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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073:沾光 文 / 如小果

    阮氏嘴角浮起一抹嘲諷的笑意:「三叔真能出人頭地才好,若是不能,以後這個家分了,他們才曉得什麼是真正的苦日子!」

    大老爺打發人回來取銀子,順道也將回信送達,許了三爺讀書一事,另修書一封與三爺,多是勉勵激勵之語。舒榒駑襻三爺楚文展自此收起別的心思,將早已翻爛的《論語》等書搬出來苦讀。按照大夏朝的科舉制度,縣試每年二月舉行,一共五場,四月放榜,取成績優異的考生,也只有一等才能稱為孝廉即秀才。

    有了秀才的身份才能參加省級考試,即每隔三年舉行的鄉試。就單單秀才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考上的,放眼天下,五六十歲還在苦讀每年下場考的人也不少。如楚文展、楚雲飛、陳明賢這樣的十幾歲便得了秀才的實在是少。

    而即便考上了秀才,也未必就能中舉。但萬一楚文展就真的一舉過了呢?自己的丈夫除了讀書別的什麼都不做,考了這些年,也沒能考上,若楚文展考上了,豈不是天大的笑話?

    那嬤嬤彷彿看出了阮氏的心思,笑著道:「沒有家里長輩提攜,又無銀錢打周旋,官豈是那般容易做的?」

    這倒也是,阮氏出身山西望族,原也是官宦人家,如何不明白官場上那些彎彎道道。三爺無錢無勢,即便真的考上了,也要指望家裡支持才能走得更遠。

    轉眼到了冬月,下雪紛飛兩天兩夜,整個世界銀裝素裹煥然一新。雖然年味兒越來越近,然楚家的氣氛彷彿還處於楚文博、楚雲飛失勢的陰霾裡。唯一值得高興的便是二老爺的事有了新的進展,在冬月中旬從京都趕回來,還帶回來另外一個消息——明珍的公公王大人晉陞吏部尚書一職。

    消息是小黃氏親自送來的:「……不知道四弟妹打算什麼時候送年禮去京都?」

    明玉這兩天確實已經和秦氏商議著年禮的事,四太太還在京都,三太太、五奶奶都不能少了,還有明菲的婆家趙家,以及淮安陳老太太、大太太、蘇州堂叔老爺等等,雖然不是刻意,但明玉這些日子真的好像把明珍以及王家忘了。

    這會子聽小黃氏說起,香桃等人都不覺放下手裡的活計朝這邊望過來。

    小黃氏笑著道:「我們已經預備好了年禮,想著好一道送去。算著日子也不遠了,就是不曉得王夫人和你姐姐有什麼特別喜愛的……」

    落英一時沒忍住,不屑道:「送不送都不打緊,我們七姑奶奶素來眼高於頂……」

    話沒說話就被香桃打眼色阻攔,小黃氏眼裡閃過一抹詫異,明玉已笑著道:「二嫂和二嬸嬸有心了,只是,七姐姐到底喜歡什麼我也不大清楚。」

    再說,送禮送給王家,也單非明珍一人。

    小黃氏也不隱瞞,道:「我們老爺去京都時也登門拜訪了王大人,王大人不得閒相見,送去的禮也被……不曉得是不是碰上了他們家的忌諱,或者還有別的緣故。」

    原來是這樣,楚二老爺只怕去京都這段時間也走了不少的門路,至於王家是不是有什麼忌諱,明玉就不得而知了,「我倒是曉得王夫人禮佛,別的也不大清楚。王家早些年就離開蘇州,兩家雖有來往,終究是我三嬸嬸與他們來往較多。不瞞嫂子,我雖在淮安長大,卻從未去過王家。」

    小黃氏就歎了一口氣,十分糾結的模樣:「委實不曉得是哪裡出了錯,所以才想來問問四弟妹。」

    看來二老爺的仕途只怕還要指望王家,而王大人如何,明玉實在無法知道,但若是想通過明珍,依著明珍的性子,只怕也是行不通的。

    王家如此之盛,還真是始料未及。

    小黃氏見明玉不說話,想了想又問道:「那四弟妹是如何預備的?」

    「這兩日忙著給老太太和淮安老家那邊的親戚預備,京都畢竟要近一些,緩幾日也來得及。」

    小黃氏不免有些失望:「如此,我先回去和母親再斟酌斟酌。」

    說著頓了頓,喃喃自語道:「不曉得是不是上次送禮不小心得罪了他們?」

    上次陳明賢他們回去,楚二夫人預備的禮趙家遠比王家豐厚,但四太太不可能把這些都說出來吧?明玉躊躇著道:「王大人只怕是忌諱樹大招風。」

    王大人孝期復啟,原就非比尋常,復啟也不過三四年的時間,便從侍郎晉陞尚書官居二品,如此之盛,還不更加小心行事?小黃氏覺得有道理,笑著道:「這樣的話,不如就預備一些咱們這邊的土特產。」

