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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五章瓊州、劉師勇 文 / 西南北無家

    景炎三年的正月,帝國的船隊在經過近十天的航行後,終於到達了瓊州。此時的瓊州歸萬安州管轄,設一州和三個軍,其中瓊州領五縣,南寧軍領三縣,萬安軍領二縣,吉陽軍領三鎮。瓊州安撫使趙與珞得知皇帝駕臨,大喜過望,立即率領屬下冉安國、黃之傑以及義勇頭領謝明、謝富等人前來迎駕。

    在帝舟上,太后和皇帝對前來拜見的趙與珞大加撫慰,其實算起來這個趙與珞也是皇室的宗親。趙與珞懇請太后和小皇帝駐蹕瓊州,但是群臣大都反對。陸秀夫私下裡看到小皇帝似乎異常不安,遂以陛下病體需要修養為名,說服群臣同意太后和陛下暫時上岸。

    於是,趙與珞與幾位大臣伴駕護送太后和皇帝至瓊山縣城,並讓出自己的府邸和府衙給太后和陛下居住。其後,由於瓊山府太小,船隊上的人太多,陸秀夫、張士傑和眾人商量後,決定讓一部分在海上生病的人上岸,其他的人仍然居住在船上。此時,瓊州的人口因為沿海逃避戰亂的人跑來有所增加,由元豐年間不到一萬戶增加到了一萬五千戶左右。瓊山府因此有點繁榮的景象,但島上大片的地方仍然屬於沒有開發的地方。

    在後來的幾天裡,陸秀夫、張士傑他們一邊整理船隊、補充物質,一邊派人到占城和陳宜中聯繫,同時又幾次召開朝會商議將來的去處。但在朝會上,赴占城和回廣南的兩派爭吵不休,始終無法達成一致,使得陸秀夫和張士傑十分頭痛。

    那麼我們的「小皇帝」又在幹什麼呢?

    經過十幾天的修養,東已經逐步恢復了,他感到自己的腳下有了點力氣,身體也不那麼容易疲勞了,不過他卻沒有把他頭上的布給拿下來。

    金大俠的小說《鹿鼎記》裡可是寫過了啊,韋公公開始混宮裡的時候,也是蒙著面,然後再逐日減少,讓旁人慢慢習以為常。好的經驗是要學習滴。

    只是他是不是該做點事了?在這個悲劇的年代,他要想活下去,除了每天見見太后問安,陪陪哪個有點「多嘴多舌」的趙?,混個臉熟,總要做點什麼。但無論做什麼,他都要小心翼翼,因為現在還遠不是他發號施令的時候,他要找一個契機。

    東其實也很頭痛,因為陸秀夫開始給他講課了。這個陸夫子實在是個「可愛的人」,他看到東的身體已經好轉了,就又要東學習了,學習的《大學章句》還是他手的。東實在是提不起精神,這個《大學》前世他看過,不過看了幾頁就扔在一邊了。從小學到大學,要是加上學前班,快要二十年的學習過程下來,是個人都有點學習疲勞,現在要他再學,還是枯燥的古文,哥們,饒了我。

    但是這個世界上,任何時候都有這樣的人,他們無論做什麼,不管是對的還是錯的,就兩字:「認真」。你對這樣的人還就沒有什麼好辦法。偉人怎麼說的?「世界上怕就怕認真二字。」再加上太后殷切的目光,得了,硬著頭皮學。

    蘇劉義覺得小皇帝其實很有意思。作為殿前指揮使,他負有護衛陛下的職責,因此他也就留在了瓊山城內。要說以前兵荒馬亂一路逃難,他待在皇帝身邊的時間並不多,陛下的事情多半是哪個太監吉安操持。現在這個小皇帝每天除了去和太后請安,說會話,就是吃了睡,睡醒了就散步,散完步就又睡。有時候也「老氣橫秋」地問外面的情況,比如說「蘇將軍,外面怎麼樣了?」「老師和張樞密好嗎?」「陳丞相有消息了嗎?」

    今天陛下睡醒後又問了:「劉義將軍,船上的人都安頓好了?」

    他老老實實地告訴陛下,大夥兒基本上都住在船上,只有一些生病的人住在瓊山府裡。

    陛下眨巴眨巴眼,突然冒出一句:「那,朕去看望看望他們。」

    蘇劉義嚇了一跳:「陛下,不可以,那不安全。」

    陛下笑了:「有什麼不安全的,大家跟著朕受罪了,你覺得朕不應該去看看他們嗎?」

    蘇劉義一時汗都有點出來了,「這,是不是先請示太后?」他有點遲疑的問道。

    「不用,有他們陪著朕就行了。」陛下指了一下邊上的道士和太監。吉安不吱聲,那道士張了張嘴,卻沒有說話。

    看見皇上身邊的大太監都不說話了,蘇劉義就找了一頂轎子,又帶上十幾個宿衛,陪著陛下出門了。

    出門前他問陛下看哪些人?陛下想了想:「生病的大臣不好去打擾,我們還是去看看軍士。」

    東今天真正的目的是想見一個人,在帝國的船隊海上沒有漂流那麼久的情況下,這個人現在應該還活著。

    我們要知道,宋末殘存剩下的、真正行伍出身的軍事將領實際有兩人,一個是張士傑,另一個就是劉師勇。張士傑實際上是步軍將領,而劉師勇才是水軍將領。但令人非常遺憾可惜的是,由於種種原因,劉師勇的才幹根本沒有得到發揮。

