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的眼中,方子星似乎受了什麼刺激,這些天瘋魔一樣,誰也不理,療傷之餘,就用盡每一分鐘練功,同時每一夜研究現代醫學,都幾乎需要學習到凌晨兩點甚至三點,早上六點又立刻起來。
雖然他能使自己進入深睡眠,睡眠一個小時,效果比普通人睡七個小時還要好得多,精力完全不是問題,但相比起其他人掌燈即睡的悠閒,方子星的辛苦和勤奮,讓與他同住一房的張帆等人感佩無比。
就是夜裡一些護士幫眾人添水的時候,聽見方子星一個人坐在床上一會愁眉苦臉,一會怪笑連連,一會唉聲歎氣,一會歡聲陣陣,還不時拍著桌子在叨念著什麼,差點嚇得她們不敢進去。要不是她們從小在無神論的氛圍下長大,還真還以為方子星沖了什麼鬼,遇了什麼神,要燒點紙錢來給他去去邪氣了。
這天夜裡,方子星吃過自己準備的晚餐之後,立刻啟動「轉空隱遁輪」周圍空間一陣扭曲變幻後,一股幾乎沒有一絲一毫的雜質的濃厚的天地靈氣,五行元力撲面而來,不用本身花力氣另外淬煉,就直接熔入了方子星的身體之中。
而隨著方子星進入修煉狀態以及呼吸的平穩,大量的靈氣實質化,形成了淡淡的青色霧狀,彷彿一層朦朧的青霧盤旋在方子星的週身,凡是在接觸到其皮膚毛孔之後,都是猶如液體碰到了海綿一般,被其貪婪的吞噬了進去。
同時,之前吃下的美食中蘊含的生機化為一股股清流,流遍了方子星的全身,修復著他全身的各大小損傷,而且方子星體內的精粹內力,應心而動,與氣血結合,飛快的糾纏上之中最強大的精純生機,然後引導它向傷得最重的部位。
方子星週身的小小空間之中,平靜的空氣忽然猛的波蕩了起來,一絲絲淡淡紫黑的腥氣,源源不斷地從方子星身上滲透而出。
牙齒緊咬著嘴唇,精純的靈氣注入體內,流通體內重新生長的組織和重新疏通的經脈,兩種力量的拉扯,讓得方子星渾身上下都不斷傳出陣陣抽痛奇癢之感,不過好在他的身體早已較之常人要特殊許多,所以雖然感覺有痛癢,但造不成什麼傷害,而且很快就過去了。
體內,內力氣血包裹著一團團的綠色精純生機,隨著瘋狂搬運,不斷有綠色生機被送往全身各大傷處,而有了這些後力的支援,方子星體內的情況,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不斷的好轉著。
精純的生機雖然不斷被煉化,不過它們卻彷彿是源源不斷一般,每當身體融合一團生機,都將會有更大的一團綠色生機衝過來。而在體內的生機流轉的同時,體外的天地靈氣不斷注入,方子星內力已經逐漸的疏通了大部分脈絡,終於再次運轉了一個大周天,便是立刻感覺到身體驟然向上漂浮了許多一般。
而大周天運行之後,體內流淌的精純內力,猶如是山洪暴發一般,洶湧的滾動在經脈之中,盈的力量之感,伴隨著骨頭脆響的連綿聲音,遍佈著方子星全身各處。
再次感受著這幾乎是脫胎換骨般的快感,方子星宛如是在炎日中喝了一碗冰鎮酸梅一般,全身的毛孔,都在散發著一種發自骨子間揮發而出的暢快。
但是,方子星並未就此停止,經過崑崙的修行,他知道,每一次的身體重創,內力告竭之後,便是修煉的最佳時間,這種時候,體內的細胞以及筋骨,將會比其他任何時候,都要貪婪。
隨著修煉的持續,圍繞在方子星體外的青色靈氣霧也是越來越濃,絲毫沒有減少的勢頭,詭異地從其週身湧動而出,然後瘋狂的灌注進了其身體之內。
隨著越來越多的能量灌入,方子星身體表面,浮現出了淡淡的光芒。堅毅臉龐,猶如溫玉,半晌之後,雙眼乍然睜開,漆黑的眼眸中,射出一縷猶如實質般的精光。
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方子星臉龐上揚起燦爛的笑容,接著偏過頭,望著床頭櫃上的現代醫書,翻開書籤,苦讀起來。
半晌之後,他又端起一碗水,又是震盪攪拌,又是內力鼓動,雙眼死死盯著,不知在幹什麼。
就這樣,方子星療傷,修煉,苦讀都結束之後,又思索了半天,然後對著一碗水神經兮兮地琢磨了半天,終於苦笑一聲,倒頭睡下了。
方子星睡下之後,病房的門被悄悄地打開了,一身戎裝的蔡玉卿來到方子星的床前。
她雖然之前被法靈希的連九轉珠箭傷得很重,但之前的防禦畢竟宣洩了大部分力量,比張帆他們傷得輕多了,經過這些天的精心治療調養,此刻已經基本恢復了。
