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偽裝之人,很合適作一個密探,這條路子沒有走錯。」法心月點破了蔡玉卿的偽裝,卻也不動手,也不生氣,只是冷冷道:「不過你的偽裝用在子星身上,可就大錯特錯了。
子星這個人,待人都是十分的真誠,不計較一些另外的方小說西,確實是可以利用的弱點,可也正因為如此,使他的心靈就像一面鏡子,直白的照射出你的本來面目,美的地方很美,不便示人的地方也同樣無可遁形,與他交往,要是自己不夠磊落,遲早有一天要會被他真誠的內心徹底排斥在外。這一點,他的那兩個好兄弟就做得很好,所以才會被真心結交。
他沒有揭穿你隱瞞的部分,本就是給了你一次化解仇恨的機會,你就以為瞞過了他,就以為可以一直隱藏著這個秘密和他重新開始?他助你提升修為,除了形勢所迫之外,同樣是一種試探,結果你還真的因此心念通暢,厚積薄發,突破到現在的境界。
你如果到這個時候還暗地裡打他的什麼主意,你不但沒有任何機會,恐怕連命都保不住,希望你不要自誤。」
「真實的關懷,真心的疼愛,真誠的生活,真情的日子……真的,我想要的,僅此而已……」方子星當初訣別的台詞迴響在耳邊,現在聽起來,除了傷心和決絕,跟多了重重的斥責和深深的失望。
「自誤嗎……」蔡玉卿內心在流血,她現在才知道,眼前這個女人的厲害,簡直什麼都瞞不過,比面對國內的最高層領導的時候還要吃力得多。
但她此刻卻是無論如何也不願示弱,「人在江湖,就會身不由己。社會就是今天的江湖,沒有人能夠完全一塵不染的,總會遇到很多無奈的事。要生存,有時就不得不出賣人格,顛倒黑白,何況我這一行,黑幕重重,血債纍纍,本來就見不得光。
但是,我已經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在平常的任務中,盡可能的憑著良心和責任感來完成,偶爾向現實低頭、向強權妥協,也是為了求得生存,然後更好的宣揚那些真善美的理念!即使不被人理解,我也無怨無悔……」
「你已經後悔了,而且非常後悔。」法心月一聲冷笑,提高了嗓音,立刻就打斷了蔡玉卿蒼白的辯解,「確實如你所說,世間多迷霧,功利,性命,恐懼,這些方小說西為自己的本性蒙上了一層塵埃,有些事情,就算是明白了自己的本性,也不能去做,否則命都沒有了……所以才要修煉。
雖然修煉的方式千千萬萬,但無論哪一種方式,都應當讓自己越接近越在心中有所感受,或越充實、或越溫暖、或越安寧、或越自在……,就拿我們都熟悉的武功來說,武的修煉,是為了自己擁有強大力量,能依照自己本性做任何事情。
武道之力,令武者能為常人所不能為,所以才有身體的自由。
武道之心,令武者敢為常人所不敢為,所以才有心靈的自在。
這些是你已經領悟到的,所以你後悔了,因為你發現當你領悟到這一層道理的時候,你已經妥協太過,身心皆是深陷紅塵迷霧,難以自拔。」
「發現這一點之後,你並沒有撥亂反正,而是另闢蹊徑,選擇了以『水』為核心的武功,走的『上善若水』『不爭而天下莫能與之爭』的柔和路線,來調和因心志的衝突紛亂的心境,所以你的武道,才是所謂的『海納百川,有容乃大』,企圖不避陰暗,泥沙俱下,包容一切紛亂迷霧,哪怕其中是非混淆,黑白顛倒!」
「難怪你的武道之前會始終停留在返璞巔峰的化勁一層始終止步不前,無法進入內家丹勁,突破到歸真的境界!
閃雷小姐,雖然《無量氣海》的包容心性讓你心性宏大,全身內外包容在內,渾然一體,拳法突破到了化勁,但是你根本不瞭解海洋的運行之道,所以無法練成丹勁。
要知道大海之下,雖然暗流無數,但真正主導大海運行的巨大洋流卻是有道理的,它也同樣需要一個核心的意志來的推動,使得無數的細小暗流,最終都要跟隨巨大的洋流,滾滾浩蕩而去。
你的心意卻之所以沒有到達丹境,因為你的心意包容太過,內裡暗流太多,又無核心意志推動大洋流,形成滾滾大勢,不拘小流的浩瀚意志,不但無法驅動氣血歸於一處,內斂成丹,只會一味包容,反而像是一盤稍大一點的死水,雖是渾然一體,但死氣沉沉,最終只會與那滾滾暗流同流合污!
