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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八章 陝北紅軍(5) 文 / 九劍豪

    遠遠一道綿延起伏的山樑上,一個頭打白羊肚手巾,身著白色短褂、黑色衣褲的男子正趕著一群羊在溝壑間穿梭,嘴裡高唱出一曲蒼茫、恢宏而又飽含沉鬱、頓挫的陝北信天游來。

    雞娃子的個叫來狗娃子咬,

    我那當紅軍的哥哥喲回來喲呵了。

    羊肚子的個手巾喲三道道的蘭,

    俺的紅軍哥哥跟的是劉志丹。

    你當你那紅軍呀我勞的那動,

    咱二人的那一心一意鬧革的那命。

    一桿桿那紅旗呀半空中那飄,

    當紅軍的哥哥喲出發那了。

    我送我的那哥哥坡坡裡下,

    紅軍哥哥你騎上大紅喲呵馬,

    紅軍哥哥你走到那,都記住我。

    雞娃子的個叫來狗娃子咬,

    我那當紅軍的哥哥喲回來喲呵了。

    羊肚子的個手巾喲三道道的蘭,

    俺的紅軍哥哥跟的是劉志丹。

    你當你那紅軍呀我勞的那動,

    咱二人的那一心一意鬧革的那命。

    一桿桿那紅旗呀半空中那飄,

    當紅軍的哥哥喲出發那了。

    我送我的那哥哥坡坡裡下,

    紅軍哥哥你騎上大紅喲呵馬,

    紅軍哥哥你走到那,都記住我。

    晚上考古隊一行來到鹽池縣城。

    鹽池,因其周邊分佈著大小二十餘個天然鹽湖,因鹽質上乘,取材便利而得名,歷來是地方收入與邊防軍餉的重要來源。今年六月,紅軍佔領了大半個縣城創建了紅色蘇維埃政權,國民黨寧夏省部就退縮在惠安堡設立國民政府鹽池縣,從而形成兩個鹽池縣並存的局面。這裡也是紅軍邊區與國民政府寧夏省接壤的地方,是其西北門戶和前哨陣地。

    第二天是九月十八日,紅軍佔領的鹽池縣城舉辦了聲勢浩大的「紀念『九一八』事變四週年」群眾集會遊行活動。城內一時鑼鼓喧天、人聲鼎沸,而國民黨政府所管轄的那邊鹽池縣城卻是靜悄悄一片,縣城的老百姓全都是給吸引過來了。

    年輕人喜歡熱鬧,更不用說是初次見到這種規模、形式的大型民眾活動了,考古隊員們也都紛紛參加到了遊行的隊伍中,一個個睜大了眼睛,四下裡瞧著滿眼的新鮮勁兒。

    遊行隊伍最後全都彙集在一處寬闊的平地上,正中央早已搭好了一個巨大的檯子,人們在周圍席地而坐。

    我的家在東北松花江上,那裡有森林煤礦,還有那滿山遍野的大豆高梁。

    我的家在東北松花江上,那裡有我的同胞,還有那衰老的爹娘。

    「九一八」,「九一八」,從那個悲慘的時候,

    「九一八」,「九一八」,從那個悲慘的時候,

    脫離了我的家鄉,拋棄那無盡的寶藏,

    流浪!流浪!

    ……

    伴隨著《松花江上》淒婉、哀傷的歌謠,一場場精心編排的舞台劇上演著,訴說在日寇侵略的鐵蹄下背土離鄉、流離失所的人們悲切的哭喊,也有那慘遭殺戮的妻兒們控訴那日寇的野蠻和殘暴。

    倭奴侵略,野心未死。既據我東北三省,復佔我申江大地。歎我大好河山,今非昔比,焚燬我多少城市,慘殺我多少同胞,強姦我多少婦女?恥!恥!你等是血性軍人,怎樣下得這點氣?

    當台上唱響起何香凝先生的《贈前敵將士》詞時,舞台上下俱是義憤填膺、群情激奮,軍民高聲合唱出《大刀向敵人頭上砍去》等一首首壯烈、激昂的歌詞,歌聲嘹亮,直衝九霄。更有頌揚『一二八淞滬抗戰』中十九路軍與日寇作戰的劇目,劍鳴和賊猴竟看的是熱淚滿眶、情不自已,似又重新回到那段烽煙烈火、壯志滿懷的歲月了,直期望與周圍這些同樣熱血沸騰的紅軍戰士一同奮勇殺敵、捨身報國。

    抗日的熱情似乾草枯柴都被這裡熾烈的火焰點燃了,熊熊的烈火騰空飛舞著,映紅了鹽池縣城,映紅了陝北高原,向更廣闊的四周漫去,它將成為一種不能阻擋的熱血洪流,匯入到這場轟轟烈烈的民族抗日救亡的鬥爭中,戰鬥不息。

    因前方就是國民政府寧夏防區,考古隊需要換取通行路條。吃過午飯,一行隊伍又是拐了個大彎來到了國民政府鹽池縣所在的惠安堡。一路上考古隊員們依舊人人精神振奮、激情燃燒,四名學生的臉上揮舞著興奮的紅光,就連一貫矜持的郝教授也是手打節拍在淺聲哼唱著集會上抗日救亡的曲調,都對這紅軍生出許多的感歎和親切。

    炙熱的陽光烘烤著光禿禿的黃土路面,惠安城堡門前站崗的國民政府士兵卻全都躲進了堡內陰涼處,有四五個身著黑色便裝的特務人員在城門口處搭建的涼棚裡喝著茶水。看這邊趕過來了兩輛大馬車,剛才還懶洋洋地特務們立馬來了精神,在路口堵停了。

