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馬?!他們要來當……當老師!」
就在各方暫時偃旗息鼓,準備另尋良機的時候,剛剛享用完一頓美味大餐,身心無比滿足的方子星等人,在飯後雜談中突然聽到了一個令他們淡定不能的消息。
「是的,那些來自法元帝國太師府的不速之客,將成為我們新學期的老師!」林婉看來早已知曉,並未表現出多少吃驚,只是眉宇間的不甘卻是毫不掩飾。
「這是怎麼回事?!雪恆姐!」方子星急急地問出了三人最想提出的問題。
「因為這是我現在能爭取到的最好結果了。」餐桌另一邊,與一副吃得好飽,好滿足好幸福的表情的極晶夜坐在一起的,正是騰龍學院的校長,「天劍」趙雪恆。
一番解釋之後,方子星等人才知道在他們身陷危局的時候,騰龍學院也經歷了一場外交風暴!
法元帝國的首席重臣,當朝太師柳轄燴親自拜訪騰龍學院,聲稱有一件關乎三界六道存亡安危的大事,欲取得世俗勢力的協助!
柳轄燴……,這個名字眾人首次聽聞,但法元柳太師的名號,他們卻是如雷貫耳,這就是派人攪亂他們的訓練,為了要把所有學員全部殲滅的傢伙,方子星更知道,他就是當時派紅鸞來崑崙帶走柳明媛的人。
「哦,什麼事這麼嚴重?」相比玉的不屑和許靜雲的冷笑,只有方子星臉上多了幾分凝重。
「據說是他花了許多心血,精心培養的『太上天女』叛逃了,目前流竄到這個世俗界,預計就在我國境內,需要我們協助抓捕。但具體是怎麼回事,就沒有透露了。」趙雪恆搖了搖頭,淡淡的說道。
「太上天女……是柳明媛吧。」方子星皺了皺眉,疑惑道:「作為崑崙少主,太上傳人,她的存在確實重要,可關乎三界六道的安危就太誇張了吧……,難道是那棺材裡的黑氣怪物,那個叫什麼『萬仙鬼』的。」
「本來就是危言聳聽。對外把話說狠了,輿論造足了,談判時才能佔據主動權。」玉先是不屑,隨後卻又疑惑地問道:「可是,柳太師能成為一國重臣,即使不計人脈,財勢之類的因素,他本人應該也是高明的政客,外交事宜雖然是建立在相互算計的基礎上,但想要達成目的,發出的信息總要有真實,而且值得對方重視的部分才能進行下去,如斯含糊到連大致情況都模糊不清的信息,是沒有人會答應的,那柳太師不會不知道這一點,做得事情不應該是沒底的,難道還有什麼不能明言的秘密?」
「秘密就是——那所謂關乎三界六道存亡安危的大事,就是他自己搞出來的!」正愉悅地拍著自己肚子的極晶夜,忽然眼神一凝,怒道:「那座以誅、陷、絕、戮四幅劍圖布成殺陣的『誅仙死棺』主要目的不是為了鎮壓柳明媛,而是為了模仿那傳說中上古第一殺陣滅絕一切生機的意境將棺中生機徹底隔絕,阻止那『萬仙鬼』提早釀成,失去控制。」
極晶夜不同於方子星,即使相隔萬里,在星月光芒投影下,也能感覺到那無比陰邪的凶煞黑氣深處,那彷彿化為殺氣沖天古戰場的核心意志,其中無數面目難辨,身披道袍的修真仙人揮舞著法寶洶湧廝殺,戾氣沖天,簡直是千軍萬馬遮天蔽日。
可是比起單純的源於古戰場的煞氣凶威,卻少了千軍萬馬無窮刀兵殺戮之氣提煉出的那種鐵血大軍衝鋒陷陣時至大至剛,破山摧岳,萬夫莫敵的霸道氣勢,而是充斥著修真者特有的超然物外,與道合真,越化還虛的仙氣。
