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心月大喝一聲,天風內力,女媧神力,胎藏虛影,一身三位一體的力量源源而發,猛將侵入體內的真元氣芒全數迫出,散化無蹤,跟著憑胎藏虛影的閃挪變位,瞬息間拉遠距離,手上連組十數組拳印,腳底亦變化萬千,最後擎手向天。
「柳明媛!別以為力量夠強就贏定了!世上能破你太上浩然之氣的,未必就非得是西王母的九天瑤台印!看我的皇極經世拳,伏羲篇,九·天·星·耀·變!」
長喝聲中,漆黑的夜空,以紫微極星為首,夜空中的所有主星,驀地大亮,柳明媛感覺法心月與那天上的銀河短暫地相連在了一起。
無數星辰,瞬間閃耀出無盡的星光,在天際直貫而下無數道光柱!
天變地動,九天星耀!
法心月的肉身雖然凝立虛空中,但是思感彷彿已經化身天地間,億萬星芒照耀寰宇,她仿似已經化身紫微帝星,置身於星空中。無盡星辰,璀璨奪目,長存千古,天際極點地那顆燦燦星辰,與法心月思感遙遙呼應。
九天星辰耀下漫天光輝,匯聚成無數道星光,自天外直破而來,凝聚成巨大的光柱,向著太上仙子柳明媛光耀而去。
通天星光與天上群星交相呼應,瞬間照亮大地。柳明媛近乎瘋狂臉色終於再難以保持,在原地留下一道殘影,快衝出去數里遠。隨她而動的還有週身引動的浩然天罡,呼嘯著如同駭浪一般席捲天地,蕩起漫天的青雲。
光柱擊空之後,向著下方的萬靈谷奔襲而去,雖然並沒有多少能量波動透而出,但是可以想像其內部真實蘊含恐怖的力量!讓人毫不懷疑,如果真個擊在地表,定然會毀滅一方土地,可能會造成一片死地。
法心月心念雖然連通紫微帝星,但是整個人的心神也依然時刻關注著戰場。她雙手打出紛繁複雜的軌跡,星辰之光,立即隨著法心月的拳法軌跡,快轉變方向,無盡星辰之力,再次追擊柳明媛而去。
「吼……乾坤一指進階,萬界歸一!」
柳明媛暴怒,近來她瘋狂戰鬥,遇強更強,從來沒有退避過。現在她心火大盛,更加不會避退,手中的玄妙法訣遙指星光,週身氣勁更是發出驚天吼嘯。
絕美的面容忽然變得無比肅穆,銀髮飛揚,雙目平靜得接近冷酷,雙手十指間雷罡暴漲,人如流星般劃過天空,數十丈的距離在他腳下只不過一步之遙。
無數道「乾坤一指」在她手中暴漲出千重指影,帶著怒雷震空之威,鋪天蓋地地往前方正在作最激烈最恐怖的力量碰撞的核心殺去。每一道激射的乾坤指芒,都堪比流星劃空般奇利璀璨,最終千道厲芒、萬般變化凝聚如一,歸於一體,卻變成樸實無華的一指,簡單的軌跡,卻充滿一往無前、獨霸天下、氣象萬千的意味。
就如驚雷一閃,將夜空盡化白晝的那種狂暴雄壯,空中白光暴熾,在下一瞬間,血色的光芒已經佈滿整片天空。驚天白光下,山嶽、江湖都染上了一層蒼白。
這樣冷漠淒厲的光芒中,天地充滿了難以形容的肅殺冷酷與狂暴絕情。
乾坤之中,即是一界基準,乾坤一指便蘊含著一界破碎的威力,此刻萬界破碎,盡歸於一,即使是向無盡星光,也無從阻止一個萬道乾坤世界盛燃了生命之火、昇華了意志、納精氣神於顛峰的一指殺入!
砰!!萬界雷罡與星辰之光,狠狠的劈撞在了一起,巨大的爆炸頓時吞沒了一切,然後空中的雲層被撕裂,爆出漫天地燦燦光輝。
「啊……」柳明媛一聲狂嘯響徹天地間,滿頭銀白色的長髮,狂亂舞動,面目凌厲凜然到了極點,萬界破碎之力匯聚在一指之間,擊在了她的身前,與那星辰神光交融在了一起。
一方光輝燦爛,鋪天蓋地;一方璀璨奪目,極限閃爍,兩者相遇真個是劇烈大碰撞。但結果卻出人意料,無聲無息!
兩者瘋狂而快速的相互吞噬,到了最後,一支手指骨骼寸斷,傷痕纍纍的手結束了僵持。
漫天星光潰散,萬界雷罡暗淡。
那道星辰之光,竟然被太上仙子的一指雷罡生生擊散了!
來自九天星空的星辰之力,居然被她一己之力打散!
柳明媛一聲輕吟,週身上下透出無盡的浩然之氣,貫通天地,讓無盡的天地威能,再次集聚!可怕的太上仙子,當真是超然天地間的存在!