看著方子星安詳的睡態,蔡玉卿覺得她從來沒有像今天遇到過這麼美的景象。
與方子星相識以來的情況一一浮現心頭,蔡玉卿心中只有洶湧如波濤的愛意。
她什麼也不願去想,只是一直緊緊攥著自己的手,心中一片愛戀之情難以自抑。
這些天,聽完荊旭雨關於蜀山風雲的講述,蔡玉卿的情緒一直難以平復。
如果說以前她屬於那種明明污穢不堪卻依舊覺得自己高潔清麗的話,那麼現在她認為自己應該改變一點了。
至少,她明白自己在做了自以為高尚的事情時,早已身心俱穢了。
而這一次蜀山風雲中,方子星所表現出的讓蔡玉卿覺得很震撼並不是他的武功,而是一顆赤子之心在面對紅塵之中的各種紛亂嘈雜時,表現出的那種恰如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一般,無所畏懼,毫不忌諱,沒有污染的晶瑩剔透,在各種黑暗中閃亮的光輝。
即使他自己在段時間內經歷了人生的種種重大不幸變故和艱難挑戰,卻依然不曾放棄心中珍視之物的守護和對至愛之物的追求。
不過想開一點,方子星的要求並不高,不過是希望他和他珍視的人都能夠好起來,可似乎命運就是一個殘忍的孩子,就連這麼個小小的願望也不讓他滿足,因為出現在他身邊的人事物都太複雜,所以為了這個看似不高的要求,他就必須而且甘願承受這麼多的壓力,更為此失去了母親和愛人。
想到這些蔡玉卿首次分外強烈的感受到在失去母親,自己又狠心離開,最終得知真相時,方子星當時的內心的痛苦和煎熬,同時也覺得自己虧欠他太多太多。
將心比心,和方子星相比蔡玉卿只覺得自己做的實在是太少了。
熟睡中的方子星有如一尊大理石雕像充滿了莊重和神聖,在蔡玉卿此刻看來更美得像天使一般。
蔡玉卿恨不得他能馬上醒來,能讓自己親口對他說出自己的懺悔和對他無限的愛意。
但是方子星卻只是一直熟睡著,並沒有醒過來。蔡玉卿其實也知道,休息才是方子星現在最需要的,從他的經歷和以後的路途出發,可以想像他大概一生中很難有機會睡得這麼甜了。
所以蔡玉卿雖然急著有很多話要對方子星講,卻也只能暫時埋在心裡,就那麼癡癡地看著睡夢中的方子星。
在蔡玉卿的凝視中,方子星不知道夢到了什麼好夢,忽然臉上綻露出一絲笑容。對於蔡玉卿來說,方子星這抹無意識的笑容就像是穿破烏雲的陽光,是陰霾中的光亮。
看到這抹笑容,蔡玉卿的心裡也忽然有快樂的感覺,可是,又感到惶恐。
對於他來說,怎樣才能彌補自己的無知對他的傷害呢?
怎樣才能表示自己對他無比的歉疚和愛戀呢?
大概就只有讓他從今往後都永遠幸福快樂了。
就像現在這樣,如果能讓方子星永遠有著這樣的笑容,蔡玉卿覺得那大概就是自己一生中最偉大的成就了。看著方子星睡夢中的笑顏,蔡玉卿更加情動,壓抑以久的情緒忽然難以遏制地爆發出來。
蔡玉卿忍不住將嘴唇湊上去,想要在方子星光澤白玉般的臉頰上落下輕輕一吻。
只要猶如蜻蜓點水般的一吻就好,那就足以讓自己有著無比沉醉的感覺,如果要為這種感覺下個定義,那就只能是幸福。
在蔡玉卿還在沉浸在這種想法當中,覺得渾然忘我的時候,一聲突如其來的詢問打破了她的思緒,也止住了她的動作。
「你是什麼人?你想幹什麼?」聲音是從蔡玉卿身前傳來的。
蔡玉卿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敏捷的抬起頭觀看的時候,她才發現在對面的椅子上突然多了一個人。
「閃雷小姐?……國安局十組的成員,萬兵堡關王刀一脈的傳人?」那一個清亮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蔡玉卿的眼睛這才看清楚,對面坐著地是一個女人,身穿著一件紫色的衣服,氣息寧靜如海。
她靜靜地坐在那裡,雙目低垂似瞑,氣息輕淡若無,可是就算她再怎麼從容隨意,也像大海般浩瀚於世人的面前,就算蔡玉卿已是世俗界有數的超級高手,如天上的明星閃耀,可是,一旦出現在她身邊,只不過是一個光點般的小點。
她沒有任何的宣揚,不作任何威儀,可是卻能讓天下萬物也匍伏在她的腳下,她,簡直就如俯視天下眾生的謫降女神一般,神威不露,而自顯於世。