明明天地間彷彿已是群魔亂舞,不分陰陽,可以清晰感應到黑氣中蘊含的無邊怨毒與暴戾凶氣,破山沸海,摧心斷腸,肝膽俱裂,而另一方面,卻又似乎蘊含著修仙者竟戰死沙場,仙道無期的那種綿綿長長,永無止盡的悲慘哀切,直令人聞之心顫鼻酸,神意動搖。
再深入其中,便隱約可見彩霞蘢五色金光,瑞雲起千叢艷色,山嶽修行道士與全真,湖海雲遊陀頭並散客應有盡有,更有無數頭戴九華巾,身穿水合袍,手持太阿劍,胯下梅花鹿的道德清高奇異人,或是頭頂雙抓髻,披掛淡黃袍,緊握古定劍,騎著八叉鹿的駕霧騰雲清隱士。還有翠藍幡,青雲繞繞;素白旗,彩氣翩翩;大紅旗,火雲罩頂;皂蓋旗,黑氣施張;杏黃幡下千千條古怪的金霞,內藏著天上無、世上少、闢地開天無價珍寶,儼然修真群仙組成的仙之軍隊。
無量仙氣配合無窮戾氣,印在極晶夜星眸之中的,便是殺氣騰騰,怒氣滾滾,仙家珍寶漫天飛,法器寶貝遍滿地,殺的是天搖地動,日月無光,血流成河,屍骨成山,各自手段毒辣,陰險狡詐的景象,處處充斥著不論強者弱者,統統拋下所謂自由超脫的仙人氣質,為了仙道可期,寧屈不死,不擇手段與天爭命,卻最終落得個生死道消,仙道無憑結局的悲涼怨憤。
這便是那黑氣的真面目!
極晶夜又仔細觀看了棺材內銘刻的紋路,竟然被人用精準的微雕技術銘刻成一張巨大的圖形,若是將其提出鋪開,熟悉道教神仙的就能認出,圖上有那烏雲仙、金光仙、虯首仙神光赳赳;靈牙仙、昆蘆仙、金箍仙氣概昂昂;七香車坐金靈聖母,分門別戶;八虎車坐申公豹,總督萬仙;無當聖母法寶隨身;龜靈聖母包羅萬象。金鐘響,翻騰宇宙;玉磬敲,驚動乾坤;提爐排,裊裊香煙龍霧隱;羽扇搖,翩翩綵鳳離瑤池。更有九耀二十八宿——角木蛟,亢金龍,氐土貉,房日兔,心月狐,尾火虎,箕水豹,井木犴,鬼金羊,柳土獐,星日馬,張月鹿,翼火蛇,軫水蚓,奎木狼,婁金狗,胃土雉,昴日雞,畢月烏,觜火猴,參水猿,斗木獬,牛金牛,女土蝠,虛日鼠,危月燕,室火豬,壁水獐,等等無數仙人齊齊整整,左右盤旋,簇擁而出,構成一幅飛霞紅氣,紫電清光之中有多少著層層密密,凶凶頑頑,真個是殺氣騰騰,愁雲漠漠的巨大陣圖。
而那陣圖中央,便是坐著奎牛,穿大紅白鶴絳綃衣,手執寶劍,左右金童隨聖駕,紫霧紅雲離碧游,混沌未分、天地玄黃之外、鴻鈞教下的通天截教主!
其身下刻著絕妙詩文:
闢地開天道理明,談經論法碧游京。
五氣朝元傳妙訣,三花聚頂演無生。
頂上金光分五彩,足下紅蓮逐萬程。
八卦仙衣飛紫氣,三鋒寶劍號青蘋。
伏虎降龍為第一,擒妖縛怪任縱橫。
徒眾三千分左右,後隨成姓盡精英。
天花亂墜無窮妙,地擁金蓮長瑞禎。
度盡眾生成正果,養成正道屬無聲。
對對幡幢前引道,紛紛音樂及時鳴。
奎牛穩坐截教主,仙童前後把香焚。
靄靄沉檀雲霧長,騰騰殺氣自氤氳。
白鶴唳時天地轉,青鸞展翅海山澄。
通天教主離金闕,來聚群仙百萬名。
這陣圖正是封神之戰中,通天教主在誅仙劍陣被太上、元始等人破掉之後,集合截教所有二三代弟子,為了應付太上元始等人而擺下超級大陣,號稱萬仙來朝的「萬仙大陣」!