不過,細看可以發覺,柳明媛不只是閃了一根手指,她的嘴角已經溢出了絲絲血跡,這乃是體內受損,遭逢的創傷。對她來說比之真正地傷害到神魂之傷要嚴重地多。
突然,就在這個時候。
七道星辰之光在柳明媛略微調息之時,同時到達了。
來自天樞、天璇、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組成的北斗七星的燦燦光芒,匯聚成地七道光柱,已經貫穿到柳明媛近前,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以紫微帝星為引急射而下,貫串銀髮仙子的身軀,直指胸中藏氣之所,節節封鎖,將她的金丹「乾坤天球」牢牢鎖死。
銀髮仙子的驚人實力在此時盡現,金丹被鎖,在近乎不可能的情形下,日月玄瞳溝通天地浩然的異力輔助之下,她竟猶能奮起全身功力,胸口氤氳環繞,額頂根根青筋暴突,預備強破星光封鎖。
竭力提運之下,七道星光明滅不定,竟真有被破之虞。
可惜,施招人完全預料到這種情形的發生,猛地飛身撲上,在她全力運功抗衡時,一記劍指重重戳刺在她眉心間。
疾若電火、燦若星芒,偏生又冰冷到極點的一道劍氣,瞬間貫串過銀髮仙子腦袋,憑著她閱遍崑崙各種文獻的豐富記錄,這道冰寒劍勁似曾相識,它更有個不應再重現人世的名字:崑崙太上一脈的頂級絕技,太上九絕之一,太初三劍之落羽飛星劍!
一時間,她驚呼怒吼震天,卻終究捱不住這記重擊,睜著眼睛就暈了過去……
再度恢復意識,依舊是置身雲上,星光封鎖未除,法心月在面前結印靜坐,神情無復往常優雅,只顯得一派憔悴,面容蒼白,顯然為動用那連續幾招大耗力量,而她之所以沒淪落到披頭散髮,也只是因為長髮被削去大半,沒得披散而已。
剛剛不知昏迷多久,但夜色仍黑,應該不會太長,柳明媛此刻給憤怒沖昏的腦袋稍稍清醒,正預備蓄力轟破七道星光鎖,察覺到人已醒來的法心月開口了。
「……也罷!明媛姐姐,我們就開誠佈公地談一談,好嗎!」法心月帶著疲憊,沉重的嗓音緩緩說話。
「好歹姐妹結義一場,請你回答我三個問題,只要你能老實答完,我就會解開封印,到時候你要劈了我或是烤了我,小妹我都絕不反抗。」
柳明媛並不想理會,但一種理智外的直覺,卻令她不由得相信,法心月的作為確實是為了她著想。因此,她僅是冷哼了一聲,算是默認了。
「太上和西王母的道統之爭,沒什麼好說的,終究要有個了斷,但假若你執意要追究……那件事,而你父親和嚴瑤池又絕對袒護,那麼,這一戰是否真的無法避免?」
「這問題的答案,不該問我,該去問問那個導致此戰發生的人!」
「那麼……你認為自己贏得了這一戰?贏得了你的父親,以及最初教導你修真之道的昔日恩師嗎?」
「再給我一年時間,在這方面有絕對自信……就算不行,我也要拖他們與我陪葬!」
「假設你大獲全勝,到時候,你預備怎麼處置把你推進地獄的父親,和漠視你受苦的嚴瑤池?」
「我……我……我絕不能善罷干休,那毀派滅門的血債,只能用血來償還!還有遺恨千古的禁忌,也只能用殺戮來消滅。」
「多謝你,這三個問題你都給了答案,照約定,我是該放你了。」法心月歎息道:「但可惜,這三個問題你都說了謊!」
「你在胡說什麼?!」
「是不是胡說,明媛姐姐很清楚……不過,要是你到現在還弄不清楚,就請你對自己也誠實點吧!」法心月搖搖頭說道:「首先,你父親的實力深不可測,別說你從小與他相處時間加在一起也不過百多日,就連我與他相處十多年,對他的實力也只是個模糊概念,無法參考,自然也得不出結論。其次,你也根本沒可能勝過嚴瑤池。無疑你的元神特異舉世無雙,大千世界都無人能及,但修真者最基本的修行道行卻差得遠了,沒有累積足夠的道行控馭、催化你的修為,你總是元神強大,瞬間出力驚人,但釋放出的力量九成以上都浪費了。」
頓了一下,法心月歎息道:「你會打算同歸於盡,那也就代表你沒獲勝的信心。抱著這種心態決戰,嚴瑤池認真起來一招就可殺你!再次,那次決鬥嚴瑤池為什麼沒直接殺了你的真正原因,想比你也心知肚明,那正是你上次也沒有和她拚個玉石俱焚的原因啊,可別說你不知道。」
這番話半真半假,法心月知道,嚴瑤池縱能一招斃敵,那也得拼上休養三五十年不可的重傷,但看眼前這人沉默不語,自然想不到此節。
「你連番激戰,在日月玄瞳的催化下,元神已經出奇的強大,甚至遠遠超過了一般的元嬰期修真者,可為什麼你的道行,你的境界始終只能堪堪觸及先天嬰胎的雛形,而且近來越加模糊,境界不進反退,以你的天才有什麼東西領悟不到,卻為何沒什麼理解?這其中原由,你可知道?」
