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歷史軍事 > 輪迴之帝國的歷史

龍騰世紀 第一百五十章承壓 文 / 西南北無家

    遂溪戰後的史格有點憂鬱,也許自下江南以來,他還從未有過如此負面的情緒。:。

    兩年多前,當收到張弘范的密信之時,史格對他在信中的所言是吃驚的,因為張弘范在其中針對瓊州的水師,表露了一個意思,那就是「悲觀」。

    「假以時日,弟恐將來難以堅守沿海。」就是他在信中的原話。但史格當時對此是狐疑的,畢竟無論從什麼角度來看,那時的瓊州還沒有形成多大的氣候,他更認為這是張弘范在?山戰敗後的心情所致。

    可隨著各地軍情地傳來,他不得不佩服張弘范的遠慮。因為宋軍的所為表明,由於他們的水師越來越強大,他們現在的戰術基本上是水陸並進,元軍在沿岸地區根本難以抵敵。有鑒於此,他不僅在內心裡同意了張弘范的見解,而且更發展到認為北元堅守沿海的策略是在徒耗軍力。

    但即便有了這樣的看法,也並不意味著史格就已經看的起瓊州軍。畢竟千百年來這塊土地上薄弱的海洋意識、在他身上會有所體現,他更看重的仍然是陸上爭雄。

    可遂溪之戰卻使他真正產生了警懼。如果雷州之戰對方還有水師的相助,那麼遂溪之戰就應該能算得上是硬碰硬,而且比較來看,他的條件還更有利。雖然仍有些不服氣,史格也不能不承認,假如是他處在對方的位置,他和自己的部下不會比對方表現的更好。這就說明,別人已經成為了可堪匹敵的對手。

    但史格所受到的最大震動還是來自於張弘正。

    張弘正是非常信任他這位哥哥的,史、張兩家的關係也的確不同一般,他們之間彼此實在是太瞭解了,否則他這個「已死之人」根本不會在史格面前露面。

    在哪個即將離去的夜晚,張弘正終於向史格問出了他認為是最重要的問題,那就是張弘范在生病的最後期間所提出的一個假設:如果瓊州完全控制水面後,他們以水師阻斷大江,會對南方的元軍產生什麼樣的影響?

    夜深人靜,張弘正說話的語調很輕,但史格的內心卻如受重槌。

    「九哥臨死前有言,觀瓊州所為,趙?之略,他們必將是先水後步。他推測,一旦被其掌握了水面,進而控制了大江,江南之地恐非北方所能擁有。」

    聽了「弘一道長」的話,史格的目光收縮,他同樣是一點就透之人。如果以前他可以對陳宜中、張世傑等人散佈的謠言置之不理,那現在對張弘正的話就絕對不同了。因為前者是「虛」,而後者卻是「實」。

    更令人擔憂的是,「虛言」都可使他的部下一時出現軍心不穩,哪「實言」呢?

    「兄長以為,在此種情形下,若想控制南方,必須有足以與瓊州抗衡的水師。可惜的是,翁州一戰,我等已失去了機會。」

    當翁州大戰的消息傳來,或許此時的北元還很少有人能瞭解它對今後的影響,但張弘正是清楚在這背後究竟意味著什麼的。只不過他想不通為什麼他的九哥已經有了「沒有五年,新水師不行」、「眼下入海必敗」的話,大汗他還這麼急的就出兵?

    「弘一道長」畢竟不是一個帝王,他至少在眼下,還無法從整個帝國的角度來看很多問題,即便已經是以一個第三者的身份在看這場爭霸天下的遊戲,他也難以做到旁觀者清。等他終於弄明白、也想明白的時候,已經很多年過去了,那時,他也只能評價瓊州的哪個小子「陰險」。但當時他的心中只有長歎:假如他的九哥還在,相信這場大戰決不是這樣的結局。

    「可有對策?」史格同樣輕聲、但慎重地問道。

    「只有重建水師。九哥同樣想到了兄長原先所定,誘瓊州遠離沿海,再予以重創之策。但他認為,江南水道縱橫,不利我軍迴旋,瓊州卻可以任意往來。我們即便頂得了一時,也頂不住一世。而一旦大江為對方所控,失去來援,吾等在江南,前景堪憂啊。」

    張弘正歎了口氣,他的眼中有著前所未有的憂慮:「瓊州兵已非過去的宋軍,但建成新水師卻至少要五年。」

    他看了看史格,臉上有著苦笑:「小弟不才,難以為兄長分憂,今後只能請兄長自己做決斷了。」

    史格沉默。

    但此時張弘正臉上的表情除了複雜,分明還有著遲疑,因為他猶豫是否講出另一件事,而這件事自他的九哥去世後,已很難再找一個令他信任之人來探討了。

    幾年前在瓊州因被俘而發生的事,不僅沒有在張弘正的腦海裡淡忘,相反,隨著時間的流逝,卻變得越來越清晰。而每一次回憶起那場對話,他心中總有一種同樣的感覺,那就是「詭異」。但這種感覺卻是難以和他人分說的,天下之人有誰會信呢?

