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把西夏劍通長三尺三,把持手感穩重,劍體薄厚勻稱,劍脊修長、劍身秀美,磕之鏗鏘有聲,顯是冷鍛冶制;上被走獸紋,紋路清晰;劍柄格為倒凹字形,圓莖箍上有兩道雲龍紋飾,格部嵌一小人像,是我們黨項人樣式,相貌可愛,形態生動。」馬叔把西夏劍護手部的小人物雕飾圖樣指給劍鳴看,細緻地解說著。
「西夏劍鋒利無比,號稱舉世無雙。宋朝時與巴蜀錦、定州磁、浙江漆並稱為天下第一。大詩人蘇東坡就寫有一首讚美西夏劍的詩作,是誇讚他的這把劍鋒利到了『吹毛即斷』的地步。我讀給你聽。」
紅妝擁坐花照酒,青萍拔鞘堂生風。
螺旋楉鍔波起脊,白蛟雙挾三蛟龍。
試人一縷立褫魄,戲客三招森動容。
「這個對。我鑌鐵狼牙戟上的狼牙就被這把劍給削掉斷了。真是削鐵如泥的。」劍鳴興奮地回應。
馬叔見過劍鳴的鑌鐵狼牙戟,自是曉得厲害,點點頭說道:「對。就連堂堂的宋欽宗都十分喜愛西夏劍,常常把它帶在身邊。當時的大臣也以能從皇帝那裡獲得把西夏劍作為最高規格的賞賜。《宋監》記載有『右相都督張浚,請御前降西蕃寶劍。給賜有功將士,以為激勸。』這裡的西蕃寶劍就是西夏劍。西夏國的冶煉技術高超,兵器製造精良,據說以『西夏劍』、『神臂弓』、『銀鎧甲』最為厲害,其中西夏劍排名第一。」
「『神臂弓』?『銀鎧甲』?又是什麼?」劍鳴問。
「《宋史》、《遼史》中均有較為詳細的說明。『神臂弓』應該是種弩弓,『以糜為身,檀為銷,鐵為槍鐙,銅為機,麻索系扎絲為弦,三百步外中的者盡可穿甲冑』;而『銀鎧甲』則是連環鐵甲衣,『精工冷鍛而成,堅滑光瑩,非勁弩可敵』,是國君衛隊『鐵鷂子』的制式裝備。『鐵鷂子』、『鐵林軍』、『鐵浮屠』均是夏、遼、金國最知名的重裝騎兵部隊,也是最精銳的部隊。騎兵與戰馬俱是重甲護體,人露雙眼、馬出四蹄,精鋼甲冑、刀箭不入;作戰時,以連環排陣出擊,自是地動山搖、威猛無比。」馬叔詳細解釋道。
「啊!馬叔,我這次可是全都見到過的。」劍鳴詫異道,遂將這次倒斗的經歷原原本本告訴馬叔,馬叔亦是聽得驚奇萬分。
良久,馬叔才徐徐地說道:「這個斗有些奇怪。」
「咋得?馬叔。」劍鳴追問。
「按你所說,這是西夏國的將軍墓,墓主人身前應居『鐵鷂子』部統領之職,即相當於現在的首都衛戍部隊司令。一名地位較是顯赫的異國人葬於臨安,而墓穴規格又為如此之高,似乎不太對位。只不知道其具體姓名和身份。」馬叔困惑的搖頭說。
「這是他的印、牌。」劍鳴連忙拿過來玉質虎首印章和那兩面銅牌擺在馬叔面前,又小心翼翼地問:「馬叔你看,這印章是新疆和田玉的麼?」
「當然是的,而且是上好的和田青玉。」馬叔翻看了一眼劍鳴,略帶些不悅的口吻說:「上回我就跟你說過的。這玉分為硬玉和軟玉,軟玉中最好的就是新疆和田玉。和田玉共分白、青、黃、墨四種,其中以白玉質地最好,白玉中又以羊脂玉最為名貴的。你的這塊玉印章質地細緻、手感溫潤、光澤柔和,橫向紋理清晰,把之有沉重感。雖然主體為青,但在虎型頭飾處卻是由青漸成黃色,不僅是塊好玉,而且做工精細,雕刻古樸莊重,於尊貴中又不失威武之勢,作為武將的印章自是恰當不過了。」
劍鳴連忙點頭稱是。
「青玉是軟玉中硬度最高的,又稱鋼玉。青玉雖不如羊脂玉、白玉,但卻有其自身特點:往往塊度較大、質地細膩、溫潤、油性好,具有非常好的韌性,可雕刻做大的器物,歷史上大的玉器件基本都是青玉做的,如:青玉案。青玉案,一般是有兩種說法:一種是指青玉器物,如青玉碗;另一種是說鑲嵌青玉的几案。在漢朝時,青玉案又被衍化為詞牌名,辛棄疾也做過此類的詩詞。
《青玉案·元夕》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
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古人尚青,所謂: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明朝《格古論要》上說:古玉以青玉為上,其色淡青,而帶黃色。
和田青玉的光澤,蠟質油亮又細潤呈青碧色,符合國人含蓄風雅的文化特徵。古代的青瓷就是從和田青玉顏色中產生靈感而燒製出來的。汝窯的天青色,也有比照和田青玉的意思,卻得『雨過天晴雲破處』之譽。」
馬叔說著,放回手中的玉虎印章,取出那件筆洗來,說道:「這件葵花筆洗胎體較薄、胎質細膩。釉面滋潤柔和,純淨如玉;開細碎的裂紋,如同蟬翼紋絡;釉色溫潤厚質,釉中有少量氣泡,在光照下時隱時現,似晨星閃爍,古人稱為『寥若晨星』;採用滿釉支燒的方法,器物施滿釉,底部有支燒痕跡,小如芝麻粒。這件葵花洗具有『青如天,面如玉,蟬翼紋,晨星稀,芝麻支釘釉滿足』的汝瓷典型特色,是件難得的上品。北宋汝窯是中國瓷器中的精品,工藝考究,在元朝時就比較少了,現在更是難得。汝窯是宋徽宗趙佶主持下燒造而成的。趙佶這個人,琴棋書畫俱樣樣精通,其所創的『瘦金體』書法更是獨步天下。只可惜,就是做了皇帝。真乃造化弄人啊!」
劍鳴一直不太肯定這件天青釉葵花筆洗就是北宋汝窯瓷,現見馬叔說的這麼篤定,也就寬心了。
「印章和這銅牌上雕刻的字就是西夏文,但是什麼內容,我卻是不知。但這兩面銅牌竟是用上好的紅銅做成。」馬叔又取出那件褐釉剔牡丹花的扁體瓷瓶細細地看了看,像是在自言自語地說:「我以前一直以為這種瓷器是遼國、金國或元朝的,現在看來似乎不對。這些還是要一道去問問的好。」
馬叔仔細看了看桌面上的這幾件古玩,抬頭對劍鳴說道:「劍鳴,你這次的物件有些大,我需要『合扒』。玉章和兩個銅牌,還有那個褐釉牡丹扁壺我都想拿去給復旦大學的周先生和呂先生兩位大家來研究一下。你看先放我這兒可以嗎?」
合扒,是指古玩行對自己一家吃不下或看不好的物件,約請幾家同行共同來購買或看貨的行為。
劍鳴對馬叔自是信得過了,趕忙坐直了身,應答道:「沒事,就先放在你這兒。不過,我最近要回趟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