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張禧被人帶進皇宮時,他四處打量了一下這個對他來說有點神秘的地方……但這個皇家之地真的不大,和他的大汗皇宮相比,差得實在太遠了。
說到底,這裡也不過就是一蠻荒小島,他暗中輕輕地「哼」了一聲。
但在心底裡,他又不能不承認,這個所謂的蠻荒島嶼,其實並不蠻荒。雖然他始終被關在一個院子裡,但已有的幾次在外所見,還是讓他有些吃驚。瓊山府的街道,包括島上的道路,都比大都要寬而且平整。這些蠻夷甚至在路的兩邊還種上樹,讓行人可以在下面歇息。至於這裡的百姓,不僅不少,看起來也比大都裡的更精神。
張禧是東安州人,和漢軍三大世家中的張家和史家一樣,也是一個從祖上就生活在遊牧民族統治下的漢人,先遼後金,再就是元。歷史上,他這個人的性格比較剛直,得罪了上司,被誣陷要治罪。於是他就通過原張柔幕府裡的賓客王鶚,投靠到當時還沒有即位的忽必烈門下,因此他也算是忽必烈在潛邸時的老人。
忽必烈攻鄂州時,張禧和他的兒子張弘綱均捨了命。當時城難破,軍中招募死士,他們就一起應招。還是老忽心中不忍,只讓他們中的一人參加。那一戰張禧身中十八矢,其中一矢貫腹,忽必烈下令給他找藥救治,從這來看,老忽還可以說是救過他一命。
張禧是在後來學干水師的,他到江南新附軍任水軍萬戶,應該算是忽必烈對江南新附軍的一種滲透,或者說某種控制。但他很晦氣,遇到了范大帥這個上司,在原先的歷史上兵敗日本,而在這個時空,他又敗於杭州灣。當時由於戰船擠成一團,跑不掉了,在部下的裹脅下,他成了宋軍的俘虜。
被俘之後的張禧很硬氣,他堅決不降。可他也沒有像張弘正那樣的狂,因為此時的宋軍,也決非過去的宋軍,這給他的震撼相當地大。
對像張禧這樣的北漢軍高級將領,東下令,沒必要進行虐待,找個院子嚴加看管就行了。故此,張禧實際上並沒有受什麼罪。
東在皇宮裡見了這個也算是歷史名人的將領,陪同他的是張世傑和蘇劉義。張禧在他的眼裡,也就一典型的北方漢子,方字臉,嘴角抿得很緊,眼神有點厲。
而這時候的東,按端宗趙?的年齡來算,已經十五歲。但東完全不知道,他給張禧的印象卻很深,也很奇特。
東和張禧互相打量了一下,還是由東先開口說了話。那也純粹是沒話找話,「張將軍想必還並不服氣吧?」他淡淡地問道。
「談不上服氣不服氣,在下是輸了,只不過在下已經知道為什麼張拔都會在?山大敗。)若有那樣的軍械,在下未必會輸。」張禧同樣淡淡地說道。
張世傑和蘇劉義都「哼」了一聲。
這又是一個另類的張弘正,東在心底裡歎了一口氣。他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不錯,朕要是像你們有馬,在岸上也未必會輸給你們。」
張禧也「哼」了一聲。
東打了個哈哈:「其實爭這些沒有意義。朕可以告訴你,張弘范已經去世了,他死在回北地的路上。而且就在近日,北兵的水師在長江口外大敗,劉深也完了。」
說到這裡,他看了看對方,眼神有點古怪。歷史上張禧的兒子張弘綱,死於征討八百媳婦國一役。「從右丞劉深征八百媳婦國,師次八番,與叛蠻宋隆濟等力戰而歿。」現在劉深這傢伙完了,這樣算來,好像兄弟我還應該算是你兒子的救命恩人。
張禧眼中厲芒一閃,再度冷哼了一聲。
東決定不再饒圈子了,他說道:「張將軍,朕想明白地告訴你,北漢軍的軍士,朝廷已決定全放回去。可你卻不可以,因為你是將軍。但朕允諾,將來朝廷一定會放你回去,時間大約為十五年吧,也許會快一點。」兵可以放,將就不能隨便放了。
張世傑和蘇劉義互相看了一眼,他們都同時想到了哪個賭注。而張禧的心中卻一哆嗦。
「不過朕決定,每三個月,你可以給家人帶封信,他們也可以給你回信。」
東轉頭和蘇劉義說道:「劉義將軍,張將軍的家,無論寫的是什麼,一字不易。」
蘇劉義沉聲言道:「臣遵旨。」
回過頭來,哪個穿越者又對張禧問道:「現在你還有什麼要求嗎?」
張禧的眼中露出了冷冷的目光,他從牙縫裡吐出兩句話:「你為什麼不殺了我?你就不怕我在信中要他們和你作對?」
東笑了:「大惡之人,朕自然不會放過,但你還算不上。至於你信中所言,該和朕作對的,還是會作對,多一個少一個,也不過如此。但請你記住朕之所言,你是個漢人,朝廷將來也只會為漢將辦這件事。」
張禧死死地盯著對面這個「殘忍」的小子,他的眼中全是怒火。
上火了,上火了啊,火太大容易出事情。蘇黑手的身子已暗中緊繃。
東一步不讓地看著張禧:「張將軍,你不想看看朕是如何復國的嗎?」那個穿越者差點就又要和對方賭一把。這就過了啊,已經有過一回了,再玩就沒意思了。
張禧的火暴性子上來了,他暴跳如雷地說道:「在下一定會在這裡看到底。」