    「弘一道長」此刻也同樣不知道,無論他是否願意,也無論他是生還是死,他這個人,終究有一天會被推到風口浪尖上,這也許就是他遇到哪個古怪小子後的宿命。

    張弘正心中「詭異」的感覺,高低使他沒有再多言語,可他還是舀出了幾張紙,把它們遞給了史格。「此為瓊州傳出的,有關天下興亡的幾個問題。弟才疏學淺,難明其意,但以兄長之能,想必還可揣摩出一些玄機。」

    飄然遠去的「弘一道長」此時已經開始有點明白,哪個古怪小子的所為,或今後的所為,會有許多與他們在瓊州相問的問題是有些關聯的。因為聽了武天麟轉述的對方的話後,再聯繫他已經知道的兩個答案,雖說還不是十分確定,卻也足夠讓他隱隱約約知道點對方的動機。

    可這給他的震動就更大,因為族群的觀念是潛藏在每一個人心底裡的,並且當存在地位的差異時,更是每一個人所難以抹掉的。但他卻不可能於史格面前多言,更也許是不願意說。畢竟此時在他的心目中,他們和瓊州還處於敵對。

    史格同樣震驚於瓊州的見解,或許他甚至能比張弘正更多的體會潛藏在這些問題中的含義,可他暫時還顧不上細究這些問題,因為這個時候,他更關注的是「弘一道長」敘述的張弘范臨死前的見解。在這些見解的背後,「弘一道長」雖然沒有明言,史格還是能明瞭裡面真正的潛台詞,那就是一旦形勢所迫,要想保全自己,不僅要放棄沿海,甚至要放棄南方。但這涉及到北元帝國的整個國策,它就不是史格所能決定的了。

    為此,史格在仔細地考量過後,給北元湖廣行省和忽必烈分別上了一道奏疏。在這份奏疏中,史格先就自己的失利向老忽請罪。其次,他以張弘范的見解為基礎,在分析了雙方的情況後,提出了針對瓊州的新策略。

    這個新的南方策略並不能說是一個完全要求後撤的計劃,因為它實際上分三個部分,即:征服南方的關鍵,首先是要有一支足以與瓊州抗衡的水師。如果沒有水師,在目前的情況下,沿海的守軍必須擁有和瓊州同樣的軍械,只有這樣,才能抵擋住宋軍,否則,這就是在徒耗軍力。如果還無法做到,他建議北元朝廷考慮先撤離沿海,誘對方上岸,在陸地上殲滅對手。

    他還在奏疏中指出,北元在南方的力量過於薄弱,軍中士卒多病,嚴重影響了戰力,急需加強力量。

    史格知道他的這份奏疏在眼下是不合時宜的,戰敗之後如此上言,多半要被別人指責為找借口。但他有著深深的危機感,因為整個廣南西路水流眾多,就是他駐軍的化州邊上也有陵羅水,它連接吳川水而入海。這就意味著對方隨時都能沿水路撲過來,而他的部下現在剛剛新敗。

    史家的大郎當然還不至於因一次失利就失去與對方一戰的勇氣,關鍵的是這裡並不是與對手決戰的地方。在這種情況下,他只能力爭北元改變相應的策略。

    但北元湖廣行省駁回了史格的建議。想想也是,不過在幾年前,就是這個人強烈要求堅守廣南西路,那時他是多麼的義正詞嚴。可是現在,他竟然發展到要求棄守,理由同樣又是冠冕堂皇,這個反差也太大了吧?這裡面說他是在為自己的失利找借口也沒冤枉了他。再說,放棄沿海,大汗哪裡如何交代?

    當忽必烈得到湖廣行省的急報,史格所部在雷州失利,他是有點吃驚的。對於史格本人和其所部的戰力,老忽同樣非常瞭解。

    他看了史格的奏疏,但他同樣不能同意史格的建議。因為從整個帝國來講,如果現在不戰而棄沿海,那麼是不是以後也同樣要放棄沿江?這樣做只會給北元帶來一場嚴重的災難。

    帝王有時候根本是退不得的。

    在老忽的內心裡面,史格的奏疏中只有第一條他非常認可,那就是重建水師。

    忽必烈這個人是有股拗勁的,歷史上的二次征日失敗後,他始終耿耿於懷,就沒停過準備再伐日本。直到五年後的至元二十三年,在大臣們的反對下,以及北元自身的條件實在是不允許,他才最終放棄。「二十三年春……帝以日本孤遠島夷,重困民力,罷征日本。」

    趙?小兒讓他吃了這麼大一個虧,他能嚥得下這口氣?至少在眼前,老忽他還沒有放棄征討海上,滅了瓊州的念頭,只不過他需要建新水師的時間。

    忽必烈在詔中沒有訓斥史格,相反,還撫慰了他。但老忽同樣要求史格盡力堅守沿海,不得擅棄。

    同時,鑒於瓊州已在廣南西路蠢蠢欲動,為了對付趙?小兒,他再度將阿里海涯調任湖廣行省左丞,嚴令他務必剿滅在廣南西路的宋軍。

    但老忽的做法,卻使史格陷入困境。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