你如果領悟到這一點,就不會選擇《無量氣海》了,對於海洋運動的理解,你是如此膚淺,你還去選擇它,你駕馭得了它麼?」
「不過,你非常後悔的是,你因此被子星排除在了心門之外。」法心月在突然之間,厲喝了起來,而且字字誅心。
「你原本以為子星實在是個很天真、很單純的人,從某種程上來說還是個大男孩,一點也不瞭解這個世界,所以只要略施小計,裝裝無辜,賭賭小氣就能把他心門打開,讓他再次接受你,對不對。
然而,實際上你現在才發現,他除了是一面鏡子,會映射萬物,洞察萬物之外,心中更有一桿尺子,丈量天地,丈量人心,更丈量自己的本心。
你自信可以讓他丈量你自己的心麼?
你敢不敢被他的明心之鏡照個通通徹徹的情況下,再被他用量心之尺丈量自己的心!
哼!你不敢!
你只敢在他熟睡的時候自欺欺人地解解饞!
因為天圓人方!天道是圓的,人心是方的,是直的,你那偽裝的心,映照不出,丈量不起!」
蔡玉卿蒼白的臉上,突然閃現出了一絲血紅的光澤,心神震動,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她身上的那被紗布包裹的傷口也一下破裂,開始流血。
顯然她被法心月這一番話,真正撼動了自己內心深處的某些方小說西。
死死地看了法心月一眼,蔡玉卿最終苦澀地笑了一聲道:「你說得對。名利是把雙刃劍,可以彙集物資,壯大心志,為修煉鋪平道路,也能蒙蔽本心,腐蝕信念。現在的我,被名利纏身,使得偽裝之道深入骨髓,幾近發乎本能,確實不適合繼續留在他身邊。」
說道這裡,蔡玉卿的眼淚再也忍不住,流了下來。
「但是,我相信凡事總有一絲轉機,等我找到了以後,我一定會回來的!而且我再次回來的時候,就算要被千刀萬剮,挫骨揚灰,墮入無間地獄,永不超生,或屠滅億萬生靈,讓天地變成修羅屠場,讓時空變成無間地獄,也再不會離開他了!」
蔡玉卿猛然轉身,直接朝醫院大門外走去,步伐間留下幾多略顯透明的紅花,卻是鮮血與淚水混在一起滑落在地。
「接下來……」蔡玉卿走後,法心月閉上了眼睛,似乎對這一處虛空說道:「外面的那位,是不是該進來了。」
話音剛落,就看見荊旭雨彷彿從虛空中走出來一樣,從一開始全無察覺,到發現有方小說西似乎在那裡,又似乎不再那裡,到最後完全顯現,近乎完美地體現出了一個事物從無到有的過程。
算起來,純粹自殘的荊旭雨其實是與法靈希一戰中傷得最輕的一個,只要能回復了元氣,自然就痊癒了。
「刺客世家的隱蔽之法,果然名不虛傳。」法心月對荊旭雨的出現似乎很感興趣。
「女武神之名,同樣令人折服。」與法心月的逾越相反,荊旭雨的神色很不好。
她剛才已經用《不凍心訣》將自己全身機能封住,本身沒有任何生機浮現,近乎死物,令人無法感應她的身體,再加上自我催眠,使得她在意識中也把自己當做死物,以消除自己的目光意志,煞氣拳意對一些靈覺敏銳的人造成的感應,令人無法感應她的精神。
隱匿功夫做到這個地步,乃是她的族內最上乘的隱匿之法「凍冰歸墟匿形術」,需要將族內功法修到巔峰,方可施展,她若非修煉了真正的《不凍心訣》也無從領悟。
此刻以荊旭雨真正的《不凍心訣》施展出來,精妙細微之處,絕對比族內那些強破心力關口的長老更上一層,加上她本身並無惡意,荊旭雨敢說就是那位騰龍學院的校長,天下第一高手,不刻意感覺也不能發現她。
按理說剛才房間裡的三人雖然都是世俗界的頂尖高手,但方子星那平穩的呼吸和不斷搖擺的眼球說明他是真的已經熟睡,法心月和蔡玉卿注意力不再自己身上,應該無人能發覺她的存在,可法心月卻一眼就發現了,從各種角出發,都讓她心裡很不是滋味。
「說起來,冰血小姐。」法心月帶著一絲好奇,問道:「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雖然不想搶走子星對你的固有稱呼,你也別讓我叫你羽靈哦。」