「這就好,這就好。劉義將軍,朝廷的邸報都可以舀給張將軍看,嗯,國學院裡的也可以舀一些來。」
望著離去的張禧背影,張世傑和蘇劉義都看了看陛下,東只淡淡地說了四個字:「攻心為上。」
?山大戰中被俘的北漢軍,實際上在雷州之戰前就開始釋放。留下來的有,不願意的也不少。鑒於新的戰俘政策已制定,又考慮到這些人畢竟為帝國干了三年,為了讓他們和後面的戰俘有區別,東決定,除了三枚龍幣,另給每人鳳寶三枚。
是少了點,兄弟我現在也是窮人,就這樣別人還不樂意。
趙與珞聽了陛下這個決定後又是直咧嘴,他翻了一眼小皇帝:「陛下,朝廷現在歲入不足,花費卻依然巨大。陛下所提,臣不敢苟同。」
老趙早在心裡面,將他的小算盤打了個辟里啪啦:放那些人走,他們原先干的活,朝廷就要重新僱人來幹,這不該花的錢就花出去了吧?原先為了讓他們吃飽好幹活,朝廷買糧的花費也不少,現在就算為了吸引這些人留下來,給地給錢,但按規矩也應該給一貫啊,這還是小鬼頭你自己定的規矩呢。更令人生氣的是,你竟然將鳳寶也給出去了。
東陪笑地和老趙說道:「趙愛卿,這些人畢竟開了三年的需,朝廷不能讓人小覷了。朕覺得,這些人舀了咱們的錢回去,北地的人見了,這個,這個……」咱可是為了放長線釣大魚哦。
得,老趙的心裡又被貓抓了一下。他翻了翻白眼,小鬼頭就是壞。「陛下,錢要減半。」
東還沒有開口,邊上的陸夫子和蘇景瞻也來了句:「臣附議。」
好麼,咱算知道了什麼是雁過拔毛了,這個宋代的大臣怎麼都喜歡玩砍半價?咱看你們純粹是為了和咱過不去,您把大洋給咱掰成兩半看看?
趙與珞是真心痛,翁州大戰爆發後,海上商路幾乎斷絕,據軍情司的消息,本來已經開始下來的鳳寶價格又上去了。他更對小鬼頭有點生氣,明明可以一兩銀子換一個的,卻不讓,朝廷平白少了多少銀子啊,有你這麼幹的嗎?
價錢是要還的,事情是要辦滴,不過這次東沒有讓步。就三個而已,你們也太摳門了,還一個半,說出去兄弟我臉上都掛不住。這個穿越者一急,把後世的划拳酒令給冒了出來:「各位愛卿,三個好,這叫三星高照,吉利。」
當北漢軍的軍士小心翼翼地玩賞著分發到手裡的嶄新的鳳寶時,他們欣喜萬分。但他們中的那些急於回家的人還並不知道,不過才一年之後,他們就會抱憾終生。
張世傑當時並沒有再去見這些北漢軍。也許能不見的,最好還是不要見吧,畢竟現在彼此不同了。可他已經在內心裡隱隱約約猜出了陛下當年放張弘正的原因。
但是,還有一個人很快也和他有同樣的想法,這就是文天祥。
宋瑞到雷州,是因為蘇劉義現在督訓新軍士的任務也很重,不太好抽身。故此,他除了看望大戰過後的江西之軍,另外就是順便處理戰俘的審訊和釋放。
鄒?和吳希?實際上對釋放戰俘是有微詞的,這是由於他們有點紅眼了。遂溪之戰中他們的部下傷亡太大,尤其是吳胖子,那可都是跟著他出家鄉的老人,心中的感情很深。如果不是有軍紀,說不準他的部下真的會殺俘。
宋瑞也很心痛部下,但他已不是以前的宋瑞了。在經歷了那麼多眼面前的死亡和磨難後,在由於哪個穿越者的到來所引發的各種各樣的衝擊下,這位帝國的狀元公早已脫離了浮華的人生階段。
他看了看這兩個部下,緩緩說道:「據杜貴卿幾年下來所探軍情總匯,不論江南新附之軍,北朝實際有兵約五十萬。其中韃子兵和探馬赤軍約二十萬,其餘均為漢軍。雖然他們還能在北地徵兵擴充,但這已非其國力所能承受。」
「參謀院認為,一旦行朝登陸沿海,北朝必向南增兵,但所至者更多的只會是漢軍,韃子兵和探馬赤軍不會太多,因其不耐南土之暑熱。」
「陛下釋放北漢軍,此為攻心上策。掠北地之民,這是在讓北朝成無水之源。陛下所圖甚遠,汝等不可不查。」
「文相,末將明白。」鄒?和吳希?眼中異光直閃。
可宋瑞內心裡的另一個想法就無法對這二人宣之於口了,因為在經過渡海之時,陛下、張世傑和他三人的那場對話後,他心中有個奇怪的感覺,哪就是似乎陛下早就在謀劃對付北漢軍。以前也許還有點模糊,但現在你把張弘正、史格、釋放戰俘這三者給連在一起看,它們無疑是緊密聯繫在一起的。更重要的是,怎麼他謀劃對付的,恰恰是張世傑嘴裡的北漢軍三大精銳。
「以他小小年紀,當時怎麼會有如此遠圖的呢?」出現在宋瑞腦海裡這個念頭,讓他的內心忍不住抖動了一下。
並不遠的東,差點哭出聲來,帥哥,俺要分化瓦解是整個北漢軍,巧了點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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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亂寫了,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