她的眼睛盯著自己,眸子非常的深,好像一汪深潭,裡面隱藏著不可琢磨的方小說西,看不清楚,道不明白,卻給人以神秘和恐怖。
蔡玉卿定了定神,眼中一陣奇光閃爍,整個人的氣息如山般爆升,終於勉強不受這雙眼睛的影響,看清楚了眼前這個女子的面容。
「原來是法元九公主殿下……」
蔡玉卿看清楚之後,便已經知道眼前的這個女人正是這次異界留學事件的真正主角,指名與方子星較量那個女人,另一界最強大的修煉帝國的公主,據說在那個世界各地擁有數十萬人的個人武裝力量,手上握有上千億資產,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為帝國的守土開疆立下汗馬功勞,自己又是絕頂高手的女武神,法心月。
「很好,很好。當年,其實我也見過你,在蜀山仙境的武盟中修煉武功的時候,我見過你的。很好…很好……」法心月微微一笑,眼睛始終的盯著蔡玉卿,看得她有點有頭皮發麻。
「糟糕」蔡玉卿想到自己剛才想要偷吻方子星的一幕可能被眼前的女子看在眼裡了,不由有些尷尬,可看著法心月的眼神,她心中莫名的吃了一驚。
在她的潛意識中,似乎感覺到不怎麼好,其實對於法心月與方子星的事情,她也聽荊旭雨提起過的,對於他們之間似乎遠沒有那麼簡單的關係,她心裡也是有擔心的。
也許,自己當初犯下的那一筆爛賬,日後還要給自己帶來無盡的苦難來。
「不過,那件事,對於子星來說,也是個傷心的事情,他會不告訴這位公主的。」蔡玉卿的心裡還是存了一絲僥倖的,但是下一刻,法心月就的話,就讓她覺得心裡涼嗖嗖的。
「子星不是個記仇的人,但是一旦記下了,就刻在靈魂烙印裡,到下輩子都不會忘記。這一點,倒是讓閃雷處長你失望了啊……要不然,你洗乾淨身子以後,確實會是離他最近的女人。」法心月依舊是似笑非笑的看著蔡玉卿,道:「你該不會真的以為,子星會察覺不到你當初是故意把人引到他家去的。」
「記仇!」蔡玉卿的耳朵一豎,她好像已經聽出了什麼端倪,猛地吃了一驚,全身僵直,一身冷汗就那樣冒了出來。
法心月不但毫不掩飾對方子星的好感,更直言對方子星有好感的女人不止一個,但最為苦澀的還是她的那一筆爛帳,這個在方子星心中的女人也完全知道。
她在聽見「記仇」這兩個字,心裡就湧起一陣大勢已去的感覺,聽完一整句話之後,就更加絕望了。
法心月這個與方子星之間隔著國家意志,師門恩怨,身份差距,階級矛盾等等天塹的女人,在情場上都可以不把自己放在眼裡,完全撇除自己的威脅,那其他人知道了,豈不是更可以無視自己的存在,甚至可以排擠自己爭取方子星的好感了!
登登登登!
身子猛的僵直起來之後,蔡玉卿渾身一軟,連連退後,最終靠在牆上,眼神呆滯,極其的失落。
「你在十年前,我看到你的時候,朝氣蓬勃,舉止談吐都有高手地風範,我就知道,你將來倒是個人物,但是現在你被名利迷了心竅。雖然說六扇門中好修行,但是過猶不及,你把主次顛倒了。雖然害死伯母不是你的本意,但也因你而去,你雖然因此換到了飛黃騰達的機會,但也因此留下極重的心障,武功才會在江方小說的全力支持下也不過漲幾分體力罷了。」法心月看著蔡玉卿的失落,搖了搖頭。
「你既然都知道了,那麼你要怎樣?」蔡玉卿似乎破罐子破摔,語氣說得很直接,眼神沒有任何的光澤,好像條死魚。
法心月眼睛盯著蔡玉卿的眼睛,看著全身瀉氣,死魚一樣的蔡玉卿,突然之間,冷冷一笑:「算了,雖然很不錯,但比起某些老奸巨猾的油條裝病的模樣,你實在是遠遠不及。你別以為裝成一副頹廢的模樣,我就會不忍,就會同情你,就會以為你已經自動退出,然後默認,甚至幫助你以一種補償的方式待在子星身邊?雖然看在國安局的面子上,我可以容忍你繼續和他接觸,但是並不代表你能瞞過我的眼睛。」
「瞞不過麼?」蔡玉卿苦笑了一下,猛的站直了身體,身材哪裡還有剛才的失落和頹廢。
原來她剛才裝出頹廢,失落的神情,是知道因為那筆爛帳成為自己的軟肋,容易被攻擊,所以為了給自己爭取更多的機會,蔡玉卿也不得不裝作頹廢,死魚一樣的情緒,希望能曲線行動,以另一種方式接近方子星,和其他人獲得同樣的機會。
這種做法,說行也行,說不行也不行,放在法心月這樣的女人身上,卻是有可能弄巧成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