柳明媛回答不出,連番落敗之後,她曾潛心思索,曾埋頭苦練,更立刻將領悟付諸實踐,但實際修為卻幾乎停頓。
修真注重積累,講究水到渠成,可道行之秘,向來是修真之道的大謎團,所以即便無數前輩先賢將修真各個階段情況詮釋清楚,依然有多少天資不凡的英傑之士,苦練近千年,仍只停留某個境界,終生與更高境界無緣。自己因際遇而進窺元嬰,但對於其中奧秘,卻委實是一知半解,最多比光看道藏的人多了一個雛形。
「通常,人們將修真領域裡的功德積累,稱作道行;將道行提煉轉化為實際修為的智慧,稱作境界,亦唯有這兩者結合,修真才能具備超脫萬象的資格。但修真者提升的關鍵,不在思索,不在苦練,而在於對自我與大千世界的瞭解與領悟。」
柳明媛現在很想說:「你白費什麼口水!這些我早就知道了,但這和現在的情況有什麼關係?」
但她又知道法心月沒必要囉嗦,只得耐著性子聽下。
「修真不同於武道,武道往往強調自我信念,而修真則需要多方面配合,除了用相應的道行境界控馭,解放自我後依舊纖塵不染,超然物外的靈魂尤為重要,唯有當你百分之百地卸下思想包袱,修真的力量才能發揮到顛峰!」
解放自我後依舊纖塵不染,超然物外的靈魂……
柳明媛感到迷惘,卻想起將孤虛真人授業於己時留下的最大課題:你真的知道太上二字的意義嗎?
「明媛姐姐,你失去了門派和師尊,一度放下的不少包袱,使得一直累積的道行配合超人一等的境界突破了瓶頸,但到此你的積累便已經用盡了,即使元神境界高明,也無法再做突破。而之後你又很快就將另外一堆包袱背在了身上,嚴重阻礙了你的修行,如果不能解開心結,放下包袱,只是一味埋頭苦練,我可以斷言別說一年,就是一百年也不會有所寸進!
大家姐妹一場,我實在不想見你無謂送死,假如你真的要再上崑崙,最起碼也請你等到能放下自己包袱,發揮自己真正實力後再去,要戰就要勝,明知必死的敗戰,戰來何用?」
「那……我該如何提升?」
「這問題問誰都沒用,只該問你自己。」法心月深湛目光轉為柔和,緩道:「也因此,請明媛姐姐好好考慮自己的第三個答案。」
彷彿一頭冷水從頭澆下,柳明媛這次是真的說不出話了。
其實……這件事自己也許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不願意去面對吧!
這種事,連想也不該想,又怎能面對呢?
看了面前人一眼,法心月道:「你身上有太多包袱,需要盡快解決,否則長期負擔下來,它們漸漸化為枷鎖,愈加難以解開,讓你無法面對這份衝突,而你更毋須向我證明什麼,只是……我不知道,真正的太上仙子怎麼會需要向誰證明什麼了?不過,你這把背負的枷鎖向世人炫耀的惡習,或許也就代表了你對自我的鄙棄吧!而抱著這種矛盾的心態,你將永遠無法領悟太上的真諦,並導致修為停滯不前,敗死在他們手裡。」
一連串話連續說完,法心月在柳明媛面上看到的,是種茫然若失的表情。
還不足夠,但已經可以賭上一把了!
那麼,就是掀底牌的時刻了。
「我的話已經說完,接下來就到我實現我的諾言。」法心月說完解開了九天星耀變。
事實上,為維持北斗星光鎖的內力耗損,也令她再難以為繼了。
「要是明媛姐姐對我的這番行動仍無法接受,那就隨你處置吧!我絕不抵擋就是!」法心月攤開手,一副任君處置的摸樣。
九天星耀變一解,北斗星光的封鎖撤除,銀髮仙子遲疑半晌,最終仍是舉起玉掌,往法心月頭上劈下。
……唉!算了,殺她何用?
柳明媛心念一轉,凝聚氣芒的玉掌到法心月頭頂瞬間,猛地收勢,任由一股巨力反撞自身,橫豎元神高強,不過一時眩暈,並無影響。
然而,彼此對戰中受傷兼之大耗內力,這時心神一鬆,頓時感覺連維持站在雲上的功力都施不出,悶哼兩聲一齊向地面墜去。
就在這時,數十股澎湃的真元波動從下方萬靈谷內激盪而出,直撲兩人所在方位而來。
「還是被驚動了嗎……,看來萬靈谷不能待了,明媛姐姐,你有什麼打算?」法心月帶點狡黠的問道。
「都是你這混蛋!搞那什麼無聊陰謀!我本來就眾叛親離,無家可歸了,現在就算想獨行自保也作不到了,除了投奔你還有什麼活路!」柳明媛氣急敗壞地吼道:「你早就準備好退路了,不是嗎?快走吧,否則我走不了也一定把你拖下地獄!」
「哎呀呀……,真可怕。好了,別生氣了,隨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