見荊旭雨滿臉戒備的看著自己,法心月搖了搖頭,說道:「我是出於禮貌,不想事後採取一些令你都不愉快的做法,才出言詢問,請你不要誤會。當然,也別懷疑我連這點能力都沒有,還是你習慣被人暗中調查。」
荊旭雨臉色連變數次,最終說道:「我叫荊旭雨。」
「荊旭雨?」法心月臉色變了一變,開始用凌厲的目光仔細地打量其荊旭雨起來。
這麼一來,倒是把荊旭雨搞愣住了,不知道自己的名字為什麼會讓法心月有這麼大反應,禁不住問道:「公主殿下,可有聽過我的名字嗎?」
「當然,我聽過好幾次了。」法心月的眼裡竟然明顯有些不滿,一字一頓地說道:「我不僅聽說過你的名字,我還知道,你是一個負心女。」
「負心女?」荊旭雨重複了一遍這個稱呼,只覺得莫名其妙,不由訕笑起來,但對著法心月的一雙女神之眸,那種全身心一陣被徹底洞察的感覺,竟然讓她沒有來的一陣心虛。
「看來,你似乎還算是個明白人呢。」這一絲心虛自然也落在了法心月的眼力,她忽地急促但輕聲清晰地說了三個字出來:「荊旭雲!」
聲音雖輕,不過荊旭雨一直冷若冰霜的臉色卻瞬間動容,冷汗四溢,其間幾分疑惑,幾分迷惘,幾分欣喜,還有幾分憤怒!
有誰知道,那一個瞬間,閃過她腦海的是誰的身影呢?
幾乎瞬間而已,荊旭雨已經將表情調整了回來,不過雖然她的表情已經和平時沒有絲毫不同,但是熟悉她的人都感覺到到,她此刻正處在某種爆發的情緒之中。
她的一雙寒氣四溢的雙瞳,死死地盯著法心月,幾乎是一字一頓地問道:「你……到底是……從哪裡聽來這個名字的?」
「我不應該知道嗎?」只見法心月眼中臉上,滿是神秘笑意,她的聲音柔媚中帶著一絲戲謔,「那只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就像……你認為自己已經完全擺脫他,轉而可以徹底愛上子星一樣!」
荊旭雨聞言嬌軀一抖,臉上浮現出一種非常純粹的微笑,這微笑中卻是含著無比的冰冷,絲毫感覺到的一丁點微笑所該擁有的溫暖氣息。
「你要和我動手嗎?」法心月淡淡一笑,輕聲詢問:「在子星的身邊?」
這一問,如閃電一般將荊旭雨將要飛起的身子硬生生打了下來,讓她不得不駐在原地。
「單從功法和資質上來說,你稱得上是完美得幾乎無暇的天生刺客,但是,那必須是在你保持了一顆平常心的情況下。」法心月無奈的聳了聳肩,歎息著說道:「我只是淡淡說了一句,你就失去了那冰冷的拳意,可見這個名字,對你來說依舊擁有如此魔力啊。你是為了盡快擺脫這片陰影,才會找上子星的嗎?」
聽法心月這麼說,荊旭雨深吸了口氣,她只覺得一股戾氣直湧上胸口,讓她恨不得立即出手,將這個嘴賤的女人碎屍萬段,但偏偏形勢不對,發作不得。
矛盾之下,她的雙眸已經變得晶瑩透亮猶如琥珀,顯示著她已經極激動的同時也透著一種難言詭麗美艷。
她努力將自己的心神平靜下來,不過冷靜下來之後卻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她很想說她對方子星是真心且唯一的,但想到自己與那個男人之間生的一切,這話她發現自己實在是說不出口。自從瞭解方子星相關一切之後,一直縈繞在自己心頭的自責,這時忽然更強烈了。
偏偏方子星這時動了一下,雖然只輕輕一動,卻把荊旭雨嚇得亡魂四冒,大汗淋漓,一瞬間覺得自己似乎連頭也抬不起來,無言以對。
荊旭雨沉默半天,最後歎息一聲:「你說得沒錯,我確實不算是好人,我雖然可以肯定我是真心喜歡星星,但也不能否認那個男人的陰影依舊盤踞在我心裡。也許當初再次見到星星的時候,潛意識裡真的存在你說的那種打算。」
聽荊旭雨這麼說,法心月的神情反而顯得放鬆了,不再對咄咄逼人,反而饒有興趣地再次打量起荊旭雨來。
荊旭雨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了,萬眾矚目的場合他也從不怯場,但此刻面對法心月的目光,荊旭雨卻突然有一種如坐針氈的感覺,雖然她現在是站著,而且保持著隨時可以全力戰鬥的狀態。