「那棺內萬仙陣圖的每一道紋路,都是用金丹後期的修真者那已經育成先天嬰胎,即將成就元嬰的金丹為工具,生生打磨而成,幾乎每一道紋路都帶著那種金丹獨有的,充滿生命氣息的真元和先天嬰胎被生生磨死,釋放出宛如鬼嬰不得出世,在娘胎裡最後淒厲一呼釋放出的強烈怨念與煞氣作為煉製那個萬仙鬼的基礎。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如此生機和怨氣,應該是來自被活活掏出金丹的修真者。而且看起來每一道紋路看來都源於不同的人,這絕不是一代人的工程,真不知要經過幾百年時間才能打磨出這麼多。」
極晶夜平淡地解釋著那棺材的秘密,卻聽得眾人冷汗淋淋,心頭的壓力也越來越大。
「換言之,有人將柳明媛鎖在那棺材裡,每日以那可怕的萬仙殺伐怨煞不斷衝擊她的元神,逼她以日月神眼溝通天地浩然正氣以自保,同時補充消耗的元神。但對方顯然就是要利用她那對日月神眼溝通天地間浩然之氣,獲得近乎無限元神力量的威能,以無窮的元神力量灌注在那萬仙陣圖上,最終孕育出充斥著萬仙殺伐怨煞和無上生機真元的極品元嬰。正好柳明媛又是唯一的太上傳人,正迎合了陣圖對應的通天教主率領截教眾生,擺誅仙劍陣,設萬仙大陣對戰太上之勢,更是事半功倍。」
「如我所料不差,他們應該還準備了相應的絕好**,那誅仙劍陣圖便是用來隔絕生機,令棺材裡只生鬼氣,不成元嬰,只在完全成功的那一刻,才開棺成嬰,投入對應的身體之中,如此一來,立即就能獲得萬仙之力。」
說道這裡,極晶夜呼了一口氣,似乎是有意說道:「真是大手筆啊,不過那丫頭就慘了,每天都要忍耐元神撕裂的痛苦折磨,同時隨時和虛空生成的仙鬼戰鬥,這種痛苦的經歷,恐怕就相當於讓一個體弱多病的女生,背負自身病痛和家人病危的精神壓力,參加長達兩年且天天早午晚三場的高考,還必須考出全滿分的成績,不成就死的折磨。慘啊……」
其他人聞言不勝唏噓,滿臉同情,唯有方子星臉上一陣掙扎之後,竟然做出一副無動於衷的冷淡態勢。
「然後事情就簡單了。」極晶夜似乎暗地裡長歎一聲,繼續說道:「那誅仙劍圖不知為何被污損了一角,而越是精妙的陣法越是容不得任何差錯,小漏洞立刻變成了大簍子,誅仙劍圖的不完整立即引發了棺材內的生機勃發,但只是一角缺損的誅仙劍圖效果還在,棺材內並不能形成完整的先天胎氣,勃發的生機只是將散亂的萬仙鬼氣聚攏,化成仙鬼,雖然沒有絲毫靈性理智可言,卻能憑著本能殺戮破壞,自然不甘心被束縛。」
「偏偏一切加諸在那鬼物身上的控制法術或者附加的控制神念,都會迅速被那強大的殺伐怨煞消磨毀去,使得它完全有了造反的能力。那麼接下來,自然是大鬧一番,然後也許有人幫忙,也許那丫頭自己抓住了機會,逃到了人間道的世俗界,又恰好來到小子訓練的戈壁,被小子救了出來。」
說著,極晶夜慶幸地看著方子星,說道:「不得不說小子你很幸運,這個萬仙計劃進行的時間應該不長,那東西還不成氣候,讓你撿了個便宜,否則你也回不來了。」
「原來如此,所以柳太師不但大肆派人進入人間道,還不惜親自前來,就是為了將柳小姐抓回去,他要我們協助的就是這件事吧。」玉點點頭,冷笑道:「嘿嘿,自己造的孽不夠,還要危言聳聽,騙別人來幫他,也真夠無恥的。可惜那萬仙鬼已經被星哥擊破,別說威脅到三界六道,就是黃泉鬼道能不能進去都是個問題。」
「不對哦,阿玉。」趙雪恆搖頭歎道:「子星雖然擊破了邪煞,將萬仙鬼氣驅逐出柳明媛的身紫府,但並未接觸到萬仙鬼的核心,它只是失去了依憑所以不得不暫時消散,等聚集了足夠的力量之後又會重聚。而在這期間,它會不斷吸收各種生命的元氣和精神,要是有生靈或修煉者被其中的萬仙鬼氣感染,若不能把持心光將其驅除,立刻就會變成極惡邪魔,在被萬仙鬼氣吸光之前必定為禍不輕,可謂流毒無窮。若任由它無止境的提升下去,必然成為真正可以威脅三界六道安危的絕世鬼物,從這個方面去想,也不是危言聳聽了。」