    應該說帝國的陛下看望軍士,的確對士兵們是一個極大的安慰和鼓舞,至少他們感到朝廷、皇帝並沒有忘了他們,不是不管他們了。我們的陛下藉機也「毫不吝嗇」地指示要好好照顧弟兄們,從而贏得了相當多兄弟們的感激。

    而在轉了幾個地方之後,果然,他聽到這樣的話:「這裡休息的是劉師勇將軍。」

    東急忙和蘇劉義說道:「快,進去看看」。

    屋裡有些凌亂,顯然剛剛簡單收拾過,一個手腳粗大、削瘦寬膀的漢子和幾個人跪在哪裡。東趕緊說道:「劉將軍不必拘禮,還是快快躺下。」

    漢子和眾人叩了一個首,在邊上人的攙扶下回到了舖位上。東端詳了一下這個大宋最後的水師將領,只見他面上鬍子邋遢、瘦骨伶仃、一副憔悴的樣子。下面的人趕緊給東取來座椅。

    東覺得氣氛有點拘謹,於是笑笑說:「我,啊,朕也就是順便來看看。前一陣子朕也是天天躺在床上,也就這幾天才能行走。」

    劉師勇在親兵的扶持下,半靠在床上。聞言欠了欠身:「陛下關愛,臣感激不已,望陛下保重龍體為要。」

    「不要緊,不要緊的,朕已經好多了,倒是劉將軍和眾位將士要好好修養啊。」

    劉師勇和眾人又趕緊欠身:「陛下天恩,我等銘記在心。」那劉師勇還添了一句:「陛下受難,實在是我等之罪過,陛下不加責怪,反而來看望,臣實在是難以心安。」

    「哪不應該怪將軍,將軍不要自責。劉將軍,我們打不過韃子,韃子兵很厲害嗎?」東開始引話了。

    劉師勇略有些尷尬:「臣等無能,讓陛下蒙恥,實為有罪。臣以為……在陸上,韃子還是很厲害的,水上則不一定。」

    「哦,將軍可以和朕說說嗎?」東說道。

    劉師勇的臉上露出複雜的神色:「步戰,張將軍要比臣清楚,陛下可以向他瞭解,臣不敢獻醜。水戰,我們實際上並不輸給他們。」

    他看了一眼東,見東非常關注的聽著,於是接著說到:「陛下知道,有句俗語說『南船北馬』,就是講北人善騎馬,南人長操舟。我大宋水軍從來就是無敵於天下,無論金人還是元人,他們根本就不是我們的對手。但為什麼我們後來不行了呢?」

    當劉師勇講到「無敵於天下」時,他的臉上出現了光彩,那是一種豪氣,也許那是這個屋裡所有人都已經久違的軍人豪氣。

    東靜靜地聽著,他知道他想要的東西就要出來了。

    「自從劉整這個叛賊跑到北方後,他帶走了一批大宋的水軍精銳,更重要的是,他給北兵帶去了我們水軍的戰具和訓練方法。以此為例,北兵建立了自己的水軍。」

    「魯港之戰,賈似道誤國,導致我大宋精銳盡失,水軍損失更為慘重。待臣和張大人在焦山和北兵大戰之時,水軍實已不復從前,況張大人的江淮軍本為步軍,不習水戰。無奈之下,他以連船之法以抗北軍,終為元軍以火攻所破。」

    「現今我軍,人數雖眾,但能戰之軍只有張大人的一萬江淮軍,其餘多為未歷陣之兵,戰力,實大不如前了。」說完之後,劉師勇長長的歎口氣,神情說不出的蕭索。

    屋子裡靜了下來,所有的人均低著頭,沉默著沒有說話。東的眼睛空洞的看著前方,一時之間彷彿失去了神采。只有道士和吉安緊張地看著東。

    然而,光彩很快回到東的眼眸裡,他微微露出了一點笑意,「還有,而今海上風高浪急,我大宋水師極為不適,否則,蒲壽庚哪奸人又豈能奈我何?」不是嗎?堂堂帝國的水師竟然打不過一個商人的軍隊,被一個奸商給攆走,這不是笑話嗎。

    在眾人呆呆的目光中,他站起來,走到劉師勇的床邊,盯著他的眼睛輕聲說道:「將軍有沒有想過,也許北兵比我們更不適應海戰呢?」說完,他轉身向外走去。那一瞬間,劉師勇和道士的眼中均有精芒閃過。

    回去的路上,東在默默的沉思。他理解劉師勇的狀況,他的部下在常州之戰中損失殆盡,那一戰他和部下堅守數月,拒絕投降,城陷之時和他衝出來的只有個人,連他的弟弟也在突圍戰中戰死,因為馬沒跳過塹壕。史載「其弟馬墮塹,躍不能出,師勇舉手與訣而去。淮軍數千人皆斗死。有婦人伏積屍下,窺淮兵六人反背相拄,殺敵十百人乃殪。」

    他趕到行朝,但是行朝卻無法再為他提供一支部隊。即使是張士傑,如果沒有他的一萬江淮軍,他能成為樞密副使嗎?當一個人身負國恨家仇,想報國無門,而形勢又變的越來越沒有希望,他的苦悶可想而知。一個人面對這種情況,他不是在沉默中爆發,就是在沉默中死亡,歷史上這位忠勇的漢子「見時不可為,憂憤縱酒卒。」

    東相信劉師勇會理解他的話,在這個時代,海戰還是一個全新的課題,至少在東亞,還沒有什麼人敢說瞭解海戰,要不然忽必烈也不會兩次兵敗日本。

    歷史真的沒有給予生機嗎?輪迴之帝國的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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