    明玉笑著不置一詞,香桃忽然道:「算起來七姑奶奶的孩子如今也差不多半歲了吧?」

    小黃氏這才想起之前預備時,就預備了一些小孩兒的玩物,香桃這話無疑不是提醒了她。一般的土特產真是只能聊表親戚間的意思了,既然不能太過顯眼,但也可以從小孩子入手。小黃氏急匆匆告辭。

    小黃氏一走,屋裡幾個丫頭的臉色都冷了下來,落英憤憤不平道:「如今七姑奶奶和三太太她們不曉得樂成什麼樣了!」

    香桃看了神色凝重的明玉一眼,拉著落英去了西窗下,低聲責怪:「你剛才也太魯莽了,無論如何,七姑奶奶和咱們姑奶奶都是姊妹,當著二少奶奶的面兒,你這般渾說也不怕別人起了疑心!」

    只怕小黃氏和楚二夫人已經起了疑心了吧?今兒小黃氏過來便問明珍和王夫人的喜好,明玉思量片刻,一扭頭見幾個丫頭都憤憤不平。說起來,不過是她和明珍之間的恩怨……

    明玉叫了香桃過來:「你去找二老爺身邊的人打聽打聽,問問當時二老爺去王家時到底是個什麼情形?」

    香桃看了明玉一眼,猶豫道:「管這些做什麼?橫豎如今七姑奶奶和姑奶奶也扯不上多少關係。」

    這話說得她自己都沒底氣,如果扯不上關係,小黃氏也未必會巴巴地冒著嚴寒跑過來。只是,明玉好容易才脫離了那些事,沒想到這麼快又要扯出來。

    明玉曉得她的心思,淡淡笑道:「總要問清楚是怎麼回事才好,如果真的只是不得閒又因為別的緣故才把二老爺的禮退了倒好說,就怕這禮退的還有蹊蹺。」

    二老爺即便送禮,一時半刻也不可能預備出多麼名貴的東西來,畢竟他是隻身去的京都,帶去的東西大多是送與胡家和定國公府。何況,二老爺在官場多年,她都能看明白的問題,二老爺如何看不明白?

    香桃見明玉堅持,停留了片刻才出去,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就回來。

    「找了魏媽媽去打聽,說是二老爺一連登門拜訪了三次,頭兩次不得見王大人,第三次倒是進去了,王大人和王夫人卻出門赴宴,只有七姑奶奶在家裡……」說著,頓了頓才道,「不曉得是不是七姑奶奶的意思,只是,其他的奴婢也不好打聽了。」

    香桃說完臉色也凝重起來,想到小黃氏說的「別的緣故」,不曉得是不是明珍還說了其他什麼話?

    想到這裡,她不覺看了明玉一眼。

    消息這麼快就能打聽出來,明玉的心情也沉重了幾分。她的事楚雲飛知道,婆婆秦氏也知道,他們相信她,但不代表其他人也相信她。只是反過來想,如果明珍真的透了什麼消息給楚二老爺,這會子怕也鬧開了!

    正說著,只見簾子撩起,楚雲飛從外面進來。明玉忙整理的神色起身,楚雲飛一揮手示意香桃下去,明玉轉身去倒茶,楚雲飛自個兒脫了外面的狐狸毛大氅,隨手掛在衣架上,才漫不經心地道:「方纔聽下面的人說,你七姐姐的公公王大人晉陞了。」

    明玉手裡的動作一滯,將茶碗送到楚雲飛手裡,頭道:「剛才二嫂就為了這事兒過來尋我,問我如何預備年禮。」

    「那你打算如何預備?」

    明玉腦子有些亂,想了想索性坦言:「打心眼裡我並不願與王家有什麼來往,可我與七姐姐都是陳家的女兒,堂姊妹也是姊妹,如今隔得也不算遠,十姐姐、太太還有六哥都在京都,即便我不願,這賀禮卻不能不送。」