「不只是這樣,他之所以不繼續秘密抓捕,而是公開尋求協助,也是為了借助世俗界培養那萬仙鬼,畢竟世俗界別的沒有,人倒是挺多的。萬仙鬼畢竟源於柳明媛,逸散的鬼氣冥冥中還是會自然接近柳明媛,參與搜捕的修煉者必然會遇上,而世俗界的修煉者身處萬丈紅塵,修煉環境極為糟糕,一方面他們功力低下不會提高萬仙鬼多少力量,使得它始終處於可控制的範圍內;另一方面心境不穩更容易被鬼氣侵襲,而人間道是三界六道的核心世界,人間道誕生的人們靈魂中都會有一絲世界本源的氣息,能極大助長萬仙鬼的元神,彌補失去柳明媛的時間裡落下的元神力量。」
極晶夜似乎想起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起來,「哼,那個老狐狸,真不愧是曾經欺騙了全世界的大奸人,話術就是精湛的,一點內幕都沒有透露,連搜捕目的都不明瞭,就把一幫熱血少年和身患迫害妄想症的臭老鼠激發出了滔天鬥志,熱火朝天得要加入搜捕,紛紛發言要給予友邦最到位的幫助。」
「結果呢,校長。你答應他了嗎?」眾人正咬牙切齒,許靜雲卻問出了關鍵問題。
「當然沒有,你以為我是誰啊。」趙雪恆瞪了許靜雲一眼。
「你是以什麼理由拒絕的。」許靜雲無視白眼,再次發問。
「第一,他所說的事情有待證實;第二,新學員的最後軍訓出現重大變故,他有重大嫌疑;第三……我提出此事若真的屬實,要由騰龍學院主導,對柳明媛的處理也由我一應負責,法元帝國可以從旁協查,不得動用大量武力。」趙雪恆冷笑著回答道。
「高明!」玉眼睛一亮,贊同道:「第一卸力,第二反刺,第三釜底抽薪,這下那柳太師鐵定不幹了吧,那麼,他的後手就是把他的人安排到學院裡來執教嗎?」
「不全是……」趙雪恆苦笑著搖搖頭,說道:「本來他的後手就是強壓著虛構大義名分,以時間緊迫為由,直接以武力逼迫,證明騰龍學院沒有主導這件事的能力!」
說著,趙雪恆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如青蔥白玉般的手指上浮現點點紅痕,「他也完全有那個實力……。幸好我在天劍悟道館內,勉強可以反擊一招,讓他有所忌憚,而極前輩又剛好在這裡,才令他完全打消這一做法。」
「最終雙方商議的結果,就是約法三章:
第一,對於新學員的最後軍訓出現的重大變故,我們騰龍學院自行調查,法元之人不能再插手其中。同時,法元帝國在世俗界的行事,除非能有明確證據證明在行罪惡之事,否則騰龍學院不得干涉。
第二,搜捕柳明媛的事情,由雙方協同進行,除定期交流情報之外,互不干涉,結果各憑本事。
第三,對於柳明媛的處置,哪一方先抓到,處置權就歸誰,處置結果也不得有異議。
以上三條,以靈魂綁定的強制性契約簽訂,具有強大的約束力,若有違規,就會收到契約力量的反噬,靈魂就此破碎,再也不能聚合。那些凶血煞即將在學院裡執教,就是第一條的效果。」
說道這裡,趙雪恆略顯疲態地拍了拍額頭,轉而向方子星遞過一張信封,說道:「我知道,她在外面要是呆不下去了,一定會來找你的。別問我為什麼,這是女人的直覺。這是她的騰龍學院入學通知書,我已經提前給她辦好了,到時候你就交給她,讓她來我這兒報到。」
方子星愣愣地接過信封,下意識地問道:「你的意思是……?」
趙雪恆擺擺手,答道:「入學後,她就算是被我軟禁於此,直到畢業為止。畢業後,她的一切行動也以畢業生的身份由騰龍學院負責,法元太師不得干涉。這就是我對她的處置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