均垂首盯在棋盤上。

    隨著時光的流失,終於有人抬起頭來,停止了移動棋子。而他的對手卻似乎意猶未盡,仍戀戀不捨地看著棋盤。

    又看了一眼棋局,在下意識地拈起一枚棋子後,棄局之人似乎隨意般地說道:「劉義此次怕是要長駐建康了。」

    「不會的,他真正的職責並不在哪裡。」對面之人淡淡地回道。

    在這個人的眼裡,對方拈著棋子的手,略微停滯了一下。

    他抬起頭來,狡黠地一笑:「汝心不靜,故有今日一敗。」

    也許別人為什麼忽然願意陪他「弈」,他早已心知肚明。

    對方翻了他一眼,立刻反擊:「汝躲在兵部,雙耳不聞它事,有事推得乾淨,現也無人能奈何了汝,自然心靜。」

    苦笑,低聲下氣的苦笑。

    「汝又豈能不知,劉義舀下東南之際,即是在下西進之時,此時焉有心再問它事?」

    對方瞪了他一眼,火氣渀佛消了點,停了停,卻仍然不平地言道:「時至今日,在下忽然覺得,這個丞相之位由汝來當更為妥當,都督府之議,可是汝當初提出來的。」

    再度盯了對面之人一眼後,他接著說道:「汝知否,已有多人上書,說此舉誤國,更有人直接彈劾你與兵部。」

    再度的苦笑。對方的心情和承受的壓力他自然很明白,可從他嘴裡問出來的,卻是:

    「不知他對此是如何回復?」

    對方先「哼」了一聲,隨即回曰:「他倒是簡單,所有上書、彈劾均駁回,且上面就批兩個字:妄言。」

    聞聽此言,這人歎了口氣:「他批的並沒有錯,即使是在下現在也覺得,那份奏疏,當年孟浪了。」

    別人的眼睛已經又瞪了起來。好麼,事情是你惹出來的,現在你竟然又說當年孟浪了。

    他擺了擺手。

    「在下並不諱言,吾一直以為,朝廷過去重京畿,輕邊地的做法,弊端實在太大,不可不改。」

    這倆人自然就是宋瑞和陸秀夫。

    現在讓我們來解釋前面已幾次提到的、文天祥那份奏疏的真正含義。

    宋代在全**力的部署上,開國的時候主要為「內外相制」,也就是駐紮在京師的兵力,大致與各地的兵力相等。

    到了太宗的後期,為了加強對軍隊的控制,更發展為「守內虛外」。也就是禁軍的主力,主要集中在京師附近,其它地方所駐之兵,相對要弱不少。

    這又被稱為「強幹弱枝」之策。

    上述這些舉措的實施,仍然有著唐代後期、五代十國期間,藩鎮擁兵自重、武人作亂的歷史背景。其目的,都是為了威懾地方,防止他們的叛亂。

    客觀地說,它們的採用,再加上皇室和文官的共同壓制,的確保證了兩宋期間基本上沒有武人擁兵作亂。

    可在這同時,也帶來了一個很大弊病,那就是帝國邊防的弱化。這裡面的道理其實並不難推斷。

    實際上,北宋靖康之難中,金人能兩次快速殺到汴梁城下,並非無因。

    至於南宋,我們可以在這裡再做個假設。

    南宋後期賈似道的督師出戰,他動用了十三萬大軍,而且這隻大軍的組成,相對來說還是當時宋帝國比較精銳的兵力。如果這十三萬大軍能更早地投入到襄陽大戰中去,而不是在丟失了以後再使用,那麼,北元能否舀下襄陽,乃至於以後滅亡南宋,是不是可以打個問號?

    所以,宋的確本不應該亡,後人也不要舀蒙古帝國的強悍來說事,因為至少江南根本就不是騎兵的用武之地。宋亡的原因真不在「外」,更主要是「內」。

    文天祥必然發現了這個弊病,因為他的那份奏章,開頭的幾句話,實際上講的就是這個事,而後面,則是在危機發生以後提出的解決之道。

    當下,宋瑞接著說道:「其實吾等從象弈中也可見到,如果沒有周邊著力的拱衛,別人將更早地直面己方中軍,如此,中軍勢必危矣。」

    「弈道」之中,亦含有「兵道」啊。

    「這就是汝當初都督府之議的目的所在?」

    「是的,他的都督府之舉,除為了復國,肯定也含有此長遠考慮。」

    此時的宋瑞,其言下之意,顯然已將「都督府之議」分為了兩個,因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其中的差別。

    在長長地歎了口氣之後,他繼續說道:「在下當初的奏疏,的確考慮欠周全。」

    「因為兵事不專,朝廷久議不決且無措,局勢必危,這就是我等當初在臨安所面對之困境。」

    陸秀夫默然。這並非假話和抱怨,朝廷當時扯了那麼長時間,有什麼真正的決策?

    「而兵事若專,兵部和軍中必要放權,朝廷又要顧慮藩鎮之禍。」

    任何人都不能小看了這點對整個宋代的影響。

    「在下當初信中所寫,此都督府非彼都督府,並非虛言。因為第一次聽到他的都督府之議時,在下同樣難以接受,它遠非在下本意。」

    「可他於兩難之中,敢如此定策,是他早有謀劃。他先文武分途,重組兵部,立規軍中不得干政,以求兵事之專。」

    「兵事既專,卻又於軍中分權。劉義的督軍司設立即為此,所以職責所在,劉義不會長駐建康。」

    「此後,他樹軍紀,再設軍事法庭,管束所有軍中之人,更為兵部立下保家衛國之宗旨。」

    「他曾當面對在下說過:一支沒有宗旨、沒有榮譽感的軍隊,才是真正令人擔憂的軍隊。如此見解,是否你這個當老師教他的?」

    陸秀夫呆呆地發楞。

    當聽到這種遠超時代的見解,他的表現也只能是震驚。只不過他的表情對別人來說,又是一種證實罷了。

    話說回來,沒這種把握,別人還能否在他面前說這些,真的就只有天知道了。

    「即便如此,他仍然不動,而是讓在下和張世傑於福建和廣南進行了試行,只有當新的兵役之制為朝廷採用,他才真正推行此策,因為新的兵役之制徹底斷了過去的私兵。」

    -----------------------------------------------------

    對聰明如宋瑞這樣的人來說,有些事情是根本瞞不住他的。

    對他來說,他不可能不明白,藩鎮之亂的根源之一,就在於「府兵制」瓦解後,朝廷放任各藩鎮採用招募制,使他們分別擁有了自己「私兵」。

    所以,在眼下這個時代要斷藩鎮的根,就不能不採用義務兵役制。即使保留招募制,服役期也必須修改。

    這一方面是為了保障戰力,另一方面是由於,時間久了,「募兵」仍有可能再度成為私兵。這其實就是宋末的呂氏眾人和範文虎等人留給後人的教訓之一。

    -----------------------------------------------------

    「汝忙於朝政,未必注意到這些,可在下身在兵部,卻均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聞。依在下之見,觀其過去所為,恐怕他早已心中定策,並為此做了長久的準備。」

    陸秀夫怔怔地坐在哪裡始終無話。

    他是不是實際上也早已覺察到了他的好學生其它圖謀?怕是對他來說,今日同樣是某種證實。

    宋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坦白地說,這個謀劃之大、之深,早已遠超在下所能,朝中的閣僚也實在是太抬舉在下了。」

    「在下現在也無心於其它,只想知道他以後還會怎樣做,因為在下敢斷言,所有的這一切,都還遠沒有結束。」

    ;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