    「站住,幹什麼的?」為首一個呲著黃牙的黑衣特務嚴厲地問道。

    看這情景也是沒法躲避的,劍鳴就走上前來,拱手說道:「這位大哥,我們是復旦大學考古隊的,要去寧夏府城。」

    「有通行路條嗎?」黃牙特務瞟著眼睛說道。

    「有的。」劍鳴接過耿樹藩助理給遞來的路條拿上去看了。

    黃牙特務仔細地審看了一遍,斜側著臉對劍鳴說:「你這個是在西安開的,不能算,還要在我們這裡的。」

    「是,是。還請大哥給行個方便,關照、關照的。」劍鳴滿臉堆笑地說著,握了五個銀元給塞到黃牙特務手中。

    黃牙特務臉上擠出了些笑容,一雙細小的眼睛看著劍鳴說道:「這個尕兄弟對路子啊!不過你看這大熱天的,我這些弟兄們個個是在太陽下待一整天了,現在都還沒有吃飯呢。再說,你們這是從紅色那邊過來的,十多號人還有兩大車貨物,保不齊裡面會混雜進幾個**,夾帶個違禁物品啥的,這上面再仔細追查下來也不太好說,還要耽誤些功夫的。你看這……」

    這特務是想還再多敲些竹槓的,那幾個學生卻在一旁又開始憤憤不平了。劍鳴不想再生事端,連用眼睛止住了學生,對黃牙特務說道:「大哥,我們都是學校的老師和學生,清貧的很,好不容易出趟遠門的,身上也沒帶多少盤纏,過紅色那邊的也是圖個路途近便。就有勞哥哥了。」說著又塞了五個銀元過去。

    黃牙特務顛了顛手裡的,笑盈盈地說:「好。哥哥我看你們也挺辛苦的,兵荒馬亂的還往我們這搭兒跑,就通融一下。以後不會再碰到我這麼好脾氣、好說話的了,再有經過紅色的,非得給抓了進去,扒層皮不可。」

    劍鳴連連道謝著。

    黃牙特務這才心滿意足地回身對隨從們說道:「這一隊是上海復旦大學去寧夏城做個科考啥的,娃們來咱們這兒不容易,就讓過去了啊!」眾黑衣特務們也都端了笑臉應承著,一名年輕特務跑過來接過劍鳴手中的路條給蓋好章,放考古隊通行。

    正要啟程,就見從城門裡一前一後走出兩匹馬來,為首的是名頭戴灰色禮帽、身著灰色中山裝的中年男子,後面緊跟著一名青年軍人。

    看到騎馬的中年男子,黃牙特務臉色大變、神情緊張,連忙跑過一旁挺身敬禮,眾特務也排隊站定了。

    科考隊的車馬擋住了去路,這中年男子帶住韁繩停下馬來,問道:「這些人是幹什麼的?仔細檢查了嗎?」

    黃牙特務上前來說道:「報告主任,這些是上海復旦大學的,要去寧夏省城。全都檢查過了,證件齊全。」

    馬上男子嚴厲地說道:「哦!戡亂時期,任何人等都需要全面檢查,不可稍有懈怠。如果…」其凌厲的目光掃視過眾人,忽在那名年長馬車伕身上停住了,神色先是一愣,表情僵住了臉上,語言也停在了半空。

    瞬間,男子像是又明白過來些什麼,恢復了嚴厲的神情,指著考古隊一行人對黃牙特務說道:「這些都是檢查過了的?沒問題的?」

    「全都檢查過了,沒有任何問題。」黃牙特務大包大攬地說道。

    男子似乎很滿意地點了點頭,對黃牙特務說道:「好,沒問題就讓走吧!以後工作都要像這樣做仔細的。」說罷,就打馬離開了。

    黃牙特務有些發愣地杵在原地,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天色漸晚,考古隊一行來到一個叫劉家窪的地方。看附近山坡有一座小寺廟,喚名青龍寺。寺內只住著兩名和尚,有五六間空房的,考古隊也就暫時借住了安頓下來。

    在一處房內的牆壁上,劍鳴發現有一首題為《戰馬催程》的詩作,寫道:

    為革命離春光東奔西走,探敵情戰馬陪野廟宿營。

    難入睡思前景陽光暖心,何一日見紅旗死也安寧。

    詩意淺顯易懂,應是一紅軍將士出征此地時所書作的。只是這一狂草書法卻是筆走龍蛇、肆意灑脫,寓狂放中蘊從容、寄縱橫間顯崢嶸,有張旭之神韻更獨具華采。劍鳴看的欣喜,連忙召喚眾人前來觀賞,卻見那兩名紅軍馬車伕並身立於詩作前神色肅穆,兩行熱淚潸然而下。

    是夜,兩名紅軍馬車伕與眾人告辭,劍鳴、賊猴起身相送。

    此二人這幾日駕馭馬車與隊隨行自是勤懇,從鹽池惠安堡城門前情景來看,顯然又不是普通人物。待送至寺外,劍鳴不禁拱手拜道:「在下李劍鳴,敢請教二位大哥尊號麼?」

    二人相視一笑,那名年齡稍長的說道:「一路前來,還要多謝李隊長的照顧。我姓陳,如緣相見,就叫我陳大哥吧!」其人面形圓潤乖巧,神色機靈有趣,一雙活泛的大眼睛下抿著堅實的嘴唇,身上已不見作馬車伕時質樸扮相,卻洋溢有沙場秋點兵的英勇神情。

    望著兩人身影消失在茫茫的黑夜,劍鳴心生疑惑,是什麼吸引了這一個個優秀的人物熱血投身到紅軍的隊伍中,竟煥發出如此的勃勃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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