    楚雲飛微瞇著眼,果斷地道:「既如此,就不送!」

    明玉不由得抬起頭來了,驚愕地看著楚雲飛。楚雲飛冷笑道:「那樣的姐姐不如沒有的好,只怕她也不想收咱們的禮!」

    「可是二老爺……」見楚雲飛目光不容人質疑,後面的話硬是被明玉生生嚥了下去,歎了口氣道,「那就不預備了,可若是二老爺、大老爺問起呢?」

    「他們送他們的,咱們是咱們。難不成這事兒也要通報他們,果然問起,也不一定非要告知他們才成。」一副自家事不容別人管的模樣,還透著幾分怒意。

    這還是明玉第一次見楚雲飛這樣,一時竟有些反應不過來。楚雲飛說完吃了一口茶,抬頭見明玉略有些不知所措地站著,神色鬱鬱不免歎了一聲:「別想那麼多,人活一世不過匆匆幾十年,不想做的事就別為難自個兒。」

    這是說明玉還是說他自個兒,但這話真的讓明玉不覺舒了口氣。隨心所欲,她從前想也不敢想的事,可事事真的能由著自個兒的性子來麼?

    年禮一般要趕在年前就送到,淮安那邊的預備出來便由楚雲飛出面尋了人送去,楚大夫人和楚二夫人不過給長輩略備了些東西一道送去,其他的都沒過問。

    到了京都這頭,楚大夫人和楚二夫人不但過問,還親自盯著預備了王家和趙家的,比起四太太,這兩家遠遠要豐厚許多。趙家是侯門大戶,王家是朝廷新貴,就連三老爺那一份也不薄。

    還擔心秦氏多年不曾張羅這些難免生疏,明玉年紀小有失禮數,竟然各自幫明玉預備了一份——都是預備給王家的!明玉懸著的心穩了幾分,但又有無奈的地方。

    周嬤嬤盯著桌上的年禮一言不發,香桃等人面面相覷都將目光移向了明玉。

    阮氏正和明玉說話:「……我們也沒別的意思,四弟妹是第一次料理這些,我們也是為了四弟妹好。」

    明玉勉強給臉上添了笑,感激道:「大伯母好意我心裡明白,只是,我若預備的不合理提醒就好了,這些東西還請收回去吧?」

    「這般客氣做什麼?咱們到底是一家人,四弟妹若是覺得收下不好,過年時不如擺幾桌請我們樂幾天。你是不曉得,每隔三年,這個年便不怎麼好過的。」

    說罷深深吐了一口氣,緊接著又笑問:「我聽說五舅子去年去了國子監?」

    國子監內一些是受到蔭庇的京都貴族子弟,一些是各地選出來的舉子,通過鄉試考進去的,是為正途,陳明賢原本也有這樣的機會,只是想到隻身去京都,不如就在蘇州,何況他在蘇州就讀的書院本來就十分不錯。至於五爺,雖是舉子出身,但還沒到進國子監學習的程度。去了國子監唯一的好處是,有了替補的缺,便能入仕。當然,也可以參見三年一次京都舉行的春闈,真正的體面還是要通過殿試,金榜題名的進士出身。

    即便能入仕,也不是人人都有這樣的機會,除了需要打的銀錢,還要有門路才好。三老爺之所以那麼費力地將五爺弄進去,可不是指望著王家?

    阮氏這樣說,明玉真有些哭笑不得,且不說她和明珍的關係,楚文博如今不過是個秀才罷了,秀才若是有資格去國子監,那國子監豈不是天下人都可去的地方?

    明玉苦笑道:「五爺和王家少奶奶是一母同胞的兄妹,我們不過是堂姊妹。」

    阮氏與明珍的關係就隔得更遠了,再說,這樣的大事兒也輪不到後奼女人出面。即便五爺納監一事和明珍有關,卻也不能拿到檯面上來說。

    阮氏似乎早就料到明玉會這般說,笑著道:「即便不是一母同胞的親姊妹,也是親親的堂姊妹,姊妹間嫁了人,也要走時時刻刻走動著才能親近。不走動,即便是親姊妹漸漸的也會疏遠起來。」

    可她和明珍,大概這輩子也難親近起來。明玉委實不曉得說什麼,堅持道:「這些東西既然是大嫂和大伯母預備的,要送也是大嫂和大伯母的心意,我總不能拿著大嫂和大伯母的東西去做人情。王家的禮,我自個兒也預備了,這些東西我真不能收!」

    阮氏見明玉態度堅決,臉色不免有些不虞,不過到底沒發作出來,離開時無論如何明玉都讓她把東西帶回去了。接下來便是楚二夫人的,楚二夫人沒有阮氏這麼熱切,明玉親自給她送去,她便叫人放在其他禮品當中。

    隔了一天,由楚大夫人和楚二夫人派了管事以及體面的婆子親自前往京都,反而比秦氏更重視這些親戚似的,根本無需明玉和秦氏操半兒心。

    明玉每每想到都苦笑不已,她竟然還沾了明珍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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